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踏雪無痕

雪還在撲撲的下著，沒有停的意思反而更大了些，沒過多久樹上和地上就積了一層厚厚的雪。落紅葉吃完手裡最後的一口肉滿足的嘖嘖嘴。路飛雪早就沒有之前的尷尬，他本就是個隨性灑脫之人，年少氣盛，自然沒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隻覺得這小女孩有意思。他眼睛一轉，從懷裡掏出了幾個地瓜對落紅葉說道：“烤雞好吃吧，還有更好吃的呢，你等著。”便向火堆裡添了點樹枝，他將樹枝架高，又把地瓜塞到樹枝下麵。

落紅葉好奇地盯著他的動作問道：“這是什麼啊？”

“這是地瓜，下雪天烤著最好吃了，一會就好你且等著。”男孩說完又將火弄大了些。做完這些後，便跟女娃並肩坐在走廊下看漫天飛雪。

落紅葉沒有看他，一直盯著紛紛而下的雪花，她伸出手接了幾片，涼涼的仿佛沒有重量，她將手湊到臉前，發現那白白的好看的東西不見了隻剩下點點的水珠，她不死心，又重複了好幾次。

路飛雪看著她的動作，哈哈笑的滿地打滾說道：“這是雪，會化的，你這樣肯定不行。”

“雪？”女孩疑惑的歪著頭看著他。

“你不知道這是雪嗎，難道你家在江南？我隨老頭子師父行走江湖，在江南住過，那裡四季如春，好多人都沒見過雪的。”說完後，他伸手從雪白的地上寫了個雪字。回頭衝女孩笑道：“這就是雪。”

女孩看著雪地裡的雪字呆呆的點點頭說道：“原來這便是雪。”

少年又在前麵加了兩個字，衝女孩一努嘴說道：“路飛雪，這是小爺我的名字，你可要記住了。”說完便走到院中兩手捧起一堆雪揉捏壓實。他走回去說道：“伸手。”

落紅葉疑惑的將小手伸出來，隨後一個白白圓圓的雪球放在了她的手心。女孩被手中的雪球吸引，視作珍寶，也終於敞開心扉加納了這個朋友。

路飛雪說道：“以後你看到雪，就要想起我啊。”他看到女孩點點頭才滿意地露出了笑容。女孩看著滿天飛雪下站在自己麵前笑得陽光般燦爛的少年，仿佛天地在他的身後，他獨獨變成了一道風景。卻不知多少年後， 如今的少年再也沒有那純真的笑顏。

少年拍拍身上的雪花，走到火堆下，用樹枝掏出了黑黑的地瓜，他拿袖子隔著，掰開，黃黃的瓤散發著香氣，落紅葉眼睛直直的盯著，吞了吞口水。少年看了她一眼笑道：“饞貓。”就遞給女孩一塊，兩個人正酣暢淋漓的吃著，不想這時有個人卻壞了氣氛。

“好兩個小賊。”隻聽一聲喝罵，卻見一個拿著柄菜刀的胖子正怒目等著兩人。“好小子，敢在本大廚手底下偷東西，還敢把下蛋的母雞給偷了！我非得逮住你不可。”說著便伸手向路飛雪抓去。

路飛雪眼疾手快將手中的地瓜皮往胖廚子臉上一扔，趁著胖廚子用手去擋的空檔，將落紅葉推到柱子後麵說了句，躲好。便閃身出去衝著胖廚子做了個鬼臉說道：“笨胖子，你抓不到小爺我的。”那胖子雖然體型胖，行動卻很靈活，手中菜刀揮霍有力，一看也是個練家子。不過有好幾次看似少年的衣角已經被他抓住卻不知怎麼，少年在瞬間便變換了方向。路飛雪飛到院中，攢了個雪球扔向胖廚子，胖廚子不查被雪球砸了好幾下，當即大怒。便也衝出去追了去。

二樓平公子剛剛與金元寶商議完今晚的計劃，便聽到後院的一陣喊罵聲。這時童福也匆匆敲門進來說道：“公子，剛剛小二過來說那小姑娘不見了，屬下去看了確實不在了。”

平公子聽完一皺眉，這時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少年的大笑聲便問道：“外麵這是怎麼回事？”

童福說道：“是胖廚子。他發現這兩天有好幾隻雞被偷了，應該是抓到了偷雞的小賊。”

“不好，”金元寶突然變了臉色。

“金兄，怎麼？”平公子問道

“哈哈，平老弟莫怪，應是老夫那頑劣的小徒，事前老夫去會老友讓他先行到此，看來這小子又惹了禍。”金元寶摸著胡子說道。

“看金兄這樣子不像是賠禮的啊，萬金聖手的徒弟，我倒是要去看看是何等人物。”說完便率先出了門。

金元寶製止不及也跟著旋身出了門。諸葛平，金元寶，童福三人來到後院就看到這幅情景。

一個藍衣少年腳踏樹枝在空中飛來飛去，時不時腳尖點在枝頭，停下向樹下的胖廚子扔幾個雪球。胖廚子舉著菜刀，在空中揮著，被砸得暈暈乎乎，少年不時做著鬼臉衝著下麵的人說道：“笨胖子有本事你上來啊。”

胖廚子抹了把自己臉上的雪，氣的大叫到：“臭小子，你給老子下來。”說完便朝樹枝砍去。

那少年足尖輕點，被他踏過的地方竟然片葉未動，未留下任何痕跡。童福不禁感歎：“好俊的輕功。”

平公子雙手抱胸說道：“金兄的獨門絕技，上乘輕功——踏雪無痕。看金兄高徒雖年紀不大，卻深得金兄真傳啊。”

“嗬嗬，慚愧慚愧。”雖嘴上這麼說，金元寶確是滿臉得意之色，他這小徒，資質上佳，不久將來必定會儘得他的真傳。

諸葛平看著金元寶，心下笑笑，這老家夥還真是個老頑童。

就在這時一直看著兩人的童福說道：“不好。這胖廚子。”諸葛平和金元寶也看去，隻見那胖廚子像是真的動了氣，此時路飛雪正站在樹梢，胖廚子聚起內勁揮著手中的菜刀打在了樹乾上，那樹瞬間從中間折斷，路飛雪腳下一個不穩，心中大驚，這胖子還真不是個不能小看的。他在空中急急落下，胖廚子冷笑的掄圓了胳膊將菜刀在周身畫了個圈，眼看路飛雪就要落在胖廚子的攻勢內，卻不知為何，胖廚子身後的樹枝竟無風自動，上麵的積雪紛紛砸下，砸得胖廚子睜不開眼隻好抬手去擋，這一擋便停了攻擊，路飛雪得空在空中扭身，並未借力雙腳在空中互點，一個旋身穩穩的落下地來。

他看著胖廚子的狼狽樣子以為是他自己內勁過猛殃及到身後的樹才砸到自己，不禁指著他大笑起來。

童福也被瞬間的變局驚到，不過他跟路飛雪的想法看來不謀而合，也跟著笑了起來。

諸葛平銳利的眼睛卻緊緊的盯著柱子後麵那個小小的紅色的身影，他剛剛進院子的時候就看到了她，她從自己一出現，便盯著自己，卻就在剛才，剛剛那一瞬間他分明看到她卻焦急的看著院中隨後直直的地盯著胖廚子身後的樹枝。“控術”她竟然會，她竟然會控術。此時的諸葛平想大笑出聲，自己無意中撿到的這孩子到底是個什麼寶貝，魔教攝魂，西域控術，這都是萬中無一人的，竟然同時出現在一個孩子身上。看來這孩子的來曆必須儘快查清楚了。

金元寶當然也看到了柱子後麵的身影，他雖然疑惑，卻怎麼也不會想到是控術，更不會想到是這麼小的小女孩會控術。想必可能是諸葛平出的手，其實他知道自己徒弟的實力，這胖廚子斷不會傷到他，不過小徒頑劣也該受到點教訓。隨即他衝院中的少年喝道：“飛雪莫要胡鬨了，還不快過來。”

路飛雪看到了自己師父，便衝旁邊還氣的一臉通紅的胖廚子吐了吐舌頭，走到金元寶身前拱手道：“師父。”尾音拖長似在撒嬌。

金元寶衝著平公子說道：“平老弟這是小徒，路飛雪。”說完後便拍了下路飛雪的後腦勺說道：“你不是一直相見大名鼎鼎的平一劍——諸葛平嘛，這便是。”

藍衣少年看著眼前那麵無表情的男子，那男子一身白衣，眼神深沉似海，劍眉星目，嘴角微翹掛著似有似無的笑，路飛雪竟有種望而生畏感，江湖盛傳：事難斷，劍無鋒，諸葛一出，天下平。這便是不到二十歲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諸葛盟盟主，這便是身負諸葛神劍卻劍無鋒芒的平一劍，諸葛平嗎？路飛雪滿臉崇拜，他年少拜在萬金聖手門下，從小跟著金元寶走南闖北，江湖上的事更是知道的甚多。那神秘莫測的平一劍，竟是如此俊朗的男子，他初見偶像，竟似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扭扭捏捏。金元寶看著自己這不爭氣的徒弟一陣後悔，早知道就不帶他來了，這小子。

路飛雪像是下了極大地決心撲通一下雙膝跪地，嚇了旁邊的童福一大跳，而金元寶卻怒目瞪著他。路飛雪像是沒有接到金元寶的眼神攻擊，繼續抱拳說道：“請諸葛先生收我我徒。”說完便要扣首。

諸葛平衣袖一揮，路飛雪感到一陣阻力便仰頭坐在了地上。諸葛平笑道：“你不是已經有了師父，再說我不打算收徒。”

金元寶氣的揪著路飛雪的耳朵從地上拉起他罵道：“你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你師父我還沒死呢，怎麼就想換人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說完便衝諸葛平說道：“平老弟我先告辭了，今晚之事就放心好了。”說完便拉著路飛雪離去了，空中還傳來路飛雪的慘叫聲，師父你輕點，我耳朵要掉了。

諸葛平走到還舉著菜刀的胖廚子身邊說道：“你先下去吧，雞這幾天就先不做了。”

胖廚子愣了下，便低頭拱手說道：“是，公子。”便和童福一起走了。

諸葛平盯著樹梢說道：“還不出來。”說完便看到落紅葉從柱子後麵蹭了出來。

落紅葉看著麵前的男子輕輕嘀咕，諸葛平。

諸葛平看著手裡還拿著半塊未吃完卻已經涼透了的地瓜的女娃說道：“紅 薯好吃嗎？”落紅葉點點頭。諸葛平走到紅衣女孩身前，抬起袖子將粘在女孩嘴角的地瓜擦掉說道：“以後，你可願意跟著我？”落紅葉一愣狠狠的點了下頭。

諸葛平衝她一笑說道：“好，那便跟著我吧，對了以後叫我公子，不準再直呼姓名了。”落紅葉念了句，公子。便點了下頭。

“走吧。”諸葛平轉身抬腳，落紅葉小跑兩步，跟上他的腳步，將小手塞到了他的手裡。諸葛平一頓，隨即歎了口氣，握緊了那冰涼的小手。這個孩子不知是福是禍，跟著他總算該是是好的。大雪在兩人頭頂落下，這一白一紅，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身影消失在了這小院中，小院恢複了以往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