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歸來

屋外，韓奕站在路燈邊，因為聽到了莊月辰的腳步聲而轉過身，莊月辰也因為他轉身了就停下了腳步，兩人就保持著這樣的距離，隔著不遠不近的一段路對視著，誰也沒有再靠近一步沒說一句話。

直到，莊月辰聽到屋裡隱約傳來的說話聲，猜到莊月星她們一定在看，這才收回視線，低下頭看自己的腳尖，良久才輕聲說：“對不起，那個時候……不辭而彆。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不是故意不說一聲就離開的。隻是，我本來以為……”

隻是，那個時候，你在準備攝影大賽的事情，滿心歡喜地計劃拿了獎金之後帶我一起去旅行。你說要去一個風景如畫的地方，我們一個拍照一個畫畫。我本來想，本來以為，可以撐到旅行回來之後的，卻沒想到最後甚至連一句離彆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迫離開了這個有你的城市。

莊月辰的頭埋得更低，她無法想象，那段驟然到來的分彆時光，被丟下的韓奕是如果度過的。

“訂婚是假的，婚約也是假的。”韓奕打斷莊月辰的話，聲音低沉但很清晰。

莊月辰愕然，抬起頭一臉驚詫地看著韓奕。

韓奕走過去，在莊月辰麵前站定，臉上的神情近乎虔誠，“我沒有未婚妻，五年來，一直在等你。現在，你終於回來了。”

“嗬——”趴在窗邊的莊月星和林夢倒抽了口冷氣，她倆聽不到外麵的對話，那兩人說話聲音太小了，隻看到韓奕走近兩步不知道說了什麼之後，莊月辰便撲進了他的懷裡，

莊月星眨眨眼再眨眨眼，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得說不出話。

“那個，月星姐，你剛剛不是說月辰姐有男朋友了麼？”林夢拉著莊月星的衣服，小聲問。

“嗯，這個——”莊月星拖長了語調，好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合理的解釋來，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是，絕對不能讓歐遠知道。

“我很想你。”莊月辰把臉深深地埋進韓奕的懷裡，輕聲說：“五年來，每天每天都很想你。”

“我也是。”韓奕收緊懷抱，“很想你很想你。”

莊月辰吸了下鼻子，偷偷地把淚水擦在韓奕的衣服上，仰起臉笑了一下說：“進去說吧。”

“不想看看畫廊麼？”韓奕溫柔地摸了摸的莊月辰的側臉，笑著問。

“想！”莊月辰立刻配合地點頭，一臉熱切。

還在等後續發展的莊月星和林夢一看莊月辰突然跑回來了，連忙離開餐廳回到客廳。客廳裡，宋姨拿了一個手提袋，正把準備給林夢帶走的東西整理好放進袋子。莊月星一看莊月辰回來了，連忙問：“姐，你要乾嘛？”

“我出去一下。”莊月辰腳步不停地跑上二樓，進了房間。

“月辰要出門麼？”宋姨奇怪地問。

“是啊，太不正常了。”莊月星附和，摸著下巴看著樓上莊月辰的房門。才一抬頭，就見房門又打開了，莊月辰背著包包跑下來，本想直接出門的，眼一瞥看到林夢了，就停下來問：“正好我要去畫廊，林夢你現在回學校麼？要不要一起走？”

林夢和莊月星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要！一起走！”

莊月星眨眨眼，麵對幾雙疑惑的目光，笑眯眯地說：“我晚飯吃太多，出去散散步，減肥！”

莊月辰白了她一眼，轉身往門外跑，抬高聲音提醒：“那你們快點，我在外麵等你們。”

“這是怎麼了？”宋姨茫然地問。

“嘖嘖。”莊月星撇撇嘴，“從來沒見她跑那麼快過。”

林夢一把拿過宋姨準備好的手提袋，著急地拉了莊月星一把，“月星姐，快走！那麼大一個八卦，不能錯過了。”說著，一手拉著莊月星一手提著袋子往外跑，還不忘回頭說：“媽，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

兩人走到外麵，就見韓奕把莊月辰半抱在懷裡，一隻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小聲地說著什麼。莊月辰回頭，見莊月星和林夢出來，就對韓奕笑笑說：“走吧。”

韓奕回頭衝林夢和莊月星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回身拉著莊月辰的手，兩人慢慢地往前走，也不管身後林夢和莊月星有沒有跟在後麵。

莊月星看著前麵莊月辰和韓奕十指緊扣的手，腦子裡一片淩亂。韓奕不是剛和李舒芸訂婚麼？姐姐不是和歐遠是一對麼？現在是什麼情況？這兩人為什麼都是一副久彆重逢的樣子！就算他倆之前交往過，那現在是要複合麼？歐遠哥怎麼辦？舒芸姐怎麼辦？

不同於後麵兩人的雲霧重重，前麵的氣氛可不是一般的溫馨愜意。莊月辰指著人工湖問：“我那會兒讓你拍的照片還記得麼？那些畫我還留著呢，不過留在美國了沒帶回來。”

“照片應該找不到了吧，照片裡又沒有你，留著乾嘛？”韓奕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那有我的那些照片呢？都留著麼？”莊月辰抿著唇問。

韓奕笑了笑，伸手輕輕地捏了捏莊月辰的臉頰，“一會兒你就看到了。”

“啊？”莊月辰一愣。

韓奕隻是笑，無論莊月辰怎麼問怎麼磨，都不再多透露一句話，隻說到了畫廊就知道了。

莊月星在後麵看著，越看眉皺得越深。或許對有些人來說，五年並不算長，但至少對莊月星來說，五年太久了。久到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她幾乎以為從一個世界跨越到了另一個世界，久到她幾乎已經忘了五年前的莊月辰是什麼樣子。相對於這五年來一絲生氣都沒有的莊月辰，眼前的這個對於一直擔心姐姐的莊月星來說太陌生了，輕易地出門了不說，還一路上有說有笑的，這現象簡直可以用驚悚來形容。

“月星姐，這是什麼情況？月辰姐是跟老板在一起了麼？”林夢看的一頭霧水，隻好跟莊月星求助。

“不知道！”莊月星甩了甩腦袋，看著前麵莊月辰的笑容說：“不管了，反正我姐開心最重要。”

“感覺關係好複雜。”林夢歪著腦袋下結論，覺得手提袋有點重就索性抱在了懷裡。

韓奕回頭正好看到，就停下腳步說：“我來拿吧。”

“不用不用！”林夢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在她的眼裡，韓奕是自帶“老板”標簽的人，雖然林泉一再強調老板人很隨和，但是在林夢的準則裡，使喚老板乾活是禁忌，堅決不能做。

“沒事兒，我幫你拿到畫廊門口，你再自己拿到學校去。”韓奕顯然沒想那麼多。

“沒關係！我拿得動，不重！”林夢還是搖頭，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又把抱著袋子放了下去，一隻手提著。

“哎，算了算了，反正也不重，自己拿就自己拿吧。”莊月星走過來解圍，拉著林夢對莊月辰說：“你倆走的太慢了，我們先走了。”

莊月辰其實知道莊月星是因為好奇所以跟著來看的，這會兒看她主動提出要先走，就有些奇怪地問：“星兒，你真的要去A大啊？”

“嗯嗯，說起來我還沒真正參觀過A大呢，正好和林夢一起去轉轉，看看能不能在學校裡開個分店什麼的。”莊月星一本正經地說著，說完之後看著韓奕，伸出一根手指警告：“呐，你聽好了，不準欺負我姐！”然後不等韓奕回答就拉著林夢跑到前麵去了。

林夢被拉著，還不忘回頭對兩人揮手：“老板再見，月辰姐再見。”

兩人很快就跟韓奕莊月辰拉開了一大段距離，而且還在越走越遠。韓奕看著莊月星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問：“你妹妹說開什麼分店？”

“哦，她現在自己經營咖啡店，大概是想在大學裡開分店吧。不過之前沒聽她說過，可能隻是隨便說說的。”

“那你呢？現在在做什麼？”

“米蟲。”莊月辰想都不想就說。

本想順勢開兩句玩笑的韓奕突然愣住，微微地皺了眉，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什麼都不做是因為身體不好麼？

“怎麼了？”莊月辰看他，笑嘻嘻地開玩笑，“我吃的不多，很好養的。”

“彆，吃的再多我都養得起。”韓奕寵溺地揉了揉莊月辰的頭發，“把你養得白胖白胖的是我人生最大的目標。”

莊月辰心裡感動，不過嘴上還是絲毫不怠慢地吐槽：“嘖嘖，太沒追求了。”

兩人閒聊著，不知不覺就到了畫廊門口。韓奕上前一步，拿出鑰匙開門，先進去打開了所有的燈，才又站在門口說：“進來吧，看看我這個沒追求的人拿什麼養你。”

莊月辰在門口輕輕一蹦，上了門前矮矮的台階，站在畫廊明亮的燈光下，衝韓奕笑得燦爛，一臉毫不掩飾的幸福快樂。韓奕看著，突然有些慌神，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實起來，好像等天一亮，眼前的人連同著她所帶來的這份快樂都會一起消失一樣，就像曾經做過的無數的美夢那樣。

韓奕上前一步，沒有征兆地把莊月辰抱進懷裡，緊緊擁住。

莊月辰沒說話，抿了抿唇，伸手圈住韓奕的腰，臉頰貼著韓奕的胸膛，安靜得享受這一刻的寧靜。這幾年，她最擅長的就是沉默，更何況是在這個人的身邊，就算要她一直不出聲也無所謂。

不知道過了多久，畫廊裡響起韓奕低低的聲音，“那個時候，你走得太突然，沒留下一絲線索，我不知道去哪兒找你，所以隻能選擇在原地等待。每天早上我總會跟自己說，說不定你今天就回來了，每天晚上，再說一遍，或許你明天就回來了。就這樣，一天又一天，現在你真的回來了，我卻不敢相信了。”

莊月辰收緊手臂，更用力地抱住韓奕，剛剛忍下的淚水終於湧了上來，哽咽著說：“對不起。”

韓奕心裡一緊，微微推開莊月辰，心疼地擦去她的淚水，笑著說：“月辰，不用跟我道歉，永遠都沒這個必要。”

莊月辰輕輕搖搖頭，將臉重新埋進韓奕的懷裡，輕聲說：“我應該早點來找你的，明明住的那麼近，是我一直不願意出門，所以錯過了遇到你的機會。如果我一回國就來找你的話，你就可以少等一年了。一年，365天，好長好長……”

韓奕笑著蹭了蹭莊月辰柔軟的黑發，閉上眼睛說：“月辰，謝謝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