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自戀

大學的時間很寬裕，張海青除了每天上課認真聽講，而且還像高中時那樣認真刻苦，所以成績在班級裡一直很拔尖，人又長得漂亮，所以追求者絡繹不絕，可是張海青都是婉拒了，不是說張海青多麼古板，多麼不食人間煙火，是因為這些追求者當中，並沒有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她可不是那種濫情的女孩子。

大學裡已經很開放了，可是她並不想這麼糟蹋自己的青春，況且自己的生活又這麼充實，又那麼多的事情要做，怎麼可能用感情打發時間呢。

何唯一那邊卻是很焦慮，她想接近賈旭陽，千方百計的討好他，可是賈旭陽對她並沒有感覺，也透出話來，說自己喜歡苗條可愛的女孩子。

何唯一很氣憤，心裡暗罵：“怎麼不看看自己的外表，可是卻傷心不已，外表真的很重要嗎？”

何唯一不甘心，就把一切寄托在減肥上，她買了減肥茶，價格不菲，是編了借口讓家裡人寄過來的，然後就是按照說明節食，一頓就吃那麼零零落落的一點食物，有時候是一個蘋果，有時候是一根黃瓜，有時候就隻吃一小袋瓜子，每次到了吃飯的時候，看到同寢室的同學大口吃飯，嘴裡咽唾沫，卻又不敢多吃一口。

這樣堅持了一個月，認識瘦了一圈，可是看著效果卻不理想，因為本來何唯一就是天生的大身板，這麼忽然少了很多脂肪，非但沒看出來，倒像是生了病，虛弱了一些。

可是她對自己的這些變化卻總往好處想，甚至開始變得自戀，比如大家都在寢室的時候，何唯一就會自言自語的說：“自己的五官長的還可以，要是再瘦點，自己又這麼高，那也是美女了。”

張海青從心裡很反感，覺得她有點矯揉造作，就算真的美女又如何，就有資本不去好好學習，不去想著如何生存嗎？

何唯一得不到其他同學的回應，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完全沉浸在自己想象的美好世界裡。

張海青知道何唯一其實家裡也不算富裕，還有個姐姐，每次看到何唯一買一些不實際的東西浪費金錢，就覺得很不舒服，都是農家出來的，誰不知道農村賺錢的不容易呢，那真是土裡刨食呢，家裡人那麼辛苦，你卻在這裡有好好地條件不學習，想一些坐享其成的事，這樣下去早晚要出問題的。

可是張海青又不能說什麼，人家和你又沒有關係，你有什麼資格說人家呢。

十月一國慶節的時候，全班舉行了一次聚餐，在大學裡追求的是個性，所以平時都是覺得比較投緣的幾個人三三兩兩的一起活動，這次的機會實則上是讓大家之間加深了解，整個班級更加團結，集體的力量是強大的，但是這個集體必須是個聯係緊密的群體，各司其能，各展其長，在融合中認清自己的位置，從而能發現自己的長處，彌補自己的短處。

當然，這隻是係導員孫老師和各位係領導的願望，他們在大學工作多年，積累了很多的教學手段，他們知道，如何讓一個班級能夠形成積極向上的氣氛，讓每一個同學都能順利的度過這漫長的四年，而且在畢業後能比較成功的走上工作崗位，最重要的就是，加強這個班級的團結。

可是這些剛脫離了學海的稚氣未脫的大學生，卻無論如何也不會看的那麼遠，領會不了老師和領導的苦心，他們覺得聚會的意義本身也不過是聚會，或者是一種形式，也有部分人會很驚喜，甚至會有隱隱的期待，也許就是這次難得機會，就能和自己喜歡的人說上話，交換上眼神，從此就能奔赴幸福的二人世界了。

就比如，何唯一就是有這樣的心態，她覺得，在大學的生活裡，彆的女生有的，我何唯一也可以有，彆的女生沒有的，我也當然不會拒絕。

所以為了在這次聚會上能給所有人特彆是能給賈旭陽一個比較美好的形象，何唯一除了堅持不懈的減肥外，還特意去理發店修理了頭發，何唯一原來是齊肩膀的頭發，然後在最低端用皮筋紮一個小辮子，顯得何唯一的臉就特彆的大，特彆的圓。

所以何唯一索性剪了一個短發的造型，穿上那件藍白相間的線衣，下麵在配上一條牛仔褲，還彆說，給人的感覺馬上就改變了，如果說何唯一原來就是個農村大嬸的形象，但現在就是個光榮的農村小學教師了，不過，還是不能加上年輕二字。

因為何唯一長得太成熟了，有一次剛上大學的時候，寢室的幾個同學一起出去逛街，當時的寢室是五個女生，張海青是來自外市，何唯一來自外市，任友誼和朱七七是本地人，謝麗友是外市人，當然張海青、何唯一、謝麗友是分彆來自不同的城市的。

這五個姐妹於是在短暫的接觸後，就在一個無聊的午後，覺得由本地人任友誼和朱七七帶領大家去逛街。當時也不記得是誰先提議的，不過女孩子湊到一起，除了逛街還有什麼能加深相互了解的活動呢。

於是，外表和性格都呈現出千差萬彆的五個女孩子上路了。五個人一路走，一路聊，不過聊天的內容沒什麼營養，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這次活動也沒有什麼值得描寫的或者謳歌的地方，也就是完全沒有亮點。

唯一還有點意思的是，走到一個商場門口的時候，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向落在後麵的何唯一禮貌的詢問一下道路，於是說：“大姨，問你個路。”

當時大家都比較石化了，覺得這對於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覺得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可是我們的何唯一同學意誌卻是非常堅強，堅強的讓所有人無法想象，她就那麼不動聲色很自然的說：“我不是本地人。”

這事發生後，也被在班級的小範圍內的同學知道了，也不知道是誰說出的，張海青是不會的，因為她本來就不愛搬弄是非，從來就不會再誰的背後給誰一拳，或者是踢一腳，何況這事在張海青眼裡也覺得是一件尷尬的事，差不多可以算作一個人的隱私了，彆人不小心看到了，出於一種做人的原則，理應就把這件事儘量快點的忘記，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

張海青覺得任友誼也不可能傳播這種事情，任友誼雖然屬於這個大城市的女孩子，但是卻有著很樸實正直的性格，這種樸實也體現在她的穿著上，任友誼永遠都是一個造型，過肩的頭發，不過總是好好地捆成馬尾辮，身上的衣服顏色不會過於鮮豔，款式不會過於新潮，長短不會過於超常，鬆緊程度不會過於修身。

任友誼在大學四年裡從來沒有改變過這個形象，直到畢業，工作，結婚生子，還是絲毫沒變。當然，樸實正直的任友誼也不是那麼說她有多麼軟弱，應該這麼客觀的評價，任友誼對於和自己沒關的不平事會高高掛起紅燈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也是很正常的，對於和自己息息相關的不平事，任友誼絕對會拿出大刀一聲吼的，這就是生存原則早就人的性格，太正直的人往往會被人產生欺負的欲望。所以，在好的品德的另一麵，你必須有保護自己的武器。

張海青覺得朱七七大概也不會到處亂講這件事，因為朱七七雖然也是那種相貌平平的女孩子，但是整體上沒有太大的缺陷，身高一米六五，不算不瘦不過也沒什麼身材，皮膚也是不白不黑。

但是朱七七很會保養，也很愛保養，成為一個美麗的女人是朱七七一直的追求，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朱七七好像家庭有點複雜，她父親是個官員，雖然這隻是她繼父，但這不能阻擋她自己感覺良好的以至於發展到自戀的腳步，從一開始，朱七七擺出來的姿態雖然很溫柔賢惠，就像她花瓶似的母親，不過在很多方麵，氣勢語言等等很多方麵，朱七七無疑不在傳達著一種思想，那就是，你們，你們四個人，統統和我不是一個檔次，我的檔次呢就要高一些，至於你們呢，當然就很低了。

朱七七能把自己至於那麼高的位置，應該不屑於拿低檔次的何唯一的難堪當話題，來滿足自己的某種心理需要。

張海青有點懷疑謝麗友了，謝麗友個子有點矮，但其他指標還可以，家庭也好一點，父親是個公務員，性格還是比較活潑的，但是張海青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可能，因為平時謝麗友和何唯一在一起的時間是最多的，差不多就是成雙入對了，出於這種關係，謝麗友應該覺得何唯一的尷尬就是自己的尷尬，怎麼還會去傳播了？

唯一的就是就是，這件事應該是何唯一自己無意中說出去了，這也能怪她自己的性格吧，過於自戀，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認為是美好的，不小心就津津樂道的講了出去，卻不知道對方聽了為什麼要笑。

總是，何唯一對這次聚會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的，而且也是上天眷顧，不知道誰的安排，何唯一就坐在了賈旭陽的左邊，令她不舒服的是，偏偏張海青坐在了賈旭陽的右邊，何唯一有時候看賈旭陽的時候，就能無意間看到張海青光潔的臉和修長的脖子，難道會對自己的自信心造成一定的打擊。

還有一點就是，何唯一不喜歡張海青，覺得張海青性格裡有點嚴厲的成分，何唯一雖然有時候在張海青麵前表現的稍微收斂了一些，但是在張海青麵前還是難免覺得壓抑，這就影響了何唯一在賈旭陽麵前能不能更好的把天真純潔可愛的一麵發揮的更好一點。

何唯一看著賈旭陽夾了一粒豬肉丸子，自己也跟著夾了一粒，賈旭陽就開玩笑說：“何唯一，我聽說你不是減肥嗎，好像每天都吃一些蘋果之類的素食吧。”

何唯一覺得賈旭陽和自己說話有點突然，不過很快就猛醒過來，紅著臉說：“偶爾吃幾次沒事的。”

賈旭陽就傻傻笑著。何唯一看著賈旭陽，好像發現了什麼，說：“賈旭陽，你怎麼不減肥啊，你身材也沒比我好啊。”

賈旭陽的臉也有點圓，但是屬於那種比較可愛的圓，他嘿嘿笑著說：“我不怕，男人嘛，又不靠外表吃飯的。”

何唯一有點不樂意了，撅撅嘴，也想表現出任性可愛的樣子，可是怎麼也演繹不出那種效果，何唯一把咬了一半的丸子放在自己眼前的小碟子裡，說：“男人外表是不重要，重要的實力。但是女人也一樣啊，為什麼你們男生都那麼看重外表呢？難道外表好看的女生就一定心靈美嘛？其實女生還是心地善良才是最可貴的。”

賈旭陽好像沒太聽何唯一在說什麼，見坐在自己右邊的張海青吃的很少，就說：“張海青，你不要那麼秀氣啊，多吃點嘛，你又不怕胖。”

張海青微笑著點點頭，在賈旭陽的注視下也勉強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在嘴裡慢慢嚼起來。

何唯一往這邊看了看，神情有點失落，但是還是不甘心的又開始和賈旭陽聊起了關於外表美和心靈美到底哪個重要這個深奧的問題。

張海青覺得沒意思，張海青其實不太喜歡這種活動，這種場合，在這樣輕鬆地氣氛下她會覺得不自然。張海青又把視線轉移到其他的同學那邊。

朱七七坐在輔導員孫老師的旁邊，臉喝的紅撲撲的，臉上掛著疲憊的笑意，好像自己因為外表出眾，家境高貴，所以被大家默認成了全班的交際花，理所當然要應付有點地位的男人，比如，孫老師。

當然，還有一些平時比較出風頭的男生都坐在附近，朱七七就和這個笑笑，和那個聊聊。張海青覺得朱七七很累很疲累，卻快樂著。

任友誼以及謝麗友和彆的寢室的女生坐的比較近，吃的很自然，有時候認真傾聽著其他同學說的話，有時候就笑笑，有時候也會插上幾句。

因為她們附近的男生比較少，僅有的又屬於條件不好，被迫低調的那幾個，所以顯得有點冷清，張海青發現，這些差不多應該劃到被遺忘角落的一群人也會不定時的抬起頭，望向以輔導員孫老師為首的那一側，唯恐跟不上大部隊，領會不到最新最重要的精神。

張海青覺得自己不喜歡大學的氛圍，看似單純，卻早就失去了單純的臉，單純的心態，如果說大學裡麵也存在勾心鬥角，張海青還是認同的，但是卻不欣賞，甚至有點反感，張海青覺得大學生之間的競爭，標的物不明確，方向不明確，有時候僅僅是一個女生買了一套昂貴的化妝品，其他的女生不管條件如何，是不是適合，都會跟風的在去買一套，然後大張旗鼓的坐在一起，好像就進入了同一個檔次，有了共同的話題，成為了一個階級。

張海青不排斥競爭，但是競爭必須要有個目的，有個高度，不然這種競爭就事情了本身的意思，不能造就出佼佼者，反倒能早就一批心裡失衡的人。

那次聚會張海青很快就忘記了，差不多既覺得那不過就是一場聚會，吃吃飯，熬熬時間，就像一節自己不喜歡不感興趣的課，很容易就打發掉了。

張海青沒有通過這次聚會收獲意外的友誼和驚人的愛情，不過她本身也沒有這麼奢望。

但是何唯一不一樣了，何唯一是抱著崇高的願望，專一的目的去的，可是結果就讓何唯一未免有點垂頭喪氣，通過這次機會，何唯一覺得，在下一次和賈旭陽的相遇中，無論是在自習室的走廊裡，還是在人聲吵雜的大食堂，一定都會和賈旭陽打破沉默，好像很熟識的樣子，可是就是這種初步的接觸，讓何唯一真切的感受到，賈旭陽對自己沒感覺，以後也會沒有感覺，這個起碼的認識，何唯一還是能領會到的。

何唯一有點難過，甚至感覺到了痛苦，但是自戀的情歌挽救了她，何必和自己過不去了，讓自己不節製的痛苦，就是在無形中扼殺自己的生命，何唯一很快調節了自己低落的情緒，想的更多的是，下一步該怎麼做，是死守賈旭陽，還是開辟新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