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逃離虎口

趕著馬車，沿著小路踢踢踏踏地一路走著。

土鋪的小路，風一刮過，就揚起漫天的風沙，因為沒有彆人趕車，顏如玉和雪鳶兩個人坐在車夫的位置，自己趕著馬車，風沙吹來，吹得兩個人滿頭滿臉，說不出的淒楚。隻是幸好馬是拉了多年車的，自己知道如何行路，兩個人也不需要費太大的力氣。

顏如玉和雪鳶兩個人都漫無目標，走了大約半天的時間，雪鳶忍不住對顏如玉問道：“夫人，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呢？”

聽到雪鳶這樣問，顏如玉也露出茫然的神色來，是啊，自己計劃周全，逃離了魏王府，可是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呢？之前想的很好，自己一個來自未來科技發達的世界的人，有什麼事情能難得到自己？利用自己的知識，想要擺平這個時候的人，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嗎？有什麼值得惆悵的！

可是在這裡這麼長的一段時間才知道，那些穿越小說裡麵的金手指，都是作者腦補出來的，實際到了這個地方，要多艱難又多麼艱難。沒有電腦，好多現代社會的工作幾乎都不能做了，自己又是個女子，手無縛雞之力的，能乾什麼呢？也無怪在這個時候是男權的世界，沒有發達的科技，很多事情，都是單憑體力，而體力這一點上，女人又怎麼是男人的對手呢？而且這個時代歧視女性，很多時候都不能拋頭露麵，做什麼也不方便。

怪不得那麼多小說的女主角一穿越，都是穿越到青樓妓院的，看起來，在這個時代，除了mai身賣藝的，好像真的沒有什麼輕鬆的工作了呢！想一想自己還能做什麼？其實，做生意是個不錯的想法，但是，那些男人們會不會看不起女人呢？

顏如玉想著想著，不由露出了苦笑，想來雪鳶也是個苦命的女子，在魏王府做丫鬟混口飯吃，可偏偏遇到了自己，自己想要逃離魏王府，就必須要她幫忙，於是把她也拖到了這個渾水當中，如今，自己都難以自保了，又怎麼能照顧到雪鳶？

想到了這些，顏如玉歎著氣搖搖頭：“唉，雪鳶，說實話，我也沒有想過要去哪裡，隻是覺得憑借自己的本事總是能吃飯的，可是現在想來，這些事情根本就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如今千頭萬緒，卻是理不出一個頭緒來——說到底，我是不是拖累了你？畢竟你在魏王府，還能吃一口飽飯呢。”

“夫人這是說的哪裡的話，跟隨著夫人在一起，才是雪鳶最願意的事情啊，如果在王府裡麵沒有夫人，雪鳶早就被彆人欺負死了，哪裡還有今天。”雪鳶看到顏如玉臉色黯淡的樣子，連忙說道，“夫人，以後的事情，我們還可以從長計議，不要太過憂慮了。”

顏如玉用手挽了挽落下的劉海，用手撚著發絲，半晌，歎息著：“哪裡還有時間從長計議，如今我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到處都是舉目無親的，不知道去往何方，豈能不憂慮。”

雪鳶看到顏如玉這個樣子，心裡也不好受，畢竟她跟隨顏如玉許久，心中是真心向著顏如玉的，很想為她分憂，於是低著頭思索了半晌，放抬起頭對顏如玉說道：“夫人，我倒是有個主意，要是你不嫌棄，就和我一起回老家吧。”

“你的老家？”顏如玉揚了揚眉梢，看著雪鳶：“你的老家是在哪裡？”

“夫人，我本是江南人氏，老家是淮州北三十裡的古寨縣，那裡民風淳樸，還有很多人是的鄉裡鄉親的，不如，夫人和我一起回去吧。”雪鳶急切地說道，自幼離開了家門，想來她一定是很著急回家去看看的。想到可以回家，頓時覺得整個人都飛回去了一般。

山窮水儘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顏如玉心下不由得一喜。對於自己來說，其實去哪裡都是一樣的，都如浮萍一般漂泊，仿佛找不到停靠的地點。

但是對於雪鳶來說，既然她的家鄉是熟悉的，那麼，兩個人安身立命應該是容易很多的，於是，顏如玉點點頭：“既然如此，就依照你說的吧，我們就去你的老家——不過，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說一下，就是你我之間的稱呼的事情。日後，你不要再稱呼我夫人了，我也不再是什麼魏王府的夫人，你這樣叫著，未免會讓人家覺得懷疑的，會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知道了嗎？”

“那——”雪鳶沉思了一下，試探著問道：“我稱呼您小姐可以麼？”

顏如玉笑著擺擺手，雪鳶這丫頭就是一門心思的，讓她哭笑不得，顏如玉笑著說道：“我年長你幾歲，你叫我姐姐就是了，我們出生入死的共同患難，索性就結拜個姐妹算了，也免得彼此生分了，你覺得如何？”

雪鳶連連搖頭，急得臉都紅了：“不不不，夫人——哦，不，姑娘您是金枝玉葉的，我怎麼高攀的起？這可是萬萬不敢的……”

顏如玉和和氣氣拉住了雪鳶的手，安慰說道：“什麼高攀不高攀的，我們不都是一樣的人麼，況且，沒有你，我也不能逃出魏王府，這樣算來，你還是我的恩人呢，難道要我現在對你拜謝了不成？”

被顏如玉這樣一說，雪鳶更加覺得窘迫，連忙擺手又搖頭的：“我，我，雪鳶可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就不要推辭了，就這樣說定了，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你就是我的妹妹，就如親姐妹一般，以後千萬不要再這麼拘禮了，不然，我可真的會生氣的喲！”說著話，顏如玉佯裝生氣的樣子，故意一瞪眼，看著雪鳶。

雪鳶被顏如玉逗得“噗哧”一聲笑出聲來，應著道：“好好好，雪鳶全聽姐姐的便是——那，姐姐，我們就一同回古寨縣吧。”

顏如玉點頭：“好，我們就奔著古寨縣的方向走——雪鳶，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在麼？你離開家的時候有多大了？是怎麼到的魏王府？”

聽到顏如玉這樣問，雪鳶的顏色不由得黯淡了下來，過了半晌，才回道：“我自小，父母就都不在了，是伯父伯母帶我到八歲，家裡日子實在太苦，才賣了我給人販子，也是為了尋個活路吧。人販子把我帶到了京城，買到了王府做丫鬟。其實，這些事情，在災荒的年份，其實都是平常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的……我家中，現在大約也隻剩下伯父伯母，還有他們家中的堂兄堂姐，另外，還有一個人……”

說到這裡，雪鳶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臉也忽地變紅了，察覺到雪鳶神色有變，仿佛小女兒懷春的姿態，嬌俏可愛，顏如玉不由得好奇，追問道：“還有一個人？是誰？”

“是我伯父家鄰居的一位哥哥，名字叫做袁超的，袁大哥年長我三歲，小時候一直和我一同玩耍，待我很好，那時候伯父家中貧苦，總是吃不飽肚子，袁大哥家中有什麼好吃的，他總是給我留著，偷偷拿給我。”回憶著往事，雪鳶的臉上露出的笑容，聲音逐漸地柔和了起來，“有時候彆的孩子欺負我，袁大哥就護著我，有時候打不過大孩子，就算是自己受傷了，也要把我護得好好的，若不是，我被賣出了家門，說不定，說不定……”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說起這些話來，未免覺得不好意思，於是，又把頭低了下去，但是儘管頭埋得深深的，顏如玉還是能看到她嘴角不自覺露出的笑容來。

顏如玉自然是心下了然的，這個袁超，當是的雪鳶青梅竹馬的，如果不是家中有了變故，雪鳶被賣為奴仆，可能兩個人早就成親了的。隻恨造化弄人，好好一對兒小兒女，如今卻是隔著千山萬水，也不知道那個袁超，現在是如何的一個人。

想到這裡，顏如玉拉著雪鳶的手，笑眯眯地安慰道：“說不定，等你這次回家，見到了你的袁大哥，兩個人還能再續前緣呢！”

雪鳶搖頭說道：“哪裡還敢有這樣的奢望，袁大哥那樣好的一個人，想來如今一定有本領了吧，一定早就成親了，哪裡還會記得我呢。”

“我想不會，你的袁大哥當年對你那麼好，怎麼就會輕易的把你忘記，說不定，他還一直在等著你呢！”

雪鳶用手絞著手中的手帕，露出苦笑：“這種事情，我是萬萬連想都不敢想的，都這麼多年了，誰知道會怎麼樣呢？就算是袁大哥等著我，我也是不能自己做主的，我還是奴婢之身，怎麼能隨隨便便自己做主就能嫁人呢。”

顏如玉在雪鳶的額角上輕輕點了一下，好氣又好笑：“傻瓜，你現在哪裡是什麼奴婢，誰還當你是奴婢？隻要離開了魏王府，分明是自由的，想嫁給誰，就嫁給誰！天王老子也管不了的，難道不是嗎？”

雪鳶搖搖頭：“不是的，我的mai身契，還在王府中，mai身契一日在，我就一日是奴，就不能與平常人家婚配的，雖然雪鳶沒有念過書，但是這些還是懂的，姐姐就不要安慰我了。”

原來如此！顏如玉這才知道，原來在這個朝代，還有這種說法，顯然雪鳶並不知道顏如玉對此一無所知，還以為顏如玉是在安慰她，故意說得這麼輕鬆。顏如玉隻能裝作被識破的樣子，尷尬地笑笑，說道：“其實，我們從王府逃出來，他們一定都以為我們已經死了的，隻要他們不找不究，誰還能記得那張mai身契？等我們回到你們家中，就說我已經把你贖了出來，已經是自由身了，彆人當然不會多問什麼，記住了麼？”

雪鳶咬咬嘴唇，思來想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點點頭：“姐姐，那就有勞你了。經過這次這麼一鬨，想來大家都以為我們已經死了的，不過，那些凶神惡煞的人，到底都是誰呢？他們為什麼要殺人？”

“那些人啊……”顏如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

顏如玉並沒有隱瞞雪鳶，她確實一無所知，並且，當時的情況那麼混亂，她隻顧著拉著雪鳶跳水逃生，哪裡顧得上看看是誰攔住了去路。

雪鳶眨眨眼，試探著問道：“姐姐你說，是不是要打劫的？”

“打劫？要打劫怎麼會打劫那麼大的一群人？而且，穿的衣服，拿著武器，擺明都是王府的侍衛，這不是太歲頭上動土麼？”顏如玉順口說道，話一出口，她的腦海中忽地電石火光地一閃。

沒錯，肯定不是路遇劫匪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如果是為了錢財而來的劫匪，或者去夜入豪門之家，或者劫持客商，哪裡會去劫持一身戎裝的侍衛呢？而且還是在皇城之內，膽子也實在是太大了！

如果不是為了劫財，那就是為了殺人！

殺誰？

馬車上有甄夫人、周文娟，和幾名丫鬟，顯然這些人都不會是殺手下手的對象，這些女眷手無縛雞之力，還值得派殺手來殺麼？

隻有自己！

沒錯，自己的身份，是太後武蓮華安cha在魏王蕭玄卿身邊的一枚棋子，而當這沒棋子失去了作用的時候，為了防止會透露她的計劃，是不是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果然，自己一直想的都沒錯，武蓮華果然是心狠手辣的，隻要是涉及到她切身利益的事情，她是不擇一切手段的，自己一旦沒有了用處，立刻毫不留情斬草除根！

念及此，顏如玉身上一身的冷汗，幸好自己早就打了主意，想要逃出王府，否則，武蓮華即使這次沒有得手，也會有下次，下下次，自己早晚是她手中的冤魂野鬼！

看到顏如玉一直不講話，雪鳶不由得好奇，拉著顏如玉的手問道：“姐姐，你在想什麼呢？怎麼臉色這麼差，是不是冷了？要不要加一件衣服？”

顏如玉緩緩地搖搖頭，咬牙說道：“我們的命可真是大。”

雪鳶不知道顏如玉指的是什麼，隻道是說從殺手的手中逃脫，立刻點頭道：“是啊，剛剛從馬車中摔出來的時候，我恍惚聽到有人說殺人了的，也不知道甄夫人、周夫人他們怎麼樣了，有沒有遇害，唉，這些人，還真是心狠手辣。”

顏如玉長長舒了一口氣：“這些，就不必管了，以後，我們也和魏王府，和魏王府中的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了。”

“幸好姐姐你機智，早就把銀票和珠寶都用蠟紙包了，在水中，一點都沒有弄濕呢！否則啊，那些銀票，都變成廢紙了！”雪鳶果然是小孩子心性，轉眼心情又好了起來：“我們帶了在王府的所有積蓄和珠寶出來，足夠我們買房置地呢，以後我們的日子會好過的。以後我們相依為命，一起好好過日子，再也不伺候誰，也不看誰的臉色了！”

顏如玉點頭，繼而又叮嚀道：“我們出門在外，人心叵測，財不外露，和任何人，也不能說起我們帶著錢財的事情，一路上，我們也當時行事低調，不能張揚，否則若是被賊人盯上，我們兩個弱女子，又豈是對手？因此，我們還是要扮作村婦的樣子，就說是家裡的男人得了病去世了，我們是去投靠遠房的親戚的，記住了麼？”

雪鳶連連點頭：“姐姐說的是，考慮得周全，我一定記住了。”

顏如玉想了想，又笑著說道：“等到了古寨縣，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來，你說你伯父家生活淒苦，想來是沒有那麼大的房子，無妨，我們可以先租個小院落，夠我們兩個人住下就好，然後，就去看看你那位袁大哥，是否已經有了妻室，若是沒有，就請媒人去給你說媒……”

“姐姐，您這是說什麼呢！”雪鳶的臉不由得漲得通紅，又羞又喜。

顏如玉笑道：“你也莫要害羞，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自古以來都是如此，況且，我們兩個女子在一處，總不是長久之計，家裡必當要有個男子來主事的。我們可以開個小買賣，或是做個點心鋪子，或是賣點首飾胭脂，總之，得有個營生，這樣才不能坐吃山空。”

雪鳶細細品味顏如玉的話，不由得佩服地點點頭：“姐姐，你考慮得真是周到，有時候，比男人想得都多呢！”

顏如玉一笑，其實她知道，按照自己的想法，其實就算是自己和雪鳶兩個女人，也能生活，但是在這個時代，彆人就是看不起女性，縱使自己做的再好，也會有人來找麻煩，所以，不然讓一個男人出來撐門麵。

不管這個袁超有沒有能力，有沒有本事，隻要他來做這個招牌，自己在幕後進行操作，日後也一定會越來越好吧。

兩個人說好了去向，又盤算著未來的日子，把一切都設想得那般美好，不由得越說越高興，兩個人說說笑笑著，一路南行，向著古寨縣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