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心風月

無邊無際的大海，那隻小船就飄蕩在著海上，放眼望去，海天一色，岸邊的人影越來越遠，已經看不清楚了。

“有種你再打我一下！”小船上，林娜躺在林萱的身下，直直地盯著林萱，一字一頓地道。

林萱卻笑了，笑的花枝亂顫，她恨高興，覺得終於看到這個自高自大的醜八怪生氣了。

“哈哈……，你也會氣，我以為你能海納百川呢，打你，打你怎麼了？”林萱大笑著道，笑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她笑著的同時，那右手再度揚了起來，朝著林娜那張老人臉就是一下。

“啪……！”又是一聲清脆的響聲，力道比上一次更重，可是，這一下卻打出了事情來，隻見隨著林萱那玉手一扇，林娜那張老人臉猛地朝一邊兒一甩，竟然掉了，是，她的那張老人臉，不，應該說是臉皮竟然突兀地掉了，甩向了船的一邊，而林娜的臉由於用力過猛被甩起的長發遮住了，看上去很怪異，很恐怖。

林萱還在大笑，可是，當她的笑聲落下，低頭看去時，她的眼睛瞪大了，滿眼的驚恐，接著，她長長地吼叫了一聲。

“啊……！”刺耳淒厲的尖叫聲響起，同時，林萱猛地站了起來，極速後退，一直退到了小船的船頭，癱倒在了小船上，雙眼驚恐地望著眼前的一幕。

一張臉皮跌落在船的一邊兒，而那臉皮的主人正披頭散發地躺在船上。

“你，你，這，這……！”癱倒的林萱顫顫巍巍地說著，可是卻不知道說些什麼，語無倫次。

林娜則站了起來，長發還散落在她的臉上，隻露出了兩隻閃爍著狼一樣的光芒的眼睛，透過那散亂的黑發，直視著對麵的林萱。

林萱這時候才反應了過來，可是心中依然砰砰直跳，依然恐懼著，雖然她看見此刻的林娜並不是想象中血肉模糊的臉，被揭起了臉皮的臉，而是另一張麵容，很漂亮，隻是那散亂的長發和那雙閃爍著狠色的眼睛讓人覺得很可怕。

“你，你戴著麵具？你，你一直戴著麵具？為，為什麼？”林萱又看向了那張臉皮，這時候她才看清楚，那不是什麼臉皮，而是一張仿照老人臉做的臉皮。

“嗬嗬……，”林娜卻笑了，還在慢慢地朝林萱走近，她的笑聲聽起來很陰森，陰森的讓人發毛，她臉上的表情幾乎已經扭曲了，仿佛真的是被揭穿了麵具的厄姆。

“這可是你逼我的，你看見了我的真麵目，那，你就必須得死！”林娜邊走邊說，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暗含著無儘的殺機。

林萱皺緊了眉頭，她現在很害怕，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眼前這個本來醜陋的女人怎麼會是這個樣子，也不知道那麵具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而且還要殺了自己，這，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她隻覺得腦子裡混亂一片，眼前這個可怕的人影不停在腦海裡衝撞，和以前那些記憶衝撞，撞的她神情恍惚。

“為，為什麼，你，你為什麼要殺我？”林萱感覺很無力，諾諾地道，她想站起來，可是，她的腿已經不聽使喚，怎麼也站不起來。

“因為，我不想有人知道我在雨花高中，也不想有人知道我戴著麵具學習！”林娜道，這時候，她已經走到了船頭，林萱就在她的腳下。

林萱開始搖頭，不停地搖頭，滿眼的恐懼，直直地瞪著林萱，口裡喃喃地道：“彆，彆殺我，我保證不給你亂說，我真的保證！”

說著，林萱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手，看來是想要發誓，畢竟是個未涉世事的小女生，哪裡見過這等陣狀，早嚇得魂飛魄散了，不知所措了。

可是，林娜已經下定了決心，她不允許自己的前途有任何一點點的隱患存在。

“嗬嗬……，現在你怕了？可惜，已經晚了，早就告訴你不要惹我，沒有好下場的，怪隻怪你太傻了！發誓也沒有用，因為，我隻相信死人的嘴！”林娜冷笑著，笑的渾身顫抖，俯視著林萱，沉著嗓子道，那聲音仿佛地獄的勾魂使者。

話落，林娜沒有半點兒的遲疑，抬起右腳狠狠地踹在了林萱的胸脯之上。

“啊……！”一聲驚呼，林萱猛地後仰，撲通一聲，栽進了海水裡，接著，她又從海水裡冒了上來，兩隻手臂胡亂拍打著水麵，接著，又沉了下去，閉著眼睛，大張著嘴，仿佛是想要叫喊，可惜，每一次就要叫出聲來的時候，她就又沉了下去。

林萱不會遊泳，就這樣起起伏伏了幾次，她便真的沉了下去，再也沒有上來！

這期間，林娜一直站在小船上看著，那麼的冷靜，臉上沒有一點兒害怕的神色，有的隻是蝶狂一樣的邪笑，直到林萱沉入海底，再也沒有上來，她依然在小船上站著，看著。

“哈哈……，”忽然，林娜對著大海狂笑了一聲，笑聲落下，她又眯著眼，盯著已經恢複了原貌，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海麵，怔怔地道：“林萱，不要怪我，怪隻怪你太傻，嗬嗬……！”

一直到落日西下，海邊的沙灘上亮起了篝火，林娜才獨自劃著小船回來了，當然，她又撿起了那張老人臉麵具，遮住了自己臉，又變成了往日那個好學習而又沉穩醜陋的女孩兒。

海灘上的人們為這難得的周末慶祝著，一大群人圍在一個巨大的火堆旁邊，唱著跳著，那樣的歡樂，抬頭仰望星空，繁星滿天，皎月高掛，清冷的月光如水一樣灑落人間，而它自己那潔白的身影也倒影在了大海之上，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好像童話中的世界一樣。

沒有人知道，就在這童話世界到來之前，那茫茫大海之上，曾有一個花季少女被推了下去，再也不可能上來。

……

諸葛牧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雖然他心裡有那麼一點點不祥的預感，但是，他怎麼也猜不到這個結果，因為，真相是他無法想象的殘忍。

他現在還在幻想著，幻想著有一天這兩個女孩兒能夠回來。

現在，這個往日裡有說有笑，帥氣陽光的校草憔悴了許多，也滄桑了許多，仿佛一下子長大了好幾歲，他每天除了學習，吃飯睡覺之外就隻有發呆，對著牆發呆，對著飯菜發呆，對著碧藍的天空發呆。

隻要一閒下來，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想起那從前的一切，這時候才發現，那時候的自己是多麼的幸福，可惜，直到失去才發現了它的美好。

連回憶裡的天空都比現在的晴朗好多，好像山水畫裡畫出來的一樣，那麼迷人，卻又是那麼的虛幻，好像夢裡一樣。

現在，他就又在發呆，坐在操場上，他現在特彆喜歡來操場上轉悠，尤其是下午下課之後，因為，這裡以前是他和林萱常來的地方，那個天真的那孩兒，每次來這裡都會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藍天一樣，帶著燦爛的笑容，滿操場地跑，記得那個時候，他就會跟在後邊跑，跟著她一起笑，她燦爛的笑容，比那夕陽都要美麗。

“喂，諸葛，諸葛牧，你，你怎麼啦？”忽然，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諸葛牧的思緒，他從平時體育課上學生們壓腿的台階上回頭，見一個長得不是怎麼好看，但很乾淨的一個女孩兒正站在台階上，抬頭望著自己，當自己低頭看她的時候，她又忽然低下了頭，一雙小手不停地揉搓著衣襟，他看到她的臉已經緋紅。

諸葛牧認得這個女孩兒，是他隔壁班的學生，高一，小自己一屆，記得有一次他出門的時候，正有一群女生推著她往自己的教室門口走，不知道是在乾什麼，可當她看到自己的時候竟然轉身跑了。

“嗬嗬，是你呀，我沒事啊，隻是在這裡坐一會兒！”諸葛牧輕聲笑道，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流淚了，淚水模糊了視線，血紅的夕陽在這視線裡幻化成了五彩的顏色，很美麗，美麗的讓人心痛。

女孩兒抬頭，看了諸葛牧一眼，接著又低下了，嘟囔道：“哦……，我，我以為你怎麼了呢，聽說，聽說林萱姐和林娜都失蹤了，你，你不會，不會做傻事吧。”

諸葛牧咧嘴一笑，真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兒，跟自己當初剛認識的林萱很像，不由語氣更加溫柔地道：“嗬嗬，我能做什麼傻事呢，謝謝你的關心。”

女孩兒聽諸葛牧如此一說，又開始扭捏，仿佛還有話，但是又說不出口，一張小臉都憋紅了，兩隻小手更是將那衣襟都要搓碎了，扭捏了半天才嘟囔道：“哦，那個，那就好，那，那我先走了。”

話落，女孩兒就真的轉頭走了，可是，走了兩步，她又忽然停了下來，然後，出乎意料地猛然回頭，大步跑了過來，那速度都快趕上短跑運動員了，諸葛牧隻覺得眼前一閃，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信紙飛到了自己懷裡，然後抬頭一看，那女孩兒又轉身跑了。

這刹那，諸葛牧便知道這個女孩兒為什麼見到自己會這麼的拘謹了，不由張口喊道：“等等！”

這一聲喊，隻把那個女生嚇得險些跌倒，好像刹車一樣，猛地停了下來，掀起了一大片塵土，在血色的夕陽裡搖曳。女孩兒不敢回頭，就那樣直愣愣地站著，兩隻小手又開始不停地揉搓那衣襟。

諸葛牧從台階上走了下來，一直走到了女孩兒的麵前，低頭看去，女孩兒正低著頭，可是，她的耳朵根都紅了，而且呼吸特彆劇烈，仿佛很害怕一樣，兩隻手更加用力地揉搓衣襟。

“好啦，不要揉了，再揉你這衣服就碎了！”諸葛牧開玩笑似地道。

女孩兒一聽這話，急忙鬆開了雙手，緊緊地貼在了褲子上，跟站軍姿似的，很聽話，隻是依然不敢抬頭。

“你，叫什麼名字？”諸葛牧問道，他心裡清楚，女孩兒給他的這份信肯定是校園裡流行的情書，但是，他不準備看，因為，他在得知林娜和林萱失蹤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是無心風月了。

“我，我叫王娟。”女孩兒結巴地道，諸葛牧正要說話，可是女孩兒忽然卻又搶先道：“諸葛，諸葛牧，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現在，現在林萱姐和林娜都不在了，我，我想照顧你，你，你放心，我，我不奢求什麼，我就想，就想能和你交個朋友，能在你消沉的時候給我個機會和你聊聊天……。”

諸葛牧聽著女孩兒的述說，心中淒然，忽然覺得當初的自己是那麼的可笑，那麼的自大，自己憑什麼，不就是長得比彆人好看了一點，就引得這麼多女孩子為自己魂牽夢繞。

想著，諸葛牧不由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道：“王娟，可能我要讓你失望了。”

女孩兒一聽這話，一下子鎮住了，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就那麼直直地站著，一動不動，也不敢抬頭，良久之後，才淡漠地道：“沒，沒關係，是我不夠好。”

那淡漠絕望的聲音讓諸葛牧聽著心痛，就好像想起自己和林萱分手時林萱那梨花帶雨的臉一樣，那種痛，痛到想自己抽自己。

女孩兒正要走，諸葛牧急忙伸手，拉住了女孩兒的各部，這一下，女孩兒又停了下來，身體僵硬，然後，她慢慢地抬頭，不解地看著諸葛牧，眼神裡再次燃起了希望。

諸葛牧笑了，他覺得的自己這個笑容是活了這麼多年以來最好看的微笑，霞光滿天，映照在他俊朗的臉上，看上去是那麼的善良，那麼的睿智，仿佛洞穿了世界一切的迷惑。

“王娟，我的意思是，我現在已經不想談論這些了，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知道嗎？青春雖然美好，但經不起揮霍，揮霍完了，就再也回不來了，那代價是很沉重的。”頓了頓，諸葛牧輕聲道。

王娟還在怔怔地望著諸葛牧，仿佛一時不能理解，過了片刻，她才婉兒一笑，輕輕地點了點頭，接著，她又道：“那，那以後，以後我有機會和你，和你一起嗎？”

說話的時候，王娟的眼裡閃爍著天真的光芒，看著她那緋紅的臉，諸葛牧心中安然，與其讓這夢想破滅，倒不如先許下她一天風月，讓她抱著這個夢想努力，不管能不能實現，最起碼她不會因此而沉淪。

於是，諸葛牧也笑了，笑的如夕陽一般溫柔，他笑著點了點頭。

“嗬嗬……，”王娟也笑了，笑出了聲兒，就差原地蹦跳一會兒了，她高興地道：“好，那我們一言為定，從現在開始，我會努力學習的，一定會趕上你，等到我們上了大學，畢業了，那時候，你可要兌現你的承諾哦。”

諸葛牧笑著點了點頭，輕聲道：“那要看你的學習成績有沒有我好了！”

“嗬嗬……，放心，我一定會趕上你得，彆被我超越了就行！”王娟歡笑著，話落，轉身跑了。

看著王娟歡快的身形，諸葛牧心中也是說不出的欣慰，他知道，這個女生的命運就要因為自己剛才的這一番話改變了，不過，一定會變得更好。

於是，他又發笑，笑的開心，這段時間裡，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麼開心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