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無助

哭過之後，明顯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也算是好好的釋放了一場，心裡也就沒那麼難受了。

我和嫂子在外麵站了許久，好容易才平複了心情，互相安慰著對方，一會兒見了我哥哥一定得開心一點。

輕輕的推開病房的門，又看見那個被各種管子和儀器包圍的身體。雖然不能動，但那張臉上仍舊掛著笑容。

幾乎每次推開門，我哥哥都是微笑的。

我和嫂子還擔心我哥哥會不會聽到了什麼，沒想到他依舊堅強的衝我們後微笑，那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哭泣呢？

嫂子滿心愛意的走到哥哥的床前，又愛撫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就像我哥哥是她的另一個孩子一樣，眼神裡儘是寵溺。

哥哥也用柔情似水的眼神望著嫂子。

那個場麵是那麼的和諧。

都說患難見真情，恐怕這才是真正的夫妻之情。

我和張霆，最多也就是有夫妻之名夫妻之實罷了，至於說夫妻之情，早就平淡如水。

沒結婚的時候，甜言蜜語，說結婚之後一定會對我很好的。我也信了，那時候我以為他就是個老實本分的男人。

可是，住進他家才知道有一個難伺候的婆婆，第一次和婆婆鬥嘴，竟然隻是因為多吃了一碗飯，她竟然就說我比豬吃的還多，還嫌棄我乾的活兒少。

她也不拍著良心想想，從我嫁進他們家的第二天，就開始把所有的活兒堆在我身上了，可是我一句怨言都沒有，就多吃了一碗飯，竟然下午可勁兒折磨我。

滿臉笑意的去我的房間，我以為她不生氣了，沒想到笑裡藏刀，說家裡的窗簾臟了，讓我洗洗，但我們剛結婚沒幾天，這些都是新買的怎麼會臟呢？

況且又不是過年過節的，至於洗窗簾嗎？結果硬是讓我踩在梯子上把窗簾卸了下來，還專門“叮囑”我說，

“這個啊，隻能用手洗，洗衣機可承受不住。”

於是那天我硬是從下午洗到了晚上，張霆也隻是過來說了一句，“彆太累了，洗不動了明天洗也行”。

然後就去陪他媽了，我那次第一次體會到失落，於是就有意無意的說了兩句，結果就是那兩句，成了我們第一次吵架的導火索。

現在想想，去他媽的明天再洗，當時就應該斬釘截鐵的離婚，也省去這些後來的麻煩事兒了。

“對了，你覺得給孩子起個什麼名字好呢！”

忽然，嫂子當時的一句話把我從和張霆的回憶中拉回了現實。

哥哥笑著說，一定會是可愛的女孩兒，像我嫂子一樣。

我嫂子一下子害羞起來，她說還是生個男孩兒好，他們老了還可以陪在他們身邊，女孩子就不一樣了，要去做彆人家的媳婦。

這句話說完，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我不知道他們怎麼想，反正我的心裡咯噔一下。不過，幸好他們不知道自己的情況，也省的擔心自己了。

後來，哥哥笑著說，要是是個女孩子的話，就叫“小九兒”。

嫂子很不理解，明明預產期不是九月，乾嘛要叫小九兒啊，這個數字難道有什麼特彆的含義嗎？

我哥哥笑著說，當然了，不過我們得先猜猜看，猜不到他再說。

嫂子看了我一眼，我茫然的搖了搖頭，就隨便說了一句這個“九”好像有長久的意思。

“對，但這隻是其一。”哥哥笑著看了我一眼。

我猜對了嗎？哥哥默默地點點頭。

於是嫂子開始好奇的問哥哥，其二是什麼。

我哥說，其實很簡單的，那個九就是我嫂子名字中的一個字，“旭”裡麵的，“小”自然就是他了，而且我的名字中也有小這個字，一下子寶寶的名字就有了我們三個人，就好像承載著我們的希望，也暗示我們一家人會長久的生活在一起。

我嫂子聽完呆滯了一下，趕忙笑著配合的說，不管男孩兒女孩兒都可以起這個名字，真的很不錯，不過這才隻是個小名而已，大名不可能叫周九吧！

嫂子說完，我們都被逗的哈哈大笑的，確實叫大名的的話有些怪異。

我在一旁儘量配合著哥哥嫂子，但是，在那坐的越久心裡就越難受。

長久本來是件挺容易的事兒，到我們這兒，卻是一件很奢侈很奢侈的事兒。

哥哥得病也不知道能扛到什麼時候。

“九兒啊，這是你爸爸給你起的小名，聽到了嗎？你出來以後要好好孝敬我們知道嗎！”

嫂子摸著肚子在跟孩子對話，但是我聽得出來，她話裡有話。很希望我哥哥能見到孩子出生的樣子。

看樣子就我能救他了，我在那如坐針氈，難受無比。

看了下手機，借機說我婆家那邊有事情，從包裡掏出錢給嫂子放到了手裡，匆匆離開了。

出來之後，外麵的天烏雲密布的，就像是要下雨了一樣。

還挺配合我得心情的。

好想就站在雨裡，儘情的洗刷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洗刷掉。

可是手機偏偏響了，宋冬梅三個字又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喂，”

“你在哪兒呢，都幾點了還不回來做飯，你是想讓我們一家人都餓死啊！”

哥哥的事兒就夠讓我煩心了，她鬼叫一般的聲音又鋪天蓋地的傳進了我的耳朵裡。

隻要宋冬梅打了電話，回家一定沒好事兒。

果不其然，剛一進門，我婆婆就又雙手掐腰站在門口，一開門就對我大呼小叫的，拖著我的手把我扔到廚房做飯。

臨了還在門口大聲的喊了一句，“今晚就我們三個人，彆做那麼多浪費。”

一股小市民的氣息又撲麵而來。每次做的飯你們家人都能吃得乾乾淨淨的，那叫多嗎？

簡直不可理喻。

我邊切菜邊想我哥哥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把手切破了，我婆婆上來二話沒說，就把我推到一邊，說我做飯都不會做，還能乾嘛？之後絲毫沒有問我傷的怎麼樣，而是把那些我剛剛碰到的菜扔到了垃圾桶裡。一臉嫌棄的樣子。

你既然這麼嫌我臟，就自己做啊！

不過終究這句話沒有說出口就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我今天實在是不想跟他廢一句口舌。

這時候，雨已經下得很大了，我看著那黑夜裡的大雨，和我再合適不過了。

對我來說，現在的這個家就是純黑色的，每個人的心都是黑的，表麵看上去在針對我，其實每個人的心裡都有自己的小九九。盤算的無比清楚。

可是，不管怎樣，我都得救我哥哥。人活著最起碼就有希望。和我哥哥說的一樣，我們要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而且既然今天和嫂子說了這件事。我嫂子那個人一定會放在心上的。她丈夫就是他們家所有的希望了。她更不能失去他。

再說我們是兄妹，他從小把我帶大不容易，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幫他。就算之後一無所有，最起碼還能相依為命。

小叔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隻聽見他一回來就喊了一聲，“怎麼還沒做好飯啊，我都要餓死了。”

就知道我婆婆聽了也會說我的，於是隨便貼了個創口貼，趕忙出去幫他的忙。

小叔子見我從臥室出來，特意看了廚房一眼，一看見是他媽在做飯，免不了又是幾句冷言冷語。

宋冬梅一聽，嘴角就有些微微上揚了，寵溺的摸了摸兒子的臉，說還是他兒子會心疼人。

我隻能尷尬的在廚房裡忙其他的東西。

在這個家，除了為他們服務的時候還當我是個人之外，其他時候真看不出來我還有什麼價值。

最近我一再退讓，但宋冬梅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變本加厲。

我所有的話委屈隻能拚命地往肚子裡咽，那種苦澀真的無人能懂。

那晚， 張霆沒有回來，不用說也知道又跟他的情人開房去了。

宋冬梅明知道張霆不回來，還假裝問我張霆去哪了，好像真的不知道一樣，裝的和沒事兒人似的，顯得我根本不關心他兒子一樣。

我們現在也就是名譽上的夫妻了，都為你們家做了這麼多，你們還想怎樣？

要是和張霆離婚了，我發誓這輩子都不要和這家人有任何的來往。

郎琳琳不是一心想嫁過來嗎，那就讓她試試這個婆婆好了。

我相信總會有和張霆攤牌離婚的那一天。

又生了一肚子氣的我肚子躺在那張床頭掛著結婚照的床上，仰頭看著照片，忽然間有種瘮人的感覺，牆上的那兩個人好像是彆人一樣，笑的那麼開心。看多了胃裡又是一陣翻滾，惡心的我直想吐。

整天麵對這一切，我甚至有的時候都覺得麻木了。感覺一切都是虛偽的，都是不真實的。

但那一瞬間，醫生的話突然回響在我的腦子裡，那種無助的感覺再次席卷我的全身，又一次在眼淚裡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