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堅持

暮色降臨，天空之中最後一絲光明也被黑暗吞噬，隻留下無儘的灰暗。仿佛一張巨口，將要將整個天地吞噬一般。陰冷的山風拂過，讓人忍不住內心一陣一動一顫。

文師承走了，隻留下兩名弟子和近前的求道弟子。

李風四人呆在一起，按照文師承的吩咐，靜靜的盤坐在地。

不吃不喝，這一點對於山裡的獵戶而言，算不得多難。不交談不走動三日三夜恐怕確實很難，

更何況為了針對那些個世家弟子利用禁術之類的法寶，天雲宗也是命令禁製，一旦發現直接逐離。

這樣一來勉強算的上公平。

那兩名弟子是專門看守的弟子，一旦有人堅持不住，則直接帶走。

夜風清冷，當即有不少弟子忍耐不住，呻吟幾聲便堅持不住的倒了下去，然後便是被帶走。夜幕一過，當黎明的第一絲曙光降臨，整個場地之上，居然整整少了一半的人數。

李天全身僵冷，但依舊堅持。

內心的那絲渴望，一定要堅持下去。

千裡迢迢而來，絕對不能夠因為這麼一個考核而退卻。

在他身邊，李風、李鐵二人同樣還在堅持，但李清文從小身子骨並算不得多強，已經麵色發白，顯然堅持不了太久。

李天帶著意思鼓勵的目光看著李清文，李清文仿佛似有感應一般，勉強睜開眼睛，點了點頭，但還不曾點完，便噗通一聲朝著一邊倒了下去。

又是一個。

一名藍色道袍的弟子旋即飛來，將李清文帶走。李天神色一黯，卻也無可奈何。

“小子，這就是命。”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響，猶若蚊子一般，確是坐在一邊的王緹見四周無人低聲傳話。李天點了點頭，旋即痛苦的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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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場地之上，少了一大半。

原本摩肩接踵的場麵，此刻居然有了幾分蕭條。

某處山頭之上，三道白衣身影迎風而立。那三人，竟然正是在天雲山脈救下李天的三人，不知道究竟是何等身份居然身在天雲山頭之上。除此之外，還有二人。其中一人仙風道骨，須發皆白，但全身充斥一股絕強的真氣，雙眸精光閃閃，顯然是一名修道高人，正是當今名動天下的一等一高手，天雲宗的第一人‘李超群’，另一人則是他的師弟文師承。

這五人靜立山頭，隻是看著山腳下不斷倒下的身影。

李超群神色不變，倒是他邊上的文師承歎了口氣，帶著一絲惋惜道：“兩日一過，千人之中居然隻剩下兩百不到。連十大世家的幾名天才也未能堅持第一關，可惜了。”

這句話似乎對著空氣而言，又好像對著身邊四人所說。

李超群白眉微微一動，心中有數，笑著對文師承道：“文師弟，你可是在怪我將這第一關設置的太過艱難？”

“師弟不敢。”

文師承頭也不抬，但責備的意思顯露無疑。李超群也不介意，淡然一笑，露出一絲高人模樣道：“我天雲宗堂堂天下大宗，若是招收不到天下一等一的弟子，那便是枉然。自天雲宗開派以來，我祖師一直按照此種法則，才導致我天雲宗一直強盛不衰，躋身三大之一，為天下之人所敬仰。”

文師承聞言，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朝著四人道：“那幾位師兄在此，我下去看看。”

說完，便飄然離去。

等到文師承離開，李超群這才轉身看著身前三名白衣中年，帶著一絲肅穆。

“玄明、玄風、玄日三位師弟，此番外出除妖，可有和發現？”

玄明玄風玄日三人，乃是當今天雲宗的‘天雲三劍’，道行極高，名揚天下，是李超群師弟，但身份尊崇，掌有天雲宗三柄九天神兵，無人敢小覷，而且還是天雲宗護山大陣‘天雲無極大陣’三道陣眼所在。

玄明一生浩然正氣，為三劍之首，手執‘蕩魔’神劍，道行也是三人之中最高，聞言劍眉一挑，帶著一絲深深的憂慮道：“恐怕和炎火帝國、赤金帝國都有所關係。”

聞言李超群神色一厲，隨後又是一鬆，點了點頭，朝著山下遙遙看了一眼，歎了口氣道：“這天下第一宗派，總會有人覬覦，你們三人便全力鎮守大陣。”

“掌門放心便是。”

玄明笑了笑，將之前的肅穆之色一掃而空。接著朝著山下看了一眼，露出一絲深意，道：“今年的弟子，要比往年資質更佳。”

李超群聞言，臉上笑意越甚，撫了撫胡須，點了點頭道：“今年確實更甚往年。”

“嗬嗬，剛剛師承師弟說，今年的求道弟子，有不少資質極佳。就是不知道最終能夠撐下第一關的能有多少。”

李超群點頭不語，玄明又道：“我修道之人，若是心智不堅，最終為惡人所用，乃是大過。師兄堅持組訓，沿用這等選人法則，實為上上之選。”

李超群終於歎了口氣，大有深意的看了玄明一眼道：“整個天雲山上，恩能夠了解我的，恐怕除了你一人而已。”

玄明點頭不語，倒是他身後的玄風、玄日麵上微微一滯，卻也不曾說些什麼。

“在外出之際，天雲山脈，我倒也碰到了一個少年，資質極差，但擁有一顆堅韌之心，若是能夠進入最後一關，還望師兄出手挽留。”

“師兄說的是那個殺獸少年？”

仿佛想到什麼，他身後的玄風突然出聲，眉頭一皺。

“哦？果然有此人？”

李超群帶著一絲疑惑。見玄明點頭，也點了點頭道：“資質差了些沒有關係，我宗內不乏煉藥之士，到時候若得機緣可以尋得靈藥洗筋伐髓，不啻於脫胎換骨。”

玄明三人聞言，點了點頭，玄明又道：“掌門師兄可有發現，如今天風帝國，帝都之中，有一些人在暗中支持其他門派？”

此言一處，李超群麵色頓時冷了下來，隨後輕哼一聲，道：“那些人的動作，又如何瞞得過我？不過天下之人，總會有些人不甘心的想要超越，便隨他去吧。”

玄明搖頭道：“師兄果真不去過問？可要知道禍起蕭牆！”

李超群神色更厲，直直盯著玄明道：“你的意思是，我天雲宗有叛徒？”

玄明避開李超群目光，淡淡道：“我也隻是說說而已。如今天風帝國，也並不安穩，除了萬花宗和昊天劍派之外，還有其他大小門派，覬覦我天雲宗秘法神器良久。我隻是希望，師兄能夠好生防範。”

李超群神色微微緩了緩，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未嘗不對，不過如今也隻能夠坐等了。”

“師兄明白就好。如今山下所剩的一百人之中，若能夠通過，還是希望師兄能夠多多關照。”

玄明說道關照二字，特地加重了口氣。李超群點了點頭，旋即歎了口氣道：“你們去吧。”

“那便多謝師兄了。師弟等三人如此便閉關潛修，主持陣眼，隨時防備異動。一年之內，將不會出關。”

李超群點了點頭，眼中露出一絲肅穆，目送三道白衣身影的離開，眼眸深處，帶著一絲深深的無奈，再度轉頭看向山下。

山下，人越來越少，仿佛每時每刻，都有人不斷的倒下。而兩道藍色的身影不停的在人群之中穿梭。

再一次的黃昏。

夕陽西下，晚風將臨。柔柔弱弱的，不帶一絲寒冷，吹在人身上，卻沒了那種溫和之感。

石柱之下，僅僅還剩下一百人不到。

最後一夜，明日光輝乍起的那一刻，便是第一關的結束之時。

所有人都咬緊了牙關。

沒了知覺，隻是憑著最後一絲意念，拚命的在堅持。

每當快要昏倒失去知覺的那一刹那，體內總會生出一絲莫名的溫暖之氣，使得腦海之中一明，再度強忍全身的酸痛疲乏乃至饑渴。

李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堅持下來的。環顧四周，自己同村而來的兄弟，除了自己，其餘三人已經在前一刻，紛紛倒下。

隻剩下了自己，這是一種壓力，更是一種動力。好在身邊還有一兩個算得上是熟悉的人：王緹和那青衣女子。

連青衣女子都能夠堅持下來，他為什麼不能夠？所以每當看到青衣女子咬牙堅持那一刻，他心頭總會湧起一陣熱血，熱血在沸騰，使得他堅持不倒。而王緹乾脆進入打定的狀態，好像世間之事與他無關，但卻有感覺到他並沒有昏睡過去。

夜終於到來。

黑暗來臨，總會使人心中莫名的一顫。這一夜，又會有多少人悄然倒下，然後等到天明的時候，身邊，會不會隻剩下那屈指可數的幾人？

李天不敢想象，也無法想象，十四歲的少年，突然間覺得壓力好大，連喘一口氣都甚是費力，隻能夠不斷的乾咽著口水。

也許，自己真的行吧，隻要堅持。

一時間，腦海中，隻剩下這‘堅持’二字，兩隻手，已經緊緊的撰了起來。

夜風幽幽，帶著一縷幽香，飛入鼻際，沁人心脾，這一夜，注定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