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瑤兒？你，怎麼？”嘴上露出疑惑之色，心裡卻是在笑的。

“怎麼不在前往祈國的路上，而出現在這裡？父皇駕崩這麼大的事，母後居然瞞著兒臣，難道就隻為擔心孟國將亡麼？如果兒臣前往祈國和親，能換得孟國上下安和，兒臣定不負眾望。然，百善孝為先，身為兒臣的卻不能為父皇送終？試問，前往祈國和親又有何意義？”說著，邁步，踏上最後一步石階，仰頭，與蕭素娥對視。

“這……”不知為何，在這樣的目光下，蕭素娥竟不知如何回答。當初會派遣夢瑤前去和親，隻是先皇的意思，而先皇卻並未向自己提過原因。雖說先皇自從那前皇後死後，便不再納妃，可自己卻仍入不了先皇的心。

每次麵對著眼前的孩子，心裡，更多的是恨，而之所以恨，卻要歸結於，那個早已長眠於地的前皇後薛宛柔。正因為那個女人，自己一直得不到那躺在太和殿的男人的心。她的臉像極了那個女人，那樣的秀麗，那樣的出眾，暗罵了一聲，現在都這樣，恐怕以後又是一個禍害。

“本宮也是在為孟國考慮，瑤兒回來了就好。沒有告訴你先皇駕崩的消息，確是母後思量不周。然和親，還是要繼續，你且回寢宮休息。到時，讓你姐姐代為和親便是，瑤兒也不必受這苦了。”雖然心裡厭惡者和著孩子接觸，但還是裝了裝關心孩子的樣子。說著，人亦上前一步，手剛觸及顏若涵的臉頰，便被顏若涵狠狠地甩掉。

“母-後，”加重語氣，又道，“母後是否想過，一旦孟國玉璽交入祈帝手中，祈帝便可一聲令下，孟國王室顏氏一族，將隨時都可能不複存在。那時，還需和親麼？無論是誰前去和親，隻會成為祈國的俘虜，母後就不擔心的麼？”稚嫩的童音，帶著哭腔，在場的大臣無不暗自為其憐惜。顏若涵暗自歎息，三年來，自己是不是太過沉默了呢。若是，這女人知曉她的寶貝女兒偷偷跟著和親隊伍，前往祈國的消息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本宮正是擔心瑤兒，才欲讓你姐姐代為和親，畢竟，你還這般年小。真不知，先皇為何會讓你去和親。”聲音中帶著哽咽，眾大臣見皇後未發話讓自己離去，隻得在此候著，卻聽到母女倆的對話。更是對皇後的善心感動，自古以來，後宮中就勾心鬥角的多，而皇後對夢瑤帝姬視如己出的作風更是讚歎不已。

這孩子，平時都很懂事的，從不公眾的頂撞自己，今日為何……

蕭素娥望著眼前的孩子，再次伸手，將其攬在了懷中，儘顯關愛之相，希望這孩子能如以往那樣服從自己，畢竟自己都做到這個份上了。

身體的寒冷因著蕭素娥的懷抱，而有了一絲絲的熱度，然，心裡卻是冷冷的。她居然說不知道，是真的麼？

回想著進城時，城內的景象。皇城，一如從前，難道，這女人還未曾將父皇駕崩的消息，公之於眾麼。不自然的側了側肩，在人前裝好人，是想維持你的皇後風範麼？眼裡的不屑瞬間被一層水霧掩飾，發紫的嘴唇，動了動，而在旁人看來，似在與晨元皇後撒嬌。

半晌。

“母後，兒臣想去探望父皇最後一麵。”聲音不大不小，似一陣寒風吹入蕭素娥的耳中。

“來人帶公主去太和殿……”

明顯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在聽到“父皇”二字時的顫抖，雖然，掩飾的很好，卻還是被顏若涵察覺到。

太和殿。

殿前的四隻白色大燈籠，十分醒目，偶爾的隨風輕微的飄動著。兩旁的宮人在殿前護著，遙遠，便看見屋內一片燈火。

顏若涵邁步，走了進去。一身紅裝早已換成了白色的喪服，衣袂飄飄，更顯深秋的寒意。

咋一進屋，映入眼簾的便是：第四十八位帝王 顏淵的牌位。

“……父皇……”屈身，跪倒在褥墊之上，“兒臣來晚了。”俯身，深深的拜了三拜。

腦海中浮現著僅有的和父皇相處的畫麵。從嬤嬤那兒得知，自己打出生後就失蹤了，三年前，才被父皇找到，回到宮。而自己完全沒有那九年的記憶，回宮後，一直呆在母後生前的婉約閣，不怎麼與人接觸。而眾人都以為自己失了母妃，養成了孤僻的性情。她哪裡是孤僻，她隻是比皇姐安靜而已。

慶幸的是，每月總有那麼幾個夜晚，父皇會來陪著她，向她發發朝堂上的牢騷，講講當今的天下，顏若涵也樂意聽著。

也許父皇是覺得虧欠自己吧，雖然自己還是個孩子，可父皇總會講給她聽，偶爾顏若涵還能說出一些，顏帝在朝廷之上所聽不到的見解。

這樣的日子久了，就有了期盼，盼著父皇的到來，盼著半夜父皇給自己蓋的被子，盼著父皇眼裡的那抹笑意。

雖然隻有三年的相處，可是自己知道父皇是皇宮中最愛自己的人，也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而父皇的愛，似乎是自己失去的那九年中所沒有經曆過的。

父皇，阿若回來了。早在您下旨的時候，阿若就該想到，可是，阿若愚鈍，竟不知再次見麵，竟是麵對著父皇冷冰冰的牌位。

想到這兒，眼裡的淚水不住的旋轉著，無數次強行擠回，卻終究，順著臉頰，絲絲滑落下來。伸手擦了擦兩頰的淚漬，眼裡，取而代之的是決絕，父皇，阿若定會查明真相的，膝下的褥墊，因顏若涵手上的力道的加重，而變了形狀。

許久，牆上瘦小的身影動了動。顏若涵緩緩起身，朝著殿門的方向，一步一步，艱難的，邁進了漆黑的夜裡。

翌日，晨元皇後飛鴿傳書，告知祈國，願以孟國做嫁。但以夢瑤帝姬心念亡父，願守孝三日為由，拖延了和親的期限。

祈國卻並不把小小孟國放在眼裡，即便孟國不提出聯姻，祈國也能將孟國收之囊中。

而如今，顏帝駕崩，諒他孟國也不敢怎樣，便答應其要求。還特地派遣前使者前來，表示慰問。

隻是慰問是假，監視才是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