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家

在沒休息的時候大家還想著鼓足勁的走，但在休息了一天之後，身體就懈怠下來了。深到大腿的雪把腳都已經給凍木了。一群人相互攙扶著走，終於在傍晚的時候達到了京都的城門外。但那裡的情形明顯的比想象中的要嚴峻很多。覆蓋著大雪的空地已經被人來人往的人潮給踩成了汙泥。圍在城門的人少說也有上千。而且這些人好些都是有組織的，而不是散亂的。這些人已經是被聯合起來了。

“要想進城現在大概是不行的了。”冷秋辰麵色嚴肅的說道。要是開城門，這些人大概就會趁機一勇而上。

“那怎麼辦？”顧千亦的臉上有些著急，這赤.裸裸的就是看著家而不能回啊。

“我也不知道。”冷秋辰無奈的搖搖頭，話說他也是個人，不是神。

“要不我們派個人去給老爺少爺送信，讓他們想辦法？”蘭在一旁試探的說道。

影瞪了她一眼：“要是能給老爺少爺送信，那不就能進去了？”

蘭立即低下了頭。

“進是進不去的，你看城牆上的官兵那麼多，還沒上去就被打下來了。”冷秋辰低頭沉思道。“而且我們要是暴露了身份，這群流民有可能對我們不利。”冷秋辰低下頭沉思。

“還是先看看再想辦法吧。”顧千亦歎了口氣。除了這樣還能有什麼辦法。隻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們一群人漸漸的靠近流民，見他們穿著都不錯，立即有流民湧了上來，將他們團團的圍住。冷秋辰的眸子立即爆出了狠戾的光芒。

“不要傷害他們。”顧千亦在他的耳邊輕聲的說道。

冷秋辰點了點頭，但神情依舊的是戒備的。

“大家餓了吧，我們在路上買了些吃的乾糧，還有一些沒有吃完的。大家分著吃吧。”顧千亦從丫鬟的手中接過裝乾糧的包袱，遞向那群人。但那些人中卻沒有人出來接那包袱，過了一會兒，才有一個滿臉胡子的大漢撥開人群走了進來。果然是有組織的，顧千亦在心中暗暗的說道。

“大俠，這是我們的乾糧。分給大家吃吧。”顧千亦滿臉微笑的對那人說。

那人並不接她的乾糧，打量了一下他們幾人，問道：“你們是從哪兒來的？是要進城嗎？”

“我們是到銀城走親戚的，本來是想在銀城過了年再回來，無奈家裡派人去通知說家中祖母病重，這才急著進城。”影在一旁接下了話。害怕顧千亦說漏了嘴。

那人狐疑的看了他們一眼，淡淡的說道，“恐怕你們要失望了，這城門是不會開的。”

幾人的麵上都露出了著急的神色。

“那這些人怎麼辦？”顧千亦看著黑壓壓的人群問道。那些人有的在啃草根，有的在吃一些乾樹皮。

“我們就是在這裡等朝廷討個說法。但這麼久了，朝廷也沒有派人來說什麼，也不施粥棚，這裡每天都有人麵臨著死亡。”那大漢痛心疾首的說道。

顧千亦在人群中聽到了孩子的哭聲，看了看手中的乾糧。很顯然的，這一點點乾糧是根本起不了一點作用的。

“大俠，你把這一點點乾糧分給帶孩子的婦人和孩子。先給他們緩緩。”顧千亦真誠的說道。

“那好，我現在就去分。”那大漢看了顧千亦=亦一眼，眼神中有些感激。

有一位母親抱著手中的孩子，因為吸不出奶水，那孩子在不停的哭泣，而那母親眼睛都急紅了。顧千亦在一旁看得淚眼朦朧。京都裡紙醉金迷，而這城外，多少人在這生死的邊緣掙紮。這裡的人，大多數都是被餓死或是給凍死的。顧千亦慢慢的走向那抱著孩子的婦人麵前，脫下自己身上的袍子遞給那婦人，溫柔的笑著說道：“給孩子抱著吧，小手都在外麵彆凍壞了。”

那婦人感激的向顧千亦磕頭。

冷秋辰心疼的看著顧千亦，脫下自己的袍子給顧千亦披在肩上。顧千亦搖搖頭，喃喃的說：“我不冷，不冷。”以前她以為自己受了很多的委屈，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她的可憐，哪及得上這風雪中等著糧食救援的人的半分。她想了想，像下了什麼決定似的說道：“去把剛才那領頭的給我叫來。”她的語氣沉痛，雙目中充滿了痛惜。

很快影就帶了那大漢來到了顧千亦的麵前，顧千亦問道：“這些人都聽你的號令？”

“說不上，但我們大家都是一根線上的螞蚱。有吃的大家吃，沒吃的大家餓死。京都裡的那些人驕奢淫靡，我們不可能死在同類自相殘殺中。”

顧千亦點了點頭，往年就有人死於搶奪食物，還有人吃死人的屍體。

“這守城的將是誰？”

“不太清楚。守將從來就沒有露過麵過。”那大漢搖搖頭，不明白顧千亦此舉是什麼意思。

“你想讓他來見你？”冷秋辰在一旁問道。

顧千亦點點頭，“隻要見著人，就能去找我哥哥。到時候就有糧食來救急了。”

冷秋辰搖搖頭，“這招行不通的，上麵肯定已經下了死命令。不允許施舍這些流民，讓他們自生自滅。這就是為什麼往年有粥棚今年沒有的原因。每個人都隻圖自保，沒有人敢牽扯進來。”

“可是這些都是生命啊。”顧千亦紅了眼眶。

冷秋辰想了想對那大漢說道：“從你們這裡挑些力氣大身體強壯的出來，我這裡還有些銀子，先去臨近的鎮上買些米回來熬粥。這樣子下去，撐不到朝裡出結果人就要死大半了。”

那大漢點點頭，跪下向冷秋辰顧千亦磕頭：“多謝幾位恩人出手相救。”

冷秋辰擺擺手，說道：“現在這時候彆掬這些小節了。趕緊讓人來去買米吧，這裡有的人已經撐不下去了。早去早回，最早的鎮離這裡也要一天的腳程。”

那大漢聽了這話點點頭下去了。

顧千亦滿目的憂傷，這些都不是都隻是權益之計，冷秋辰就算有再多的錢，又能撐得了幾天。這大冬天的，物價上漲，一錠銀子能買得了多少東西。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讓城門打開，讓帝王施粥。隻要帝王開口，有的是拍馬屁的人施粥給這些流民搭窩棚。天氣陰沉沉的。又要下大雪了。這冰天動地的，這些人沒有連個可躲避之處都沒有，不知道該怎麼過。

那大漢很快就帶了十來個身體強壯的大漢過來，冷秋辰拿出了銀子交給身邊的侍衛，然後一行人就往鄰鎮去采購糧食去了。

冷秋辰在顧千亦的耳邊說道：“今晚可就要歇息在這冰天雪地中，你可怕？”

“不怕，隻是希望這天不要再下大雪了。”顧千亦喃喃的說道。

那侍衛和那群人直到第二天傍晚十分才回來，他們為了趕回來，昨夜也一直在趕路，沒有休息，現在大家的眼睛裡都是血絲。那些流民們早就準備好了柴火，看見他們回來一陣的歡呼，把雪捧進鍋裡，開始燒火熬粥。看著他們歡喜的表情，顧千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此去不僅是買了米，還買了可以遮雨的布。有壯漢已經開始準備搭棚了。有躲避的地方總比沒有躲避的地方好。

這天晚上，這群饑餓已久的人終於吃到了熱乎乎的粥。

晚上睡覺的時候，冷秋辰把顧千亦抱在自己的懷裡，一點也不避嫌。侍衛給他們倆買了烤鴨熟食，但他們倆都沒有吃。而是給了那些老人婦孺。顧千亦的丫鬟和侍衛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家的小姐那麼的偉大過。

第二天城門依舊是緊閉的，而且天又開始下起了大雪。雖吃了熱粥，但沒有衣物禦寒，很多的人都生病了。這裡沒有藥物，什麼也沒有。生病的人就隻能憑自己的抵抗力。顧千亦一眼不眨的盯著城門，希望他能儘快的打開。就這樣在雪地裡呆了五天，顧千亦終於忍不住了。好歹她也是這羽書國的清蘭王，朝廷裡遲遲的不出結果，自己總不能看著這些人餓死或是凍死吧。她派了侍衛去給守城的將領送信，但得到的答複就是，就算是皇子為鄰也不開。何況她隻是一個有名無實的清蘭王。她挫敗的坐回那棚子裡，看來自己確實的是救不了這些人。但是第二天的時候，顧千亦的哥哥顧莫言卻站到了城牆上。他大喊著顧千亦的名字，並準備放吊籃把他們掉上去。顧千亦拒絕了。要死就同這些人死在一起，絕不貪生怕死。自己進了城，這些人隻能眼睜睜的餓死。顧莫言沒辦法，隻得回了府。回府後跟他的老爹稟報說顧千亦要求開城門施粥，不然她也不回來。

“胡鬨，簡直就是胡鬨。”老頭子的臉氣得通紅。“這些流民每年都等待著施粥，皇上這次心情不好。國庫裡拿不出銀子，外麵的各國又蠢蠢欲動，他哪能管得了這些流民。他的心情不好，誰還敢提施粥？”

“我去找皇浦惟祺試試？”顧莫言試探的問父親。

老頭子沉思了半響說道：“去試試吧，千亦不忍心看到流民餓死凍死，我又怎麼忍得下心。”

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城門終於開了。派了大隊的兵馬守著，各府也出來施粥搭棚。這些流民終於有了落腳點。但是還是不能進城，所有出入的人都要有居住證在手。那些貪生怕死的官員還是怕流民進京惹事。其實這些人不過是圖個溫飽而已，哪有想惹事的意思。就算是想惹事，也是給朝廷逼的。

本來是要被狠狠的懲罰一頓的顧千亦，她的老爹在見到她瘦削的臉龐，以及手腳上的凍瘡後所有的憤怒都化作了心疼。連連的讓下人去請最好的大夫。顧千亦淺淺的一笑：“爹爹，我沒事。外麵的那些人比我還慘呢。”

“你這孩子。”顧老頭子的老淚縱橫。還好是個女孩子，要是個男孩子的話這死腦筋得給他惹多少的禍啊！看來還是要把這丫頭早點嫁出去。

至於冷秋辰，他那一身的狼狽樣自然是不會跟著顧千亦回顧府的。他先去了客棧，然後等收拾好後再來顧家見嶽丈大舅子。

當天晚上，顧家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皇浦惟祺得知了顧千亦回家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顧家。那時候顧家給顧千亦接風的宴才開始擺，不得不說他真是掐得準啊。

見到顧千亦，他的兩眼都紅了。“千亦，讓你受苦了。”

顧千亦淡淡的一笑：“惟祺哥哥，好歹我現在在這裡大魚大肉，外麵的那些流民比我更苦。”

聽了這句話，黃浦惟祺的臉微紅，然後說道：“你是千金之軀，怎麼能和他們比。”

顧千亦一笑置之，不再說什麼。氣氛有些尷尬，顧莫言笑了笑，然後說道：“千亦，你可得好好的謝謝你惟祺哥哥，要不是他，這次皇上是不可能開城門施粥的。”

皇浦惟祺聽了這話臉色微紅，眼神中滿是期待。

顧千亦隨即跪在了地上，正色的對皇浦惟祺說道：“我替那些在城外的流民多謝惟祺哥哥，他們一定會感謝惟祺哥哥你的大恩大德的。”

皇浦惟祺聽了這話臉色微變，而顧莫言卻是有些尷尬。這小妹，怎麼儘做些冷場的事啊。

一席接風宴就這樣不歡而散。等到皇浦惟祺走了之後，顧莫言才說道：“妹妹，皇浦惟祺來府上提過親了。你好歹也說話客氣一點。”

顧千亦滿不在乎的搖搖頭，“我不喜歡他，他來提親我一樣的也不會答應的。”

顧莫言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點她和冷秋辰的事，歎了口氣說道：“爹爹也不會答應冷秋辰的。明天你就然他彆來了，皇浦惟祺好歹是皇家的人。我們的罪不起。”

聽了這話，顧千亦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你們讓我回來是逼我成親的。”

“沒有，爹爹說要聽你的意思把皇浦惟祺給拒絕了。”唉，顧千亦的這脾氣，要是嫁入皇家的話說不定要惹多少禍。

“哼，反正我是不會接受皇浦惟祺的。我不喜歡他。明天我就讓冷秋辰來府上，如果爹爹不同意我便同他走了。”顧千亦冷哼一聲，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她才不要被當成棋子呢。

聽了這話顧莫言搖搖頭，但願明天彆鬨起來才好。

這晚上喝顧千亦一眼輾轉難側的有冷秋辰，他已經打聽到了皇浦惟祺提親的事。明天上門見嶽丈，恐怕這路沒那麼好走了。不過怕什麼，隻要千亦的心在他這裡。他的嘴角掛起了微笑。顧千亦顧千亦，我怎麼就栽在你的手裡了呢。

第二天顧千亦好好的打扮了一番，就等著冷秋辰上門來提親。冷秋辰快要到響午了才來，害得顧千亦還以為是自己的 哥哥把人給嚇跑了呢。顧家的兩位家長都沒有出去，本來是要出去的，但被顧千亦給拉回來了。說什麼也要他們見了冷秋辰再走。顧老頭從早上起來臉色就沒有好看過。誰叫顧千亦敢老虎嘴上拔毛呢。

好不容易等到了冷秋辰來，顧老頭茶都沒有倒一口給他喝就讓他進了書房。顧千亦不滿的撅起了嘴，想跟著進去，但被顧莫言給拉住了。“小妹啊，你還是不要挑戰爹爹的底線好了。爹爹馬鞭可是好久都沒有吃人肉了。”

聽到這句話，顧千亦安靜了下來，掙開顧莫言的雙臂，氣呼呼的走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給我倒茶？”都沒長眼睛的麼？哼。

顧千亦出不了氣，就隻有把氣撒在下人的身上。幸好的是她生氣隻罵人，不打人。要不這些人就慘了。

顧莫言無奈的笑了笑，看著門外縮頭不敢進來的下人，走到桌前給顧千亦倒了一杯茶。“你就彆發脾氣了，又沒有人招惹你。說不定太陽打西邊出來，爹爹同意冷秋辰這個女婿了呢？”

哥哥，你這是安慰麼還是潑冷水，你老有見過太陽打西邊出來過嗎？

“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顧千亦惡狠狠的說道。但是顧女俠，你要知道，那可是你親爹啊。難不成你還能把他怎樣不成。

顧千亦：我是不能把他怎樣，但我會逃啊。腳長在我身上，到時候給他來過生米成熟飯，帶一堆的外孫回來還怕他不認？

老頭子和冷秋辰在書房裡呆了很長時間都還沒有出來，顧千亦著急得再客廳裡打轉轉，偏偏書房門口又有人把守，她去了幾次想偷聽也沒有偷成。她感到無限的沮喪。

“哎呀，你句彆晃來晃去的了。我頭都給晃暈了。”顧莫言捂住頭，一副受不了的樣子。“那麼長的時間沒有出來，八成就是有戲的。說不定倆人相見恨晚，正在切磋呢？”

“真的？”顧千亦現在最想要的就是一粒定心丸，聽到顧莫言的話，立即很狗腿的跑到了顧莫言的麵前，然後給他倒了一杯茶。

“大概是真的。我不敢保證，要是到時候成不了你不把我給煮了啊。”

“好哥哥，爹爹一定給你說了些是什麼的吧？”顧千亦拉著他的衣服撒嬌。

說是說過一點點，但是沒說到要點啊。隻說是看了人再說。但是就算是同意也不能現在就成親的。要等皇浦惟祺的事情過後才能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