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意人生

正午的陽光曬在頭頂，暖洋洋的。這是個秋日的陽光的正午。

我抽著煙，百無聊賴。懶洋洋的坐在公交站台的長椅上，打量著川流不息的人群。

2012年的深秋的正午，本市的氣溫依然在二十五度，這是個不正常的季節。行人們依舊很忙，他們步履匆匆，滿麵塵桑。

年輕的女人們依舊衣履光鮮，濃妝豔抹。她們肆無忌憚的穿著低胸的T恤，緊身的短褲或是超短裙，挎著小坤包，從公交車上爬上，或是爬下。

偶爾會有幾個漂亮的女學生，往往讓我眼前一亮。她們素顏青衣，校服牛仔褲，眼睛是難得的清真純美。使我分外地懷念曾經的少年時光。

曾經的年少輕狂，曾經的放蕩不羈，曾經的執著與夢想……都已經不在了。

這使我常常感覺自己老了。

這種心境，對於一個三十四歲的男人來說，來得是不是太快了？

摸摸口袋，還有幾十塊錢。這已經是我的全部財產。

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下去呢？我不知道，我也不願意去想。

享受這個陽光，享受這個溫暖的正午。這是我唯一的念想。

坐了好久，累了。

於是我掏出一塊錢，坐上了206路公交車。

公交車不算很擠。我坐在車廂最後麵的一個安靜的角落。默默地透過窗戶，欣賞這城市熟悉的風景。

我喜歡這種沉默，以及孤獨。此刻的心境很適合我。

“下一站是玉齒牙科，下車的乘客請提前做好準備。前門上車，後門下車……”

“下一站是世紀地下商場，下車的乘客請提前做好準備。前門上車……”

“下一站是珍珍皮具，下車的乘客請提前做好準備……”

……

“乘客們，終點站火車站到了。有到汽車總站的乘客們請換乘2路，6路，9路，18路公交車……”

不知不覺間，終點站到了。

我恍如未覺。直到公交司機一再提醒，我於是再一次投下一塊錢，繼續著我的旅程，欣賞熟悉的風景。

十分鐘後，206路公交車再一次拉著我往回走。

很無聊，不是嗎？這讓我感覺很可笑。整個下午，公交車一次一次拉著我，在這個城市裡兜圈子。

記得小時候去鄉下，見過毛驢拉磨。苦命的毛驢被蒙了眼，一圈一圈拉著石磨，轉啊轉，一直轉不出它的圈子。當時覺得毛驢很可憐，一輩子轉不出它的圈子。其實現在想想，人生又何嘗不是呢？

睜開眼，在了。閉上眼，沒了。

生命隻是個輪回，不是嗎？沒有人能超脫這個世界，闖出一片新的天地。

這麼想想，我的心情莫名開朗起來。

是的，沒什麼大不了的。破產了，我照樣重新來過。

珍惜每一天，從頭開始。我不相信我周行文會一蹶不振，被這點困難擊倒。我周行文照樣會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

掏出手機，我給我離婚十多年的父母分彆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我很好，不必為我擔心。畢竟他們是這世界上最親的人了。

其實想想，我對他們一直都有些內疚。已經好久了，沒有跟他們聯係。

在我小的時候，記憶裡他們天天吵，月月吵，性格不合的他們經常吵得天翻地覆，摔鍋砸碗。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拿我出過氣，從來不舍得罵我，更不舍得打我。

他們是愛我的。而我這些年，離開他們獨自在外地這個城市打拚，卻很少跟他們聯係。我感覺真的很對不起他們。

連我公司倒閉，破產，賣房還債，都沒有告訴他們。他們得到這個消息，還是我的下屬，也是我最好的兩個朋友葛金秋和楊遠哲告訴他們的。

葛金秋和楊遠哲也都是負債累累，指望他們也借不到幾個錢。房子隻好賣了，幸好自己還是單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賣完房子，車子，還清銀行的欠款，竟然還能剩下幾十塊錢。很好，我知足了。

“等會去路邊攤吃碗拉麵，然後再找家最便宜的小旅館湊合一晚上吧。明天就去找份管吃管住的工作，攢點錢繼續開始做生意。哪怕以後從夜市開始擺攤，我也要重新站起來！”

我下定決心，臉上已沒有了剛才的頹廢與無聊。這就站起身來，準備在下一站下車了。

“下一站是佳樂家超市……”

公交車停下了，車門打開。一些開始下車，另一些人開始上車。

在即將踏下車門的那一刻，我不經意的往車前門一瞥。竟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她！是張小桐！沒錯，確實是她！高挑的身材，酷似年輕時趙雅芝的鵝蛋臉，以及兩頰那若隱若現的小酒窩。不是張小桐是誰？

張小桐是我的初戀，是我永遠最難忘最刻骨銘心的女孩。多少個夜裡，我常常夢的到她。我怎麼可能會記錯呢？

隻是，張小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一刻，我失神了，空氣已經凝結。我聽得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的跳。

即將踏下車門的那一隻腳，也停住了。

“師傅，請問一下，去三裡河公園是坐這輛車嗎？”張小桐清脆的聲音響起。她正在向公交車司機詢問。

“是的，坐六個站牌就到了。”司機師傅客氣地回答。

“嗯，謝謝您。”

張小桐禮貌地道謝，走到車後排，找了個沒人的座位坐下。她那清秀絕俗的容顏，引得好幾個小青年不住張望。

真是想不到，僅僅比我小幾個月的她，依然這麼年輕貌美，清雅秀麗。

我還在癡癡地望著張小桐。公交車發車了。我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引得眾人的目光都向我注視過來。

張小桐也注意到了我。她的目光，有點遲疑與欣喜。

那一刻，我們目光相對。

那一刻，仿佛就是永恒。

“周行文？表哥？”張小桐不確定的問道。

“是我！小桐,你怎麼會在這裡？”我的心被巨大的驚喜澎湃著，頭突然變得好痛，好痛。腦子裡一個聲音一直在回響：“小桐,我好想你！”

我張張嘴，想回答張小桐。卻發覺什麼聲音都發不出。好難受啊，為什麼會這樣？

我的意識突然變得模糊起來，身軀搖搖欲墜。感覺這具身體正在離我越來越遠，靈魂也越飄越遠。隱約中，最後聽到一句不甚清晰的話：、

“司機快停車！有人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