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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半某方糖一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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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的兵荒馬亂

歲月是把殺豬刀,把我們的青春割得雜亂無章、三三兩兩,隨意揮霍著手中大把大把的天真。

2012年最流行的詞語是世界末日,2012年最激烈的事情是釣魚島。

新聞上最多的事件是打砸日貨和示威遊行,那是2012年九月,釣魚島事件轟轟烈烈,美國虎視眈眈,英國法國伺機而動,俄羅斯加拿大澳大利亞冷眼旁觀,日本猖獗地在釣魚島海域進行巡視。

然而,這些與我無關。我身邊發生的事情微不足道。

我正在猶豫要不要去學畫畫,然後跟阿扯和cici胡思亂想,生活美好得一塌糊塗,cici說我笑的一臉春心蕩漾神經兮兮,我一直覺得cici的形容詞無比犀利嚴重懷疑她小學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美美惆悵地趴在桌子上大呼小叫,我在日記上寫悲傷大把大把從嘴巴裡湧出來,美美趴在桌子上淚眼迷離,她說,蕭怡,你一定是我肚子裡蛔蟲,這句話顯得就是此情此景此刻我的感受啊。

cici叫起來,“美美你彆惡心了,蕭怡我們出去逛街吧,好無聊啊!”

九月十五號,天晴,無風,諸事皆宜。

江淺的宜家廣場進行著一場規模頗大的砸日貨運動。我站在噴泉旁邊發微博——這是一個活躍的年代,我們是90後,有過最幸福的生活,國家家庭學校讓我們敢愛敢恨衝動天真,7080總是罵我們無所事事糜爛墮落,可是我們活在這樣一個安詳的年代,沒有兵荒馬亂、沒有烏雲摧城、沒有戰禍連綿,我們的故事和夢想反複開放,我們的驕傲與執著競相成長,我們的熱血無處揮灑,我們的利劍無鞘可出,最後把屍體腐爛在溫床。

很快就有附近的人來評論,名字是水木錯失,我的名字是姓肖的妖女。

@姓肖的妖女:同學,你的想法真激烈。

@水木錯失:沒有,我站在荒原,周圍有人用憤怒表達愛國,有人用文字書寫他人的卑劣,有人卻用麻木旁觀這一切,感覺很不真實。

@姓肖的妖女:妖女,你是不是真修煉千年啊?感悟來得那麼直接深沉。

我剛要回複,cici的電話打過來,

“蕭怡,你找死呢?這麼亂的場麵你在哪兒啊?”

“cici,我迷路了,剛才走著走著你們就不見了。”

沒錯,我是一個超級大路癡,即使走過十遍的路去過N遍的地方我依然會沒印像,美美接過電話,“那你問一下你周圍的人你所在的地方地名叫什麼。”

我覺得頭暈,拿著手機茫然的不知所措,噴泉的對麵,一個少年眉眼如畫,白衣芊芊,如同漫畫裡走出來的場景,我走過去,一眼萬年。

直至很多年過去都忘不掉第一眼的驚豔,男生抬起頭,天地黯然失色 ,他說——

“這裡是橙花街,因為這裡的水果和服裝商業得名。”

美美到的時候我在街邊吃燒烤,我依稀記得cici美美和阿扯出現在我眼前的樣子,然後彈指就是十二月,歲月如梭,快得過分。

其實我是一個慢節奏的人,就是很沒有存在感的那類人,做事後知後覺,反應也蠻遲鈍,到了高二第一學年期末才把全班的名字分辨清楚。

十二月二十一日,瑪雅預言的世界末日,全校學生騷動,那天恰巧吹了很大的風把樹枝吹斷,砸壞了老師的車,又偏好是日產,矛盾瞬間升級,學校為平定學生情緒,宣布晚自習不上課,改放科教片《地球的形成》以證明瑪雅預言純屬造謠。

其實我是一個好孩子,從不遲到、從不早退,成績良好、品性安穩。cici說再沒有人能把自戀發揮到你這般地步。事實上cici說得沒錯,我上課從不聽課,作業從不按時寫完,不算是好孩子,放科教片的時候我覺得十分無聊,滿教室地搜尋有趣的東西,阿扯形容我饑渴的表情如同欲求不滿的樣子,我拿眼睛橫她,看到在教室的角落裡發著微藍的弱光,便知道有人在那裡玩手機,悄悄地挪了過去,湊過去說,“嘿,同學,老師來了。”

他抬起頭,“蕭怡,你的借口真心過時,老師在會議室開會,消息接收不良啊。”

沐子希。我坐在他旁邊,頭發垂下來遮住我全部的表情,他拿手機看視頻《秦時明月》,其實這不是我們最初的相遇,我們在橙花街已經是第二次遇見,可是似乎那天的少年又不是他,因為那樣的哀傷和邪魅虛假地仿若不存在。

其實,沐子希算是我們學校的傳奇,據說他十七歲就已經考上重本名校,卻不知為了什麼原因一直留校,重複重複地讀高三,持續兩年。

第二天,我去央了他拿了他的MP5,一個星期都沉迷在動漫裡。

這是我的記憶裡沐子希和我的初次交集。

後來呢?對於一個故事,有許多人都覺得有一個開始必定有一個結局,但事實上,我們的身邊不了了之的事情多不勝數,比如我和沐子希,在那之後,是長達半年的陌路。

2013年,一切風暴都隱藏在暗流湧動裡,世界和平,快樂男聲如期落幕,中國好聲音開始新的海選,同樣,這些,與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三月,高二下學期,我決定學畫畫,開始顛沛流離在學校與城市。cici和美美時而陪我一起,阿扯自我頹廢,她的終極目標是混完高中就進入社會,到底是比阿雪的目標有追求,阿雪是我們畫室的一朵奇葩,世界觀和人生觀把我們畫室老師顛覆得無話可說,阿雪的終極目標是學完畫畫直接輟學回家結婚,她有一個戀愛三年的初戀男友。

歲月確實是把殺豬刀,但是對於時間的流失我一點痛楚也沒覺著,夏天,盛了滿滿一天地的熱襲擊整個江淺。

末考結束以後迫不及待就收拾行裝直接去了畫室開始集訓,說實話,從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對畫畫沒興趣了,可是更令我乏味的是已經持續了十年的讀書。

七月,我和我媽在電話裡吵架,我一度認為那些在電話裡都能把話說得劈裡啪啦的人都是牛人,這個世界無人否及,比如我媽,比如cici。起因是我丟了用了一年半的手機,那天我在烏江江畔給江延打電話,看著波光粼粼的江水,我說:“江延,看到江水我就忽然想起你了。”

江延無可奈何,“念蘇,你到底要我如何?”

因為我喜歡蘇字,他便一直隧了我的心意叫我念蘇,而我身邊的人都叫我蕭怡,聽著就有叫我“小姨”味道,我掛了電話,江延是我的初戀,我在十五歲遇見他,從此,天翻地覆。

畫室經常有活動,師兄是劉嘯寒給我們請回來的輔導教師,劉嘯寒常常叫人注意我的動向,好像一不小心我會自殺一樣。

劉嘯寒,是我們畫室的老師,二十七歲,單身,長了一張好看的臉。

我和我媽吵架的結果是我一氣之下拿生活費去買了一個新手機,後果是,我在八月,生不如死。

八月,橙花街,我站在大風裡,頭發飛揚,孤立無援。

白韶華打了電話來意思地表達了一下愛莫能助,美美放了暑假批發了衣服在橙花街夜市賣,白日裡無所事事,便會做了晚飯送到畫室來,我想起來七月我在江淺無家可歸的樣子,美美把租的房子借給我住,下了晚課沿著長長的階梯走回去,屋子裡是徹骨的寒涼。

大師兄拿到西南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二師兄被川美錄取,三師兄選擇就讀工商,羨煞了我們這一群為大學奮鬥的小孩,劉嘯寒作為我們的老師可算是儘心儘責,晚上陪著我們熬夜,看著我們從線條都畫不直到用流暢的線條畫速寫。

張久紅和小芮過了十八歲的生日,師兄和我們鬨得如同孩子,和小芮、炎鑫打了半宿的牌,劉嘯寒卻罰了我們二十張速寫,我們熬了通宵才完成。

那是2013年的盛夏,有一群美術生穿越人山人海聚集到一起,為了同樣的一個夢想把手指彎曲,把白晝綿長,把時間重複。

那是2013年的盛夏,我們在大風中淩亂,孩子在頃刻成人,歲月在記憶裡悠長,我們在青春裡把我們的生命編織成兵荒馬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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