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因緣際會
過了兩日,鐘夫人親自熬了碗雪梨湯端給夫君。
“夫君這兩日嗓子好像有些不適,我特地給夫君熬了雪梨湯。”
“多謝夫人費心。”
見鐘大人心情還不錯,鐘夫人想了想便說道:“夫君,鐘牧今年也有18歲了。”
“是呀,一晃牧兒已經這般大了。”
“我的意思是,該給牧兒尋一門好親事了。”
“夫人所言極是,想必你已有了合適的人選?”
“什麼都瞞不過夫君的眼,城東陸井候的千金,據說出落得亭亭玉立,溫柔可人,想來會合牧兒的意,且這陸家與我們鐘家又一直交好,夫君意下如何?”
“身家倒是其次,主要看牧兒是否喜歡,我隻盼牧兒將來能娶到自己情投意合的妻子,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夫君此言差矣,自古娶妻娶賢,妻子應為夫君操持家業生兒育女,貪圖恩寵享受乃是妾侍所為。”
“如此你做主便是,隻一條,彆委屈了牧兒。”
“是。”
一日,鐘夫人差人叫來鐘牧,一番禮儀問候之後,鐘夫人便說:“牧兒,你也到了該成家的年齡。”
鐘牧吃了一驚,道:“母親,孩兒還小,現在還不到娶親的時候啊。”
鐘夫人笑道:“你都18了,與你年紀相仿的富家公子早已成婚了,我與你父親看中了城東陸井侯爺的千金陸清媛小姐,這陸小姐可是侯爺的掌上明珠,知書達理,很是賢良呢。”
“娘親,想那陸小姐定是花容月貌,可孩兒並不想娶她,孩兒已有心上人,求母親收回成命吧。!”
“你口中的心上人是誰?難不成是珍兒?”
“正是,珍兒進府這一年多來,孩兒與她兩小無猜,她性情善良,婉約中透著剛毅,正是孩兒心中所想,還望母親能夠成全。”
“不行,母親並不喜歡她,也絕會同意讓她做我兒媳婦。”
“為什麼?”
“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為娘絕不會同意。”說罷便轉身回房了。
一日鐘夫人與包氏一起喝茶閒聊,包氏向鐘夫人說道:“不知夫人為何不許牧兒娶珍兒為妻?我看他們郎才女貌倒也般配,這珍兒是大人去年得的義女,如今親上加親更是喜氣連連呀。”
“那珍兒長著一副狐媚像,專愛勾引男人,我的牧兒可不能給她害了。”
“難道夫人還對當年鬱姬的事情耿耿於懷?”
“難道你就忘了,當年夫君為了她幾乎拋妻棄子?”
“這話說回來,這珍兒跟那鬱姬,還真是有幾分相像呢。”
“所以不能讓她做鐘家媳婦。”
“夫人說的極是,回去我也得教肥兒彆再跟她走近。”
鐘牧見父親回來,忙迎上去斟茶,鐘大人喝了一口,斜了鐘牧一眼,道:“有何事就快說。”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父親的眼,不知母親可有向父親提及陸候千金的事情。”
“噢,這事我同意了,你母親也是一片心意。”
“可孩兒並未見過陸小姐。”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與你母親也是成婚那天才見得麵,卻也恩愛了20年。”
“可孩兒已有心上人了。”
“哦,是誰家的小姐能入你的眼?”
“是您的義女,珍兒。”
鐘大人睜大雙眼,驚道:“你說誰?”
鐘牧給父親這個反應弄的有點手足無措,答道:“父親,是珍兒,珍兒美麗動人,又善良溫柔,我愛她,願娶她為妻。”
“你們,你們難道已經?”
“不,父親,珍兒對此還不知情,我也原不打算這麼快就說出來,但母親叫我娶那個我從沒見過的陸小姐,我才急於表明心跡。”
“不行!此事我不同意,你也休要再提。”說罷,拂袖而去。
鐘牧見父親母親都那麼堅決的不同意,自己又阻止不了對珍兒日夜加深的喜歡,心中煩悶困苦,拉了馬匹,準備出外散心。
行至街上,直麵走來為身材嬌小樣貌清秀的公子,他往左那公子便往左,他往右那公子也往右,鐘牧乾脆讓到一邊,拱手道:“請公子先行。”
不料那公子似乎存心找茬,笑道:“你讓我走,我偏不走。”
鐘牧無奈,隻得自顧往前走。那公子迎上來,笑道:“你可是長信君府上的大公子?”
“正是足下,有何賜教?”
“本小,本公子有事找你。”
“今日不巧,改日吧。”說完便欲離開。
那公子連忙跑步上前,怒道:“人家都說長信府上的公子溫文儒雅,哪知也是這般無禮的。”
鐘牧哭笑不得,隻道:“那請問公子有何賜教?”
“你要娶陸侯爺的千金,想必可有過人之處?”
“不知貴公子怎麼稱呼?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我先問的,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你一定是陸小姐的心上人吧,你放心,我不會同你搶陸小姐的。”
“呸,陸小姐冰清玉潔,怎麼會有心上人,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那你到底是誰?為何對此事如此關心?若不是陸小姐心上人便是愛慕陸小姐的人了。”
“陸小姐美豔絕倫,愛慕她的人自然不可勝數了,想必你是有過人之處了?”
“我並無心娶陸小姐,我已有心上人了,你若是愛慕陸小姐,便可放心了,我絕不會同你爭搶的。”說完便走了。
那公子仍不依不饒,說道:“你為何不喜歡陸小姐?難道你那位心上人比陸小姐還美?”
“公子可聽過‘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就算這陸小姐傾國傾城,在我心裡也比不上她一分,而且愛一個人是愛她的為人和性情,與美貌無關。”
鐘牧已經走遠,那公子還呆在原地。
黃昏時分,陸井侯府
陸清媛對侍女佩兒說:“你今天沒看到,那鐘公子當真是一表人才,為人端正。”
佩兒苦悶道:“小姐還說呢,一天不見人影,讓我穿您的衣服端坐在桌旁,嚇的我直冒冷汗,小姐,這女扮男裝您以後就彆再玩了,讓老爺夫人發現了,非打死我不可啊。”
陸小姐不理會她,自顧自說:“可惜,他說他有心上人了,這可怎麼好呢?”邊說邊圍著房間轉悠,一會喜道:“他不為美色所動,說明是個正人君子,心有所屬又怎樣?本小姐難道會輸給旁人,再說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正常,佩兒!本小姐決定嫁了!”
長信君府,包氏的屋裡,鐘肥跪在地上求道:“娘,你就去幫兒求求吧。”
“不行,你堂堂鐘府二公子,身份貴重,怎麼娶那窮門小戶來的女孩。”
“可兒就是喜歡珍兒,珍兒正是兒心中所想啊。”
“孩子,你眼光要放的遠一些,將來娶個官宦千金,你這輩子可就平步青雲了,到時候呼風喚雨要什麼樣的美貌女子沒有?再也不用在彆人的屋簷下看人臉色做人啦。”
“娘,娘最疼兒子,求娘了,兒子這輩子隻求娘這一回。”說罷便哭著磕頭。
包氏最溺愛兒子,見兒子這樣不免了也心軟起來,說道:“好罷,娘替你去求便是了,真不知道那珍兒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樣,真是的。”
鐘肥喜出望外,說:“多謝娘,我們這就去求老爺夫人吧。”
“哎呦,我這胳膊怎麼這麼酸呀,要是有人來幫我揉揉就好了,哎呦。”
鐘肥連忙幫母親揉胳膊,母子倆其樂融融,不在話下。
這邊,鐘牧喝過兩杯酒,來到雅湘亭樓下,躊躇的不敢上去。天色漸沉,燭光中的珍兒還在看書,良久,鐘牧終於鼓足勇氣上樓。
珍兒一見鐘牧,忙道:“這麼晚了,你還不回房來這裡做什麼?一會夫人該找你了。”
鐘牧徑直走到珍兒麵前坐下,珍兒聞著酒味,驚道:“大哥,你喝酒了?”回頭叫道:“小紅,快去給公子倒完茶來解酒。”
鐘牧看著珍兒說道:“珍兒,母親叫我娶陸家小姐,你可知道?”
珍兒聽罷,低下頭道:“倒是聽說過,聽說那陸小姐很是美麗,想必也不會辱沒了你。”
鐘牧突然握著珍兒的手道:“可我喜歡的是你,我並不想娶什麼陸小姐,我想娶的是你啊!”
小紅剛好端茶進來,看見這一幕,尷尬的站著那裡,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鐘牧和珍兒看見小紅來了,忙放開手。
小紅進來放下茶道:“公子既然有此心,何不早向老爺夫人表明心跡?”
鐘牧垂著頭,道:“這正是我今天為什麼去喝酒,父親母親都不堅決不同意,我正煩悶呢。”
珍兒也紅著臉道:“叫你這丫頭多管什麼閒事呢?還不快回屋去。”
小紅爭辯道:“若是彆人的閒事,我才懶得管呢,我伺候小姐一年多了,小姐待我極好,小姐的心事也瞞不過我的,眼下你們兩個男未娶女未嫁,再猶豫可真真就是錯過了呢。”
珍兒臉更紅了,低頭不語。
鐘牧激動的握住珍兒的手道:“小紅說的都是真的嗎?你也是屬意於我的?”
珍兒慢慢的道:“可是義父對我恩同再造,我不想太違逆他老人家。”
鐘牧高興極了,道:“太好了,我原本擔心你對我無意,這下我安了心,我們一起去求父親母親,他們若不同意,我便終身不娶就是,再說,我們還可以私奔,尋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你會織布,我會涉獵,小紅可以種菜,我們也會生活的很幸福的。”說罷便拉著珍兒往外麵走。
珍兒慌亂著說:“大哥,此事我們再商量商量好嗎?我總覺得沒這麼簡單。”
小紅也上前推道:“哎呦,小姐,千金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不是您常念叨的嗎?現在不去,等到陸府的花轎到了再去嗎?”
珍兒聽罷,隻得由著鐘牧拉著,去前廳找鐘父鐘母。
前廳,鐘大人對鐘夫人說:“牧兒迎娶陸小姐的事要快點辦,免得夜長夢多。”
鐘夫人笑道:“什麼夜長夢多,老爺還怕陸小姐另嫁他人了麼?下午陸家來人請我去,陸夫人對牧兒讚不絕口呢,婚事已經定了下來,您就等著那陸小姐來給您磕頭吧。”
鐘大人道:“如此甚好。”
這時鐘牧拉著珍兒已經進來了,雙雙跪下,鐘牧磕了個頭,向父母說道:“爹爹,娘親,孩兒與珍兒兩情相悅,願意廝守終身,願爹娘成全。”
珍兒也磕頭道:“願義父義母成全。”
鐘大人先是驚的站起來,複又重重的坐下來,拍著桌子,指著他們道:“你們,你們這是要氣死我呀!”說罷,便用手捶胸,鐘夫人忙上前勸慰,說:“看你,把父親氣成這樣,還不快磕頭賠罪。”
鐘牧跪著挪上前兩步,說:“父親為何不許我們在一起?我根本就不喜歡那陸家小姐,為什麼不許我娶我愛的珍兒?”
珍兒隻是跪在那裡流眼淚。
鐘大人還是捶胸頓足,帶著哭腔道:“造孽呀造孽呀!”
門外包氏帶著鐘肥來給鐘肥求親的,看見這陣勢也嚇得在外麵不敢進來了。
鐘牧哭道:“爹,孩兒已認定珍兒,非她不娶,父母若是不同意,孩兒就帶著珍兒遠走他鄉,孩兒生生世世都要跟她在一起!”
鐘大人氣的雙手發抖,站起來抬腿朝鐘牧狠狠的踢了一腳,道:“畜生,你這個畜生啊!”
鐘夫人忙將鐘牧扶起來,也跪下哭道:“老爺心裡有氣,也彆打牧兒呀,他可是鐘家唯一的嫡長子,若把他打死了,這長信君府誰來繼承呀!”
鐘大人用發抖的手指著鐘夫人,怒道:“都是你把他慣壞的,慈母多敗兒!”
門外包氏癟嘴向鐘肥道:“看見沒有,你父親眼裡隻你哥哥一個兒子,你這庶子再不爭氣,這個家裡就沒你立足之地了!”
鐘肥隻是低頭抹淚。
珍兒哭著跪上前去,道:“義父彆生氣,義父不同意,珍兒不嫁牧哥哥便是了,求義父萬望保重身體呀!”
鐘大人聽了這話,才稍稍平了口氣,坐在椅子上歎息。
鐘牧雙手搖著珍兒的肩膀,哭道:“珍兒,你怎麼能氣我於不顧呢?我們說好的,即便父母不同意,我們也要在一起呀!”
鐘大人聽罷,又要起來動手打他,給鐘夫人抱住了雙腿才沒有打成,嘴裡不斷的喊道:“逆子啊,逆子,你娶誰都可以,唯獨珍兒你不能娶呀!”
鐘牧急道:“父親,為什麼我唯獨不能娶珍兒?您不是也很喜歡珍兒嗎?”
鐘大人見事已至此,再也瞞不過了,道:“因為她是你的親妹妹呀!”說罷無奈的低下頭。
鐘夫人站起來,驚道:“這麼說你從前都是騙我的?你說你沒有跟那個狐狸精有染,你都是騙我的啊!”
鐘牧和珍兒都是一驚,鐘牧上前揪住父親的衣角說道:“您剛剛說什麼?珍兒是我親妹妹?怎麼會這樣呀!父親,您說清楚一點呀!”
鐘大人無奈,說道:“我雖沒有證據證實,但珍兒的容貌和年齡,推斷起來應該沒錯的。”說罷,看著珍兒,“你與你母親,長的真是一模一樣呀,我第一眼見到你,就感覺到,你是我的孩子呀!”
珍兒心裡五味雜陳,拋開與鐘牧得事情不提,隻一心追問道:“我母親是誰?誰是我母親呀?”
鐘大人慈祥道:“你母親是趙國公主,姓鬱,小名淼淼,那年趙國內亂,王室子孫全部被殺,我冒著生命危險將你母親救出來,後來我們有過一段恩愛的日子,可我當時已有妻室,不能娶她,一日她便不見了,我再也沒有她的消息,珍兒,我虧欠你母親,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鐘夫人早已哭著跑了出去。珍兒呆坐在地上,自語道:“我母親是趙國公主,我有母親。”
鐘牧也不知所措,呆在那裡。
過了幾日,街上張燈結彩,熱鬨非凡。百姓都知道是長信府迎娶陸井侯千金,都跑來瞧熱鬨。鐘牧高坐在係了紅絲綢的白馬上,花轎裡陸清媛更是掩藏不住的歡喜,人們議論著,都歎新娘美貌,新郎英俊。侍女們時不時的丟喜糖和錢幣給周圍的人群,所有人都是喜笑顏開,隻有一個人心裡痛苦,那便是新郎。
鐘牧攜陸清媛跪拜父母,鐘氏夫婦自然喜笑顏開。席間,鐘大人悄悄的問管家:“怎麼沒見小姐出來?”
管家道:“回老爺,早上侍女來報,小姐與小紅留書出走,叫老爺不要再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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