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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平民、平民、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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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三十四張牌。

桓睿與鄭樑展開了命運中最後也是唯一一次的交鋒。

第十五局鄭樑提出換牌,遭到桓睿的拒絕,翻牌結果為鄭樑一張鬼牌,一張皇帝牌,三張平民牌,而桓睿是一張鬼牌,三張皇帝牌,一張平民牌,並且加注到了八百萬。

第十六局鄭樑打出一張鬼牌強製桓睿棄掉所有的手牌,在補完手上的五張手牌之後攤牌,鄭樑為一張鬼牌兩張皇帝牌兩張平民牌,而桓睿則是一張皇帝牌四張平民牌,這一局,鄭樑一開始就占據了主動,一開始就加注到了一千五百萬。

第十七局,

第十八局,

第十九局,

第二十局……

雙方逐漸陷入了僵局之中,但是從整體趨勢上來講,形勢卻是一點點地在往鄭樑這一方偏轉的。

桓睿雖然偶爾會有贏的局麵,但總是因為鄭樑的限製而顯得束手束腳,並且因為賭資的巨大差額,使得桓睿不敢全力一搏,從而讓鄭樑漸漸把握住了賭場上的主動權。

在進行到第二十五局的時候,鄭樑已經擁有了超過三億的賭資,而苦逼的桓睿卻隻剩下了可憐巴巴的四千萬。

淩晨四點零三分。

外麵還是一片黑暗,一點都不見黎明到來的趨勢,就像是桓睿此時能夠看到的,自己的人生。

如果不來這裡,他現在已經坐上了返回家鄉火車上的一等軟座;

如果不來這裡,他就可以回去買房子,然後給年老力衰的父母看看自己的本事;

如果不來這裡,三百萬幾乎已經解決了他大半輩子的需要;

如果不來這裡,他就不用忍受這麼多恐懼和負擔;

如果不來這裡,也許他就可以安安穩穩地繼續活下去;

如果不來這裡……

即使現在想起了千萬個如果,也抵不上一個鐵一般的事實——他正在被鄭樑一點點往絕路上逼!

隻要再過一個小時……不,也許隻要四十五分鐘,他就得在押注卡中的金額歸零後,舉槍自儘。

桓睿不想這樣,他想活下去。

掙錢什麼的,複仇什麼的他完全都不敢想了,即使隻有那種天天躲躲藏藏上頓不知下頓的日子,對他來說竟然也成為了一種一去不回的奢侈。

回不來了——那種能夠好好活下去的日子再也回不來了。

想著想著,桓睿竟然發現自己全身都已經被冷汗所浸濕,背上不知不覺濕了一大塊。

冷靜。

冷靜。

即使做了很多個深呼吸,桓睿也無法阻止越來越快的心跳以及越來越近的死亡。

人類有三個最大的恐懼:貧窮、孤獨、死亡。

桓睿一瞬間覺得,自己至今為止算是把這三種恐懼占滿了。

第二十六局又要開始,打卡器中又自動扣除了桓睿押注卡中兩百萬的底注。似乎隻有在這種地方,錢會變得比紙還便宜。

“我想去一趟洗手間。”桓睿忽然舉手示意比賽中斷,並且站了起來,“我要求遊戲暫停。”

一旁的冷先生點點頭,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勞力士名表:“可以,但你隻有十分鐘的時間,不要忘記了。”

桓睿木訥地點點頭——他隻是想讓自己冷靜一下,哪怕隻是暫時地逃脫這樣的恐懼。

鄭樑卻在賭桌上笑而不語——這場遊戲的勝利者,最終必將還是他。

* * * * *

清冽的冷水從頭上狠狠地澆了下來,灌入了桓睿的耳鼻中。

“咳咳咳咳……”冷水嗆進氣管中,讓桓睿咳了好多下,但也從一定程度上來講,暫時驅除了死死環繞在他腦海中的恐懼。

不知道那能不能被稱為“氣場”,桓睿坐在賭桌上的時候,總感覺到從鄭樑身上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威懾力,雖然除卻“賭神”的頭銜他什麼也不是,但桓睿卻無法避開那針尖一般的鋒芒。尤其是被鄭樑緊盯時的感覺,好幾次想要換牌,卻總是被這種氣場逼得無法喘息,最後放棄了換牌的想法。

也因為這,也讓桓睿錯失了多次取勝的良機。

桓睿的腦袋還在水池中被涼水狠狠地澆灌著,激烈的水流甚至都將他的前襟濺濕。

“喂,你隻有十分鐘的時間,”忽然間,洗手間的門不知被誰打開了,一道比自來水還冷冽的聲音刺進了桓睿的耳中,“難道說你沒臉在他們麵前開槍自儘,想要在洗手間就先把自己溺死嗎?”

桓睿猛然抬頭,眼中還混進了大量的自來水,一下子還看不清杵在門口的到底是誰。

“誰?!”桓睿出口相問原本開始放鬆的心情一下子又緊張害怕起來,連雙手都產生了微微的顫抖。

“連我都不認識了麼?”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乾淨西服。

“少爺?”桓睿的視線終於恢複了,竟然看到方仕歌插著手站在洗手間門口,後麵還跟著一臉謹慎的阿文。

“你……”桓睿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支吾了半天才將整句話問出口,“你不是離場了嗎,為什麼又出現在了這裡?”

“現在這已經不是重點了。”方仕歌直接無視桓睿的疑問,反問道,“我問你,你想贏麼?”

也許是時間已經不多的原因,桓睿想都沒想就回答:“當然想贏!”

“那,咱們就賭一場大的。”方仕歌拍拍桓睿的肩膀,繼續道,“隻要你手上有鬼牌,那就不顧一切地用掉,讓鄭樑棄牌,當然,三張皇帝牌也一樣,如果手上有一張或者兩張皇帝牌的情況的話,就利用換牌將這些牌都換出去。”

“什麼?!”桓睿愣了愣,隨即說道,“把好牌都用出去了,我手上全部都留下了沒有效力的平民牌,不是輸得更快?”

少爺搖搖頭,問:“知道為什麼平民牌有二十四張,而皇帝牌隻有七張,鬼牌隻有三張麼?”

桓睿不知:“為什麼?”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方仕歌解釋著,“神鬼和皇帝的地位都是由千千萬萬的平民百姓供起來的,如果千萬的平民聯合起來,那種力量驚天地泣鬼神,即便是推翻皇帝,也不無可能。”

“你的意思是?”桓睿若有所悟,水滴順著他的發角滴落在地麵之上。

“你想到了?”方仕歌看桓睿若有所思的樣子,繼續說道,“規則三,整副牌裡的最大殺手鐧,則是三張鬼牌,五張以上皇帝牌,以及十三張以上的平民牌,大小順序和單張牌的規則相反,十三張以上的平民牌大於五張以上的皇帝牌大於三張鬼牌。”

桓睿目光閃動,卻又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將平民牌以外所有的牌都想儘辦法用掉,之後在存到十三張平民牌的時候,一舉擊潰賭神?”

“是的。”方仕歌自信滿滿,“一整副牌中,鬼牌最少,皇帝牌其次,平民牌最多,那麼拿到三張鬼牌的幾率很小,五張以上的皇帝牌也需要極大的運氣,而且一張鬼牌就可以讓對方扔掉三張皇帝牌,所以這樣的幾率太小了。但是平民牌不同,它一共有二十四張,想要拿到十三張,差不多隻有一半,而在對方手中持有鬼牌和皇帝牌的時候,你能夠存到十三張平民牌的幾率,更大。”

“但是,要存十三張平民牌,我就要扔掉鬼牌和皇帝牌,如果中途出現哪怕一點點的失誤,也會被賭神抓住機會立即置我於死地,是麼?”桓睿思索著,沉吟道。

方仕歌點頭:“你彆忘了,當你手上有五張平民牌的時候,可以不棄牌,將它們橫置在手邊,繼續下一局的比賽,但是賭注卻是一直累積的,也就是說,在你這手平民牌成功或者失敗之前,你可以用一局的賭注一直壓下去,而對方則不斷需要累積,明白嗎?”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把你全部的籌碼壓上去,贏對方四五倍的籌碼,也是有可能的,而這,也會是你最後的搏命一波。”

桓睿冷笑:“抱著必死的決心麼?”

“反正你現在離死也不遠了。”方仕歌的語氣中全是譏誚,以及對金錢的渴求和崇拜,“為何不拚一把?贏了的話,那可是三億啊,足以逆天!”

“三億?”桓睿不解,“我隻剩下四千萬了,就算最後成功了,最多也隻能贏對方一億六千萬啊,哪來三億?”

“在你剛才離場的這段時間,我又在你的押注卡中投入了六千萬的資金。”方仕歌意味深長地笑著,完全沒有剛才離場之前的那副衝動和懊悔。

這難道也在他的計劃之中?

無論怎樣都無所謂了,現在的時間已經無法讓桓睿去思考更多的東西了。

十三張平民牌——也許這是最後一口氣刺穿賭神氣場的唯一利器!

此時桓睿隻有,也隻能有一個想法。

——豁出去了!

* * * * *

回到賭場大廳中,依舊是原來的賭桌和原來的敵人在等待著桓睿。

但是鄭樑那一副深藏不漏的樣子,卻更像是在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你終於回來了。”冷先生看著表,計算著時間,“正好十分鐘,一點不差。”

桓睿沒有說什麼,隻是安靜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斜眼看了看,手邊打卡器的小屏幕上顯示著押注卡中的餘額,變成了“100000000”。

一億。

天文數字。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有人可以富到流油,處處揮金如土,卻又有人窮到爆,甚至連頓安穩飯都吃不上?

公平嗎?

——這個世界上或許本來就沒有什麼公平。

看著桓睿依舊有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鄭樑略帶譏諷地問了一句:“辦好後事了?”

“如果是你的後事,我很樂意參加。”桓睿也毫不示弱,予以還擊。

“我擔保接下來你會輸得很慘。”鄭樑不生氣,但是話語間已經充滿了侵略性。

不知是不是豁出一切後反而失去了所有的負擔,桓睿竟然隻是笑笑,道:“但願如你所言。”

鬼牌遊戲第二十六局,正式開始!

牌一上手,桓睿就發現自己的牌是一張鬼牌,兩張皇帝牌,三張平民牌。遵循方仕歌剛才所說的戰術,應該第一時間將平民牌以外的牌全部用掉。

“賭神,棄牌吧。”桓睿用力摔出了手中那張鬼牌,強製鄭樑棄牌。

鄭樑皺了皺眉,隻得無奈打出了手中的三張皇帝牌。

“有效!”在補充了一張手牌之後,桓睿手中便有了兩張皇帝牌和三張平民牌。與此同時,他將自己的籌碼加到了四千萬。

鄭樑也不甘示弱,也跟著將籌碼提到了四千萬,同時提出:“我要換牌!”

三張牌麵朝下地推了過來,而桓睿也同時推了三張牌過去。

對方推過來的是三張平民,而桓睿推過去的,則是兩張皇帝牌,一張平民牌。

在拿到換過來的牌的時候,鄭樑先是一喜,之後是綿綿不絕的擔憂——換牌應該是把自己最不想要的牌還給對方,實際上講就是比誰的牌更爛,但是桓睿卻把很有用的兩張皇帝牌給換了過來,難道他手上有比這皇帝牌更好的牌?

難道他手上持有兩張鬼牌?!

想到這裡,鄭樑不禁落下了一滴冷汗,但是桓睿並沒有給他過多的思考時間,立刻將自己手中的五張平民牌翻麵!

“五張平民?!”雖然是虛驚一場,但是鄭樑卻冷笑著問:“小子,你是想用十三張平民來擊敗我麼?”

“說那麼多廢話乾什麼?”桓睿忽然又懶得搭理鄭樑了,頭一轉,偏向發牌女郎,“繼續下一局的發牌。”

因為桓睿亮出了自己的五張平民,所以這一局的結果累計到下一局,所亮出的五張平民無須棄牌,並且還能繼續獲得發到的牌,而鄭樑則隻能保持手中的三張皇帝牌和兩張平民牌不動,而卻還必須要繼續加注將自己的籌碼提高到原先的兩倍也就是八千萬。

再一次發牌,在桓睿看牌的時候,為了阻止桓睿能夠順利得到十三張平民牌,鄭樑立刻打出了手中僅有的三張皇帝牌:“棄牌!”

“啪!”一張鬼牌被桓睿甩出。

“操!”鄭樑猛一拍桌子,登時失去了應有的冷靜。

“我要換牌。”此時,桓睿再次提出換牌,鄭樑頓了頓,思考著——此時要憑著普通的牌隻會在桓睿的陷阱裡越陷越深。如果要擊敗他的話,隻有在他之前拿到十三張平民牌,然後利用換牌的心理戰,在桓睿拿到殺手鐧之前擊敗他!

“我同意。”重新補牌之後,鄭樑拿到了兩張皇帝牌和一張平民牌,那麼現在手上就是兩張皇帝牌和三張平民牌,但是桓睿卻隻推了兩張牌過來。

“加注,到八千萬。”打卡器的按鍵在不斷地被敲擊著,小屏幕上的數字飛一般地往上飆升。

鄭樑之前的錢已經壓了下去,現在已經容不得他有半分退縮之意了。如果現在在這裡退縮了,那麼自己將占據極大的劣勢,緊接著被桓睿這個如同螻蟻一樣的平凡人奪去自己“賭神”的光輝。

這種事情絕不允許發生!

於是鄭樑也跟著壓下去,但是因為對方之前的五張平民牌是累計的,所以籌碼也要跟上一局一起算,就變成了桓睿的兩倍,桓睿增加了六千萬,那麼鄭樑隻能繼續壓了一億兩千萬下去。

為了能比桓睿更快地拿到十三張平民牌,鄭樑也把自己的兩張皇帝牌交了出去——對方現在一定會改變戰術,想要去集齊五張皇帝牌了,可是皇帝牌已經被使用過很多次,再次出現的概率是極低的,隻要對方換過來了兩張平民牌,那自己這邊就擁有了五張平民牌,到時候,這一局的起跑線兩人又都一致了。

但是在拿起桓睿的兩張牌時,鄭樑卻有點發愣——是一張皇帝牌和一張平民牌。

什麼意思?

隻是在對方知道自己要施展什麼戰術的情況下還依舊堅持老的戰術?

“我要你棄牌!”桓睿一下子打出了三張皇帝牌,一瞬間讓鄭樑再次瞠目結舌!

“你是在試探我?!”鄭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一直被壓榨的青年竟然能夠將自己逼到如此境地——而且還是在自己最拿手的鬼牌遊戲上!

“我原本就有兩張皇帝牌和三張平民牌,但是你已經知道了我的戰術,所以不可能一點變化都沒有,給你換過去一張皇帝牌,也是為了防止你拿到五張平民牌而出現跟我上一局一樣的情況。”桓睿道,“但是你卻把你手上的兩張皇帝牌都換給了我,就證明你也打起了平民牌的主意。”

“那如果我給你換過去的是兩張平民牌呢?”鄭樑不敢相信。

“那你最多也隻能讓我棄掉這一局的手牌,而動不了我上一局已經累積的五張平民牌。”桓睿難得一次如此充滿了自信,“況且你也不確定我手中是否還有鬼牌,如果貿然讓我棄牌,說不定又會出現以你三張皇帝牌換我一張鬼牌這樣的情況,到時候你就更得不償失了,所以相比之下,去湊齊十三張平民牌雖然落後,確實一種穩妥的方法,不管是誰,都會這麼想的。”

被看穿了!

鄭樑的想法竟然被一個年輕人看得如此之穿!

桓睿又補上了一輪牌——三張平民牌,加上原來剩下的兩張,就又是五張平民牌了。

桓睿已經有了十張平民牌橫置在手邊了,還差最後的三張。反觀鄭樑,重新補牌之後竟然拿到的是一張鬼牌和四張平民牌,而且所有結果又要累計到下一局,這次,真的是形勢不利了。

“加注。”桓睿取得優勢後絲毫不給鄭樑喘息的機會,將自己所擁有的最後兩千萬也加了進去,一共一億,而鄭樑已經是累積第三局了,所以得把最後的八千萬也通通加上去。

——接近三億的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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