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煉髓

就如心意六合拳大師郭雲深所說的那樣，修煉勁力，共有三層境界，分彆是明勁、暗勁、化勁。

而修煉的過程，也有著三層進境，這就是煉筋，煉骨，煉髓。

煉筋跟煉骨，是能夠通過各種各樣的站樁功法，各種武術套路，各種鍛煉之法來訓練，一步步調理，把人的筋骨練強，可是，人的骨髓，卻是深入人的身體之內，像站樁功夫、拳術套路，鍛煉之法，都是無法深入到骨髓之內，根本就練不到骨髓，那麼，煉髓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其實，煉髓之法，古而有之。隻是，這種方法，是每一個門派的鎮派之法，是秘法之中的秘法，隻有明勁大成，又經過心性考察的嫡傳弟子，方能傳授。

如果一名弟子，能得到門派中煉髓秘法的傳承，就等於得到了該門派最核心最精粹的傳承，這名弟子，要麼就有了繼承門派掌門的資格，要麼就有開宗立派的資格。

比如說，心意六合拳裡頭，鍛煉骨髓的辦法，就是虎豹雷音。所謂虎豹雷音，並不是說猛虎獵豹打雷的聲音，而是指筋骨有節奏的運動，模擬出虎豹的聲音，以此來震動、鍛煉骨髓。

不過，陸蒼穹儘管修煉過心意六合拳，卻沒有得到虎豹雷音的傳承，他的煉髓秘訣，是源之於八極拳中的“哼哈”之法。

所謂“哼哈”之法，是指通過嘴上不住的發出“哼哈”兩種聲音，修煉者配合著“哼哈”這兩個音節，有節奏地抖動身體的筋骨肌肉，以此來震動練功者的骨髓，以達到鍛煉骨髓的效果。

然而，這種八極拳的不傳之秘，極為獨特的“哼哈”之法，在修煉時，卻有著一個要求，那就是練功者的修為，必須到達極為高深的地步，對於自身的筋骨肌肉，必須能夠做到如臂使指的境界，方能夠修習。倘若練功者的功夫沒有練到家，卻還要勉強修習，那不僅不能增長功力，反而還會挫傷自己的骨骼肌肉，得不償失。

就連陸蒼穹自己，也料想不到，他的修為增長，竟然是如此的暴漲，在這一天，無意中聽到青蛙鳴叫後，隨便地試一下練習“哼哈”之法，想不到就一下修煉有成了。

陸蒼穹緩緩張開雙眼，隻看到太陽從東方冉冉升起，把山穀一點點地照亮。

“沒想到，我竟然練功練了一個晚上。時間過得真快啊，怪不得古人說，修行無歲月，確實如此啊。”陸蒼穹心中暗暗稱奇。

由於剛剛下過了雨，經過了洗滌過，空氣非常清醒，山穀之中的草木，更加鬱鬱蔥蔥，樹葉在雨水的洗滌後，也更加顯得蒼翠欲滴。

“天為陽氣凝聚而成，地為陰氣凝聚而成。地麵上爬升而起的陰氣，升騰到半空後，與天空中的陽氣交彙，就形成了雲層雷雨，雨水降落到地麵，就滋潤了萬物的生長。”陸蒼穹恍然而悟。

陸蒼穹默默思索著天地交泰，萬物生長的自然奧理，心中默默思索道：“正是預料不到，昨天晚上，青蛙低鳴，我心中一動，嘗試著與青蛙的鳴叫互相配合，修煉哼哈之法，一內一外，兩者相得益彰，正好完美地交融在一起。我的哼哈之法，竟然一下子就修煉有成。這種經曆，非常奇異玄妙，卻又是真真切切的發生了，真是奇異非常。”

陸蒼穹低頭沉思了一陣，想到現在的進境，心中高興：“我已經修成了哼哈之法，修為逐漸深入到骨髓深處，隻要能夠持續不斷地練習，我估計，很快就能達到暗勁的境界。

陸蒼穹長身而起，快步行到小湖外的空曠地方，輕輕動了一下身子，對著天空中冉冉升起的太陽，開始演練起各種拳術套路來。金剛八勢、形意拳，八卦掌……陸蒼穹揮灑自如，越練越是開心，如花崗岩一般的臉上，也不由得浮現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這是由於，陸蒼穹已經感受到，他仿佛已是修煉到極致的身體，更為強壯有力，並且與以往相比，身體更多了一分靈動。

到了此時陸蒼穹的修為，要前進一步都是極為不容易，陸蒼穹當然高興。

不過，最讓陸蒼穹欣慰的是，每一次他揮動拳頭，甩動手肘，轉動胳膊，翻身扭腰的時候，身體都同時發出一陣有力的炸響聲，猶如雷聲轟鳴一般。

陸蒼穹曉得，經過這五六個月的修煉，他徹底脫離了人間種種爾虞我詐，原本渾濁的心靈，得以洗滌，變得十分純淨，再加上他找到了專屬於他自己的那份練拳的至誠之道，他的心靈與意誌，在修煉中，慢慢變得好像鋼筋水泥一般的凝固。

種種利好的因素，彙聚在一塊，讓陸蒼穹的修為，在昨天夜晚終於大成，在青蛙鳴叫的環境之下，抖動筋骨，練成了哼哈之法，開始把全身的筋骨，練通了一大半。

這種狀態，在武經之中，叫做節節貫通，這是武者修為開始進入堂奧的一個標記。

此時此刻的陸蒼穹，修為已經到了明勁的巔峰，距離暗勁，也隻有一步之遙，隻要稍稍捅破那層窗紙，就能暗勁大成。

至此之後，陸蒼穹修煉更加勤奮，不曉得過了多少天，天空之中，再一起下起了嘩啦啦的小雨，青蛙的轟鳴聲，又是四起。過了不久，小雨停歇，在如玉帶的瀑布之中，閃耀出一道七色的彩虹。抬首望著彩虹，聽著蛙聲轟鳴，陸蒼穹突然想起了一首他聽過的歌曲：

在那黃梅的時節，家家都下著淅瀝瀝的小雨；

在那青草的池塘，處處都有青蛙在不斷鳴唱；

我約了一個客人，到了半夜他卻還沒有到來；

我隻好獨自下棋，看著昏黃的燈花緩緩落下。

這是他那個時代流行的民歌。開始兩句歌詞，描寫了在黃梅的時節，南方氣候多雨，天天都下著淅瀝瀝的小雨，每一戶都被雨水潤澤。而在青草池塘的四邊，青蛙從洞穴裡麵，跳了出來。而後邊兩句歌詞，則是敘事。作詞人約了客人，想與他下棋談話，可是，可能是因為下雨的原因，時間已經到了大半夜，客人始終沒有到來。本來，客人遲到，主人大多都是比較心急的，然而，與一般人相反，作詞人並沒有焦急，他用棋子，輕輕敲打著棋盤，自己與自己對弈，又抬頭看了看偶爾落下的燈花，聽著四周的青蛙鳴唱，一副悠閒自在的樣子。

陸蒼穹雖然粗通筆墨，但是他讀的大多都是武經，這種流行歌曲，他原本是不大感冒的。不過，這首民歌，流傳極廣，影響頗大，在大街小巷，酒樓飯肆，都有人傳唱，再加上歌詞通俗易懂，短小好記，陸蒼穹聽了幾遍，也就記住了。

原本，像陸蒼穹這種武夫，無論如何也不會記起這一首青年時代曾經聽過，原本已經完全忘掉的流行歌。隻是在這個雨天，蛙聲唱鳴，與歌曲中所描繪的情景，頗為相似。而且，身為穿越眾的他，人在異世界，也的確非常容易聯想起在原本世界裡頭的人與事。所以，沒有練過多少書，對流行曲毫不感冒的陸大師，竟突然回想起這首歌曲來。

回想起這首歌，又細細思考這首歌曲之中後兩句所表現出來的閒適自由，沒有拘束的玄妙境界，再抬頭看著天上的太陽，陸蒼穹的心靈，也驀然達到了一種空寂靈動的玄妙狀態。

他並不曉得，他這一下頓然開悟，竟暗暗配合了天地間的自然奧理。

要知道，天地自然的道理，不外乎是日月交替，潮漲潮落，月圓月缺，張馳結合，這陰陽交替變化的道理，就是天地間最為玄奧而又根本的法則。

陸蒼穹這幾個月以來，一直勤修苦練，修為的增長，確實是非常迅速。可是，他一味苦修，隻求精進，沒有適當地鬆弛與休息，卻違背了天地間陰陽交替變化的奧理，如果再繼續修煉下去，很可能會把身體練壞。

在地球的時候，陸蒼穹在中央武術館學習時，一邊修煉武術，一邊也上一點文化課，讀書識字，這樣文武交替地學習，自然就暗合了一張一弛的道理。不過這些理論，當時的師父並沒有好好細說，陸蒼穹也沒有深思，所以，陸蒼穹到了武術宗師的境界，竟然還是不懂得一張一弛的道理。

誰也料想不到，此時他回憶歌曲，仰首望天，心靈居然驀地到達了空靈幽靜的境界，那原本阻擋在暗勁與明鏡之間那一層薄薄的膜，在他這一番暗暗與天地奧理配合的頓悟中，突然就被突破了。

誰也不曉得，陸蒼穹在這種玄妙的意境中停留了多久，隻是當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陸蒼穹終於回過神來。他原來就是武學大宗師，隻是略略思忖，就已經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陸蒼穹略略動了動身子，隻覺得力量澎湃，源源不斷，與之前的身體狀態，完全不同。

陸蒼穹仰天長嘯，雙腿一踩，人已經到了地麵。陸蒼穹大踏步上前，走到了一棵有大人手臂粗細的楊樹之前。

他瞪著楊樹，驀地向前踏出一步，扭腰轉肩，右手猶如長鞭一般，向著楊樹猛甩而去。

此時，他周身上下的筋骨肌肉，就好像靈蛇一般，不住地四下遊動，而身體的青筋，也一節一節地突起，他那頭金黃色的長發，好像遭到了高壓電一般，完全炸裂開來，滿天飛舞。

伴隨著陸蒼穹的招式，他身體的骨節，也爆發出一聲強烈的響聲，就好像炸彈爆炸一般。

如果此時有人在這裡，聽到猶如雷鳴一般的響聲，又目睹陸蒼穹爆炸的頭發，一定會有陸蒼穹被雷劈中的奇異感覺。

這時候，陸蒼穹全身的汗毛皮孔，已經徹徹底底地封閉起來，體內那一股強大的熱量，沒有一絲一毫地散失。而這一股仿佛大江奔河一般，綿延不絕，奔湧不斷的強大熱流，此時就好像沸騰的開水一般，徹底升騰起來，發出嗚嗚的叫鳴聲。

而這一股奔騰而起的強大熱流，在陸蒼穹控製引領之下，全都朝著他甩出的右手而去。

就當這股強大的熱流，全部都聚集到陸蒼穹右手汗毛皮孔的時候，陸蒼穹的右手，剛好擊中了楊樹，這股強大的熱流，就好像一直關閉著的高壓煲，突然打開了上麵的蓋子，強大的熱流，立時噴湧地爆發出來，狠狠地擊打在楊樹之上。

“卡擦——轟！”

木屑漫天飛舞，粗大的楊樹，被陸蒼穹一擊，齊腰而斷，摔倒在草地上。

而楊樹斷裂的地方，呈現出完全不規則的形態，並且，在樹的上方，還出現了許許多多，仿佛針孔一般的小孔，以及許許多多濕漉漉的汗水。

單看外表，這棵楊樹，就仿佛是被一支強大的高壓水槍擊斷一般。

而陸蒼穹的右手，皮膚就如往常一樣，沒有受到一分一毫的傷害。

封閉住全身的皮孔，讓身體內部的熱流沸騰，再引導全身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再一次過集中爆發出來，這，就是陸蒼穹夢寐以求的暗勁。

在日夜勤修之下，陸蒼穹終於有了重大的突破，晉升到暗勁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