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離彆之前

因為獨孤鶴收了落紅葉為徒，所以也算是孤獨山這幾年來的大事，穀雨纏著廚房的喜嬸多做了幾個菜，幾人在獨孤居院前的歪脖子樹下的石凳子上坐了，穀雨還去獨孤鶴的酒窖裡多拿了兩壇陳年佳釀，獨孤鶴雖然孤僻也是一代梟雄，自然有點放蕩不羈，不知是不是慣例，所謂的大俠，除了有高超的劍術便就是要有好的酒量，這獨孤鶴也是個愛酒之人。所以他收藏的酒都是世間佳品，平時穀雨和夏芒兩個是萬萬不敢動的，如今借了這麼個由頭，穀雨當然要喝個痛快。

她用青玉大海碗將酒溫上，然後招呼其他人吃飯，而落紅葉卻在廚房幫著喜嬸打下手，喜嬸是當年跟著諸葛平一起來到獨孤山的，所以這些年的夥食都是喜嬸來管。喜嬸性情溫和卻不失大氣，對落紅葉甚是喜愛，而由於胖叔的緣故，落紅葉對她也親近很多。落紅葉將桂花糕擺在盤子裡，喜嬸湊過頭來呀了一聲：“你這孩子看著不大，做的糕點倒是很精致呢，這是跟誰學的？”

落紅葉眼神暗了暗說道：“在太影鎮的時候跟著胖叔學的。”隨即又抬起頭衝喜嬸笑了笑。

喜嬸點了點頭，她將鍋中的栗子雞稱到罐中，一陣香氣撲麵而來，落紅葉問道：“喜嬸這是什麼可真想。”

“這是公子最喜歡吃的栗子雞，從小我就給他做，每次他都吃的乾乾淨淨，連穀雨那丫頭都不敢跟他搶，公子好久沒回來了，也好久沒吃過了。”喜嬸不自覺的抹了抹眼淚。

落紅葉安慰喜嬸說道：“我想師兄也惦記著喜嬸的栗子雞呢，今晚我們保證不跟他搶，讓他都吃光。”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跟喜嬸學做這道菜。

兩人端著自己的拿手好菜，擺上了桌，坐下後便算開始了。山中空氣清新，星空萬裡，掛滿天幕，仿佛一伸手便能夠到。在四峰之頂，能看到山下的碧月湖，天上圓月映著湖水竟讓人有種恍如身在仙境般的感覺。穀雨拍著落紅葉的腦袋將她換回神笑道：“這獨孤山的景致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看完的，小葉子就先彆急著欣賞了，我都快餓死了，先吃東西唄。”

落紅葉衝她一吐舌頭，獨孤鶴見大家難得高興，心情自然也是不錯，都是自己的徒弟，也沒有了平時的冷淡，臉上也多了一片身為長輩的柔和。諸葛平將溫著的酒壇揭開，一陣酒香便散播出來，他抬眼看了看心虛的穀雨說道：“五十年的桃花釀，穀雨你膽兒越來越大了。”

穀雨偷眼看了看麵色還算好的獨孤鶴，心中稍稍有了點底氣，說道：“咱們獨孤山好久沒有這麼熱鬨了，小葉子剛拜入門下，我這個做師姐的怎麼也不能丟了咱們山門的麵子吧，所以就，就挑了這一壇。”

“我可是記得你想師父的這壇桃花釀，想了得有三年吧。”說完便哈哈笑起來。

落紅葉第一次看到諸葛平那樣開懷的笑容，不禁被他吸引，看著他那笑顏，心下也一陣歡喜。

穀雨還想辯駁，獨孤鶴卻開口說道：“平兒你也不必說穀雨，你與夏芒曾經趁我閉關偷偷進我酒窖偷喝了我一壇八十年的狀元紅，你當為師不知道嗎？”

諸葛平默……

穀雨氣的跳起來：“好啊，你竟然跟大師兄偷喝師父的酒也不叫我一起。還是八十年的，師父太偏心了竟然不罰他們。”

“行啦行啦。你們師兄妹就彆吵了，穀雨啊，誰說你師父沒罰他們，你師父出關後，借由查看他們的武功進展，讓他們刷了一個月的馬桶不是。”喜嬸笑道。

穀雨想了想隨即拍手大笑，可不是有這麼回事。

“好了大家快點吃吧，這菜放著都快涼了。”喜嬸說道。

大家才紛紛起筷吃了起來，落紅葉坐在諸葛平的身邊，她看著他揭開栗子雞的瓦罐時，眼神不禁亮了亮，便不再看彆的菜了。他一口接一口，看來他確實喜歡吃，落紅葉就這麼盯著不禁咽了咽口水，諸葛平目不斜視說了句：“想吃？”

還沒等落紅葉反應過來，碗裡便多了一塊雞肉，諸葛平收回筷子，衝她說道：“想吃便自己夾不要盯著看。”說完便沒理他。

他這個舉動卻驚呆了在坐的其他三個人。獨孤鶴一皺眉卻沒有說什麼，而穀雨正在啃得雞爪卻掉了，她滿眼淚花道：“二師兄好偏心，你從來……”

還沒說完，嘴裡便被諸葛平塞了個雞腿說道：“這樣三師妹就不覺得我偏心了吧。”穀雨叼著雞腿欲哭無淚，誰要吃雞腿了，人家也想吃栗子雞。

落紅葉看著這場景，不禁心下溫暖，自己以後真有家了，她的內心到現在才放下一切的懷疑和戒備，徹底接受了這裡的一切。她嘗試著夾了一塊栗子雞放進嘴裡，滿嘴都是香氣，雞肉鬆軟，有著栗子的香氣，卻不失雞肉的鮮嫩，好好吃。她就這樣跟諸葛平兩人你一塊我一塊的吃著，一小會兒便吃光了，穀雨恨恨的咬著筷子盯著對麵兩個沒良心的人，她恨恨的咬著碗裡的雞腿，完全把它當成了諸葛平的腦袋。

除了喜嬸和落紅葉沒有喝酒外，諸葛平三人喝了都不少，那桃花釀珍藏五十年，確實夠勁，到最後，穀雨抱著酒壇，靠在了樹下，她看著滿天的星鬥，心情複雜，她想起了那個滿臉溫柔，卻唯獨避她的男子，她不喜歡他臉上的笑，太慈悲了，仿佛終將不是凡俗之人一般，那件事始終橫亙在兩人之間……她冷笑一聲又灌了一口。

落紅葉端著桂花糕看著穀雨那豪放的做派，她上前，跪坐在樹下，那是棵櫻樹，粉色花瓣紛紛而下，落在那樹下黃衣女子身上，她現在有點酒醉，腮邊桃紅色，落紅葉真心覺得穀雨師姐好看，比她見得所有女子都好看，她輕輕叫了她一聲：“師姐，你少喝點，這是桂花糕，你吃一塊解解酒。”

穀雨迷離著雙眼，看著眼前滿臉關心的小臉，笑著拿起了一塊，她看著那香氣四溢的黃色糕點，吃了一小口，她喃喃說道：“這是流雲最愛吃的。”落紅葉大驚，不禁向她看去，師姐口中的流雲，是上官流雲，上官哥哥？穀雨已經醉倒，靠在樹乾上睡著了，落紅葉分明看到一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流到了耳鬢裡。

諸葛平上前，伸手遞到落紅葉麵前，落紅葉順著大手看到了麵無表情的諸葛平，她將小手伸到那大掌裡，大手有點涼涼，她的心跟著顫了顫，諸葛平將她拉起，然後又走到樹下，將穀雨抱起來，然後跟落紅葉說了句走吧。

落紅葉才發現，喜嬸不知何時已經將東西撤下，師父也不在了，她跟著諸葛平的身後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看，那櫻樹孤寂的立在那裡，風吹過揚起紛紛花瓣，在幕鄰峰的山頂，在滿天星光之下，那絕美的黃衣女子醉酒沉睡，那行清淚，多年以後，落紅葉站在此地仍不能忘記，但是那時那樹下再也沒有了那黃衣女子。

“小葉。”

落紅葉回過頭，看到諸葛平一身白衣，墨發飛揚，他懷中抱著穀雨，便那樣滿眼溫柔的看著自己，落紅葉心下一緊，便跑了幾步，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諸葛平沒說什麼便抬腳一起走了。

月下，兩人的身影被慢慢拉長，幾聲蟲叫，還有幾聲穀雨的囈語。

也許是這幾天太累，落紅葉第二天竟然睡了整整一個上午，獨孤鶴和諸葛平去了救下的那人那邊，穀雨因為醉酒，也沒有起來，她在廚房陪喜嬸說了會話，喜嬸聽說她想跟她學做栗子雞，想到昨晚她跟公子的互動，以為是她也喜歡這個味道，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落紅葉很開心，一下午便泡在廚房跟著喜嬸辨認食材。

穀雨來找她的時候她正在拿著菜刀與蔥戰鬥著，穀雨上前拉起她，便跟喜嬸打了個招呼便拉她出了門。

在路上穀雨遞給她手絹讓她擦了擦手，落紅葉問道：“師姐，我們這是去哪啊？”

“去觀霞峰。”穀雨拉著她一路疾行。觀霞峰是四座山中最高的一座，在觀霞峰上可以看到最美的落日，所以獨孤鶴取名觀霞峰。

落紅葉心中也是好奇，她還沒見過日落是什麼樣子呢，便開心的跟在穀雨的身後。

穀雨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腕套，那腕套是整體的銀色的，上麵用銀色的絲線串著七彩的水晶珠，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煞是好看，一下便吸引了落紅葉的眼球，穀雨將腕帶帶到她的手上說道：“這是玲瓏袖，也就是個袖箭，用的是冰蠶絲製成，刀劍砍不斷，火也燒不化，這上麵鑲的的水晶珠，隻要按這顆最大的便能發射三枚銀箭，這是我自己的做的，師姐送你的禮物，你好好帶著。”

落紅葉看著手腕上的玲瓏袖，心下喜歡，不禁一陣感動，她看著穀雨，滿眼的感動和真誠，說道：“謝謝師姐，我一定好好珍惜它。”

“傻姑娘，這是來保護你的，有了危險你可以用它來報名，一定要記住隻能三枚，也要記住不要不舍得。”穀雨拍拍她的頭。

兩人又行了個把時辰，看著天色慢慢暗下來，穀雨一攬落紅葉的腰說道：“抓緊我。”便飛了起來

落紅葉大叫不急，上次的記憶湧現，她緊緊閉著雙眼，不敢亂動。穀雨說道：“沒事的，你看看，觀霞峰風景很美。”

落紅葉緩緩睜開眼睛，因為樹木繁盛，大片片的楓葉，火紅火紅，楓葉鋪地滿山都是紅色，落紅葉不禁感歎出聲：“真的好美。”

“還有更美的呢。”穀雨說完，腳下更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