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兒何處飛
當天夜裡,淩安夜就找上門來,邵羽可是萬萬不想再失去葉纖纖,萬乾也不想讓淩安夜得逞,他們就將葉纖纖強行塞進地下室,蓋上石板才放心。
王晴慧目睹這一切,強忍著沒有阻止,就在萬乾邵羽離開仙風觀的一刹那,她跑到石板旁,企圖把它搬開,卻被邵羽喝住:“纖纖要是再落到那個妖魔手中,我這輩子跟你沒完!”一句話震的她不敢妄動,邵羽也跟了出去。
他們三個與淩安夜一個對峙,威風席麵,邵羽第一個開口:“纖纖是我的,她不願意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你好自為之!”
淩安夜嘴角忽然掠過狂妄的笑,王晴慧看在眼裡,這墨灰色的夜把這個妖精襯的仙子般迷人,不禁使她詫異,不自覺的避開他的目光,有點不自在。
萬乾恐嚇的說:“難道你想頭痛欲裂嗎!”
淩安夜紫氣混沌的眼珠仿佛兩顆圓潤的玉石,眯成一條線,在他們身上慢慢掃過,終於說:“用不著害怕,我知道,不光纖纖在你們這裡,元魂珠也是你這個老家夥偷的。”
元魂珠?!這三個字使萬乾老道震動了一下,爬滿皺紋的額上分布著說不出的深邃,那雙灰溜溜的眼睛從鬆弛的眼皮下透出兩道幽幽的光,顯得高深莫測。邵羽擰擰眉心,不解地說:“什麼元魂珠,我最多聽人說過一兩次,你要是認為它在仙風觀,那就大錯特錯了。”
萬乾的麵部肌肉有些變色,淩安夜又說:“元魂珠一到晚上就會發出耀眼的光芒,一百裡外都會有人關注,你們這些人賊頭賊腦的,不是你們難道是鬼嗎!”
萬乾上前挪了一步,幾乎顫抖的問:“元魂珠是墨蛇王後的珍寶,怎麼會在你的手裡?!”
淩安夜怪異的笑笑,問:“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是蛇王的兒子,我的母親就是王後,再好的東西,他們當然會遺留給自己的兒子。”
萬乾徹底震撼了,“師父!”邵羽扶住他顫巍巍的身子,問,“師父您怎麼了?”
萬乾睜著兩眼,眉頭皺的更深了,裡麵盛滿了懊悔和傷悲,淩安夜每往前走一步,仿佛都有一股颶風從他腳底迸發出來,周圍的一切物體都被撼動。
“你想知道葉纖纖在什麼地方嗎?”王晴慧鼓足勇氣,忍不住脫口而出。淩安夜一驚,邵羽喊:“王晴慧,你敢!”
“告訴我,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的話……”他逼迫著他們,寒氣逼人。
邵羽唯恐她說,一怒之下,攥起拳頭,衝淩安夜的下巴揮了一下,淩安夜踉蹌著退後,嘴角噙著一滴血。邵羽回頭喊:“師父,您快製止他,否則他又要把纖纖帶走了!”萬乾抖擻精神,振作起來,合起手閉上眼睛,嘴唇快速蠕動,周身蕩漾著浩然之氣。
淩安夜反身打來,卻被他這一念給製止了,渾身好像有一萬條蟲子在鑽,難受之極,不禁椎心頓足。
邵羽回過來推了王晴慧的肩一把,喝令她管好自己的嘴巴,王晴慧不滿的反駁:“我就說怎麼了!嘴巴是我自己的,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憑什麼管我。”邵羽患得患失的神經,不由把她的嘴捂住,使她退至牆根兒,一張臉憋的通紅,眼裡分布著濃密的血絲,萬分仇恨的瞪著她。
邵羽遂回了仙風觀。
淩安夜東跌西撞,疼的發昏,沒辦法,乾脆躺下裝死。萬乾這才停下,王晴慧忙跑過去看他怎樣,試了試他的鼻息,還活著,未及回頭,淩安夜卻跳起來一把扼住她的脖子,挾持她作為人質。
萬乾一驚,王晴慧半張著嘴,那眼神,並不像在求救,淩安夜瘦削的下頦浮動,大聲道:“放了纖纖,否則我會殺了她!”
萬乾異常驚駭,著急的安撫:“彆衝動,彆衝動!千萬不要隨便殺人。”
“讓我帶葉纖纖走,我就讓她安然無恙的回去。”淩安夜威逼道。
王晴慧沒有一點想逃走的意思,低聲說:“帶走我,我會告訴你她在哪兒,何必跟他多費口舌?”淩安夜帶著訝異看了看她,又對萬乾從鼻子裡哼了聲,攜晴慧消失。
萬乾緊趕兩步,跟他說的口乾舌燥,卻無濟於事,氣的跺跺腳,憤憤地回到仙風觀,強烈的憂慮寫滿麵龐,邵羽正把葉纖纖從地下室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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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個,又帶回一個,努力不都是白費了嗎?紅棉生氣的立在一扇窗前,豎起耳朵聽他們講話。
“快告訴我,纖纖是不是在仙風觀裡?”裡麵,淩安夜迫切的向王晴慧詢問。
王晴慧盯著他,忽然把臉扭到一旁去,發出淒涼而空虛的歎息:“不知道葉纖纖到底有什麼魅力,邵羽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你一個妖精也動了真情?”
淩安夜皺著的眉毛疏散開來,調開目光,說:“你隻告訴我纖纖的處境和確切位置,我就會馬上放你走。彆的,你就沒必要多問了。”好決絕的口氣,仿佛纖纖是被他收藏起來的至寶,拿出來給彆人看一眼都很吝嗇。越是這樣,王晴慧越是氣鼓鼓的,紅著兩腮,咬著嘴唇,黑色的眸子轉來轉去,其中似乎掠過一絲嫵媚,看著他說:“我看窗外的那個才真真算得上是美人兒,葉纖纖在她的比較下,連一朵野花都不如!”紅棉心神一動,避到了一側牆上,原來她發現自己了!
“說夠了沒有!”淩安夜怒叫,王晴慧被他的視線掃的心一緊,“你隻說我問你的,就是為了這個,我才把你帶到這裡,你看清楚狀況,你不是我的什麼人,有什麼資格過問我的私事?”
王晴慧眉頭緊鎖,想:“如果實話告訴他,他把葉纖纖救回來,邵羽還是會成天魂不守舍,不行,一定要徹底斷了他的念頭!”可是,可是要用什麼辦法呢?
為得到邵羽,除非葉纖纖死了,王晴慧便想利用淩安夜,但這個妖精看起來好像非常暴躁,隻得乍著膽子軟聲軟氣的說:“其實,我隻看見前輩把葉纖纖帶進仙風觀,之後就看不到她了,我問前輩和邵羽,他們根本不告訴我!”
“什麼!”淩安夜暴跳如雷,捏著王晴慧的下巴,狠狠的瞪著,“你不是說知道嗎,你在仙風觀跟他們吃住一起,怎麼可能不知道?!再說了,仙風觀左右不過那麼一丁點地方,能把她藏到哪裡去!”
王晴慧下巴酸疼,惶惶然向後撤身,驚恐全都寫在臉上,使勁搖著頭:“我真的不知道!我是騙你的,因為萬乾老道跟我素不相識,你拿我威脅他,根本行不通,那樣我就隻有死路一條,所以就冒死一搏,希望……希望你高抬貴手!”淩安夜怒發衝冠,手下的力度越來越大,突然一隻裹著紅衣袖的手伸過來,繼而聽說:“放過她吧,何必強人所難?”
淩安夜很不屑紅棉的說情,但看王晴慧淚水一滴滴劃下來,嘴唇抽搐著,身體痙攣,就有些於心不忍,鬆開她。王晴慧撲過來就給他下跪,千恩萬謝感激不儘,另外抱住紅棉的腳,虛假的哭著,感恩戴德說了一番。
紅棉還給淩安夜說:“這個女孩實在討我喜歡,不如留她在我身邊,沒事給我講幾句好聽話也是好的。”
淩安夜撇撇嘴,揚起眉梢,說:“世界上什麼都養得起,就是叛徒養不起。”
紅棉會意,也對王晴慧退而遠之了,王晴慧卻口口聲聲想陪在女王身邊,哭喪著臉,求這個求那個,紅棉不得已告訴她琅彩的事,她愣了一下,馬上賭咒發誓:“我是個凡人,隻有被壓迫的份兒,就算給我十個膽兒我也不敢做出違背您的事呀!而且,那個仙風觀我是真的待夠了,不想看他們的臉色,希望王後收留了我,我一定竭儘全力使您開心。”
“她都這樣說了,我就不讓她走了,我自己小心點就是了,您說呢,大人?”紅棉轉向淩安夜,笑眯眯的問。淩安夜滿腦子都是葉纖纖和元魂珠,胡亂答了句:“你高興怎樣就怎樣。”隨即走到門後,按下開關,石門從下而上打開,卻隻露出一小半空隙,他就彎腰鑽出去了。
此時天色漸漸白了,青灰色漸漸消退。就好像他的思想,千絲萬縷纏在一起淩亂、緊張了一夜,現在終於有些散開,終於能沉靜的想一想該怎麼做了。踏出步子,又遲疑了,他知道元魂珠在驚風洞,而葉纖纖在仙風觀,應該首先往哪裡去呢?一陣涼涼的風吹亂了他的頭發,浮腫的眼皮似乎擱淺,堅毅的麵孔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憔悴消瘦。他東倒西歪的後退兩步,靠在岩石上,緩慢抬起手,發白的手心,看出自己的實力其實多麼薄弱。他的心恍然顫動了一下,淚水從眼角溢出來,千萬個念頭同時襲上心頭,父母的仇,纖纖的安危,元魂珠的所在,以及父母和元魂珠在自己和纖纖之間所造成的巨大阻礙,似乎是不可侵犯的?該怎麼辦?胸懷大誌,卻一事未成,反而愈加沒有線索。他真的快發瘋了,仰天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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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纖纖心神恍惚,魂不守舍,邵羽的說勸和愛撫換來的隻是委婉拒絕,她說:“我的心,已經拴在他那棵樹上,再也不可能回來。你不要白費心機,做些強人所難的事了。”
邵羽心有不甘,她曾經是多麼愛自己,發誓要攜手共白頭,但此時此刻,那個自己認識的葉纖纖哪兒去了?迷路了還是死了?“我不相信,你這樣的不忠不孝,纖纖,現在的你就好像一個冰塊,把那個蛇妖凍結在你心裡,容不下任何一縷陽光。”他不服氣而傷悲急切的說。
葉纖纖轉過身子,神色複雜,疲累的眼睛注視著他的麵孔,一字一句的說:“我的變化確實是很巨大,我自己都感覺到了,難怪你不相信。可事實就是如此,從一開始,我就愛上了他,隻是我自己都不願意承認!”
邵羽惶惑的叫:“一開始?一開始是多早?難道在我們婚禮那天,就是那天,你失蹤了。那天夜裡,他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你才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他搖著她的肩,她推開,堅定的說:“他不是禽獸!而是君子,他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無恥!”說完轉身欲走,邵羽拉住她,急的麵紅耳赤,眼角殘留著一絲淚痕,心裡一直努力抓緊的那一點信念,此時被摧殘的蕩然無存,眼神很受傷,語氣很質疑:“這不是你!這不是我要等的纖纖,纖纖,你聽我說。”纖纖掙開他,眼裡也噙著淚。
萬乾走過來打斷了他們,聲音冰冷而憤怒:“鬨夠了沒?邵羽,這段時間以來,晴慧無怨無悔的等你,照顧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她被抓走,你卻一點都不把她的事放在心上,我好像看錯你了!”
葉纖纖也趁機跟著勸他,邵羽根本聽不進去,他心亂如麻,垂死掙紮,傷心失望折磨著他,賭氣跑了出去。
這裡萬乾望了望葉纖纖,葉纖纖不安的低下頭,那種罪惡感總是壓在她的脖子上,使她在彆人的目光下抬不起頭來。“葉姑娘,”萬乾說,纖纖微微抬頭,他板著臉,絲毫沒有平時的悠然和狂妄,而是特彆冷肅沉重的,“淩安夜真是蛇女王的兒子,還是他在撒謊?”
葉纖纖下意識的搖搖頭,視線在他身上流轉了一下,說:“當然是真的,他是蛇王和王後的兒子,是蛇族最後的希望。”
萬乾冷汗涔涔,那雙眉目陷的更甚了,不安的情緒明顯刻在他臉上,一副久遠的光彩熠熠的畫麵在他腦海中閃電般劃過,驚悚的顫栗了一下。
“前輩,您在想什麼?”他抬起眼,看見葉纖纖正扶著自己的手臂,驚奇的看著自己,忙拭汗說:“沒什麼,我隻是突然想到一件往事。對了,你知不知道元魂珠被誰偷走了?他懷疑我,但的確不是我。”
“說真的,我懷疑琅彩是綠毛龜的人,就是綠毛龜派她去偷元魂珠。”
“一條青蛇!”
“您怎麼知道!”
“我去找淩安夜的時候,在門前碰到一條青蛇正慌慌張張的樣子,一轉眼就不見了,本來還納悶兒,你這一說,就正是了。”
葉纖纖好高興,激動的說:“我應該馬上去告訴他,一定要去驚風洞!”說著急忙想走,萬乾叫住她:“慢著!你如果這樣衝出去,邵羽一定會攔住你。”
葉纖纖回過頭為難的問:“那可怎麼辦!”
萬乾有心讓她回到淩安夜身邊,所以也有辦法讓他避過邵羽的視線離開這裡。
那就是地下室。地下室原來是有後門的,非常矮小,寬寬的,外麵雜草叢生,被掩飾的很好。
“為什麼放過我?”葉纖纖對此很不解,疑惑的問。
萬乾捋著胡子看看東方巍峨聳立的仙山,說:“你本來就不是罪人,我也是救你回來,既然你非要回去,我也不強留,隻是不知這一去,對你是好是壞。”
前方的路縱橫交錯,寬闊蜿蜒,葉纖纖露出明淨的微笑,吸了口氣說:“路是我自己選擇的,無論艱難困苦,我都絕不後悔。”最後她說,“謝謝你前輩!”
刮來一股風,天上的白雲有聚有散,分分合合,猶如世間萬物,難分難離,難猜難測。
正要走,東方一團妖氣衝衝的紫氣席卷而來,萬乾叫:“淩安夜!”
“安夜!”葉纖纖追著那股混沌難開的紫氣,一直到莫離山頂,驚風洞前。
驚風洞外有許多蛇作雕物,一看見外人就會張開血盆大口示威,淩安夜雙手互疊於丹田,醞釀出熊熊火焰,燒得那些蛇鬼哭狼嚎!引得裡麵的小妖精匆匆去彙報綠毛龜。
琅彩正躺在綠毛龜懷裡,笑聲盈盈。
此時的綠毛龜肚子裡裝著元魂珠,經過一夜的修煉,現已變得英俊逼人,玉樹臨風!琅彩怎麼看都看不夠,笑說:“這幾個月來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你是我的福星啊!以後,我就可以……”綠毛龜滿頭青絲襯的麵白眼黑,聲音柔媚。琅彩皺皺眉,居高臨下的口氣:“就可以乾什麼了?”
綠毛龜一怔,幸好有小妖精轉移話題:“定情洞的蛇君大人在外麵叫囂,說要……”聞言,綠毛龜一下跳了起來,嚷著問:“淩安夜找上門來了?!”尤為懼怕無策的樣子,琅彩站起來,神色不更,柔軟的手爬上他的肩胛,不為所懼的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吐著舌頭說:“怕什麼呀,彆忘了,你現在可不是那個沒骨氣沒本事的小蛇妖了,你有蛇王繼承人才有的元魂珠,區區一個淩安夜,還能嚇得你腿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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