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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淩波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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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波上鐘去了。蘇蒙帶著難以名狀的複雜心情蜷起身體睡覺,她一直頭暈,不正常的休息,長時間的擔心,緊張,焦慮。使她的眼變得烏青的,她好想睡一會兒,但是困頓的腦袋卻不停地胡思亂想,亂哄哄地蒼蠅也來湊熱鬨。她煩躁了,揚手罵道:

“討厭!”

真是難受極了啊!小姐們的煙頭亂甩,飯盒亂丟,亂吐痰,加上地麵的下水道冒著臭氣,滋生了無窮無儘的蒼蠅和小飛蛾。盤著腿怒氣朝夭打著撲克的22號,聽了蘇蒙的咒罵。甩了甩黃的垂一碎發,揚著兩團粉紅的白色秀臉,乖孩子的眼神瞥了一眼蘇蒙,爭卻在她腚部一抓,道。

“臭肉招蒼蠅唄!”

蘇蒙在本能的反感之下本能地還擊了22號一掌。22號因為頭一天開門被轟出身來而窩火;她有著白膩的肌膚和飽滿的身材,但她混血不是每個客人都能按受的,直小她父親就痛恨她的不漂亮,逢人就說“老鼠眼睛貓給蛤蟆肚子的屁股,錒壺臉蛋鷹勾嘴”。她在那樣的家境裡長到15歲,便到S市來闖世界,有個正經男人花著不多不少的錢養著,她之所以要“複出”,是因為那筆錢還不夠她打的士。她即喜歡捧場又會算計,為此她玩命地賺餞,玩命地算計,現在她被蘇蒙過分的還擊了一掌,便大聲罵道。

“媽的……”

可是連蘇蒙心裡也在罵。

門又開了,大家又見到了何小姐,因為無事.大家都看她 現在有人發現,她的長簡襪脫掉了。光著腳穿著皮鞋,22號一旁低聲細語:

“她一定做了不少家人,全套的。”

於是懂和不懂的,都把目光集在了何小姐身上,大家喜歡看她,她的風姿,她的衣裳和她的嗲。大家看她是沉默又見外的目光·既戒備又鄙視。想從她的言談中發現模仿她對男人的態度繼而超越或打倒她,敬畏則是來自她高檔的衣著和化妝品。這些,是蘇蒙在內的女孩子們夢寐以求的。

何小姐的驕傲大半來自於包裝的完好。每次說話前,她總先來一串不標準的警通話嗲一下子,把所有的目光在她滿足虛榮的心裡收滿了,才漸漸得意,有的女孩子讚她靚.有小聲的,立即也引起她的注意,打住了要說的話,半羞半澀.半推半就,讓莫名其妙的也聽清楚了她的話,她迷離的眼裡也透著笑。假意道;“你靚”,讚她的小姐便說“何小姐艦。"

她又笑推了幾回,方謙虛地受用了。她確實挺美,身材窈窕,但看她的臉就有看泰國人妖的感覺,不是她的臉不靚·麗是透著非常的犀利與生硬,所有後天培養的溫柔和妖嬈都藏不住刁鑽-使每個人看她第一眼就產生了畏懼。那上飛的媚眉,威風的媚眼,筆直高聳的鼻子,橫坐的薄嘴唇,凸出的牙齒,無一不透著媚,無一不透著冷,她的眼在房內掃了一圈,皺著細眉,做出嬌嬌的不耐煩。而那沉重的黑眼黛,又堅持的訴說著她的老和操碎了的心。

老了,連臉下麵的脖子,都起皺了。何小姐也明白。然而她倔強地想贏回她失去的和從所來有的一切。為這她費力地付出著,施展著,掙紮著,她小公雞一樣驕傲的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望著,然後用沙啞又儘力流暢的聲音說:

“83號5號房,86號6號房。”

上來的小姐們一個個的黑眼圈,青白臉色,匆匆忙忙的。

“何小姐,為什麼秘們沒排到鐘哪?”

“這是點鐘。”

是這樣說。而大夥兒也一致看到何小姐神秘地在幾位耳邊私語了幾旬,幾位不約而同地紅了臉,下麵幾個大膽的女孩子.便持著何小姐姐的寵,大聲叫道:

-何小姐,我們也要上鐘。"

何小姐矜持地笑笑.等待大家叫完了,媚笑道:

“你們哪,向自己的姊妹學習,互相傳一下經驗,或者,讓客人教教你們!

“何小姐你教我們,你是師傅,你是媽咪!”一個甜甜的女孩嘶啞著嗓子說道。

在眾多的目光關注的何小姐渴望被注意的虛榮灌包。依舊媚媚的笑著,羞的紅了半邊臉。而少女的紅暈出現在徐娘的臉上,多少有點虛偽,她風騷的也夠味了,大家瞧她,也像喝了高度數的低品質的白酒,越有粗糙味了,她細細的吞吐道:這個嘛,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繼續有入捧她的場。她象演獨角戲居高臨下傲立著.不安分的眼睛,嫵媚地拋灑風情.她嬌驕地笑著,單手空握拳.在空裡搖了幾搖,又等女孩子們繼續問她,又不肯講,賣弄夠了,方美妙地扭了扭腰。甩了甩頭發,帶著剩下的狐猸離去。

各人表情不一。老小姐不免曬笑她的輕薄;這點本事也賣弄!新來的小姐迷迷惘惘,一些猜到了,一些不知道,一些突然發怔,春潮暗湧。蘇蒙也正琢磨她們的形體語言,鐘鈴響了。傳話的小姐大聲說:

“77號.28號房!”

一踏上那紅包花紋的地毯,蘇蒙就開始發抖。那劣製的西洋油畫也使她全身起雞皮疙瘩。她低頭趕路,張惶得象隻小雛雞。好不容易找到了房間。一到房內,她顯得那麼弱小,那麼膽怯,她既不敢坐,也不好站,仿佛將要迎接的是惡魔.可那些進來的,都是些普通的男人。為何怕?因為他脫了外衣,現出原形,顯示了最原始的欲望?

客人終於來了。

客人是被兩個服務主架進來的,象妓院重把嫖客交給妓女一般,服務生把客人送進房順手帶上了門,剩下蘇蒙戰戰兢兢 麵對那個醉酒的客人。

她為難極了。

客人幾乎不醒人事,四腳朝天躺在床上。可她滿是警惕望著他的睡容,仿佛他隨時可以蘇醒撲上來似的.她看了一會兒.覺得他睡得還算安穩,她這才抖抖索索按了牆上的紅燈,以示房內有人。然後,她抽起床下的毛巾,輕蓋在客人身上。她發現他滿身是紅色的水泡,那些紅蟲子一樣鼓起的東西遍布了他的全身,就連他的頸部也有許多,臉上也遺留著很大一道傷疤,那傷疤使他原始又土氣的臉上,平添了幾分野蠻。

“先生,先生”她試著輕叫。

客人張嘴,閉眼。如死去一般。她發一會兒呆,看一下鐘,客人的手臂上鏽了條青蛇,栩栩如生。她討厭他的手腳,卻在他的手腳上磨蹭了些功夫。然後,她鬆了口氣開始給他按摩頭部。速度減到最慢,一遍一遍.她滿臉憂思。

她不想動他.真不想。

她在這裡緊繃著神經。客人每夢囈一下.她都要緊張得跳起來,她怕,她坐在他的頭前麵,當緊張到不能再緊張,她便疲軟的有些想睡了。困乏中她會突然驚醒,大喘一下,驚慌地看看客又鬆軟下來。

她幾乎崩潰地麵對這個醜陋的的滿身病毒的男人·還要主動挑逗他?她沒有試過這種感覺,她回憶,維係生命的稻草繩,想靠它來打發這可怕的一分一秒。她想找到一種記憶,甜蜜的記憶,來與這罪惡的現實作抗。她想用那初戀的濕熱,使這張惶暈眩的心靈冷靜下來。可是,她捕捉不到,回憶過去,竟然是一片空白。她也不可能將男人視為等同。現實抹煞了曆史’仿

佛在疑問這樣一個女人是否有過純真時代?

這樣,蘇蒙在地獄裡煎熬了一個鐘的時間,客人也醒了。

“先生,你可以翻身了。”她趕緊的說。

客人回答說:你不會推油嗎?

“我……推過了。”蘇蒙撒謊道。

“前麵呢?”

“我……全做過了。”回答的聲音更低了。

“你不懂嗎?”退前麵?”

“……”

“你沒有做過嗎?”沒聽過嗎?聲音並不嚴厲,甚至還是很和氣,客人思維很清楚,看到那猙獰的臉,不能不是人害怕和憎惡。

她鼓起勇氣回答他:“我們沒有……沒有這項內容。”

之後,她等待他的發火。他說:“小姐,你這樣是賺不到錢的!”

他站了起來,他剛才睡著了,沉睡中透著寧靜,醒了,便顯得粗暴和醜陋,他站了起來,自己穿上衣服。

“我不買鐘!”

他丟下一句話走了,出了門他開始罵罵罵咧咧的,也需要去投訴,但是,管不了那麼多了,能夠活著,就是僥幸。

她出去的時候服務生為歪歪斜斜的捏著毛巾。

剛出門竟碰到了淩波,她那最不顯露的表情上透著緊張和害怕。

她忘了帶鑰匙,忘了報鐘,忘了消費單。

她什麼都忘了。

淩波從來沒有這樣很過一個人,一個年輕人,一個大學生。

她已經認認真真的給他做完了全部的動作,她認為他就不會在為難自己了。她有又想多賴一會,以免他翻身來非禮,畢竟平躺著非禮的機會多一些,她在他的身體上用了三十分鐘,他翻過身去。

他不敢去碰他的腿,但是她一碰到他的手,他便像彈簧一樣跳起來並且抓住了她。

“不,不要這樣!”她驚叫道。

“我要你!”那個男人已經進入了野性。

惡心!是想要就能要到的嗎?真是惡心!

他的手伸過來,淩波叫了起來,接下來就是一場宛若食草動物和食肉動物的搏鬥,幾個來回就已經讓淩波心慌意亂,她告饒道:“你不要動我,讓我來動你!”

客人很快就聽話的躺了下來,;淩波鄙夷有憤怒的望了他平躺下去的臉,“賤!”她心裡罵道!賤,這些賤男人。

淩波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一個年輕人。他滿口輕薄,滿臉高傲,口吐狂言卻行動粗魯,他冷漠地發布無恥的命令,仿佛每個女人都應該向他屈膝下跪,在他輕視又居高臨下的淩辱下,一麵是她麵臨的衣食住行,二者緊密相連,她似乎不能反抗。

原以為桑拿雖是個低賤的工作,但低賤卻清白。舍棄了人格上應有的自尊,淩波認為就象舍棄虛榮那麼簡單。她認為從事桑拿工作就象從事清潔工作那樣。雖然表麵遭人看不起。但是,可以換來她需要的一切。她犧牲著,有失去才有回報。當她了解到裡麵的真實情況,仍堅信她會靠一半,甚至一大半正經客人活著。那麼多女孩子,都堅信這一點。因此·她來了·但是。公司生意不好;開業那天.頻頻換出了多少小姐啊·都把自已當成正經人,她們都把這當成正經行業,。當客人有動手動腳或非份之想時,便理直氣壯,毫不猶豫地要求換小姐。都委晨又勇敢地向經理和何小姐告狀。

溫婉些的·哄騙著客人躲了過去.根本沒想把握住熟客。來花錢的客人,既希望能享受手藝又希望服侍得他舒舒服服。新做事的小姐,不處處留情·給他們些便宜占。哪裡能成為熟客的?經理們也不責怪新小姐。換人就換人唄!可整個形勢對於小姐們非常不好·隨著宋小姐的離去,何小姐主宰了發牌權。她懷著一副慈母心腸頤指氣使地指揮著。她記載了學員們的檔案。相貌,性格,文化程度。她

捧紅了幾個自已帶出的小姐,讓她們忙得團團轉,對於提出 “換小姐”的學員們,她叫了一大幫“老小姐一侯補。老小姐手藝好。經曆過很多辛酸苦楚,不會漫開天價得罪客人;而新小姐腦中的概念,都是經過打聽得來的。小費封了頂,一個鐘頭一百元消費,在她們看來確實預示著:這是家正統的桑拿,單 單正經按摩就能拿到這麼多。於是新小姐理直氣壯地拒絕著那些肮臟的活計。一方麵,接受不了.一方麵覺得這樣她們是欣然安靜又快樂的心情。

沒有憤怒。沒有不滿,安然得像沒這麼回事。於是,接下來上鐘點較多的都是紅牌小姐和老小姐。紅牌小姐又換下了老小姐。她們比老小姐還開放,實際上老小姐更擅長自律。公司麵臨的第一次困境被這些小姐們輕易攻破,而保守的小姐們,來兩天能輪到一兩個鐘頭;現在,三五天排到一個客人,這樣下去,時間白耗又無所得,使她們不得不屈從淫威,為了不被“掃”出房門,做完整套按摩程序再進行生理保健。何小姐不喜歡宋小姐這個班的學生,她給她們的定義

是。呆板.不開化。於是遇到那些“土豆"她就叫她們上,這樣,她做了好人,小姐也不會得罪客人,客人也不會慷慨地給

她們多少小費,她們不滿意可以走,想留下的,公司還得挑挑

她們呢!

生意不好,非常之不好。

原以為一個月可以掙到一兩萬元,來彌補失去的一切和目前所遭受的一切。但是現在。一百多位小姐.每天隻有三分之

一能輪上點,也就是說,一個月至多有兩三千元的收入,工

作世間長,又背了。特殊行業”的名聲,每個人在虛無縹緲的憧憬和提心吊膽中艱苦度日。

那些個男人,誰知道他們來乾什麼的,誰知道會有什麼趙法,會說些什麼話。他們付錢,想怎樣就怎樣,因為她們的工作允許他們那樣。她們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會怎樣,遇到正經人或是不正經的人,是拒絕還是妥協,或者去開創自己新一頁曆史。但是在焦慮中,想發財的願望卻越桌越迫不急待,隨著時間的遞增-她們付出的越來越多,所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幾乎有些饑不擇食了。

她們依舊吃飯堂的夥食,甚至比以前更糟。先前那個吃飯的地方已經變成了房聞,她們連吃廚師做飯的機會也沒有了。改吃由快餐店送來盼盒飯。那大概是家最糟糕的快餐店,幸虧她們老板找得到!米是最廉價的粗米,央著沙粒,蒸得粘粘軟勒水乎乎。一點沒有鹽昧的青菜加一兩絲肥豬肉,不成不淡,裡麵加點豉油。吃飯的感覺如喝溫開水.無色無味.永遠吃不飽這樣的飯也僅供給午班的一餐,晚班員工還沒有。

這樣她們得 自己解決午餐,甚至晚餐。宿舍不許用電器.市場又遠,偶爾偷偷煮點東兩.也儀限於溫溫湯而已。去外麵吃吧,她們沒有錢,每個人都已為這項工作投資不少.目前她們隻能吃快餐麵漢堡包和八寶粥。

傳說中的桑拿女就如神話裡的仙女,她們是下凡的織女.隻配享有勞作和饑餓。每到下午,不知道是過亍無聊還是過於辛勞,每個人的肚子就餓了,到處找乾糧充饑。一袋餅乾會分發到幾個人手裡,一袋花生米.會喂到每個打牌的、說話的、織毛衣的,甚至是睡覺的人嘴裡。一杯水分著喝,一支煙輪著抽.再沒有比這一群人更親密的了。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吃著她的,用著你的,挨著她的腿.貼著她的胸。訓練過程中身體的接觸,語言的直露,使她們很自然、又毫無戒備地融到了一起。終於盼到晚飯時間,明知道不會有奇跡出現,每個人還是滿懷希望小心翼翼地打開盒飯。後去領的總要大聲問前麵的人:“今天吃什麼?"有人便帶著不屑的口吻答:“還不是一樣!”可依舊喜滋滋,急匆匆地去領了;各自找個窩吃著,看見有誰帶辣椒、鹹菜的便一哄而上,搶個精光。吃完了,卻沒有飽的感覺,就唉聲歎氣或講粗話罵娘。

至此為止,還沒有人請她們當中的某人去吃飯或者去玩。原以為,總是那麼多以為!可是當她們割斷曆史,桑拿女這個身份就是一切過去和未來的見證。這一個稱謂使她們與一切美好與純潔絕緣,而成為汙穢和低賤的代名詞,她們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工作,好人嫌棄她們臟,壞人也是嫌棄她們臟,她們不敢交朋友,客人就是她們的朋友,但是就連那些嫖客們,也僅僅是在房間裡需要她們,不敢,也不願意帶她們到場麵裡去,她們每一個人都需要嘗遍她們的全體,而她們隻想抓住一個人,卻總也抓不住。

今天碎夢和淩波吃了一頓像樣的飯,他們送走了阿眉。 阿眉已湊夠了一筆錢,將與她的阿火去深圳開始嶄新的生活。也許在鄙裡還會碰到陳老頭,但她已不會再認識他了,她有了自立的基礎。

她們三個曾經是親密的姊妹,可她們的話越來越少。苦澀卻越來越多,偶爾目光碰在一起。相視一笑,又各想各的了。

阿眉雖是去深圳,那並不遙遠的.那是她們曾經共同生活的地方,可蘇蒙和淩波卻覺得她要永遠消失似的。

她們對於她,沒有叮囑,仿佛話一出口,阿眉就不會再回來。她們送她走,總覺得她要回來,回到那幢二層小樓裡。那個舒適的窩裡。

阿火巳先阿眉一步去做開店的全部鋪墊工作。阿眉緊接著也搭的士走了。這些日子,她權威地做著她們的監護人,可是今天,她也要走了.

阿眉上了車,又下來,望望她們,輕輕地、鄭重地說了一串話:t

“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們,無論你們以後能掙多少錢。第一次賺到的錢不要亂花。好像,阿眉是不願意看到她們悲慘的結局。

蘇蒙心裡空蕩蕩的,她仿佛覺得。要永遠地失去阿眉了。不錯,眉已“從良”,而她們在逐漸步入深淵。對於每一個已

“從良”的人,這段曆史都是恥辱和必須隱埋的,她們得徹頭徹

尾地把它抹清。從今以後,阿眉已成陌路.她不再是她們的保護人和朋友,蘇蒙就隻有淩波一個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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