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紫衣

大帳之內，我靜靜的坐著。

小妖怪已經睡著了，並沒有陪在我身側。

“大人，有急事稟告。”

大帳之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大人俊雅的臉龐之上，始終帶著一絲莫名的憂鬱。

“進來吧。”

“謝大人。”

大帳外的傳令兵快步走進來，朝著淡然站立的我大人看了一眼，單膝跪下道：“大人，屬下詹姆思，金字營傳令兵。”

“嗯，有什麼事情，你直接說吧。”

我點了點頭，並沒有露出任何焦急的表情。擁有七星掌和飛仙指的他，對於情緒調整的很好。當然，除非在妖姬這件事情上，他難以保持冷靜。

如今他已經感覺到了妖姬的危險。

雖然知道妖姬在精靈族的地位不低，但對於一向性格古怪的精靈族，他還是有太多的擔心。這一次冒險，不知道有沒有成功。

“我大人，前線回報，精靈族一千刺客被我方活捉，精靈族此刻首領雅思被當場斬殺。”

“哦，斬殺了雅思麼？”

聽到詹姆思的話，我微微皺了皺眉頭。

明明命令活捉精靈族的刺客，怎麼會出現斬殺的事情？以兩萬軍隊對付一千刺客，還不是十拿九穩麼？

詹姆思似乎看出了我大人內心的一絲不高興，聲音微微一顫，急道：“我大人，據前線坼侯報告，我方運糧小隊一半戰死，隊長莫克戰死，虎騎將軍才斬殺了雅思。”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讓虎字營休息。”

我擺了擺手，詹姆思立刻識趣的離開。

等到詹姆思離開，我眉頭皺的更深。

他本意是捉住一千刺客，尤其是那個以冷豔孤傲著稱的雅思刺客。然後以她手下的精靈威脅，讓她說出妖姬近況。

以雅思的身份，知道族內的一些高層事務，應該不難。但現在，她已經被莫雷思殺了，不得不放棄這個打算了。

當然，他也不責備莫雷思。

五百運糧小隊，當初便是誘餌，自己已經對不起那個一直為自己儘心儘力忠心耿耿的莫克，而莫克和莫雷思的交情他更是知曉。

所以，他隻能夠去理解莫雷思的心情。

換做自己，恐怕同樣會忍不住下殺手吧。好在莫雷思沒有被殺性衝昏了理智，若是殺了全部的精靈族高手，恐怕事情會更加糟糕吧。

想來想去，他實在覺得事情有點出乎意料，便走出大帳之外。

在外執勤的四名親兵見到我大人紛紛點頭問好。我微笑回禮，並沒有露出任何的高傲姿態。

當年在死亡之城，他以為自己麵臨大限。沒想到僥幸存活了下來，心態也跟著有了幾分變化。說古井不波是假，但也確實能夠做到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

走到一處山頭之上，感受著四周習習夜風，我隻覺得身心舒爽。

此刻月明星稀，烏鵲南飛，不時發出幾聲呱噪。

我抬頭仰望星空，當年事情一幕幕的呈現在眼前。

“千山鳥飛絕，人世一滄桑。不知當年人，可否在折枝？”

宛若書生一樣的吟了一句詩，我連自己都想佩服自己。乘著四周無人，四周空曠，乾脆打了一套掌法。

七星掌法，天上的七顆星，經曆了一千八百多年的恒久時光，一直流傳至今，傳說中的無敵掌法，由於它擁有無與倫比的破壞力，他的秘訣不假外傳。它從沒敗給其他的的門派，人稱世界最強掌法。

但我卻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最強掌法。當年遇到會飛仙指的家夥，就是一個厲害角色。當然，哈迪和尤莉亞和自己乃是童年時候就認識的，所有對方的一言一行他是知曉的。

如今天下戰亂，不知道哈迪那小子跑到哪裡去了。

而尤莉亞雖然喜歡自己，卻迫於命運，跟著哈迪四處亂逛。

幾年時間，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如今自己作為人族的大統領，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那個可主掌天下生殺大權的皇帝陛下和左右相外，也隻有四個鎮守四方的大將軍和自己平起平坐了。試問天下，像自己一樣的人能有幾個？

可我還是有自己守護的東西。

當年的死亡之城，如今的小妖怪或者說還要妖姬。

從當年的醫生，現在被人尊一聲大統領，這其中的變化，也是很大的。

我深吸一口氣，將混亂的情緒排除，乾脆坐在山頭，靜靜的看著天際發呆。

不知道什麼時候，陡然覺得四周起了一陣寒風。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附近。”

我頭也不回，隻是淡淡的吐出幾個字。

原本風平浪靜的山頭後一片灌木叢中，發出一陣窸窣之聲，然後走出一道妙曼的身影。

“你就是我？”

“你又是誰？”

我似乎腦後長著眼睛，帶著幾分詫異的目光。

身後紫衣女子身形挺拔，一對聖女峰傲嬌挺立，加上動人的曲線，絕對是讓任何雄性生物都要為之勃起的存在。

但這樣的一個紫衣女子怎麼會出現在軍營四周，而且不被軍營的那些個坼侯發現？除非她本身是個高手高高手。

我並不害怕高手。

七星掌雖然不被他看做是天下最強掌法，但無可否認的是，天下人都把七星掌法看做天下第一武學。排次其下的依次是飛仙指、無形拳和寂寞腿。

“可還記得，當年歡喜湖畔的紫衣？”

紫衣女子淡然開口，帶著一絲冷然和聖潔之氣。

絕美的容顏之上，帶著一絲淡淡的憂慮和惆悵，仿佛天下愁事集中一身。

紫衣二字，簡單而明了。

但就是這兩個字，卻讓我身形驟然怔住。

我緩緩轉頭，雙目之中，帶著三分緊張和七分不信，再看到紫色身影的瞬間，立刻僵住。

紫衣，紫衣，歡喜湖畔。

當年那事，那人，那景，曾經夢繞不已。

本來以為，那人已經早已經離去。

不想今日，居然再見？

“你，不是紫衣。”

我突然間發出一絲冷漠之氣，靜靜看著身披紫色衣衫長得絕美的女子。

雖然她和紫衣長得很像，但卻絕對不是紫衣。紫衣的眉心處，有一顆美人痣，這點絕對無可替代。而此女，卻沒有。

換而言之，此女不是紫衣，但和紫衣肯定有關係。這也是我並沒有立刻動手的原因。

他之上看著貌似紫衣而不是紫衣的女子，想要聽聽她的解釋。

身穿紫衣的女子聞言並未驚慌，甚至在我發出淩厲煞氣的時候，也並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一副孤傲冷漠的形象，靜靜的靜立原地，看著我，淡淡開口。

“十年前，歡喜湖畔，稻草屋邊，有一對姐妹相依為命。那對姐妹，姐姐叫紫衣，妹妹叫紫月。八年前，姐姐去了一趟歡喜湖中，回來後便失魂落魄。五年前，姐姐留下了一方錦帕，便飄然離去。”

紫色衣衫的女子，眼角多了一絲淚珠。

“紫月?????你就是紫月吧。”

我突然歎了口氣，背過身子，不敢去看一眼身後的女子。

本來以為，那已經是一段過去，沒想到，還是來了。

紫衣和紫月，是一對親姐妹。

而此女，正是紫月。

“我隻想問你，你愛過我姐姐麼？”

紫月不答發問，卻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雙目微微眯上，當年那顆美人痣的女子，劃著輕舟，蕩漾在歡喜湖的蓮葉之中，直到被突然從水中出現的我給嚇了一跳。那一天一夜，在莫名其妙中，兩人發生了關係。我答應兩年後去歡喜湖畔接她，但兩年之後，我卻失信了。

並非自己願意失信，而是迫不得已。

身患絕症，本來以為大顯降臨，所有不敢麵對紫衣。

卻沒有想到，那剛烈的女子，居然飄然離去不知生死。

“那錦帕，可還在？”

我緩緩轉身，同樣的不答反問。但雙眸之中，卻充斥著沉痛和難受。

帶著香氣的錦帕，在一截宛若蓮藕般的手臂之中，緩緩遞了過來。

我接過錦帕，身形微微一顫。

當年的紫衣，不同樣是用這塊錦帕，為自己擦拭水汽的麼？

讀完內容，一行清淚悄然而下。

他看著紫月，語氣變得有幾分柔和。

“紫月，她離去的時候，可和你說過，去什麼地方麼？”

紫月貝齒微微咬著下唇。

“黑月崖。”

“黑月崖，黑月崖????”

我豁然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黑月崖，乃是天下九大險惡崖之一，因盛產黑月靈芝而出名。黑月靈芝的功效，便是可以治愈天下百病。但黑月崖之中妖獸無數，更有不少武功高強的獨行大盜，所以一般人不會去黑月崖。但黑月崖雖然凶險，卻有天下三大佛門聖地之一的古月庵。紫衣傷心離去，怕是削發為尼了吧。

“不知道你這次找我，是為了什麼？”

“給姐姐，做一次決定。”

“什麼決定？”

“隨我去黑月崖。”

我苦笑一聲，靜靜的看著一臉正然的紫月，一時間竟無語凝咽。花費無儘心思，接觸到自己，竟然就是為了讓自己和她前往黑月崖。

“告訴我去的理由。”

我看著紫月，仿佛看著紫衣一般。

紫衣眸子中的清冷越發濃鬱，抬頭看著我，絲毫不懼道：“告訴她，你的心思。”

“世事變遷，不去也罷。”

我搖了搖頭，眼眸之中，悄然多了一絲惆悵，咳嗽一聲，似乎受不了風寒一般，朝著大營之中走去。

三裡之外，樹葉晃動。

“你必須去。”

紫月咬緊牙關，盯著我離去的身影，散發出一絲堅毅。

天下聞名的聖手我，武功高強，曾經以一己之力破掉APP強盜團四大高手，更和天涯之巔的琴魔交戰三百六十招不落下風，被琴魔譽為當今天下第一青年高手。

但她不懼。

我腳步停住，轉頭看了紫月一眼。

四周草木簌簌，陡然靜止，一如我古井不波的心情一般。

“告訴我一個必須去的理由。”

紫月深吸一口氣，雙眸之中，多了一絲清淚。

“黑月崖，古月庵，姐姐修煉枯木禪，被人偷襲，危在旦夕。”

我身子陡然一顫，咳嗽一聲，眼眸之中的一縷關心悄然出現，卻瞬間隱藏在眼底深處。

“好，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

我說完之後，轉身離去。

紫月點了點頭，並未再開口。

隻要他開口了，那就斷然沒有理由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