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

路小嬌笑了笑沒有說話，想起那天的事，其實她也心有不甘。

原來二夫人姓唐單名一個嫣，自小父母雙亡，爹娘死了之後她就流浪街頭，好幾次都差點被人拐賣，而路小嬌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兩人的關係說好也不是很好，路小嬌家中也是家徒四壁，父親早逝，母親改嫁之後，唯一的妹妹也被自己的繼父賣給了黑市勞工，而她在賈府做丫鬟卻深得賈老夫人的歡心，以前的路小嬌乖巧聽話，什麼也不懂，隻是後來有一次，唐嫣實在餓得不行，而且又被人調戲，她一路逃命之下碰巧遇到出外購物的路小嬌。

路小嬌好心將她偷偷的從賈府後門帶進賈府，然後讓她住在下人的房間裡，誰知道唐嫣卻沒有留在房中，而是跑了出去後花園的荷花池中戲水，而當時已經夜深，月色皎潔，賈老爺子卻因為生意上的事沒有睡著，本來想到後花園走一下，誰知道一眼就看到那個美人魚一樣的唐嫣。

皎潔的月色，雪白的肌膚，一頭如水的長發披灑在光潔的背上，這樣的情景一下就將賈老爺子吸引住。唐嫣乘機施展美人計，將賈老爺子迷得神魂顛倒。

後來唐嫣就一直住在賈府，沒過幾天，賈老爺子舉行了個簡單的儀式，讓她成了賈府的二夫人。

這件事一直都成了路小嬌的心病，要是知道賈老爺子如此貪戀美色，自己早就應該耍寫手段將他迷倒，那麼現在的二夫人就是自己而不是唐嫣了。

這件事之後，路小嬌就認為世人都是信不過的，沒有一個好人，朋友全部都是用來利用的，除了出賣，沒有一點其他的用處，她的為人也因此而改變，變得陰險狡詐，不但勾/引護院熊雄，而且還假意與唐嫣好來對付三夫人。

如今聽到二夫人唐嫣再提醒這件事，路小嬌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隻是很快就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她說道：“過去的事就彆提了，況且你能當上二夫人，那是你的本事，而我隻想少爺好好待我，讓我重新回到他的身邊當丫鬟，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明白我的心意。”

二夫人點了點頭，“可是如今賈老夫人將那丫頭搶去，看來我要再想辦法讓你靠近梧昌才是。”

路小嬌看著窗外，沒有回應，她有著自己的計劃，可是這個計劃卻不能告訴任何人。

第二天。

冷無煙提著籃子走出了賈府的大門，雖然隨行的還有另外一個人下人阿全，可是她還是很高興，哼著彆人聽不明白的歌兒就上路了。

阿全為人老實，挑糞不偷吃的人，隻知道埋頭苦乾，根本沒有任何心計，賈老爺子就是看中他這一點才讓他負責賈府的一切需要外購的物品。而冷無煙跟他出去，冷無煙也很放心他不會算計自己。

剛出賈府，冷無煙忽然想起之前賈梧昌說過那牆上詩句的事，她對啊全說：“你先走一步，我漏了東西沒有拿，先回去一下，等一下在前麵的路口等我。”

阿全誒了一聲，推著木頭車就走了。

冷無煙左右看了看，才一頭鑽進了竹林，徑直來到那堵高牆之外，上麵密密麻麻寫了許多，都是自己曾經和賈梧昌留過的詩句，找來找去，終於找到那首不屬於自己的話，她看來看，又再拿起了石頭，在牆上寫下：“醜婦競簪花，花多映愈醜，對鏡自梳妝，鏡身竟自裂，天賜醜陋相，勸君早回頭。”

放下石頭，冷無煙心裡長歎，滴出了淚。

一天無感的購物，無非都是菜米油鹽醬醋茶，綾羅綢緞自然是少不了，每月一次的新衣縫製自然有工匠自覺進行，隻要按照賈老夫人吩咐下來要買的綢緞質量，數量，那些工匠就能按照以往的尺寸進行趕製，這些都不用冷無煙過問。

在返回賈府的途中，卻在路邊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形，冷無煙呀了一聲，立即跑了過去，叫了一聲：“路小柔。”

那小小的身形似乎聽不到她的叫聲，身子往牆邊縮去，然後忽然站了起來，發瘋似的向前跑去。

“路小柔，路小柔彆跑啊。”冷無煙把手裡的東西往阿全的懷裡一塞，說了聲：“你先回去。”然後拔腿就追了上去。

阿全呆了呆，便推著木頭車走了。

路小柔身子小小瘦瘦的，跑起來像一陣風一樣，轉了個彎就不見了人影，冷無煙叉著腰彎著半截身子喘著氣，左右看了看，忽然看到路小柔在前麵巷口出現，她連忙撒腿衝了過去。

“路小柔你給我站住。”冷無煙在她背後大吼，惹來路人的麵麵相窺不明所以。而冷無煙臉上蒙著黑紗，更加引起彆人的懷疑。

追了幾條街，路小柔腳步慢了下來，身子有點搖搖晃晃的，冷無煙趁機加快腳步衝了過去，一手就扯住她背後的衣裳，“還跑。”

路小柔回頭看了冷無煙一眼，冷無煙看到她的麵容，嚇了一大跳，這還是個人嗎？臉色灰白，嘴唇也是發白，一副中毒的模樣，頭發淩亂不堪，身上還散出陣陣臭味。

“路小柔你怎麼了，怎麼變成這樣。”冷無煙扶著她靠牆坐了下來，伸手拔開她臉上的頭發。

路小柔卻將頭扭向旁邊的饅頭店，看著蒸籠裡的饅頭猛的咽口水。

冷無煙心裡發痛，連忙站了起來，摸出一個銅錢買了兩個饅頭，塞到路小柔的手裡，她一接過饅頭，立即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冷無煙看著她，眼淚在打轉，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般模樣，那次卻是路小柔買包子給自己，而且銅錢還是在夜香桶裡撿來的，而自己的銅錢卻是之前替梁勇出外做工撿回來的。隻是這次卻調轉了角色。

冷無煙拍了她的後背，讓她慢慢吃彆噎著了，路小柔三兩下就把兩饅頭解決掉，這時臉色才好看了一點，嘴唇也有了一點血色。

“你不是回家了麼，怎麼又流浪街頭？”冷無煙問她。

路小柔低下頭，可是很快又抬起頭來，看著冷無煙說道：“其實我沒有家，我早就被我繼父賣掉了，上次回去之後他又將我趕了出來，我沒有辦法才沿街乞討。我..我沒有家。”

說道家，這個沉重的問題，冷無煙心裡感慨萬分，路小柔說她沒有家，那她又何嘗有過，雖然現在身在賈府，吃住都在裡麵，可是那裡卻沒有給到自己家的感覺，反而像是進了黑/社會一樣，步步驚心，人人自危。

可是看到路小柔那柔弱的樣子，再讓她流落街頭的話，肯定會被欺負致死，冷無煙暗地裡下了決心，她說：“走，我帶你去我現在呆的地方，我求夫人收留你。”

路小柔眼睛一亮，“真的？無煙姐姐，你真的肯收留我？”

冷無煙說：“不是我收留你，而是求老夫人收留你，老夫人是好人，她一定會讓你留在賈府當丫鬟的。”

路小柔點了點頭，冷無煙牽起她的手，站了起來，忽然間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她問路小柔：“小柔，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姐姐，也是在賈府當丫鬟？”

路小柔渾身顫了顫，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無煙姐姐，姐姐她、她也在賈府麼？”

冷無煙點了點頭，路小柔忽然甩開她的手，向後麵退了幾步，然後說：“那、那我還是不要去了。”說完，扭頭就要離開。

冷無煙連忙上去抓著她的手臂，“你怕什麼，有我呢，老夫人可疼我了，我會保護你的。”路小柔聽了還是搖了搖頭，“姐姐會打死我的。”

“不會的，相信我，你看我都能生活下去，隻要有我在，沒有人可以欺負你。”冷無煙斬釘截鐵的說道，可是她嘴上說得輕鬆，心裡卻是沒有底，因為自己也不知道老夫人會不會答應收留路小柔。

“一切回到賈府再說，好嗎？”冷無煙拉著她的手，好言相勸。

路小柔想了想，還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冷無煙這才笑了。

回到賈府門口，看到阿全正在距離門口不遠的地方等她，看到冷無煙出現後便咧嘴一笑：“可算回來了，再晚一點就要被罵了。”

冷無煙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故意在這裡等自己，不然他先回去的話，自己肯定會被彆人說閒話的，阿全看到她身邊的路小柔，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冷無煙說道：“這是我的姐妹，我帶她進去找老夫人。”

阿全哦了一聲，然後默默的推著木頭車繞到賈府的後門，三人剛了門，把每一樣東西都歸類放好，然後冷無煙就帶著路小柔去找老夫人。

賈老夫人的房間靠近偏廳位置，要找老夫人就要經過偏廳才能進去，可是兩人還沒走到偏廳，就聽到裡麵有人說話的聲音傳出來。

“賈老夫人，最近身子可好？我家的熊護院怎樣，還算儘忠儘職吧。”

冷無煙一聽那聲音，身子突然倒退兩步，這、這不是自己的哥哥冷武嗎？想起冷武，她忽然有種想叫他一聲哥哥的衝動，可是她忍住了，現在的自己不能暴/露身份，要是讓賈府的人知道自己的樣子竟然醜得驚世駭俗，一定會將自己趕出去的。

還沒有走到門口，冷無煙就將路小柔拉住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