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賭約

盛寵帝姬

“你以為，我是真的愛你麼？無知的女人！縱然是仙家，也不過如此！”

淩霄寶殿上，男人的聲音響起，宛若瑤池裡泉水滴答般的天籟，有多好聽，就有多殘忍。

隻見男子一身上好的絲質暗紅色錦袍如同充氣般鼓脹起來，墨綠般的長發在風中劇烈飛舞，飄逸詭異，隻有幾縷墨發順著古銅色的肌膚，散落下來。深邃的五官，透著棱角分明的邪魅。濃密的眉毛，斜飛入鬢，低垂著的眼眸散發出一陣冷冽，直直射向大殿上的女子。

女子麵色，瞬間慘白如紙，身子像一隻彩虹般片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咚”的一聲，身體與地板撞擊的震動聲響。

一大口鮮血，猛然吐了出來，刺目的鮮血染紅了女子一襲白衫。女子眸中帶著難以置信的詢問，這就是那個說愛自己的，會寵自己的男人麼？暗暗自嘲著，是自己太傻了，以為神界也會有凡界的愛情，以為自己身為神界第一公主，就會擁有，雖是妖族血統出身的他的寵愛，怎料，那人卻是在利用自己，一步步將其永無止儘的野心發放到了極致，甚至放到了淩霄殿。

轉頭看向正向自己走來的父皇，心中的愧疚感一湧而上，父皇一下子似乎蒼老了許多。

自身體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眼中噙著的淚水，終於決堤而下，喃喃的說著“對不起”，然剛一動唇，大口大口的鮮血又冒了出來。

無礙，瑤兒一直都很乖的，彆怕，父皇一直都在。隻聽見溫和聲音傳入耳畔，腦子漸漸地，便失去了意識。

“婉華仙子！聖魔王，這裡是淩霄殿，不是你的魔宮，豈能你任意撒野！你最好識相的滾回你的魔宮去！”二郎神，見此，轉向聖魔王，不由得破口大罵。

“玉帝老頭兒，還不乖乖的讓出淩霄寶座，這淩霄寶殿也該易主了！”魔宮左護法九尾狐指著前方玉帝的方向，欲上前趕那玉帝下座。“怎麼，玉帝老兒 ，也有怕的時侯？”

“聖魔王，你等殺孽太重，還不快快回你的魔宮好心修煉，有朝一日登上仙座，豈不更好？即使你奪了這淩霄殿，卻照樣是妖，終不得正果。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玉帝望了一眼懷中的人兒，眸中閃過一絲憤怒，冰冷而渾厚的聲音自嘴中流出。

“玉帝，是不肯咯？本尊，不介意再多一筆殺虐。”一字一句順著性感的嘴唇滑出，低斂的眼眸，瞬間綻放著奪目的嗜血般的紅色光芒，“來人，將這淩霄殿給我燒了，不得留下一個活口。”

隨即，刀斧相碰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以及慘絕人寰的慘叫，如同千軍萬馬砍殺中飄蕩的哀怨音符，刺激著昏迷中的瑤姬的神經，微微蹙眉，長長的睫毛，陡的掀開，使出最後的仙力，向著打鬥廝殺的方向飛去。一揮衣衫，打開正糾纏在一起的兩房人馬，身子迅速閃到二人中間。

“住手！”許是身體太虛弱，聲音太小，打鬥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再次發力，吼了出去，這次，足足害得瑤姬跌了下去，又一次口吐鮮血。

“瑤兒……”

“住手！”天籟之聲，再次響起，帶著威嚴和霸氣，看著人群中搖搖欲墜的人兒，心裡劃過一絲自己也未發覺的心疼。

終於停止了，在來人的攙扶下，瑤姬緩慢的站起身來，一步一步，邁向，不知何時早已端坐在寶座上的男子。

“聖魔王，願意和本仙打個賭麼?”微微吸了一口氣，抑製住自己快要昏睡的意識，徐徐開口道。

聞言，男子眉毛一挑，眼眸迅速籠罩一層冰霜，銳利的眼神似箭，直刺進人的心。這個女人又想玩什麼花樣，不過，任她出什麼招數，他都會入拔刺般，一一將其降服。降服？怎麼會想到要降服她？自己應該是厭惡才對！

“說下去！”

“論法力，本仙自是不如你。不如和本仙，賭上一把。若你贏了，整個淩霄殿任你處置；若是你輸了，就退回你的魔宮，咱們仙妖兩界從此進水不犯河水。魔王覺得如何？”頓了頓，觀察著男子臉上的變化，繼續道，“聽聞凡界有一種稱之為愛的東西，本仙倒很想試上一試。賭注的內容就是，你我下一趟凡界，卸去各自的法力，做一回凡人，經曆凡界的生老病死。若是誰先愛上對方誰就輸了？你覺得如何？”

“瑤兒？”玉帝投來疑惑的目光，這凡界的生老病死？這魔王一心想成為天下的主宰已久，可再怎樣的魔王，終是抵不過美色。當初他求自己將瑤兒嫁於他，自己以為他能好好待瑤兒，更不會與天庭抗爭。可是妖究竟妖，始終懷抱著野心的魔王還是攻上了淩霄殿，隻是苦了瑤兒。

見魔王遲疑不答，又道：“為保公正，可讓觀音大士作證，魔王難道不敢堵上一把？”

這女人難道還死心不改麼，以為到了凡界便能讓自己愛上她麼？若是她又愛上自己，豈不是自尋死路麼？眼神閃過一道金光，瞬間又稍縱即逝，讓人捕捉不到任何痕跡。既然她願玩，就一定要為之付出代價。

“好!”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磁性。“本尊就陪你玩上一把，若是讓本尊知曉你不守信用的話，後果就不隻是這淩霄殿了。”

“定然不會。”他還是在意著自己麼，不然怎會輕易就答應了呢？

洛瑤姬懸著的心終於落下，眼裡噙著笑意，勾唇，一抹梨渦在兩頰上蕩著，縱使臉色早已蒼白，那皮膚細潤仍如溫玉般柔光若膩，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麵，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一身早已淩亂的白衫長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紅衣男子，呼吸一滯，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女人還有這樣的一麵，隨即，嘴角一勾，在屬下的不可思議中朝著殿外走去。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打第一次見麵時，自己就輸了。

“那咱們凡界見。”目送著遠去的背影，體力不支的人兒，終究是向後偏了下去。

“瑤兒……”

結界處，一口白玉石砌成的枯井冒著濃厚的煙霧。

“瑤兒，此去人間，定會受不少苦，可要照顧好自己。一入結界，便會轉世投胎，法力全無，更不會記得母後了。”說著，拭了拭眼角的淚水。

“王母娘娘，時辰到了。”侍衛即使提醒。

“瑤兒，去吧！母後會去看你的，隻怕，到時候，瑤兒就不記得母後了。”說完，抱著瑤姬抽泣著。

“瑤兒怎會忘了母後呢？”見母後垂淚，瑤姬不覺一陣心酸，幫王母娘娘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母後保重貴體，瑤兒要走了。”

調頭，縱身，跳入枯井之內……

若是那日不曾相遇，又怎會有今日的風景？腦海中回蕩著初見時的場景：

瑤池之上，煙霧繚繞，幾朵潔白的蓮花分散著飄在碧波之上，叮咚的清水聲作響，一個小腦袋瓜冒出了水麵，墨黑的青絲緊貼著少女白皙的後背，如春荑般白嫩修長的雙手捧起一彎碧水，潑向自己的臉頰，細看之下，少女膚如凝脂般細膩潤滑；調皮的水珠滑過女子粉白如蝤蠐的脖頸，叮咚一聲如悅耳的音符，掉落在水中；少女咧嘴輕笑，如瓜子似的貝齒一排排的又白又齊。似是玩上了癮，少女一個鯉魚翻身，再次紮入水中。

水蛇！少女一驚，滑了滑身邊的碧水，身子向後退著，背部似碰到什麼東西，肌膚傳來的觸感讓少女驚得探出了頭來。突然發現，剛剛還在池底的水蛇，此時竟浮上了水麵，少女一個急轉身，便抱著身後的一根“柱子”，待感覺嘴唇似觸上一寸冰涼時，才察覺了有什麼不對勁。

蝶翼般的睫毛眨了眨，緊緊閉著的雙眼，瞬間睜開，墨黑秀氣的瞳孔，倒映著一雙嗜血般的眼眸，此時，兩人的唇竟緊緊貼在了一起。微微吃了一驚，然而身體的感覺，頓時清晰的傳來，雙手抱著的哪是什麼柱子，而是一個人，偏偏自己整個身體全掛在了那人身上。

最重要的是，這個人似乎是一個男子。

雙眼望著對方的刀削般的輪廓，那嗜血的眼眸，似一朵耀眼的烈火吸引著少女，然而少女卻忽視了一件事，此時男子正怒瞪著自己。

“啊”的尖叫了起來，隨即唇瓣脫離那一瓣寒冷，眼眸灑向男子高挺的鼻梁，臉頰頓時燙的不得了，兩朵紅暈悄悄爬了上來。

柔軟白皙的肌膚刺激著男子的神經，嘴唇上的溫度更是一道火線，少女臉上的紅暈更顯其嬌小可愛，暗暗深吸一口氣。

“下去！”直到男子略顯不耐煩的冰冷的聲音響起，少女方才找回一絲理智。鬆開抱著男子頸項的手，重新落入水中，忽的想起水蛇還在後麵，雙手又緊緊抓住男子的大手。

“有蛇！”這次，男子的輪廓清晰的出現在少女眼前，烏色的發絲濕淋淋的貼著男子健壯的臂膀，有型的嘴角，古銅色的肌膚，看上去異常的英俊尤其是那雙嗜血的眼眸，讓少女又一次陷了進去。

男子大手一揮，一層輕盈的衣紗遮蓋住少女的身體，隨即一個橫抱，少女便覺落入一個溫暖的懷中，心突然怦怦直跳。耳邊的風呼嘯作響，不一會風聲停止，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瑤池。他怎知自己住在瑤池？正要詢問，眼前哪裡還有那男子的身影？

少女怎知，今日的相遇，卻是她步入漩渦的開始。

再次相見便是百花節，少女期待能見到他，果然，她見到了。當父皇答應他的求婚時，她還幻想著能和他幸福的在一起，就像凡界的人類一樣，擁有愛情。

可是她錯了，錯得如此離譜。閉了閉眼，身體穿過最後一道光界時，一滴清淚灑落，飄動著向著井口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