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遊村

洛圳啟來得這樣快，真叫人猝不及防，身後突然冒出個聲音時，我嚇得顫了一顫，感覺整個魂都要飛出去了。

我並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是，在鬼靈村這樣的地方，便是天王老子來的，也不禁嚇。

“抱歉，嚇到你了吧？”

洛圳啟本站在離我很遠的地方，看到我發顫的身體，又走近了幾步，語氣中帶著愧疚。

我看他態度還算友好，便沒有把他這般嚇我的事情往心裡去。想是我初來這裡，心思太敏感了，所以才會這樣漂浮不定，等呆的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我一邊丟下玩弄螞蟻的枯枝，一邊從地上站起身。

此時天氣正好，枝上的樹葉全都被陽光染亮，我站在斑駁的樹影裡，轉身看向洛圳啟時，他好長時間都沒有反應。

“洛老師，你好，我是新來的支教老師百曉白。”

這個開場本該是由洛圳川來的，畢竟他是來接待我的人，然而他見了我之後卻跟中邪了似的，呆呆看著我，話也不說，眼珠子更是轉都沒有轉。

提到中邪這個詞，我心裡咯噔了下，總覺得後背在悄無聲息的發涼。從今往後，我還是養成避諱的習慣比較好，不吉利的詞語，能不說的就不說。

我臉上的笑容都要僵掉了，洛圳川才猛然回過神來，慌慌張張握住我伸過去的手，吞吐道：“百、百老師，歡迎你的到來。我是這裡的教導主任，關於你的事情，校長都和我說了。”

這個人，方才明明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不好了？

我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胡思亂想又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雖然一直自我安慰人不能自己嚇自己，但越是這樣，腦子就容易混亂。

“洛老師，你沒事吧？”

我小心翼翼的提醒著洛圳川，目光從他呆若木雞的臉上移向他緊握著我不放的手。

他大概是了解到了我的意圖，一下子跟放開什麼不吉利的東西似的放開我的手，甚至還往後退了好幾步。

“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垂眸道歉。

我：……

這裡的人都是這樣的嗎？司機是，阿婆是，校長是，教導主任也是，看起來永遠都是一副，我心裡有事但是我不能說的模樣。

“沒、沒事。”

我胡亂答道。

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正猶豫間，洛圳啟卻在這時恢複了正常：“我先帶你去看教師宿舍吧，你覺得怎麼樣？”

我又不能說不好，更加沒有說的必要，於是便點頭答應，帶著他到校長辦公室拿行李。洛圳川為人十分熱情，主動幫他提行李，就連喝剩一半的礦泉水瓶都沒有讓我拿。

這學校沒什麼外地老師來，教工宿舍也一直空著，洛圳川讓我挑間自己喜歡的房子。

我看了好幾個來回，都沒有哪間是特彆合適。

“怎麼了？你不喜歡這裡的房子嗎？”

洛圳川見我拿不定主意，貼心的問了一句。

“不是，我就是有選擇困難症，一時不知道該住哪裡。”

其實是因為這些房子的門口上方都懸著剪刀和鏡子，這讓我覺得很不舒服。來這裡之前，我堅定的認為自己是個無神論者，來這裡之後，我的想法似乎有了些變化。我無法說出信與不信鬼神這麼確定的話，我隻是想兩不相乾，永遠不要有聯係就好。

洛圳川了然的笑了笑：“這樣啊，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情要做，可以陪你慢慢選。”

此話一出，我不由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方才是誰因為工作被打擾而盛怒來著？怎麼這會兒變成無事可做了？

“就、就這間吧！”

我咬呀指了最左側的屋子，圍欄裡邊的院子裡鋪滿了陽光，看起來不是個陰涼之地。

把東西搬到屋裡之後，我直覺孤男寡女呆在這矮小的房子裡不太自在，洛圳川也是坐立不安，於是他就提出帶我到村裡走走，熟悉熟悉環境，順道買一些日用品。

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所以就跟他出門了。

洛圳啟帶著我往村子中心走，跟來時的地方一點也不也一樣，這裡的道路比之先前更為狹小，根本就不能通車，連棺材店也沒見幾家。

看來這個村子也沒看上去的那麼不正常。

“這邊是去菜市場的道路，你隻要一直往右走，走到儘頭的大道之後再往左轉，在走一會兒就到菜市場了。”

他細心的為我規劃路線，可我根本就記不住他說了什麼，心思全被路邊的枇杷樹給吸引了，胡亂的點頭稱是。

我們拐了好幾個轉角，眼前突然變得開闊，一小麵湖水映入眼簾，我激動的指著前方道：“這裡就是你所說的儘頭了吧？”

“沒這麼快，還得繼續往右走一段時間，你可千萬彆記錯了。”

……

好吧。

我們走到湖邊，我這才發現，方才把我們圍住我們的牆壁居然是宗祠外的圍牆。湖邊有左右兩條道可以走，往左是家宗祠的大門，牌匾上刻著“洛式宗祠”四個大字，往右是一些廢棄的老房子，裡麵零星堆著已經腐蝕了的棺材。

天氣炎熱，好些個老人乾脆坐在宗祠的石階前乘涼，這些房子都有年頭了，全由石頭建成，看起來確實是乘涼的好去處。

看到我們出現，這些人的目光儘數被吸引了過來。

“往右走。”

洛圳啟出言打斷發愣的我。

我努力扯出個笑容，假裝心無波瀾的抬起腳步，往洛圳川所指的方向走。

“這裡已經很久沒有新老師來了，你能出現在這裡，我們大家都很高興。”洛圳川不再帶我認路，而是將話題扯到了彆的地方，“謝謝你願意過來支持我們。”

……

他把我形容得這樣大公無私，倒讓我不好意思道明自己出現在這裡是出於被分配且很排斥的真相。

“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啊。”我心虛的客氣了幾句，“你在這裡堅持了這麼久，這才是令人佩服的呢，我以後要向你學習才對。”

鬼靈村每個人的手腕上都帶著紅繩，洛圳啟的手上也帶著紅繩，他是本地人無疑，不過就他這個條件，若想離開這裡是很容易的。堅守在這裡，多半是出於自願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