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進退維穀

幾個月後太後便又一次的召武婉晴，顏如玉還有蕭玄卿入宮，出現的情景和上次入宮時一模一樣，顏如玉看著對麵蕭玄卿和武婉晴恩愛的樣子，隻有苦笑。

宮內的宴席總是單調無聊，可是時間卻又拖得很長，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可是卻沒有一個是發自內心的。再加上蕭玄卿和武婉晴在太後麵前秀恩愛，更看得顏如玉如鯁在喉，可是在那種情形下，卻又無法開口。

待到宴席結束，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夜色清冷，儘管月亮高高地掛著，顏如玉還是覺得周身一片黑暗，仿佛置身於一個無法捉摸的世界。

依舊是和武婉晴坐在一個車裡，因為晚上蕭玄卿對武婉晴的關懷備至，似乎武婉晴感覺到與平日不一樣的溫暖，臉上的神色也顯得溫和了起來。

儘管如此，顏如玉還是不能放下警惕，她知道自己危機四伏，如果自己稍微放鬆一點，可能就會死無葬身之地，甚至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之前的武青桐和真正的顏如玉，不就是前車之鑒麼？

沒有想到，剛剛穿越過來，居然就是這樣的境地，想想在現代的時候看那些穿越文，哪個不是主角光環大放異彩，開著金手指，穿過去就集三千寵愛在一身，無論男主角還是男配角，各個都愛女主角愛得死去活來的。遇到什麼事情都有人出現擺平，簡直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所到之處攻無不克，可是為什麼輪到自己就這麼悲催？

不但投身到這樣一個複雜的環境，還麵對這麼多強敵環伺在周圍，無一不是虎視眈眈。想那太後武蓮華，一副心機滿滿，成竹在胸的樣子，顏如玉就忍不住覺得生氣，憑什麼我在前深入危險，你卻在後坐山觀虎鬥！

想到這裡，顏如玉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不忿的神色來，但立刻抬頭看看坐在自己對麵的武婉晴，果然，武婉晴正盯著自己看，看到自己在看她，武婉晴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尷尬，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顏如玉調轉自己的目光，並不理會。對於武婉晴，顏如玉無話可說，也不知道怎麼說，雖然表麵看起來自己與武婉晴相安無事，說得好聽都是為了太後武蓮華做事，其實各懷心事，誰又不知道呢？在武婉晴的心中，一定是想除自己而後快吧。但是由於太後的原因，她不能貿然動手。

在來的路上武婉晴也和自己說得明白，無非是看在自己和她一同為太後賣命的份兒上，才留了自己的命在，一旦真的達成目標，自己無根無勢，遲早是武婉晴手中的魚肉吧？歸根到底，卻是為了兩個女人之間的爭寵，如果就這麼死了，還真是虧的很。

想來太後也看明白武婉晴對蕭玄卿動了心思，儘管有著姑姑侄女這層關係在裡麵，但若是武婉晴真愛上蕭玄卿背叛了她，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所以，武蓮華布下自己這枚棋子，一方麵是為了不讓武婉晴涉險太多，另一方麵可能也有牽製她的意思。

爭來爭去，坐收漁利的卻還是太後武蓮華！

而對於武婉晴來說，顏如玉儼然並不是敵手，在顏如玉的麵前，武婉晴也不需要掩飾什麼，她有著深厚的背景地位，想要弄死顏如玉，真的是簡單無比吧，之前還依仗著蕭玄卿的寵愛，她不敢多說什麼，可是按照今日發生的事情，明明白白武蓮華已經暗示了蕭玄卿，顏如玉是她的人，那麼，蕭玄卿對於顏如玉，也心存芥蒂，肯定不會如之前已一般貼心，那麼，是否武婉晴會不再有任何顧及呢？

想到這些，顏如玉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輕輕咬了咬嘴唇，並不講話。

看來，怎樣首先擺平武婉晴，才是當務之急，否則，連命都保不住，還有什麼資本談以後怎麼樣？若是要擺平武婉晴，自然是不能倚靠蕭玄卿的力量，無疑，任何暗示自己和蕭玄卿有什麼關係的話，都會激起武婉晴的敵意。

在這個時候，無疑武蓮華才是自己可以利用的。顏如玉默默想著心事，盤算著怎樣才能在這樣混亂的局勢中生存下去，這時，武婉晴一直看著顏如玉，忽地露出了一抹苦笑：“顏如玉，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什，什麼——”顏如玉沒有想到武婉晴會忽然說話，不由得下意識地回話，自己的思緒忽然被打斷了，有一點短暫的迷茫，但是立刻就回過神來：“回王妃娘娘，我沒有想什麼……”

武婉晴仿佛看穿了顏如玉的心事一般，依舊笑著說道：“你覺得今天魏王對我太好了，所以你有危機感了是不是？”

“不，沒有，我怎麼敢……”顏如玉連忙否認，這種時候，就算是這麼想的，也不能說出來，在武婉晴的麵前這麼說，難道當自己是傻子麼！

“其實你這樣想，實在太天真了，魏王那樣對我，難道我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麼？無非就是在太後的麵前演戲罷了，讓她覺得我們鶼鰈情深，一副相敬如賓彼此和睦的樣子。實際上，不過就是作秀而已，在王府中，他何嘗如此待過我？之前，他的眼裡隻有青桐，後來你進了王府，他的眼裡又隻有你！我這個所謂的王妃，不過是個擺設罷了！”說著話，武婉晴的眼睛裡顯出了一點黯然。

在那一瞬間，顏如玉幾乎有點同情武婉晴了，她又何嘗不知道，其實無論自己還是武婉晴，還有之前死去的武青桐，真正的顏如玉，無非都是太後手中的一枚棋子，太後笑意吟吟坐在幕後，看著自己和這般女人前仆後繼。

自己是無意卷入了這場事端，而武婉晴也不過是個犧牲品罷了，儘管她比自己有權勢有背景，可是要比自己可憐得多，甚至被自己的親姑姑算計，豈不是更為傷懷？

想到這裡，看到武婉晴眼中難以掩飾的失落，顏如玉忍不住想要安慰她一點，但是轉念，又想到，誰知道武婉晴是不是假裝如此，連騙取自己的信任呢？一旦說了什麼話出來，以後免不得會落了口實，於是，低頭並不講話，心中卻在默默盤算著對策。

武婉晴繼續說道：“我和王後的關係，魏王又怎麼不知道，我為何嫁入王府，魏王又怎麼能想不到，我這個身份，卻是讓魏王望之生畏，就算是想親近，也不會親近的了。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得到魏王的信任，更不能奢望他的傾心。”

聽到武婉晴這樣講，顏如玉不由得心一動，計上心來，緩緩開口道：“王妃娘娘想多了，其實，我們都是為了王後做事，魏王眼裡有誰沒有誰，其實並不重要，我們都是王後的人，他對誰信任，又或者是喜歡了誰，不是都一樣麼？”

武婉晴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冷冷哼道：“說得倒是輕鬆，被他冷落的人，卻不是你！若是換作你，明明是正室的身份，確實冷宮的待遇，如何不會多想。”

顏如玉依舊是不動聲色，勸說道：“王妃娘娘，不管魏王重視也好，冷落也罷，您到底還是他正室的王妃，您的地位，又有誰能動搖呢？就算是魏王會迷戀多少女子，如何年輕貌美，都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且不說青春易逝，年華易老，就算是再如何的一張臉，誰又能保證一輩子男人不變心？而您的地位，才是永固不變的，您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這——”武婉晴臉上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神色來，盯住顏如玉看了好久，才緩緩說道：“顏如玉，你今天的樣子，還真是讓我有點要重新認識了，說出的話，居然如此滴水不漏，想來，今天王後娘娘對你又多加教誨了不成？你倒是個聰明伶俐的人兒，太後果然是沒有看錯人，如此八麵玲瓏，讓太後也對你青眼有加。”

顏如玉一笑，其實顏如玉也知道，武婉晴的心機並沒有武蓮華那麼重，如果真的城府很深，也不會把她喜歡上蕭玄卿的事情說出來告訴自己的。武婉晴實際上不過是被慣壞的大家小姐，任性是肯定的，但是那麼多心眼兒，估計還沒有自己多呢。

從小武婉晴便是眾人眼中的寶珠，作為嫡女，位置自然是高於武青桐的，卻沒有想到，進了王府，卻被自小對自己唯唯諾諾的武青桐仗著蕭玄卿的寵愛而踩在腳下，心中自然是不忿的，再加上顏如玉的進府，原本是無權勢無地位的民女，居然也能一步跨上蕭玄卿的床榻博得寵愛，更是她不能接受的。

而武婉晴的所有心思，似乎就放在了對蕭玄卿的爭寵上，她對於顏如玉的惡言惡語和各種手段，都是因為爭寵罷了。若是讓她明了自己並無爭寵之心，並且會一直站在她的這一邊，自然會化解掉武婉晴的敵視。

想到了這裡，顏如玉依舊是不表現出任何表情，但是微微對著武婉晴傾身，做出推心置腹的樣子，低聲說道：“王後對我說什麼，總不會讓王妃您吃虧，畢竟您是她的親侄女，不是麼？況且，我們終究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這一點，王妃您是知道的。就算日後魏王榮登九五，您也是正宮王後，到那時，魏王三宮六院，您是後宮之主，誰又能動搖您的地位？”

“這——”顯然，武婉晴完全沒有想到平日看似平和似水的顏如玉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之間，不由得怔住了，平日總是自己冷眉恒指，對待顏如玉呼來喝去，顏如玉一直忍氣吞聲並不反抗。先如今，顏如玉卻是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來，讓武婉晴大為驚訝。

顏如玉微微一笑，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但是還要再加上一把火才好，她繼續低聲說道：“王妃娘娘，魏王身邊的女子們，總會越來越多，而不會越來越少的，攔能攔得住，擋能擋得住麼？麵對洪水，堵，隻會越來越要泛濫。做的，無非是因勢利導而已，如果能為王妃娘娘所用，又有什麼擔憂的呢？以王妃娘娘的地位，誰也不能走到您的前麵去，又何必為了與自己身份不想當的人生氣呢？”

這樣的話顯然武婉晴之前是從來沒有聽過誰對她說的，一時之間，竟是啞口無言，自己想想利弊，竟也如顏如玉說的一般。

看到武婉晴被自己的話震驚，顏如玉知道自己已經達到了目的，至少，這樣一番話，已經把自己的立場表示得很明顯了，明明白白讓武婉晴知道，自己也是太後的人，自己能為太後出的力比她要多，這一點上，她應該有所忌憚，並且，已經明白表示自己站在她這一方，會為她效力，絕無二心。

另一方麵，又明明白白告訴了武婉晴自己並無心與她爭寵，讓她不必對自己太多敵視。

武婉晴的臉色陰陰晴晴變化不停，過了好久之後，才聽到武婉晴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你說的，卻也不無道理，可是，可是，終究魏王還是不喜歡我的。”

“王妃娘娘，說了這麼多，你還是如此多慮。”看到武婉晴的臉色，顏如玉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做到了後宮之主，是多少女人的夢想，無論魏王到時如何去想，憑借您的家族和地位，無人動搖的身份，又可以幫助他處理各種事物，做他的賢內助，他自然就會離不開您。而其他的鶯鶯燕燕，歸根結底，都不過是空有一個好皮囊，憑借姿色的吸引，又能有多久呢？能讓魏王迷戀得了一時，卻迷戀不了一世。魏王想需要的，可不是鶯聲燕舞，而是端莊穩重可以輔助他的後宮之主。隻有您，才是他一生相伴的人，才有這樣的地位啊。這個時候，您還胡思亂想什麼呢？”

聽到這樣的話，明顯讓武婉晴覺得很受用，左右思量了一下，也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來，但是轉瞬掩飾住笑意，對著顏如玉說道：“如玉，今晚這番話，可不能讓彆人知道，就算是，王後也不行。”

“自然，如玉懂的。”顏如玉微微一笑。

看來這步棋是走對了，武婉晴對自己的態度明顯親近了許多，連稱呼都變了。

很明顯，武婉晴是承認了顏如玉和自己的統一戰線。

可是，顏如玉的心情卻並不輕鬆。

雖然武婉晴比較容易對付，或許這樣幾句話，就能讓她暫時放下了戒備，不找自己的麻煩，可是，太後武蓮華那邊，才是真正的勁敵。

武蓮華在後宮那麼多年，什麼腥風血雨沒有見過，自己在她麵前，不過是初出茅廬的小牛犢罷了，恐怕自己看她一眼，她就能看穿自己的心事。

歸根到底，自己還是不能趟這個渾水，不管最後蕭玄卿能不能當上皇帝，武蓮華能不能掌控了蕭玄卿，都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若是蕭玄卿成功當了皇帝，而武蓮華依舊能把持朝政，自己這個武蓮華的間諜的身份，必然會被他不能釋懷。自己不同於武婉晴，人家家族有權有勢，就算蕭玄卿有所不滿，也不會貿然動手。而自己隻是一個平民的身份，握在蕭玄卿手中，豈不是命在危矣。

更怕是那時，即使蕭玄卿不除掉自己，自己一旦沒用了，武蓮華也不會留下自己，留下口實吧。

若是武蓮華無法控製蕭玄卿，蕭玄卿最終掌握大權，第一個要除掉的，必然是武蓮華那一dang，自己又如何能免得了一死？

在這樣一條獨木橋上，前又狼後又虎，走錯了一步，便是步步錯，會親手把自己送進地獄。因此，能有脫身之計，才是最好的。

可是，在自己現在的地位，要脫身又談何容易呢？

要走，第一個障礙，也是最直接的障礙，就是蕭玄卿。自己是他的姬妾身份，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離開王府？那豈不是兒戲一般？

第二個障礙，無疑就是王後武蓮華，不管怎麼說，自己還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在有作用的時候，她不會放手；即使沒有用了，她會毀掉，也不會放掉——通過今天對武蓮華的認識，顏如玉深深感覺到，武蓮華心狠手辣，絕對不會便宜了自己。

看一眼坐在對麵的武婉晴，她似乎已經沉浸在顏如玉為她描繪的成為後宮之主，一呼百應的情景中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顏如玉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恐怕，若是自己想要離開，唯一能利用的力量，就是武婉晴了，在自己周圍這些人中，唯獨武婉晴算是心思最為單純，不過，要什麼方法，才能讓她協助自己離開呢？

還沒有等顏如玉多想，馬車停了下來，然後聽到有侍從的聲音：“魏王回府。”

顯然，已經到了王府了。

顏如玉、武婉晴是跟隨著蕭玄卿一起回府的，兩個人坐著馬車，蕭玄卿則是騎馬在前麵，到了王府，自然是有門子在接引著。

馬車停了一下，有人上來引著從側門進了院子，直到再次停下，才有府內的侍女上來拉開了門，扶著武婉晴和顏如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