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來客人了

“宇，我下班路上遇到你同事了。”剛一回家，還沒等關上門，雯雯就麵色凝重，一雙美目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苦笑一聲，果然紙包不住火，還是被她知道了。

“沒錯，我辭職了。”我坐到雯雯身側，一把攬住她的纖腰蹭了蹭，“彆擔心，我找了個更好的活兒，月薪一萬。”

“一萬？”雯雯驚呼一聲，轉過頭來滿臉驚喜地看著我，“宇，太好了，什麼工作啊？累不累？”

“不累，也就晚上工作三個小時，白天的時間可以自由安排。”雯雯狐疑起來，“宇，你不會進了什麼傳銷組織吧？”

“不是，紋身店學徒。”

這句話一說完，房間陷入了長久的寂靜，雯雯低著頭，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什麼，許久許久，她方才抬起頭來，身體都在顫抖，“為什麼？”

沙啞的聲音從雯雯乾涸的喉嚨裡傳出，她不傻，前些天我方從她那知道了陰陽紋身店，現在這麼突然辭職，其中的關係她應該猜到了。

“我挺喜歡那些紋身的，”我打了個哈哈，撓撓頭轉移話題道：“對了，今天吃什麼？”

入夜，雯雯或許是心力交瘁，早早地睡了，我卻輾轉反側，如何也不能進入夢境。

那個紋身店到底有什麼秘密？孫師傅又是什麼人？我回想起土博路，那裡簡直如同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沒過一會兒，我正要睡去，咯噔一聲，雯雯從床上起身，我歎了口氣，得，又來了。

她瞪著兩個目光灼灼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我，忽然她咯咯一笑，“你看起來很好吃。”

昏暗的光線映照著雯雯那張姣好的麵容，偏生披頭散發，更顯得鬼氣森森，激得我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對啊，照孫師傅說的話，雯雯的狀況應該有所好轉啊。

還沒等我想明白，雯雯竟然直接撲了過來，她僵硬的動作根本不似人類，倒像是野獸怪物一般。

嗤啦一聲，我的睡衣被雯雯撕了個支離破碎，然而緊接著，雯雯忽地停住了，像是看到了可怕的東西一般，渾身打起哆嗦。

順著雯雯的視線看去，我心頭一驚，那正是孫師傅給我紋的骸骨凶獸。

灼熱的感覺從手臂上傳來，一直蔓延到全身各處。

雯雯再次睡去了，翻身的時候，我看到她背上紋身的顏色似乎淺淡了幾分。疲倦之下，我也沒多想，便沉沉睡去了。

而後的日子裡，雯雯夢遊的情況也是不時出現，然而每次我一露出紋身，她的紋身都會變淡許多。

這個紋身到底是什麼？我抬起手臂，凝視著那張令人毛骨悚然的麵孔。

“小子，彆看了！”一聲厲喝把我拉回現實，我轉頭看去，孫師傅那張形如枯槁的臉龐正冷冷地看著我。

來客人了。

店門口站著一個四下裡張望的年輕人，他雖然看起來焦急迫切，可是氣色不錯，這意味著他並非紋身店的老客戶，而是個雛兒。

“老板在嗎？”年輕人許是被店裡的光景嚇到了，硬著頭皮走上前。

“這兒呢，”孫師傅抬了抬眼皮，“你想紋什麼？”

年輕人上下打量了孫師傅幾眼，懷疑地道：“就是你？我聽說你們這裡紋個身就可以實現人的願望，是不是真的？”

輕佻的語氣，不屑的姿態，我癟了癟嘴，暗笑道，你這樣不被孫師傅罵才怪呢。

“笑什麼笑？”沒成想，挨罵的不是那個年輕人，而是我，孫師傅沒好氣地破口大罵道：“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是吧？這次你來紋。”

天降無妄之災，我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轉頭對年輕人道：“沒錯，你想要實現什麼願望？”

年輕人被孫師傅方才的發火嚇了一跳，此刻也收斂了許多，道：“我想殺個人。”

我心裡咯噔一下，看了看孫師傅，卻發現他麵無表情，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似的。

也是，能讓雯雯步步青雲，讓之前那個老頭兒有大把的錢，殺個人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我深呼一口氣，掛上笑容：“好，請稍等。”

乖乖地湊到孫師傅一側，我服軟道：“老板，你讓我紋，我也不知道紋什麼啊。”

孫師傅用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瞥了我一眼，起身都到牆邊，鉤下一張皮道：“金主殺伐，給他紋這個，紋手腕上就成。”

皮上是把小金劍，初看倒是比我之前看的紋身正常許多，可是細細看去，我頭皮發麻起來。

肅殺之氣裹挾著血氣鋪麵而來，我仿佛置身於一片殺陣之中，四麵八方全是死路。

我咽了一口口水，托著人皮走過去，這錢也拿了，好處也收到了，不乾活實在說不過去。

打麻藥的時候年輕人輕蔑一笑，擺擺手道：“不用了，小爺我不怕疼。”

我撓撓頭，還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這裡的紋身不同於外麵，結果孫師傅聽到了，冷笑一聲：“不打就不打，省錢了。”

握上針，右手傳來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飛快地落下一條條痕跡。

“啊！”

驟然間，一聲宛若殺豬般的嚎叫響起，年輕人滿頭大汗，扯著喉嚨罵道：“你到底會不會紋啊？疼死了！”

他的身體已經被固定住，完全動彈不得，我的右手此刻紋的起勁，無可奈何，我隻能當做什麼也沒聽見。

劍柄成型，我眼前忽地閃過一道寒光，定睛看去，一柄長劍不偏不倚地向我刺來，氣勢洶洶。

“快紋，磨磨蹭蹭乾什麼？”啪的一下，孫師傅的巴掌又落在我頭上，這麼一下，那柄劍倒是頃刻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三下五除二，我一分一秒也不敢耽擱了，沒過幾分鐘，一柄金劍就出現在年輕人的手腕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針尖落下最後一筆的時候，我耳畔響起了刺耳的笑聲，像是用指甲劃黑板般似的，尖銳而讓人背後發冷。

我的工作完成了，就老老實實站到一邊，孫師傅和年輕人說著什麼，似是囑咐金劍紋身的代價。

可是，我又看向手臂，骸骨凶獸紋身的代價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