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選擇

蕭若詢輕輕抬起少女小巧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認真道：“你多看看我，就不討厭了。”

他的眸光柔和，隱隱的透出幾分熾熱。

鐘妧忽覺有些怪異，她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道：“再怎麼看也是那樣，不跟你說了。”

她爬上美人榻，背對著他閉上眼想再睡一會兒。榻前，蕭若詢無奈的笑了笑。他坐在一旁，捏住她下巴的手指遮在袖子下，慢慢的撚了撚。

很軟。

車隊緩緩開動不過一刻，突然停了下來。鐘妧感覺到車體劇烈的晃動一瞬，馬車上好像又登上一人。

林運一甩拂塵，厚著臉皮上了位於車隊中列的豪華馬車。

他努力無視掉一旁楚王的殺人目光，麵朝車內的少女道：“那啥，我那車都快被流箭紮穿了，看著滲人，你們這不介意再多一個人吧？”

鐘妧簡直求之不得，天知道這車裡的氣氛有多尷尬，她巴不得林運能早點來。

“國師，來，坐這邊，”她熱絡的向他招了招手，“我這裡有荔枝吃。”

“哎，好嘞。”林運激動的熱淚盈眶，抬步就朝裡麵走去，途徑楚王時，那人橫在車中央的長腿卻沒有移動分毫。他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那個，勞駕殿下讓一讓？我要過去。”

然而蕭若詢冷笑一聲，沒動。

“國師真是找的一個好借口。車被紮穿？依本王看，你是怕路上再出現刺客，無法自保吧。”

“嗬嗬，這……”小心思被戳破，林運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道：“我這不是想著大家聚到一起，到時候侍衛保護就不用分散了嘛，多省事。”

“本王記得國師自己有暗衛，怎麼還需要楚王府的人保護？”

林運賠笑：“我那些歪瓜裂棗哪能跟殿下的人比。殿下，您就彆打趣我了。”

“國師覺得本王是在說笑？”蕭若詢麵色陰沉，全身煞氣頃刻間四散開來。他冷冷道：“本王不想再說第二遍，滾下去。”

“……”

眼見神經病楚王隱隱要發作，林運抬頭望向前方少女，快速的眨了眨眼。

學妹，看到沒，救哥啊！

鐘妧瞬間領意。她悄悄的向他比了個“OK”的手勢，隨後道：“我覺得國師說的也有道理，剛剛那一撥截殺沒有成功，難保那些刺客不會再來一次。咱們仨湊到一塊，朱源他們就不用分開保護了，挺好的。”

見身旁的人沉默著不反駁，她察覺有戲，繼續道：“彆這麼小氣嘛，國師要來就讓他來唄，反正咱們這兒地方夠大，多他一個人也不擠的。呐，再給我剝一個，我要那個最大的。”

少女的膽子奇大，林運在一旁聽的後背心冷汗直冒。楚王良久收回他陰測測的目光，抬手給少女拿了那顆最大的荔枝，慢條斯理的剝起來。

“坐遠點。”

久久傳來的那道聲音猶如恩赦，大國師激動的涕泗橫流。他迅速的給自己找了個角落坐著，努力的降低存在感。

角落裡狹窄孤寂，林運落寞的抱緊自己，恨恨的盯著前方舉止親密的兩人。

簡直太虐狗了！

楚王這個小人，哄騙無知小學妹也就算了，還搞差彆對待。他回皇宮之後一定向陛下告發！好色之徒，呸！

暮色降臨，車隊終於緩緩的駛進梁國皇城。

馬車內，一路上擔驚受怕的國師，此刻卻像吃了壯膽丸似的，膽子忽然大起來。

他不怕死的開始跟鐘妧搭訕：“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叫我崔妧吧。”

鐘妧思慮再三，還是決定用這具身體的名字。她如今身處梁國的皇城，身份不能惹人懷疑，與其以後讓彆人費心力的去查，倒不如現在就和盤托出。

而且，她也並不想讓林運知道她是鐘幸的妹妹。這具軀體的身份是這個世界原本就存在的，不如直接就用下去好了，起碼比現編一個的好。

一旁，蕭若詢眸光微閃，沒有多言。

“好，那我就叫你小妧。”林運笑道，“前麵就快要到皇宮了，你想不想跟著我？我住在朝陽宮，那裡很大，你可以隨便玩。”

話落，他敏銳的察覺到楚王冰冷的視線，陡然的投向了自己。

不過林運現在可不怕。天子腳下，他是一朝的國師，而且是陛下眼前的紅人，即便蕭若詢手握重兵，權勢滔天，現在也奈何不了他了。

翻身做人的感覺就是爽！

他挑釁似的又添了一句：“小妧，你是想去的吧？”

確實，鐘妧其實挺想去的。她如今在這裡隻有林運這一個熟人，而且他還是鐘幸的朋友，怎麼說也不會害她。念熟情結誰都有，她當然也想跟認識的人住在一塊，何況林運現在還是國師，她還想利用他手中的權勢找一找路。

想到此，她便想開口答應。

然而一旁的蕭若詢卻搶先攔住她話頭。楚王矜驕的抬起下巴，冷然道：“不勞國師費心，崔妧會和本王回府。本王府中有婢女秋果，還有來自江南的糕點師，她來了必不會受虧待。況且，本王的王府也很大。”

呃，這有什麼好比較的麼？

鐘妧嘴角微抽。不過，相比於林運，蕭若詢開出的條件誘惑力顯然更大啊！秋果可以繼續陪著她，而且還有數不儘的好吃的糕點，這怎麼聽也很劃算。

她暗自在心裡盤算起來：要不先去蕭若詢那兒住一段時間，等熟悉了皇城之後再回到林運那裡？

見少女似陷入兩難的境地，蕭若詢嘴角微勾，率先做替她做了決定：“既然崔姑娘不說話，本王就當你是答應了。國師，你可以滾了。”

林運驚呆：“小妧，你清醒一點，不要被糖衣炮彈迷惑啊！你忘了你的夢想了嗎？”

他升高音調，企圖喚回被迷惑住心神的學妹。然而楚王皺了皺眉，沒再給他進一步的機會。他吩咐朱源將人拖了下去，隨後下令先回王府。

馬車疾馳前行，揚起了路邊的陣陣灰塵。大國師目光幽怨的望著那行車隊漸行漸遠，良久喃喃道：“學妹啊，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難道你看不出來楚王那小子想上你？這下哥怎麼救你啊。”

少女被安排進楚王府，緊靠著楚王住處的一處院落內。

這裡環境不錯，院中還有一汪養滿鯉魚的池塘。鐘妧環視了一圈，覺得這裡還滿清淨的。她抬步向主屋走去，這時，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從兩邊偏屋的迎上來，齊齊的給她行禮。

“奴婢們見過姑娘。”

鐘妧看見這似曾相識的場麵，連忙擺了擺手，道：“二位客氣了，這裡我有秋果就可以，你們該上哪上哪去吧。”

這種老套路她已經見識過了，可不想再收幾個像秋果那樣的。人不錯是不錯，就是太事兒逼，感覺比她家以前的保姆陳媽還囉嗦。

聞言，兩位婢女微微抬起頭，驚訝的看向眼前的貌美少女。一旁，秋果聽到自家姑娘說隻要自己一人，驕傲的挺了挺胸脯，道：“聽到了吧，姑娘說了隻要我伺候，你們退下吧。”

“這，這，”婢女們有些躊躇，她們受了雲嬤嬤的指派，在沒得到她的命令前，根本不敢離開這裡。

“你們是不敢走嗎？”鐘妧似看出了端倪，轉而走上前打量起這兩位女子。“麵色蒼白，眉頭緊皺，額間有冷汗，這眼神還飄忽不定。嗯，你倆這幅模樣，要麼就是有病，要麼就是在顧慮些什麼。怎麼，難道你們又是蕭若詢派來的，所以不敢走？”

一聽到“蕭若詢”這三個字，兩個人忽然麵露恐慌，急急忙忙的跪了下來。

其中一人道：“不、不是殿下，奴婢二人是雲嬤嬤派來的，請姑娘收了奴婢們吧。”

“原來是雲嬤嬤啊。”秋果恍然大悟，她轉過頭對自家姑娘低聲道：“姑娘，這雲嬤嬤是以前先皇後身邊的大宮女，也是養育奴婢長大的養母。她如今掌管著楚王府上下大小的事務，身份很貴重，我們這些奴仆日常的安排派遣，全都歸她一人管，是這王府除了楚王殿下以外最有話語權的人呢。”

“哦。”鐘妧淡淡應她，轉身朝屋內走去。“那秋果你就去跟你養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讓這兩人回去。這裡咱們倆住就夠了，不需要那麼多人。”

她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沒再去管身後的人。趕了半天路，她現在隻想躺床上好好睡一覺。

秋果受了吩咐，帶著兩個婢女往院落外走。床簾內，少女撲到床榻上，漂亮的眼睛的合上，很快陷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鼻尖縈繞著濃濃的甜膩香味，鐘妧被熏的皺了皺眉，緩緩的睜開眼。四周靜無人聲，她微微側頭看去，不遠處，一打扮華貴的婦人撩起袖，正往床尾的香爐內添香料。

她輕聲的咳了咳，那婦人趕緊放下手中的器物，整理好儀容上前道：“姑娘醒了？老身方才給姑娘點了一些安神香，想著能讓您睡的更好些，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把您給驚醒了。往姑娘莫怪。”

“您是……雲嬤嬤？”鐘妧語氣中有些不確定。麵前這位女士也太年輕了點，看起來哪像嬤嬤啊，說是姐姐的都不為過。

她還在滿心疑惑。一旁，雲嬤嬤朝她福了一禮，笑著道：“老身哪擔得起姑娘一聲嬤嬤，您喊老身雲芝就好。”

話落，她一臉和藹的細細的打量著床榻上的女子。這位姑娘生的模樣極好，貌美卻又乖巧，年紀看起來不大，但也應該及笄了。如果再精細的養個兩三年，正好和殿下相配。

她在心裡默默的盤算著，很快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