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曲菱歌敵萬金

4.誰若折了你的翅膀，我必為你毀了他的天堂

要麼在，要麼等，要麼回來，要麼離開，要麼刻骨，要麼遺忘，要麼一起瘋，要麼一起死，這就是我們，可是親愛的，他若折斷你的翅膀，我必親手毀了他的天堂。

從嚴索的女仆咖啡廳出來就拿出手機給舒沫打電話，因為不想再欠江延，所以選擇了找舒沫幫忙，即使處理這件事其實江延能更乾脆利落。

“舒沫姐，我想請你幫忙。”

“蕭怡？最近到處都不太安定，我在黑龍江處理一些事，你有什麼事說說看。”言下之意我可能無能為力，我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忽然想明白，那三年我和江延在一起的時光裡，舒沫故作親密的舉動和最後信誓旦旦的保證，原來都是想引起一個人的注意而已，與我無關，哪怕她已經嫁人，心裡的那個人仍然忘不掉，於是才願意心心念念地待在江川這樣的小地方，才願意為他鞍前馬後稱他一聲“江哥”，原來如此。

“也沒什麼，就是今天我到江川來玩，想著你應該在這邊，本打算來找你玩。”

“哦，這幾天在江川的就隻有小四，江哥和我都在黑龍江，龐飛入征當兵去了，小六在浙江呢，不過小四冷冰冰的不好招惹，你今天不是開學麽？”弦外之音不用去找他了。小四——程默蕭還在啊。

“嗯，舒沫，我這邊有同學在叫我，先掛了，拜拜。”掛了電話在電話本裡翻程默蕭的號碼，發現居然沒記，隻有給龐飛打電話左顧言他好不容易才套到了程默蕭的電話，一打給他，果然冰山冷。

“名字。”

“蕭怡。”幾乎下意識的就說出來了，對方顯然是沉吟了一下，忽而轉換成正常的語氣，

“抱歉，以為是那些煩人的公事——蕭怡，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所謂的承諾就像一場作秀，真正走投無路時反而是冷眼旁觀的那個人才施以援手，雖然知道他們是講究信義的人，但不可否認，存在一些微小的私欲，其實都是互相利用。

“阿雪……幫我救阿雪……”

“蕭怡，你要給我一個完備一點的信息我才好處理，她的全名，還有地點。”

“全名……”我居然不知道阿雪的全名是什麼，“你等我——”急忙掛了電話，給周晨打過去，他竟然也不記得阿雪的名字，隻告訴我他們現在在卡卡，是一個酒吧，我把地址以短信發給程默蕭，然後叫了出租車往卡卡趕過去。

到了卡卡發現已經被清場，門口的人怎麼也不準我進去，我隻好打電話給程默蕭，果然是他動作快，從卡卡裡麵走出來，是我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見，“工作”中的他們，不是小說裡麵寫的黑色西裝，裝酷像流氓那樣的外表，相反穿著很正式，領結整齊，頭發乾淨，輪廓分明，如同談生意的總裁，我想我真是幸運，自從遇到江延，從此以後遇見的人無一不是人間極品絕色，隻是，沒一個是我的桃花。

“怎麼回事？”

“嗤，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沒種的男人，自己在這玩輸了，找女朋友來救場，結果……他把她女朋友輸了，自己跑了，真是恥辱，這樣的男人居然還活在這世界上。”

“阿雪？”

“她沒事，嗬嗬，你朋友不光聰明，酒量也出奇的好，”程默蕭輕笑，領著我往包廂裡麵走，邊走邊說，“那裡人挺多，姑娘性子挺辣，她說誰要是能喝倒她她今晚上就陪誰，一群男人血氣方剛還怕喝不過一丫頭，就果斷應了，哪知她硬生生把一票人都喝趴了，我趕過來的時候她臉都是白的，估計酒精中毒，胃受不了，也不好動，就把她安排在裡間，已經叫醫生看過了。”他推開門，“到了。”

“程默蕭，謝謝。”我彎下腰真心實意地跟他說了謝謝，程默蕭眯起眼睛，聲音不瘟不緩，“也算是還童童的情，另還有江延的情分怎麼也不會袖手旁觀，蕭怡，說起來，還沒看到過你喝酒。”

“過年那幾天在天下也喝過一杯吧……”

“這些年江延把你保護得太好，明明處在這麼肮臟的背景卻硬生生讓你出淤泥而不染，乾乾淨淨地還了回去，蕭怡，你很幸運。”

“嗯，估計泰戈爾說的生如夏花之絢爛就是我了，被整個世界溫柔以待，是我的幸運，以前，要我喝的酒基本都有江延幫我擋了，有人辱罵或者騷擾我他也私下處理得乾乾淨淨，那些不好的地方從不帶我去，快樂的事情總是第一個與我分享，受了傷就假裝跟我吵架然後悄悄進醫院治，晚上二十四小時隨時打電話給他都會接，我要淋雨就陪我像傻子一樣去淋，我想上網不管多累都陪我通宵，哪怕是整晚都在睡覺，也不放心我一個人…………你看，這些事我都記得，估計除了我媽沒人能比他對我更好了，可惜，他偏偏說他不愛我，我們把這場愛情生生錯過。”

“白韶華說，親愛的，他若折了你的翅膀，我必親手毀了他的天堂。結果他們兩個人聯起手來先折了我的翅膀，再毀了我的天堂，可見太幸運也不是什麼好事，至少招人嫉妒。呐，程默蕭，其實我酒量比江延都要好，有時間的話一起喝一杯嗎？”

“蕭怡，一個女人千萬不要隨便邀請一個男人喝酒，不然會被人誤以為你是在勾引他。”程默蕭伸出手來拍拍我的頭，“果然是還小，酒就不用喝了，傷身體的東西少沾為妙，或許江延也不是沒愛過你，你們之間，白韶華頂多是一個錯誤的導火線，最後分開，是你們自己輸給了自己。”

“我已經愛上彆人了，大概本就是花心的人，我輕而易舉就愛上了彆人。”

“程默蕭，白韶華曾經是我閨蜜一般的存在，美美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孤立無援的時光裡幫助過我，我輸掉的是那些真心誠意的情分，我在意的是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隻是親疏之間各有輕淺。”程默蕭和我更像是彼此安慰的夥伴，他與他曾經的童嘉，我與我曾經的江延，因為懂得，所以坦誠。

“蕭怡，用你還青春年少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年少輕狂是你們的資本，人生曼妙，不要把它瞬間蒼老，無論怎樣的經曆都是你生命的一個段落，滄海桑田不適於還沒成年的你，小孩子，開心一點，小六不是說，想愛就愛，不愛就換，沒什麼大不了的，悲傷會讓你痛恨整個人生的漫長，所以，不要悲傷。”或許程默蕭在這裡混不走了，去開個心理谘詢室一樣生意火爆吧？我猜想，然後目送他離開才進到包間，阿雪以往常同樣的姿勢窩在單人沙發上睡著了，我看著她安靜的臉，沉默在那裡，大概半個鐘頭她醒過來看到我在，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妹妹——我真的太沒用了。”

“他一句話我就跟傻瓜一樣跑過來，真是太沒用了，明明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卻還是要抱有希望，妹妹，對不起。”我輕輕抱住她，“就算這個世界沒有人愛你，起碼你還可以自己愛自己，阿雪，我恨你為什麼不懂得珍惜自己？”她第一次大聲哭起來，我想大概一段愛情死亡總會有一個人付出代價，那些代價在我們的心口劃下傷口，讓我們在很多年後有得回憶。

阿雪的初戀在這場鬨劇結尾處畫上句號。

要麼在，要麼等，要麼回來，要麼離開，要麼刻骨，要麼遺忘，要麼一起瘋，要麼一起死，這就是我們，可是親愛的，他若折斷你的翅膀，我必親手毀了他的天堂。我以為我會把周晨狠狠收拾一頓，直到看到他和阿雪擁抱分彆的刹那，他眼睛裡化不開的悲傷最後變作一滴眼淚落在阿雪看不見的背後，忽然明白，他失去一個愛他如此之深刻的女孩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就像我和江延，我再也不能遇到如他一般對我如此之好的人，而他卻是完完全全失去一個獨一無二的我，我們的世界本就不公平。

把阿雪送回江淺，是劉嘯寒來接的她，阿雪不說，我也不便多問，劉嘯寒看著我，眼睛裡彌漫出說不清的情緒，像化不開的大霧，“蕭怡，謝謝，再見。”

她跟著他消失在我的視線裡麵，沒有多餘的解釋的話，我覺得我是一個很失敗的人，身邊的每一個人的故事我都忽略，一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就像白韶華說的，沒有人是願意圍著誰轉的，每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生活，彆人都是過客。

給沐子希打電話是關機，又不知道嚴索和方俞的手機號，隻好又去一趟江川，到了嚴索的咖啡廳已經是傍晚時分，方俞鍥而不舍的練習調咖啡，沐子希無聊得坐在角落的靠椅上假寐。

“嘛，蕭怡，我還合計你不回來了我怎麼把那貨丟出去來著。”

“你們打烊了啊？”

“沒啊，”方俞把泡好的咖啡遞給我，“試試看，不過阿嚴回公司了，我覺得無聊就給員工都放假了，阿希賴著不走，我沒辦法隻有在這泡咖啡玩了。”

“…………”我實在想象不出來沐子希賴皮的樣子，跟方俞打了招呼到角落裡去尋他。

“樂樂……”我隻聽到他反複夢囈同一個名字，想著自己喜歡這個人，他喜歡彆人，心裡有些難過，報複一般對著他頭發亂揉，如願以償看到他的臭臉。

“蕭怡——你找死是吧？”我悶著頭不說話，他把我端過來的咖啡喝了，貌似清醒了許多，聲音懶懶的，“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回來了呢。”

“我回來了。”

“嗯，我看到了。”

“現在天黑了，我還沒有看過江川的景色。”

“那我們去看夜景。”

“我們這算不算私奔？”

“…………做夢。”

“沐子希，我討厭你。”

“正好，我也不喜歡你。”

方俞踩著一雙高跟鞋過來，“阿希，人都回來了，算我求你了，彆賴在這了，我還有其他事要辦，你們打情罵俏去彆處。”

“我是打算走來著，既然你來求我了，呐，蕭怡，我們來品幾杯咖啡。”

……沐子希，你真是……可愛啊……方俞挑眉，蔥蔥玉指伸出來，指著沐子希，“沐子希，非逼老娘使用暴力，限你三分鐘消失，不然老娘分分鐘把謝長安召喚過來，看你怎麼招架？！”

“嘖嘖，分明是女漢子冒充賢妻良母累死你，另外，告訴你個小秘密，嚴索在隔間睡覺哦。”隔間——就是我們待的這個小角落一牆之隔弄出來的休息室，方俞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沐子希敲敲我的頭，聲音戲虐，“小白，接下來少兒不宜，我們走吧。”

原是方俞曾經讀書時一直文文靜靜，說話溫聲細語，嚴索就是喜歡她的恬靜，正好方俞暗戀嚴索的事被沐子希知道，就撮合了一段良緣，兩個人感情日漸深厚，方俞演起淑女來有模有樣，沐子希看著兩人打太極似的談戀愛，自覺媒人作得十分失敗，花了心思來讓兩人真誠相待。

“原來是這樣啊。”你留在這兒的原因原來是這樣啊，等我的借口隻是媒介，真正的目的原來是這樣啊。沐子希沒注意我的語氣，有些流氓氣質的走在我前麵，“我說，我們去哪兒啊？”

“卡卡和姿君，你選一個？”卡卡是酒吧，姿君是網吧，沐子希大轉身，看著我的動作和表情讓我突然想起江延也是這般充滿邪氣地調戲地看著我，“不良.少女？聽起來你對江川貌似不陌生的樣子，連卡卡和姿君都知道，話說回來，實在看不出來身為年級前百名班級棟梁之才的你具有不良.少女的潛質噯。”

“你又不了解我，看不出來的事情多了，我去姿君，你隨便。”姿君離這裡較近，二是上網比喝酒安全度高一點點。

和江延在一起三年，怎麼會對江川不熟悉？走過的街，去過的網吧，唱過的KTV，乘過的312路公交車，吃過的美食，玩過的遊戲廳……簡直熟悉到如同在心城。

我還沒有看過江川的景色。

我還沒有和你一起看過江川的景色。

隻是。這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