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林,你丟了東西,丟了魂。
是,我丟了,丟了魂。誌剛,我問你,你為什麼愛青青倩倩,你真的愛她嗎?
沒什麼,反正我喜歡她,看到她就情不自禁的要保護她,給她安全感。
誌剛……算了,還是不說了。
誌剛從工商銀行回來,一進寢室就大喊大叫,甕聲甕氣,彆人還以為他剛持槍打劫了銀行滿載而歸。工商銀行行長在幾裡外的總部大樓恐怕也聽到了而瑟瑟發抖。
青青倩倩正和林天在男寢探討文學藝術,同時討論中國文學的前途。雖然林天已經放下了文學的屠刀,不再砍殺各雜誌社的稿酬,決心歸隱非文學的範疇,但是青青倩倩決不肯放過他的才學,日日要找機會來提煉小林的文學思想,以滿足女孩子的虛榮心和幻想。
誌剛說:“氣死我也,氣死我也。我要告訴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定要。”
林天依然在劉翠兒造成的感情缺失中不可自救,聽了誌剛言氣,氣的如退役的蒸汽機頭再次噴氣,他不經意的問:“什麼事讓你氣死了。”
誌剛一五一十的陳述起來。他去工商銀行給一個遠方的高中同學彙款三百元救急,那位同學考上了南京大學,第一次墜入愛河,不知深淺,才一個多月就把所有的生活費給花光了,誌剛慷慨大義,自己戀愛半年有餘,醒悟了一些花錢的技巧,故而還有些財力,可以接濟一下好朋友。誌剛最不忍心初戀的人沒有飯吃。
林天聽完,說:“大仁大義,應該高興,生什麼氣?”
“聽我說,這還是一個鋪墊。”
“照你的鋪墊,老太婆的裹腳布,又臭又長,小說評論家看完了要說誰發表誰是傻瓜。”
青青倩倩嫣然一笑。
林天看著誌剛。
誌剛說:“我到工商銀行轉帳,你猜猜咋的了?排隊排到了馬路邊。比春節買火車票還難。我同學已經餓了一天,再不彙款救人他就要餓的半死了,我隻好排隊。一排就半個小時。真把我給氣死了,接下來發生的事。眼看就要輪到了我,我身後也有不少人排隊,我高興,你們也等著吧。這時銀行又開了幾個窗口開展業務,呼啦一下,我身後的人全散了,結果我還是最後一個。一位剛剛從外麵進來的人剛好到了第三個窗口,立刻就辦完了業務,而我又等了十分鐘。氣死了。”
林天說:“對你這種心態不正的人,正該受到這種待遇,那位一來就搶到了窗口完成業務的人一定是焦裕祿式的好人,好人總是有好運。我們誌剛雖然不壞,可也不好,所以運氣差一點,好在還活著。我且問你,你是氣死了又複活的還是本就沒有氣死,誌剛?”
青青倩倩又是嫣然一笑。
誌剛說:“誰讓你是大才子。這樣詆毀我我也隻好當西瓜吃下去。晚自習還要請你幫我抄論文啊。”
青青倩倩起身要走,誌剛追上去送。
青青倩倩一句話像氣體在飄飄蕩蕩。
“你真沒勁,說的故事沒有一點意思,不如人家小林。”
林天半躺在學校的鐵架床上。活生生是囚徒,陷入愛情的囚徒,欲罷不能,想抽身走也沒門。林天的腦子裡盤旋著劉翠兒殘忍的身影,纖巧,勾魂攝魄。
忽一個同學的一雙手在林天的身上做俯臥撐。
林天睜開眼。
那同學說:“小林,你看出來了沒有。”
林天反問:“我看出來了什麼?”
“就是青青倩倩啊。”
“她剛走,我還沒有瞎,不必勞煩你來當眼科大夫測試。”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青青倩倩的眼神,還有她的微笑,以及她的奇怪表現。”
“哈,小子,不愧叫色色的四隻眼,看女孩子看得毫發入微,堪比顯微鏡,還眼神都捕捉到了,並且經久不散。生物實驗室要測試幽門螺旋杆菌沒有顯微鏡可以找你去看一看。”
“小子,我跟你說真的,青青倩倩要移情彆戀。”
林天一下子跳了起來。
這顯然就是在說他!
“小子,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下。”
“我發現,青青倩倩正在對你發生化學反應。”
“真的,你真的這樣以為?”
那位同學打了個哈欠,說:“小子,留點神,女孩子厲害得很。彆以為女孩子好應付,那是表麵現象,就好比玫瑰花帶刺。將來你跟誌剛打起了民族內部戰爭,可就親者痛仇者快了。我對女孩子最有研究,除了沒有超過弗洛伊德,誰也超不過我。”
林天還要花一頓早餐請這位同學再鞭辟入裡的解釋一下女孩子。也許旁觀者清,這位同學真的比顯微鏡還清晰地看到了他、誌剛和青倩的愛情微妙的變化。
可是那位同學已經不見了蹤影,因為樓下有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毛岸因,毛岸因,是我,是我來了呀。”
毛岸因除了比無比絕望者跳樓的速度慢了一點,誰也超不過他下樓的速度。
不大一會兒,一個平凡的不可再平凡的女生怯生生的進了男寢。這倒真的體現出了毛岸因同學剛才的話語,他對女孩子有超級的研究,知道女孩子一旦漂亮,就會缺少實質性內容,就容易朝花夕拾,還是平凡的女孩子好,飽滿,果實充分,如同向日葵。
寢室管理員路過,無意中掃了一眼,立刻又倒回來,說:“女同學不許進來。”
毛岸因忙說:“我這就送她回家。”
管理員打個哈欠,說:“快點啊。不要逗留太長時間。”
毛岸因說:“ok,of course; be sure,yes。”
雖然管理員隻有高中文化,並沒有學過多高的英語,毛岸因這麼高的英語還是聽得懂的。
管理員打個哈欠,說:“快點啊。”
邊走了。
女生進入男寢,管理員可以看到較為香美的環境和氣象,所以打擊此類違規操作的行為並不積極,絕不像女寢管理員那麼嚴酷的如七月七日正午的烈日。今天他讓美眉你彆進男寢,明天他還認得你,也不過是再說一遍:“啊,女生不要進男寢。”就跟從來沒有說過一樣。所以進不進男寢主動權還在女孩子方麵。而男生想到女寢去參觀訪問,走親訪友,就嚴格的像西歐國家競選州長,要麼美國總統選自己的貼身女秘書,例如上回誌剛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秋毫無犯,可憐他還沒有出來就罰款一百了,還檢討書貼在女寢的大門上,至今還沒有允許撕掉,依然掛在那裡警示著千千萬萬還想私闖女寢的男同胞。
林天還在等誌剛。他要和誌剛一同去食堂打飯。然而等到了天黑,伸手不見五指,還不見誌剛的俠客身影。林天隻好獨自去了,做了食堂的最後幾個客人,把食堂的殘羹冷炙給消費掉了。他打了一份絲瓜,象征了自己的千頭萬緒,食不甘味。
到了深夜十一點,向誌剛才回來。
學生會開始查房,向主席是學生會的主席,雖然不壞可也不好,好幾次銷毀了自己夜不歸宿或者晚點的犯罪材料。
林天從蚊帳裡說:“陪青青倩倩是不是給弄的身心疲憊了啊,床底下我有幾個沒有吃完的生雞蛋,拿去吃,補補身體。”
向誌剛透過蚊帳看林天,有老虎看龍燈的茫然,如民國初年找不到真理的彷徨青年。
林天不是勤快的支起了蚊帳,而是懶惰的沒有拆下蚊帳,自從那個夏天支起了蚊帳就再也沒有取下來。大才子總是比較永恒的,輕易不肯動手做小事,一做就終身製,直到大學畢業,這頂蚊帳肯定還得在這裡。林天的幾雙球鞋直到“捐軀”了也沒有洗過一次“澡”,不僅是爛了,而且是臟死的。可見林天終身製的永恒。
誌剛說:“不,我送青青倩倩回去,本來是要回來和你一起去食堂打飯吃的。可是路上你猜我碰到了誰?”
“誰?”林天並無好奇心,隻不過是吃過芝麻綠豆的庸常,問道於盲而已。
“劉翠兒,遇到了她。”
林天一下子靈魂升溫,飆升,劉翠兒?是她!
“你知道我們都說了些什麼話嗎?”
“什麼?”林天揭開蚊帳,露出了自己。
蚊帳上屍橫累累,不愧叫蚊帳,好比鞋盒裡麵裝的是鞋子,要裝了襪子就不配叫鞋盒子。蚊帳上當然隻有充滿了蚊子才配叫蚊帳,否則屬於徒有其名,都是去年拍死的蚊子,今年的蚊子還沒有出來,所以還沒有陳列到蚊帳上。
誌剛說:“如今的女孩子,感情坦率的讓我輩汗顏。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女孩子已經不是幾千年前“溫良恭儉讓”羞答答的女孩子了,這當然是共識。
“她說什麼了?快說!”
“她說,她要追我。”
“什麼!!!!她要追你?”
“是啊,你說我吃不吃驚,怎麼不會被女孩子給嚇死。”
“你怎麼說?快說!”
“我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傻了。”
“那,那……後來,後來呢。”
“我好不容易才大智若愚的化解了僵局,開起了玩笑。然後認真地說,我有了女朋友。”
“她怎麼說?”
“她說,她愛上一個人,就一定要得到。她絕不會放棄。她要追我。我所以才告訴你這些,如今的女孩子坦率的讓人受不了。”
的確,如今的女孩子坦率的仿佛個個都是賣高跟涼鞋的,個個都會對男孩子說:“在我的店裡買一雙高跟涼鞋送給我。”
林天歎口氣,又躺下了。
向誌剛掀開蚊帳,險些把蚊帳給掀爛。林天隨便整理了一下,這是他唯一要親自動手做一做小事情的時候,因為凡是被向誌剛破壞過的狀態向誌剛是絕不會再恢複的。林天隻是不做小事,向誌剛卻是不做好事。
林天一邊婆婆媽媽做小事,一邊自我安慰,自言自語:“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向誌剛說:“林天,你對劉翠兒到底是什麼態度?彆老是隱隱約約的。”
林天說:“我說過,她喜歡你。我看出來了。你說我有什麼辦法。”
向誌剛說:“可是我已經有了女朋友。”
林天一下子發現了破綻,說:“那麼也就是說,你沒有女朋友,就會和劉翠兒開始。”
向誌剛說:“那也未必。因為,你喜歡劉翠兒,我不會和你追同一個女孩子。無論她多麼漂亮,有魅力,青春活潑。”
林天平靜的壓住心中和向誌剛同等的兄弟義氣,他也絕不會和向誌剛追求同一個女孩子。人這輩子能遇到幾個真正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兄弟?好女孩雖然難求,但總是有很多的。
林天說:“大哥我沒有看走眼,你是好樣的。”
誌剛鄭重的:“小林,劉翠兒確實不錯。你可要加把勁努力啊。我呢,已經有了女朋友。”
林天不知道,有一天,當青青倩倩對誌剛說,我們分手吧,我們不適合在一起。我們的分歧太多了。共同語言太稀薄。那時,誌剛會是怎樣一種表情?
那一天,青青倩倩對他說:“林天,我愛的是你,我一直以來都感覺到了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但以前我還不明白,還以為是向誌剛的原因,你是他的好朋友,但現在。我明白了,一直以來我喜歡的都是你。隻不過以前我還不知道怎樣跟你說。”
那時,一切的一切,是否就是一場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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