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清晨的陽光，柔和如水，灑落在這片荒蕪的大地之上。

或許是因為早的原因，或許是因為這裡太荒蕪了，所以這一片大地之上，沒有一個人的過客。

一個黑衣男子，緩慢的走了過來，地上還躺著兩個人的屍體，血液也已經乾涸了。當他看到這兩個屍體之後，冷漠的臉頰之上，肌肉微微的顫抖了下。

黑衣男子頓了下來，翻過來一個屍體，望著那個人，許久，他微微的掉了一顆眼淚，也隻是一顆眼淚罷了，許多的事情，不能太記掛，逝者已逝，已經逝去了，還能怎麼樣呢？

他用幻術之力，就在這一片荒蕪之地，挖了一個大坑。將兩個人埋了進去。又用幻術之力，製造了一個墓碑。但墓碑之上，卻沒有留下任何一個字。

有些人死後，可以留下名號，因為後人看到後，會一輩子的記在心中。可有些人死了之後，卻連一個名字都不能留下。因為留下名字之後，就可能連屍體都不會有了。

黑衣男子狠狠的攥著拳頭，跪在地上，低聲而道：“你的仇，我或許會去報，或許不會報，一切都看天意吧。”

然後他走了，當他離開的時候，溫柔的陽光灑在他的後背，突然有些落寞了。或許一個人流浪太久了，即便走進一群人之中，都會有一個寂寞在他後背纏綿著。

暮夕古鎮。

黑衣男子來到這個小鎮，是因為他要調查這一件事情，他知道死的兩個人的愛好和行動，荒郊野外，也之後距離這個暮夕小鎮最為近了，所以一些線索，可以在這裡查詢道。

一個簡陋的茶館。這個茶館裡麵坐著許多喝茶的人，在這裡喝茶的人，身份都不會很高貴，隻不過是一些無聊普通的老百姓吧．但很多的消息，就是從這些人口中容易流露出來．

因為這些熱沒有高貴的身份，所以說話的時候，根本不用注意會不會影響自己的身份地位．這些人沒有高強的術法能力，所以說話的時候，他們不會在乎會不會禍從口出．最關鍵的是因為，這一群人或者太盲目了，太無聊了．如果自己都不能給自己找一些快樂的話，或許這一輩子都沒有什麼可活的了．

黑衣男子走進這簡陋的茶館之中，意外的發現，在這個簡陋的茶館之中，還坐著一個猶如仙子優美的女子，她一身白衣，在柔和的陽光之下，更是如水般的流淌著．安靜的畫麵，靜靜喝著茶．四周都是一些無聊的茶友在說著無聊的話題，而她猶如沒有聽到一般，隻是靜靜的喝茶．

隻是她桌子上，放著一把長劍，劍如主人一樣，都是安靜的．黑衣男子思索幾分，冷漠的坐在了她的對過．白衣女子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也隻是那一瞬間，又恢複了以往的冷漠．

＂小二，一壺茶．＂黑衣男子冷漠的說道．

小二將茶上來，看到兩個人沉默尷尬的氣憤，不由的多嘴說道：＂兩位，這俗話說的好，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合．你們就不要再生氣了．回憶下你們曾經快樂的目光，昨天那一些小小的爭吵，根本就不算什麼．＂

黑衣男子沒有說話，隻是嘴角泛起一絲邪異的弧線．

白衣女子抬起眼瞼，冷冷的看了小二一樣，那隻是普通的冰冷眼睛，沒有任何的殺氣，所以小二也並沒有感覺到絲毫害怕．或者，即便是有殺氣的眼睛望著小二，小二也不會害怕，因為小二的心中沒有任何的廝殺，隻有簡單的單純．

＂你接著說．＂更意外的是，白衣女子又冰冷的說道．

＂嗯，還是這位女子識得大體．其實算一算，這人一輩子也就七八十年的光陰，這七八十年的光陰，兩個人能走到一起，就應該好好的珍惜，才不浪費來這世界一趟啊．＂小二接著說道．

＂那你認為，我們兩個誰錯了呢？＂黑衣男子突然開口說道．

小二看了他一眼，說道：＂這位仁兄，你問這個問題就是你的不對了．兩口子過日子，難免有些爭吵，但無論是誰對誰錯，都是男方的錯．因為女子天生就應高寵愛著．所以即便是她錯了，你也應該要認錯．＂

＂嗬嗬，這貌似有些不公平吧？“黑衣男子甚是覺得可笑的說道。

”這個世界上，其他的事情是需要公平對待的，唯獨兩口子之間的愛情，是不能要公平的。愛一個人，就應該沒有任何期望的去愛。兩個人走到了一起，更應該去包容對方的一切。愛一個人，就是愛她的一切，包括她的錯誤。”小二滔滔不絕的疏導。

黑衣男子依然冷漠，說道：“那為什麼是男的要原諒女的一切，而不是女方原來男的一切呢？”

“因為你是男的啊，男的就應該心胸寬廣一些，把所有的事情，都抗在肩膀上。再加上，女子就應該任性一點，驕傲一點，蠻橫一點，若是給你一個老老實實，終日無話，不與你爭吵的女子過一輩子，你覺得會有意思嗎？”小二又開始教訓道。

黑衣男子嘴角翹起一絲冷笑，說道：“這麼說來，我應該向她先道歉了？”

“當然是要向她先道歉了，男人應該主動一點啊。就像你當初追她的時候，那麼的主動。”小二說道。

黑衣男子抬頭看了一眼那冰冷的女子，說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白衣女子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不用說什麼對不起，我們根本就不認識，隻不過是這個世界上擦腳而過的臨時過客罷了。這次相見，下次永遠不會再見。”

黑衣男子歎了一口氣，望向了小二，嘴角有些詭異，說道：“我現在該怎麼說呢？”

小二捉了下頭，對著那個冰冷的女子，說道：“姑娘，他已經道歉過了，你就原諒他吧。”

白衣女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為何要原諒他呢？”

“姑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彆看現在是他在追你，等再過幾年，你的容顏枯萎，人老珠黃，就到你反過來追他的時候了。這個世界對人是公平的。你應該見好就收。”小二又苦心的說道。

黑衣男子聽到後，忍不住的輕笑了下。

白衣女子沒有馬上回答的他的話，而是用劍先回答了他的話，劍就在小二的喉嚨前，普通的長劍，卻泛濫著冰冷的殺氣，冷冷的說道：“你怕死嗎？”

“怕。”小二老實的回答道。

“如果我說，你要是再亂說話，你就會死在我的劍下，你會不會再說下去呢？”白衣女子冷冷的問道。

小二卻沒有絲毫的害怕，說道：“我還是再接著說下去，因為我知道姑娘不會殺我的。”

“你怎麼那麼肯定呢？”白衣女子冷笑的問道。

“因為我是為你們好啊。”小二一臉無辜的說道。

“好，如果你真的為我們好，就應該在茶裡麵下毒，把對麵這個黑衣男子給我毒死！”白衣女子冷冷的說道。

“姑娘，萬萬使不得啊。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兩個人之間有什麼誤會，但是我可以想得到，你肯定隻是暫時的衝動，所以才會恨他恨得要死。姑娘，你應該明白，恨一個人，往往是因愛生恨啊。”小二又說道。

白衣女子有些無語，將長劍收了回來，眼睛向遠處瞟了一眼，突然嘴角翹起一絲詭異的微笑，說道：“如果你再多說話，我保證你會後悔的。”

小二看到長劍回劍鞘之後，更是放心大膽的說道：“姑娘，我連死都不怕，我還怕什麼。隻要你們兩口子可以和好，我就算死了也值得了。”

“混蛋，你說什麼！”

說這話的人，卻是剛剛走進來一個女子。她大約二十多歲，衣服也比較簡陋，隻是一個普通家人的姑娘。也有可能是一個普通家人的妻子。

小二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慌忙的跑了過去，賠禮笑著說道：“娘子，你可不要生氣啊，這次是我錯了。”

“錯了，你哪裡錯了！你不好好的工作，在和其他女子說話！”那女子沒好氣的說道。

“娘子，我的錯，就錯在我不應該說不怕死了。我怎麼能不怕死的，我這一輩子，就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因為隻有我活著，我才能好好的照顧你啊。我們的生活，才會更美好。”小二一邊說著，一邊給那女子敲背。

“哼。”女子冷哼了一聲，但語氣之中，明顯沒有剛才那麼生氣了。隻是多了幾分小女子般的嗔怒，可愛。

小二拉著女子，坐到了一旁。路過黑衣男子的時候，還不斷的眨眼睛，似乎在告訴黑衣男子，你還愣著乾什麼，趕緊去給你娘字捶背啊。隻是得到卻是黑衣男子淡然一笑。

茶館之內，這兩個人一桌，又恢複了以往的冷靜。

“你究竟是什麼人？”許久，白衣女子冷聲的問道。

黑衣男子卻淡笑了下，說道：“姑娘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我知道？”白衣女子蹙眉，有些不解的問道。

“是啊，姑娘剛才不是說，我隻不過是你生命中一個臨時過客罷了。”黑衣男子淡然的說道。

“不錯，隻不過是一個臨時過客罷了。”白衣女子冷冷的說道。

“既然有幸成為姑娘生命中一個臨時過客，希望可以知道姑娘的芳名。”黑衣男子接著說道。

白衣女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從他的氣質之中，可以看出來，麵前這個人不簡單，並且擁有者一身術法之力，於是嘴角翹起一絲冷笑弧線，說道：“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胡娘，是我先問你的芳名的？”黑衣男子淡笑著說道。

白衣女子卻淡淡的回答道：“剛才小二哥，可是不斷的教訓你，你應該主動一些。”

黑衣男子望了遠處的小二，看到小二給自己比劃了一個鼓勵的手勢，苦澀的笑了下，說道：“在下離魂。”

“好名字，遊離的魂魄，四處為家，卻找不到何處是家，一身漂泊，流浪江湖，終究隻是一個孤魂野鬼罷了。”白衣女子冷笑的說道。

“不錯，在下也隻是一個孤魂野鬼罷了，不知道姑娘如何稱呼？”離魂問道。

“飄絮。”白衣女子回答道。

“好名字，春來柳絮飄，天涯海角，海角天涯，都隻是隨風飄動，飄動哪裡，算哪裡。”離魂也微笑的說道。

“名字再好，也隻不過是一個代號罷了。”白衣女子淡笑的說道。

“不錯，名字終究隻是一個代號。記住的，永遠是人，而不是名字。”離魂笑著說道。

“但為何人死之後，總會在墓碑上留著是名字，而不是人呢？”飄絮問道。

“因為有些人想名流千古。”離魂說。

“隻有這些？”飄絮問。

“還有是一些人，為了表達自己的孝，所以才刻上名字的。不要忘記了，死人是不可能再爬起來，刻上自己的名字的。”離魂又說道。

“嗯，不錯。”飄絮說。】

“但有些人的名字，卻不敢刻在墓碑上。”離魂又突然幽幽的說道。

“為何？”飄絮不解。

“因為若是把他的名字刻上後，反而會讓他屍骨無存。與其這樣，倒不如留下一個無名墓碑，才能讓他死的好過一些。”離魂的神情有些詭異。

“死者為大，隻可惜，這個世界上，太多的恩怨情仇了，不是死就能解決一切的。”飄絮也幽幽的說道。

“不死能解決嗎？”離魂反問道。

“不死，至少可以解決一些問題。”飄絮說道。

“怎麼解決？”離魂不解。

“可以被心中愧疚的人殺死，這樣可以減少一些心中的罪過。”飄絮說。

離魂默然微笑了下，說道：“是啊，可惜很多人，都不想死。”

“誰都不想死，即便是當今的國王，每天讓百姓們喊著，千歲千歲千千歲，可人生也不過數百年，誰又能活到千歲呢？”飄絮淡漠的說道。似乎她生在這個世間，沒有任何的東西，讓她覺得害怕。

“是啊，人生隻有數百年，恩怨情仇卻占據了人生全部的部分，你說人，這一輩子，還有什麼可活呢？”離魂喝了一杯茶，苦笑的說道。

“既然如此，你何必不去死呢？”飄絮冷冷看了他一眼，說道。

“因為我不能死，我放不下恩怨情仇，所以我必須要活著。”離魂淡淡的說道。

“哼。”飄絮冷哼了一聲，她的直覺，告訴她，麵前這個離魂的人，十分的可怕，內心隱藏著太多的事情，於是淡漠的說道：“你我隻不過是人生之中，相互擦肩而過的臨時過客，何必要說那麼多話呢？”

“不錯，說再見的時候，不如說不見。”離魂淡漠說道。

但是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走，依然坐在那裡，靜靜喝著茶水，他們似乎都在等待著什麼。四周依然是喧鬨的話題，隻是那些話題，始終扯不到他們要聽的話題。兩個人又都是冷漠的人，誰都不願意主動將那話題，引到他們要知道的話題，於是這樣，也隻能耐心的等待下去。

“對了，昨天聽說，南北雙飛客又出來作案了。”

“呸，還用聽說啊，死人都已經抬出來了。”

“哎，真不知道，這次死的又是哪家的名門閨秀。”

“是塵員外的獨生女，年芳十八，是我們暮夕鎮最美最懂事的女子了。塵員外也一直將獨生女當做掌上明珠，卻沒有想到，這次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哎，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這個南北雙飛客真是該死！”

“你說江湖中，那麼多的名門正派，怎麼沒有一個出來消滅掉這兩個采花大盜呢？”

“江湖中的事情，又豈能是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知曉呢？”

離魂和飄絮兩個人又聽了許久，但始終沒有聽到他們想要聽的內容。兩個人內心歎了一口氣，不得不離開。

“笑紅塵，紅塵笑。墮落紅塵十數載，千年情仇酒一壺。

江湖笑，笑江湖，一入江湖恩怨牽，暮染雙鬢空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