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明顏的高中

以下摘自明顏高中日記。

1998年9月1日 晴。

天空很藍，心情很好。

今天，我遇見你了，那個我一直在尋覓的人。

曾經我是一個渴求有歸屬感的人，因為離這世界太過遙遠，看不清本應熟悉的景色。

而你，成為了我歸屬的理由。

站在校門口，閃著金色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即將無聲無息地待三年的地方，沒有陽光也不會有溫暖的地方，我知道，我依然會被人習慣性的忽略。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我的生活，既然已經如同一潭死水，又何苦要與誰爭奪搶占。

然而我找到你了，生命中熟悉的味道由你蔓延開來，你拖著行李箱，同樣站在校門口，風微弱地吹拂在我們的臉上，你的聲音極輕，你說：“嗨，你好。”

白襯衫被洗淨後的香味，亂糟糟地變換了我的心情。

我仰頭看著你，不一定美好的相遇，故事的男主角從此就是你。

“上課嗎？”你說出這話的時候我的心在狠狠地跳動。

我對上眼睛，佯似漫不經心：“新生。”

“真巧，我也是，幾班？”我做夢都不會想到你會問這個問題。

“3班，你呢？”天知道我說出最後兩個字需要多大的勇氣。我真的快要瘋掉了，既要克製自己冷靜心情，又要在你麵前保持好第一印象。

“說不一定以後是同桌哦。”你竟然笑了，笑得好開心。

我也跟著傻傻的開心。

“同桌請指教！”很少主動和人打招呼的我，被你帶壞了。

你無奈地笑著，“真是個古靈精怪的丫頭，還不進去？”

“想緬懷一下無所作為的初中不行嗎？”

要有多努力，才能說出你喜歡的話。

“不得了，沒想到你走文藝路線，哈哈。”你笑得好張揚，好像整個太陽都會被你奪去光彩。

“喂，看傻了？”見我呆呆的樣子，你的手在我麵前揮了揮，乾淨修長的手指，沒有一點被裝飾過的痕跡卻很漂亮。

我從不放過你的任何一個細節。

我想我大約真的遇見了那個注定困我一生的人，而這之前，所受的苦難，不過是應該的等待。

“你還沒有讓我看傻的帥氣，我鄰居都比你長得好看。”這絕對是違心話。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拌嘴，和女生討論相當於辯論，你叫什麼？”

我緊張得不行了，如果我告訴你，你會是什麼反應？

你會記起我來嗎？那個曾經輝煌在你生命中的女孩。

“你先說你叫什麼我再考慮試試看。”

“原來你走的不是文藝路線而是神秘路線啊……”你揶揄地笑著。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生那麼愛笑！

“你夠了誒，不說隨你咯。”

“我，叫範子承。你呢？”

“我怎麼知道？”我還是不想告訴你，因為心裡隱約地害怕期待落空。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有趣？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你好像有點微微的歎息。

“她們都覺得我很悶。”在遇見你之前，我差點就說出來了，真的讓我無地自容，我怎麼變成這樣？

“是嗎?那麼以後有我，你不會悶的。”你這樣說，然後慢慢地站起來。

“我會記得你，我未來的同桌，先走咯，你慢慢緬懷無所作為的初中哈。”

你就這樣走了，留下被你帶走心的我。

每個人都曾經期盼過自己是童話故事中的公主，被王子像孩子般地寵愛著。

那麼從今天開始，我也可以申請一個願望嗎？

我不會輕易地放手，至少在你放手之前。

1998年9月8日

開學已經快一周了呢。

你果真說話算話，我們成為了同桌。

那天我在門口站了半天，風輕輕地掠過我的長發， 我突然就產生了那麼一種感動。

我看見你坐在座位上向我招手，笑得那樣安靜，好像我說出一句話都會破壞這種安靜。

“快過來啊，愣著乾嘛？”

我慢慢地走過去，我知道，我走向的，是或許似天堂或許如地獄的存在。

“哈羅，親親同桌，怎樣，我說的沒錯吧，這麼好的風水寶地被我搶到了，是不是該感謝我？”

我注意到你的眉毛動了一下。

“是嗎？我不覺得有什麼風水寶地，坐哪兒都一樣。”貌似漫不經心，其實早已溢滿歡喜。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個位置，不論老師是站在對麵樓上還是門後的窗戶邊上，都是看不到的。”

你好像很得意。

其實我並不覺得被老師看見或沒看見有什麼差彆，我隻是很想看到你這種表情，帶著一點傻氣，又有自以為聰明的得意。

“那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的恩惠？”

“不用，給一個笑容就好。”

我被嚇住了，自從一年前那件事後，我就沒有笑過，而那原因，是我永遠不願意提起的。

你看到我的表情，“誒，不想就算了，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你咳了咳。

“什麼要求？”

實在很好奇你也有要求。

你那樣的人，從來隻會答應彆人的要求。

“告訴我，你的名字，即將三年的高中同桌？”

我的手握得死緊，這樣才能掩蓋我的緊張。

“我叫顧明顏”

“明顏”你立刻叫出我的名字，“那個明那個顏？”

我竟然有些失落，失落於不應有的期待。

“明亮的容顏，知道嗎？”

你的每一句話，我都會牢牢記得，我確信我會一輩子記得。

1998年9月10日 晴

唉，你說為什麼你總是有惹我生氣的能力呢。

以前是，現在是，一直是。

今天是教師那些證書傳到節，雖然那些老師們也沒上過幾節課，但是全班同學還是有一種摩拳擦掌大乾一番的感覺。

大多數人隻是想改善一下重點高中死氣沉沉的氣氛。

因為剛開學，所以隻有一個臨時班委存在，一個月後才正式選舉，而我所在意的是，你是臨時班委裡的臨時班長。

你們準備送一個特殊的禮物給老師們，那就是做一張有全班同學簽名認可的“榮譽證書”，比如語文老師，證書上就寫“最富文采獎”，評委是班裡每個人，以此類推。等到上那科老師的課時就送個他。

惹我生氣的不是這件事，而是你為了這件事朝我生氣的態度。

那些證書傳到我的位置上時你趕緊催我，說沒多久就上課了，我一向對這種事無法熱忱到頭昏腦脹的地步，依然我我行我素。

如果是以前的你，一定不會朝我發脾氣。

可是呢，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

“我說你快點行嗎？那麼多人等著呢！”你恨不得幫我簽名。

“我已經夠快了啊，再等一分鐘就OK。”

小氣鬼，一分鐘都等不及嗎？

“簽個名至於嗎？還一分鐘！”你就會對我大小聲。

我沒有說話，不想說話。

你傷害了我，我努力地想讓自己以完美的形象呈現在你心中。

你怎麼可以這樣。

雖然後來臨時宣傳委員林如眠讓你向我道歉，可是我怎麼能夠接受你並不出於本心的行為。

你好像離我越來越遠了。

不行，我不能放棄，你是我的。

對，你是我的。

1998年9月12日 陰

今天剛到座位上我就道歉了呢。

經過周末一天的深思熟慮。

我害怕我會再次失去你，所以寧願失去自尊。

我隻是想讓你慢慢知道，慢慢了解，然後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你沒說什麼，我知道你對我有了顧忌和隔膜。

不過沒關係，我有絕招。

“借下數學筆記唄，隔壁那位大帥哥。”

“那黑板上寫的什麼啊我看不太清。”

“快行動快行動！飲水機裡的開水快被接完了。”

“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飯唄，我們廣大少女不會介意你這個純爺們兒友情加盟的。”

“唉，又是英語作業，放過我吧！”

“你再不說話我就當你是啞巴咯！”

你終於笑了，“我說你夠了吧，你今天好不一樣。”

“還不都是你害的，你以為我願意嘩眾取寵啊。”

“我又沒叫你……”

“一大清早擺著張臭臉不就是想讓我犧牲形象哄你這位大少爺嘛，還用你叫我啊。”

某男順利卡殼。

真想大笑出聲來，可是我怕不小心驚動了對麵樓上刻苦攻讀的師兄師姐們，隻好在心裡偷笑了。

今天實在很歡樂，希望可以繼續歡樂下去，我愛你，範子承。

我更加堅信，我們會有一個全新的開始，即使過程會很辛苦，但是結果一定會儘如人意。

天上的星星好像也在笑呢。晚安。

2001年2月14日 晴

那個老是喜歡找我搭腔的男孩，他說他喜歡我。

相識於秋季，桂花爛漫，所有浪漫的情懷都發生在那一刻，穿著白襯衫張揚地笑的男孩。

這樣的年華，叫我如何能夠拒絕，這樣的你，叫我如何能夠不喜歡。

你故作浪漫送巧克力，其實我知道那很俗套，然而在你真誠的眼神裡，我隻看得見深情，以及整個臉紅透了的我。

隻是我的心，暫時性的停留了一個男孩，所以，對不起呐。

沒有範子承的日子，第三天

不會再思念你的那一天，什麼時候才會到來。

都說時間是最好的治愈師，它為什麼不來找我。

用儘力氣說服自己，你不過是一個過客。

我的全心全意換來的隻是你的多心多意，根本就不值得。告訴自己總算是真正地任性過付出過努力過哪怕結局並不像開始那麼美好都不必傷心後悔。至少先放手的那個人不是我，至少我也曾為愛決定放開自己過。

可是還是會難過，什麼時候才會不難過呢。

今天英語課上被老師抽起來回答問題，突然就想到了你。

還有高數下課的時候，忍不住拿出手機看有沒有你的消息。

唯一專心做事的時候是選課，選了語文老師的那節和很喜歡的軍事理論老師的課。

希望可以選中。

現在在努力工作寫文章，你說過不想讓我太辛苦，而現在，我再辛苦你也不會關心了吧。說穿了一切不過是謊言，隻是你開心時的甜言蜜語，一傷心就煩躁得想把我踢開。

早就應該明白某些人即使什麼都不做在你的心裡也會比我什麼都做貴重萬分，看清了，不會再做不切實際地努力，本來就不是我的，再怎麼也不會是我的。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結局，不過也好。

至少讓我學會了如何去愛一個人。即使以後不會再輕易地去愛。

得到，失去，都是浮雲。

愛的最高境界是已經沒有愛，隻剩下祝福，雖然你是個混蛋，但是還是希望你過得好，像我之前說的，你要過得好，我才甘心。

我對你，有過恨，但是現在明白，恨也是因為愛，所以不會恨你，絕對不會，你與我成為陌生人最好，我忘記最好。

吃飯了，沒有你，我會過得更好，會按時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