第十八章 一曲人斷腸

上官明若和慕容紫茵本就注意著宴廳中的動靜，聽到易風河這麼一說，便不再等人過來請，兩人一道款款出去了。

“明若啊，這宴已進行的差不多了，你和雪寒精通琴藝，不如合奏一曲讓叔叔等人聽上一聽如何？”看著已款款而來的上官明若易風河道，接著又是看了看一直不說話的風雪寒。

這時四個仆人已經把兩家琴拿到了宴廳中央，對立而置。

見琴都已經拿來了，上官明若也不好推脫，隻好微微鞠一謙禮：“既然叔叔如此，那明若再推脫倒顯不周了，隻是比起琴藝大家，明若琴藝還隻能算是初出茅廬，隻能現拙了。”然後便是在一架琴旁坐了下來

“哈哈，明若你這倒真是過謙了，若是你還隻能算是在琴藝上初出茅廬，那這天下的琴師又該當如何，好了，雪寒，你就去與明若小姑娘合奏一曲吧。”風雲常看著禮數周到的上官明若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看向風雪寒。

“是，父親。”見自己的老子的都這麼說了，再看看眾人都看著自己，風雪寒也不推辭，也是起身在另一架琴作罷。

上官明若看著數米開外，持琴與自己對立而坐的風雪寒，臉上卻是又有少許紅暈，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便又低頭開始試琴。

“好琴！”就是一直不怎麼說話的風雪寒和禮數周到的上官明若一試弦音的時候都忍不住脫口而出，風雪寒和上官明若本就愛琴，家中更是收藏不少好琴，但比起來卻都不如自己手中這架琴。

“易叔，此琴莫不是以千年龍木潭為琴體，千年冰木絲為弦而造？”風雪寒問出了上官明若同樣想問的話

“雪寒果真好眼裡，塵霜素愛彈琴，我便花高價從拍賣行買下了這兩樣東西，讓歐陽鶴先生親自製了三份，府內有一共三架，兩架在你們手中，還有一架在塵霜的院內。”易風河笑著說。

不過他是笑著的，彆人可是吃驚著的，先不說千年龍潭木和千年冰木絲有多難找，就是找到了要買下來又是要花何等巨資，而這一買卻還是買了三架的量，這老頭是有多愛子心切啊。

已經平複心緒的風雪寒道：“如此好琴，不彈上一曲倒可惜了。”而後望向上官明若又道：“明若姑娘，弦已試好，不如你先起琴吧。”

明若點了點頭，那白嫩纖細的玉手卻已經開始撥弄琴弦，而另一邊的風雪寒，也開始協音而奏。

眾人皆靜。

剛開始大廳內還是短暫的空白，而後這廳內卻像沉重的大幕拉開之際的一息，像明月之夜推開臨湖花窗的一瞬，靜靜的，靜靜的，仿佛從天際隱隱傳來，先是幾聲叮咚，幾聲啼囀，隨之卻是兩種悠揚舒緩的聲音出現，像舒展的輕紗，像幽咽的清泉，像孤雁的盤旋。

兩種琴音配合的巧妙無間，一邊那樣的悠揚清澈，如青巒間嬉戲的山泉；那樣的清逸無拘；如楊柳梢頭飄然而過的威風，一邊那樣的輕柔綺麗，如百花叢中翩然的彩蝶；交合在一起卻是那樣的清寒高貴，如雪舞紛紛中的那一點紅梅..琴音高聳如雲瑟音低沉如呢語；時而琴音飄渺如風中絲絮；時而瑟音沉穩如鬆颯崖，時而瑟音激揚，時而琴音空蒙..琴與瑟時分時合，合時流暢如江河入大海，分時靈動如淺溪分石，而慢慢的，慢慢的琴聲卻又越漸越低，歸於平靜。

眾人皆醉，易塵霜聽著兩人的合奏也是不由自主地感歎，這兩人琴藝已經可以算的上大師了。

“好曲，好曲，當真是好曲。“公長文易風河也是懂琴之人不由得也是大讚道，淩木寒看了也是跟真湊熱鬨地叫了起來，他可是不懂琴的。

“叔叔繆讚了，是明若小姐配合的好。”風雪寒卻是輕輕一笑，起身施禮。

上官明若臉上又是微微一紅，也鞠身回禮：“哪裡，雪寒你也配合的很好。”

風雪寒聽了也不在說什麼，又坐回了位上。

上官明若臉上淡淡的失落卻是一閃而逝，也走到慕容紫茵邊上坐下。

“明若，你們可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慕容紫茵輕聲調笑道。

明若臉上卻是更紅了，不由嬌顛道：“紫茵，你又調笑我。”

“我說易老頭，你先前說這琴是為塵霜所製的，這麼說來塵霜也是懂得音律的啊，不如讓塵霜也奏上一曲如何。”一旁的風雲常打趣道。

這怎麼說也是自己舅舅，可這也真是太關心自己了吧？易塵霜未說話，有些不爽地看著風雲常，心中暗暗嘀咕，表麵上卻絲毫看不出來。

“哈哈，略懂，略懂。”易風河聽了哈哈大笑，跟著一旁的易雲風和易淩羽也是輕輕地笑了起來，略懂？忽悠人呢，三弟的琴藝可是連身兼製琴大師和琴藝宗師歐陽鶴都自愧不如呢

看著自己的老子看似說的謙虛的話，表現上卻不知道高調到了沒了邊。易塵霜不由按按擦汗

“塵霜，要不你也去奏上一曲現現拙。”易風河又是眉開眼笑的看了看易塵霜。

眾望所歸，這狀況便是不去彈也不行了

“知道了，父親。”易塵霜應了一身卻是隨意走到了方才上官明若彈的琴旁坐了下來，便準備開始撥弄琴弦，開始彈奏。

但就在這時，易塵霜突然感到腦袋一沉，腦海中又是突然浮現出一個畫麵，眾人看到易塵霜還是持琴而坐，沒什麼動靜有些奇怪。

“塵霜怎麼還不彈？”見塵霜不為所動風雲常有些詫異。

但此時的易塵霜卻深深地陷入另一個境地。

朦朧中，他又看到了那夢中美得不似人間煙火的女子和那個黑衣如墨的俊朗男子，仿恍中，畫麵一閃，男子亦是手持長琴坐於高台之上輕撫琴弦，他的身前那一襲繡著鳳凰的碧霞羅衫，逶迤拖地粉紅煙紗裙，肌若凝脂，氣若幽蘭的女子卻是在那如歌如詩，如夢如幻，如雲如月，如水如煙的琴聲中曼妙而舞，一顰一笑動人心魂，易塵霜不禁也看癡了。

可就在陶醉之時，畫麵突轉，在沒有先前畫麵中的清幽安逸，男子的琴木碎了一地，弦絲儘斷，那男子也不在顧琴，隻見他持劍渾身浴血，殺伐四方，女子仍然是在曼舞，卻是孤自一人，畫麵蒼涼無比，畫麵又是慢慢轉到男子與女子訣彆，男子和女子轉過身去兩行清淚卻紛紛默默流出。最後畫麵定格，女子嘴角流有殷紅的心血卻是在月下獨自撥弄著琴弦，琴聲淒涼，之後她又獨自一人曼舞，身姿淒淒，易塵霜看了眼角不禁也是濕潤了，而這時女子悲涼的清歌卻悠悠而蕩，那清歌確如**不儘的蠶絲道著**不禁的絲絲縷縷，易塵霜不由得跟著複唱。

反觀宴廳，眾人卻也紛紛或是眼角濕潤，或是清淚流出，就連不懂音律的淩木寒亦是老淚縱橫，更不用說容易動情的上官明若和慕容紫茵兩個女子了，原來易塵霜沉浸於那先歡後悲的夢中，隨著男子的血殺四方，弦絲儘斷，女子的孤自淒舞，手上也像著了魔力一般憑著夢中的感覺不由自主的隨性而談，這一彈卻把夢中一切全都以琴聲的形式彈了出來，琴聲如霧靄織成曼沙，如絮語呢喃，春蠶吐絲，化蝶紛飛。

天上新月朦朧，地上，琴聲飄渺淒然，那淒苦卻是將千百萬年的淒苦集於一身，而這琴聲又是那千百萬年淒苦的傾訴，一直未曾中斷，就那樣傾瀉，傾瀉.。眾人皆亦是淚光泛泛，而這琴聲本就讓人悲戚橫生，卻又聽到易塵霜那同樣淒涼的清歌，終於是一曲肝腸寸斷，眾人皆泣。

“瓔珞響、衣袂揚、兩袖香

輪回茫、宿命蒼、莫難忘

一弦傷、一弦恨、獨惆悵

琴絲斷、淒苦寒、夢彷徨

淒舞獨姿清風明月、儘惆悵

萬塵霜、枯骨寒、魂已往

琉璃淚、天斷腸、夢今宵

紅塵場，誰吟唱，憶過往

清淚碾碎前世今生、碎斜陽

落花揚、對影雙、何過往

黃沙迷亂銘刻千世、儘絕望

浮生愴、分陰陽、莫匆忙

佳人涼、風嘯狂、天彷徨

寂寥彌漫紫陌紅塵、儘空曠

黃泉淌、碧落往、世緣殤

渡滄桑、前塵亡、塵緣喪

淚凝傷、淚凝霜、情緣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