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機械製圖》老頭子是助理班主任，正宣布體檢結果。

同學們頓時千姿百態。有報到了大三陽的，立馬沉默如羔羊，有報到了小三陽的，臉上陰晴難定。什麼也沒有報到的，便如越獄成功的大毒梟，興奮的直拍同桌的桌子。誌剛和林天險些報到，幸虧沒有報到，都長舒一口氣。

有一位男生很不服氣，申訴道：“我高考的時候都沒有乙肝帶菌，怎麼現在卻說我小三陽，肯定誤檢了，我要複查。”

誌剛忙著寬慰可憐的“大山羊”“小山羊”，這是含蓄的說法，誌剛決不歧視乙肝帶菌，發自內心的原意進行文化體恤。打籃球可以殺菌，誌剛願意組建一支籃球隊，擔任隊長，和大家一起殺菌。

有位“小山羊”兄弟不服氣，吹胡子瞪眼，說：“你得意吧，我小山羊。”

誌剛豈敢？國家公務員招考，不要乙肝帶菌的考生，結果怎麼樣？國家公務員招生委員會被告上了法庭，敗訴了，現在已經取消了那條禁令，乙肝帶菌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並不影響社會活動。誌剛大科學家兼大體育家，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校園每日快訊。

頭版頭條。

《大學城日報》見習記者方舟報道：昨天，我在美麗的校園裡采風，拍攝到了一張珍貴的照片。我連夜趕寫通訊，一個美麗的女孩和一個熱心的男同學握手。

赫然正是向主席和翠少女。

林天不惜花費五毛錢，破天荒買了一份校報，帶回寢室，準備讓向主席看。可是向主席不在，彆的同學餓虎撲食，頃刻間五毛錢的校報就四分五裂了，慘不忍睹。幸運的那個男生正好撕到了向主席和翠少女的那張握手的圖片，雖然是校報小刊，但印刷質量可以媲美《光明日報》，比之路透社可是強多了。所以美少女的音容笑貌躍然紙上，令不少男同胞扼腕擊節，悔不該沒有和向主席並肩作戰，要不然也風光一下，豔福不淺。

向誌剛這會兒正在東院賣弄風騷，跟東院的男生打籃球。他隻會把籃球送到籃框裡，不會把籃球送到彆人手上，東院的人也知道西院籃球隊有一個極其厲害的替補後衛，雖然很少上場，但是一上場，就傾倒一大片未成年少女。

劉翠兒正在一旁觀看向誌剛打籃球。那位善於捕捉題材的校園方舟小記者若是看到了，又要來一份特寫了：帥哥打籃球，美女在欣賞，帥哥越打越有力。

誌剛累了，這才和劉翠兒一同離開。彆人看美女走了，打籃球也沒勁了，一個比一個水平差了起來，最終個個比誌剛打籃球還差了。

誌剛、翠兒二人在廢棄的電影院呆了一會兒，長久的不知道說什麼，然後告辭。

向主席回到西院，進入寢室，早有人把那張爛的不能再爛的校園報刊送給他觀摩，誌剛看了感慨萬千，要早知道會上報，以此為誘餌，擦皮鞋大隊早就壯大到了一個加強排。

向誌剛卻遭遇了不測，被青青倩倩的手“毒打”了一秒鐘，由於——倩倩手持昨天新聞的今日快報，打過之後質問向誌剛，這位漂亮迷人的美眉是誰，跟你什麼關係，從實招來，免受皮肉之苦。

向誌剛立馬竹筒倒豆招供（若是抗戰時期，向主席容易背叛祖國，如此軟弱）——是林天的女一號！與我無關，天地良心，日月可鑒。

青青倩倩不信，奪過向主席的手機，立刻一個電話打給林天，說：“小林，出來一下。什麼，出不來？那好，我問你，你有了女朋友。”

林天說：“八字還有沒有一撇呢。”

青青倩倩當即杏眼圓睜，怒視不再是她親愛的誌剛主席，問：“騙我？好，我們分手，你去自由戀愛吧，我也妨礙了你。”

向誌剛脫口秀了一句林天的口頭禪：“彆，彆打人啊。毛主席教導我們，問問題切忌方法簡單，態度浮躁。”

向主席立刻勒令小林：“小子，立刻下來，還要帶上劉翠兒的那本書，否則我就不認識你了。”

林天聽了，就是剛進監獄也得請假出來一趟了，二話不說拿了劉翠兒的書奔出了男生樓。劉翠兒的書散發著一縷縷清香，具有阿拉丁神燈的魔力，讓人產生千裡馬的速度。

青青倩倩用指尖做刀劍，要戳向主席，向主席以巴掌為盾牌，佐以閃展騰羅，勉強躲過了青青姑娘的“殺戮”，這樣二人鬨著，林天就奔到了。

向主席勒令：“快向我女友解釋一下。慢了打嘴巴。”

林天故意關懷一下向主席，給他號脈搏，對青青倩倩說：“誌剛被你摧殘了多長時間？”

青青倩倩也忍不住“撲哧”一笑，千嬌百媚的說：“你問他，我有嗎？我是女孩子，隻會照顧人，不會摧殘人。”

其實照顧人需要學習，很難，而摧殘人卻無師自通。

向主席充當一下打手，把林天打到了青青倩倩的身後。

林天求助電波一個：“倩倩，救我。”

青青倩倩一挺胸脯，對向主席的嚴酷中不乏對小林的極度溫柔，這就是外柔內剛，說：“向誌剛，你給我老實一點，彆傷害了我的小林。”

向主席還要說什麼，青倩杏眼圓睜，柳眉倒豎，嬌叱道：“還不給我退下。”

向主席隻好退下，嘀咕著：“小林成了你的，我倒成了不是你的。”

倩倩傲然地一甩大辮子，說：“哼，誰讓你不老實，對待不老實的人，一個詞方針：拋棄。”

誌剛讓林天趕緊向青青解釋清楚。

林天打開充滿清香的那本書，本來還想效仿單田芳老先生來一段評書，無奈青青倩倩最沒有耐心，讓林天快說，要不然過了保護期她就保護不了他。向主席就要發威了。

林天展開那本書，書上娟秀的有三個字，代表了一個異常美麗的女孩——劉翠兒；名字之後還有詳細的地址——藝術係表演專業。

林天說：“有一天，我遇到了她。我第一眼，就深深地觸動了心臟最脆弱那個的地方。所以，我追求，永不停息的追求，誌剛是我的和平使者，月下老人。一切就這麼簡單。”

青青倩倩隻不過是佯裝吃醋，聽完了小林的闡述，她自告奮勇要當不收費還“三包”成功的紅娘，她有一個老鄉也在藝術係表演專業學習。可以起到架橋的作用。

林天一拍手，曰：“早說啊，一切全拜托大姐為我成就這段佳話。”

青青大姐說：“沒問題。”

青青大姐又說：“誌剛，死罪免掉，活罪難逃，再讓我打你幾下。”

向主席曰：“女孩子打人不好，還是彆打。”

青青倩倩要練一下武功似的，撒嬌上了，嬌滴滴的說：“打幾下嘛，就幾下。”

林天看向主席，倩倩二人打鬨著，情不自禁的心馳神往，立刻來了一個角色互換，青青倩倩成了劉翠兒，他成了向主席，開始了剛剛發生的那一幕：再讓我打你一下嘛——女孩子彆打人——就幾下嘛，求你了。

那是多麼的溫馨啊。

林天告辭離開，他不甘當電燈泡為向誌剛和倩倩照明，他坐上公交車，到了東區。

來到藝術係表演專業，快上課了，人差不多已經到齊，表演專業都是靚女俊男，穿插幾個演醜角的，類似於潘長江，陳佩斯，或者走外國女郎路線五大三粗的女孩子。

林天一眼就看到了劉翠兒。心愛的女孩，就算在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女孩中間，他也可以一眼看出來。平凡的名字總是造就不平凡的女性，比如宋慶齡，再比如劉翠兒，而許多傾國傾城的名字往往隻不過是一個最不起眼的民間女子，比如倩女幽魂，隻能進稗官野史。

林天喊了起來，仿佛火山找到了噴發口，說：“劉……翠兒，嗨，Good-afternoon。”

劉翠兒正在看一本電影畫冊，封麵是風頭正旺的女星張柏芝最性感的一張照片，她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喊她最熟悉的名字，立刻被驚動了，放下畫冊，抬起頭。

被那眼眸電擊了一下，林天激動地顫抖，愛上了一個女孩子就會莫名其妙的害怕，林天在班上愛不上一個女孩子，所以麵對十幾個女生，朝夕相處而無所畏懼。此刻，他是來接觸心中最愛的女孩子，，忐忑的聲音中加了好幾套五線譜，潺潺的餘音繞梁，三日乃絕。

劉翠兒今天穿著潔白的羊毛衫，牛仔褲，十分青春動感，洋溢著，蕩漾著綠色無汙染的大草原氣息。林天有犯罪後被拘留前的惴惴不安。

劉翠兒問：“你是？”

我你都不認識了？林天大感失望。

林天急忙自我介紹：“我叫林天。我們見過麵的，你忘記了嗎？我是機械自動化專業的。”

林天之遺憾不能給自己扣上一個頭銜，比如微軟公司駐中國大陸首席執行官，中國百度網總裁第一助理也行。

劉翠兒表現得很冷淡，說：“似乎有點印象。”

豈止是有點印象，簡直是永生難忘，林天說：“昨天，你還記得嗎？你忘了一本書在我的一個同學那。昨天，在西院，你是不是擦……了一下皮鞋。”

劉翠兒說：“哦，我還以為騎車不小心給掉了，正打算再買一本，反正如今網上購物應有儘有。”

林天想不到劉翠兒這麼不在乎，如此不在乎，這可是她們表演專業最重要的一本書，他送上，如亞當給夏娃送情書，十分的虔誠，說：“我幫你拿來了，也省了你花錢，劃不來。”

劉翠兒接過書，說：“謝謝。”

林天有些愣，就這麼結束了？太冷清了吧，一點激情都沒有。林天的構思中，這次約會，雖然達不到唐明皇第一次撞見楊貴妃時的火光四射，迸發出慧木相撞的耀眼光芒，起碼也得有張愛玲老太太寫的一本小說《傾城之戀》中那兩位的熱量，再不濟，也該有十年前的老片子《泰塔尼克號》中那二位在零下十幾度的海水中遇難所迸發出來的熾熱，熱烈，亙古永恒。想不到卻如同泥牛入海，無聲無息，激不起一絲一毫的火花，更談不上火焰旺盛。

林天一時也不知道該怎樣點火才好，給自己取暖，也讓清新可人，芙蓉出水的劉翠兒火辣辣一點。

劉翠兒說：“謝謝，謝謝你。”

女孩子說好幾次謝謝，這表明，她無動於衷。

林天隻好說：“快上課了，有空我可以請你一起到校園裡看看風景嗎？”

劉翠兒隨口道：“到時再說吧，還有什麼事情嗎？”

真冷，冷的林天發抖，頭發花白——霜降了。

林天隻有說：“沒……沒有……彆的事，送完書，我就走……”

劉翠兒說：“謝謝，再見。”

“再見。”

林天躅躅獨行。

今天做了如此可悲的事情，竟然不覺得自己可悲。

他第一次嘗到了被愛情冷落的滋味，太蕭瑟，太悲愴。

據說女孩子要是對一個人有了感覺，第一次見麵就會反複無常，一會兒說好高興，一會兒說好悶哦，可劉翠兒平靜的如同秦淮河畔一潭死水，波瀾不驚，大概是沒有半點感覺。

林天忽然想起了不怕挫折百折不撓的向主席，向誌剛第一次和青青倩倩進行碰撞，也被倩倩冷壞了，處於冰水混合物的溫度，幾近冬眠，可瞧瞧現在，熱的冬季隻要穿一條褲子就可以。這樣想著同行的血淚愛情史，林天溫暖了不少。

好，明天開追——開始追求劉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