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失望
韓雪晴深呼吸一口,胸口疼得幾乎一口氣提不上來,她虛弱地道:“你們,去給我買點東西。”
小菊俯下身子問道:“拿什麼?您要什麼,小菊馬上去拿。”
韓雪晴艱難地抬起手,為她擦乾眼淚,含笑道:“傻瓜,我沒事,來,去藥鋪為我買點……”她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但是小菊還是聽清楚她要什麼了,詫異地瞪大眼睛,“郡主,您要迷藥做什麼啊?”
韓雪晴用力地吸進一口氣,道:“快去,彆問!”
小菊點點頭,為她壓好被角,道:“我馬上去,很快回來。”說著,回頭交代了小溪照顧韓雪晴,又去廚房對為韓雪晴熬粥的嬤嬤交代了一聲就出門了。
晚上,小菊受韓雪晴所托,去找寧瑾華,她寫了一張紙,讓小菊帶過去,她知道他看了這張紙,一定會過來。
果然,寧瑾華看了這張紙,便跟著小菊過來了。
來到芷儀閣,韓雪晴已經斜斜地靠在長榻上,臉上的粉撲得很厚,上了胭脂,特意畫了眉,抹了口紅,人看起來便精神很多了。
她含笑道:“王爺來了!”這一個,她喜歡了,卻永遠不能得到的男子,就靜靜地坐在在她三丈之外,沒了輪椅,他依舊坐在韓雪峰為他準備的軟墊椅子上,臉上帶著冷肅的表情,冷冷地注視著她,“看樣子,你的精神不錯!”
“有神醫和禦醫的照顧,我自然沒什麼事。”韓雪晴靠在長榻上,臉上掛著慵懶的表情。
“公孫傑說你很不好,本王如今瞧著,你十分的好。”他說話的語氣很重,帶著濃濃的諷刺,韓雪晴豈有聽不出來之理?她心裡覺得很難受,隱隱作痛,他心裡,大概也沒期盼過她會好起來吧。是的,她死了多好,死了,鈺兒的仇就報了,他也如願了。
而她,離死不遠了。她甚至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開始慢慢地和這具軀體分離,隻是不知道這一次,她會去哪裡。若是可以,送她回去現代吧,她想再見父母一麵。
“公孫神醫誇張了,我其實已經好很多了,過幾日就能下床。”韓雪晴道。
寧瑾華冷冷地道:“你好不好,與本王無關。”
到底不習慣他這樣冷冰冰地和她說話,她靜靜地看著他,臉色極儘溫柔,輕聲問道:“你心裡,一定很怨恨我吧?”
寧瑾華嗤笑,“怨恨?為什麼怨恨你?本王對你無愛無恨。”
韓雪晴嗯了一聲,喃喃地道:“無愛無恨好,那樣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傷心。”
寧瑾華冷道:“你死了,本王會覺得很解恨。”那樣狠毒的話,他原本不想說出口,因為他的心,並非是這樣認為。但是麵對她的時候,他還是做不到淡然,尤其想起她竟然用針來傷害自己,她在挑戰他的極限。
韓雪晴心底一片狼藉,他的眸子冷得像是一塊寒冰,她感覺不到溫度。
她輕聲道:“你能讓他們出去嗎?我有話要和你說。”
寧瑾華揮揮手,示意他們出去。
而韓雪晴卻抬頭對門口的小菊道:“給王爺奉茶。”
小菊應聲,挪動腳步端茶上來,她穩住心神,把茶杯放在寧瑾華麵前,道:“王爺請用茶。”然後,就退了出去關上門。
寧瑾華蹙眉道:“鈺兒到底是不是你害?”他看到韓雪晴給她的紙上寫了一句話,說她知道鈺兒是誰害的,她知道寧瑾華一定回來問個清楚。
韓雪晴道:“王爺不如先喝口茶,靜靜心聽我說。”
寧瑾華不耐煩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慍道:“若不說,本王立刻就走。”
韓雪晴凝視著他,不敢隨便動彈身子,怕自己浪費氣力,一會沒力氣施針,連說話的語氣都是輕柔得叫人生憐,“鈺兒不是韓雪晴推下湖的,我很肯定!”她腦子裡殘留韓雪晴的記憶,所以她很清楚韓雪晴沒有害過鈺兒。但是她也不知道是誰推鈺兒下湖,用這樣的借口,不過是為了騙他過來。
寧瑾華冷冷地道:“這話,你說不下百次,你說你知道是誰推鈺兒下湖的,到底是誰?”
他的麵容在柔和的燭光下顯得尤其冷硬,雙眸如同一兩汪深潭,她努力探究,也瞧不清眸子裡含著的到底是什麼情緒。俊美的容顏帶著厭惡和不耐煩,還有一絲連她都能察覺的失望。
他對她失望,而她何嘗不是對他失望甚至絕望?
韓雪晴靜靜地道:“王爺,對不起,我騙了你,我並不知道是誰推鈺兒下湖的。”
寧瑾華倒抽一口冷氣,怒氣迅速聚攏在他眉峰,他怒道:“你是故意騙本王過來的?”
韓雪晴苦笑道:“沒錯,我知道不是這樣說,王爺不會過來。”
寧瑾華正想發怒,忽地感到一陣頭暈,他意識到什麼,頃刻打翻麵前的茶杯,怒道:“你下藥?”他甩甩頭,運功抗衡,但是這迷藥是韓雪晴調配過的,這還是從公孫傑給她的那本百毒傳學來的,所以儘管他內力有多深厚,最後也抵抗不住藥力襲上腦袋,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韓雪晴身子一歪,撐了這麼久,她的力氣幾乎耗儘。
她從床榻上下來,幾乎無力行走。來到他身前,她拿起一把剪刀,剪破他的衣衫,她實在是沒有力氣為他脫衣服了,更莫說拖他上床。
她知道他功力深厚,很快就會醒來,她時間不多了。
她輕聲道:“我知道現在要你相信我,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所以我選擇用這個方式,希望你不要怪我。”
她取出針,深呼吸一口,甩掉那一層層湧上來的眩暈,她要穩住自己,不能手顫,所以,她在自己的百會穴連刺了四針,鎖住一道氣,用來為他施針。
隻是如此強行強迫自己的身體,後果一定會很不好,她知道,但是顧不得了。連那神仙都說她大概是邁不過去了,臨死前,至少也要救回他。
她下針很快,很準,這要歸功於她往日勤練,並且用自己的身體摸熟了經絡。
針要停留在他身體大約一刻鐘,但是,她卻支持不住了,不過也無妨,隻要他血脈一通,那麼,他的內力會自動衝開身上的針。
她伏在他胸口上,已經再沒有移動自己的身體,聽著他的心跳聲,她淚水止不住地流,她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她不貪心,她就要這片刻寧靜的溫柔而已。以後,她再不會心痛了,他和誰在一起也好,她再也看不到了。
有韓雪峰在他身邊也是好的,至少她是真心愛著他。而她,一縷時空的遊魂,穿越過來與他是一場美麗而傷痛的邂逅。她感激那位冥冥中存在的神,是他讓自己多活了一段歲月,認識了一個脾氣不太好,對她也不太好的男人。
“你對我……真的不好,但是,我卻還是喜歡了你……”韓雪晴喘著氣,艱難地道,“我喜歡你叫我韓雪晴,但是,我對你,並非是一場瘟疫,而你之於我,卻真的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瘟疫,這場瘟疫的名字……大概就是叫愛情!”
她想起他親吻她時候的甜蜜與幸福,他們也有不爭吵也有甜蜜的時候。她用儘全力撐起身子,重重地印在他的唇上。
寧瑾華的藥力已經緩緩退卻,他緩緩地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的唇被她冰冷的唇瓣封住,腦子裡忽然灌進一道閃亮的記憶,第一次與她,便是被她下了迷情藥的。暴怒湧上心頭,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她竟然再用?再察覺自己衣衫幾乎褪儘時,他無法控製自己的憤怒,一腳踢起伏在他身上的女人,她如同敗絮一般飛了出去,撞在牆上落地。
鮮血從她嘴角噴出,她躺在地上,看著他跳起來,她嘴角含著一抹笑,一抹驕傲的笑,仿佛一個婦產科醫生,看到自己親手接生的嬰兒那樣驕傲甜美的笑。
寧瑾華驚愕地看著自己的雙腿,一股狂大的喜悅湧上心頭,他站起來了?他真的站起來了?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地上靜靜地躺著一個針包,而他的雙腿上,還插著細如毫毛的金針,在燭光下閃閃發光。
他幾乎是失聲喊了一聲,撲上前抱住她,她滿臉都是血,她的腦袋撞落在牆上,又磕了之前已經結痂的傷口,血披麵而下,身體軟得幾乎抱不住,恐懼漫上心頭,一層層地籠罩著他,他想起自己惡毒的詛咒,恨不得一刀殺連自己,他喊道:“沒事,本王立刻叫公孫過來,你會沒事的。”他緊緊地抱住她,狂喊了幾聲,“來人啊,來人啊!”
門被衝開,頓時湧進來好幾個人,小菊和嬤嬤也進來了,瞧見此情此景,嚇得手足冰冷,失神無措。
慌亂中,不知道是誰去請了公孫傑和禦醫,也不知道是誰為韓雪晴清洗了臉上的血,寧瑾華覺得人很多,耳朵十分吵雜,他隻想抱住韓雪晴,一刻也不鬆手。
公孫傑上前把脈,寧瑾華慌亂的眸子找到了焦點,他定定地看著公孫傑,問道:“給她用藥啊,施針,有針……”他慌亂地找了一下,原先放針包的地方已經被清理過,針包不見了,他連吼了幾聲,“針包呢?取過來快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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