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痛苦抉擇

聶芊芊抱著膝蓋歪坐在床頭，她的身影有一種說不清的落寞，鄭中天隻覺得心痛，他走過去將聶芊芊輕輕的摟住，但是聶芊芊固執的掙脫，鄭中天再次摟住她，可是還是被聶芊芊甩開了，一個固執的重複著摟抱的動作，一個則執拗的掙脫，最終聶芊芊累了，但是她的眼神卻一如既往的執拗，她爬在鄭中天的肩頭狠狠的咬了下去，痛的鄭中天倒抽氣。

“其實這樣被你咬我總算安心了許多，如果你不哭不鬨那才讓我手足無措，芊芊你若是覺得解氣便用力的咬吧，心裡有什麼恨，有什麼苦也一並發泄出來吧。”鄭中天輕輕的撫摸著聶芊芊的背，試圖讓她平靜下來。

聶芊芊反而鬆了口，她不好受，憑什麼讓他好受？她憤怒的瞪著鄭中天，既然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又為什麼輕易的許諾呢？她將自己的心完整的交給他不過是希望能得到他完整的愛，可是他憑什麼要糟蹋她的這份完美無瑕的愛？可是更可氣的是，她看到溫潤的他竟然還是恨不起來，她突然恨起了自己。

聶芊芊抬起雙手捶打著自己的頭部，鄭中天逮住了她的手，她轉而用後腦勺裝牆，鄭中天死死的將她按在床上，她痛，他也痛。

“芊芊，你冷靜一下，有什麼話我們兩個好好的說。”

“鄭中天，你在外麵犯了錯，憑什麼讓我好好的給你說話，我舍不得打你罵你，我折磨我自己還不行嗎？身體痛了，心裡就不那麼痛了。”

“芊芊，對不起。”鄭中天頹敗的將手垂落，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本以為自己可以處理好，但是看到這樣的聶芊芊，他完全沒了招數。芊芊是個單純的女孩，在她的心裡，愛是世界上最聖潔的東西，如果被玷汙，她就會感覺整個世界都會崩潰。此時除了對不起，他再也無任何的言語。

“又是對不起，鄭中天你除了說對不起，你還能跟我說什麼？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給我說的就是這三個字，訂婚的時候因為你覺得不能給我更多說的也是對不起，現在我的世界崩潰了，你還是說這三個字，鄭中天我真的聽夠了。”聶芊芊已經淚流滿麵，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難道她不夠漂亮，還是她不夠吸引人？

“芊芊，我心裡怎麼會沒有你呢？我想跟你說的很多，我們在一起要白頭偕老，要生一堆的胖娃娃，享受兒女繞膝的天倫之樂。”

“那李芬呢，她在你心裡算什麼？”

聶芊芊一聲冷笑，你是想和我一起過日子，但是你不是也沒有拒絕李芬的溫柔鄉麼？

“李芬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我欠她的，恐怕這輩子都還不清了。”他對聶芊芊的愛要多一點，但是對李芬的愧疚比愛更多，李芬總是任勞任怨的做他的左膀右臂，而且她從來沒有要求過自己什麼，隻是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後。

“鄭中天，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一邊享受著我對你的愛，一邊還和她溫柔纏綿。你真的愛過我嗎？”

聶芊芊說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裡仿佛被車子揉碎了幾遭，她忐忑而痛苦的等待著他的答案。愛過嗎？他和她的初遇不過是建立在一夜之後的尷尬，他和她確定關係也不過是被逼無奈。

“芊芊……”鄭中天呢喃著，

“彆說了，我都知道了。”聶芊芊打斷了他的話語，其實她很害怕他會說出不愛，如果真的是這樣她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理由可以活下去。

“芊芊，你這樣的溫柔，善良，善解人意，讓我怎麼不愛呢。你就像一株茉莉花在我的心間靜靜地綻放，散發著一種若有若無的香氣，讓我每次想到都覺得心裡暖暖的。我所接手的生意，你也應該知道，那是要和社會上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可能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我每天都如履薄冰，因為我不僅僅是害怕丟了性命，更害怕我如果做不好，你父親就會鄙視我，我害怕到時候你就不會再是我的小公主，我其實一直很努力的讓自己變得很好。”

是的他一直為成為聶家賢胥努力著，他的每一個決定都要在腦海中籌劃好幾十遍才敢說出來，他在聶長龍的麵前更是萬倍小心，他甚至記得聶長龍每一個不同表情的含義，他稍微擰眉毛，說明不滿意，他臉部的肌肉跳動說明他在竭力的隱忍，有可能下一刻就要爆發，他眼角上挑，麵無表情，這說明他暫且滿意，他開懷大笑才說明他是心悅誠服。鄭中天通過審時度勢，然後小心翼翼的應付著才換來聶長龍的開懷大笑，每一步他走的很艱辛也很不容易，除此之外他還要為自己的謊言而付出代價，一個謊言說出去，便要說無數個謊言來彌補。聶長龍並不是泛泛之輩，他總是有意無意的打聽鄭家的家室，而且還提出有時間帶著芊芊去京城看一看，每次都被鄭中天巧妙的推辭了。可是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如果次次這樣的推辭，聶長龍怎麼不疑心？到時候自己在江城的努力就有可能白費了。

“中天，你不要去找李芬了，我們在一起好好的過日子行嗎？你如果嫌棄我不會做生意，我可以去學的，雖然我有點笨，但是隻要我下足功夫，一定可以幫到你的，好不好？”

關於生意上的事情鄭中天從來就沒有給自己說過，她以為他會開開心心風風光光，沒想到他有這樣的難言之隱，而自己卻從來沒有問過，每天隻會撒嬌，汲取他的愛戀，卻從來沒有關心過他心裡的疾苦，他畢竟是男人，是個男人心裡的苦聚集多了便會找個紅顏知己來訴說。她在心底原諒了他，她想成為他的傾聽者和分擔者。

“隻要你好好的，我什麼都答應你。”鄭中天替聶芊芊拭去淚滴，他輕輕的在她濕潤的眼睛上吻了吻。

吃過早飯，鄭中天便去了李芬的彆墅，李芬有幾絲驚訝，隨後想到昨日的聶芊芊，心裡便有了數，莫非他這是要來責備自己？但是李芬仍然笑臉相迎，

“中天，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吃過早飯了沒？我熬了點新牛奶要不要來點？”

“我吃過了，我想坐下來跟你好好的談談。”他的表情很嚴肅。

李芬突然不知所措，她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就連她說話的聲音都發顫，

“中……中天，你想跟我說什麼？是關於生意上的嗎？你等著我把賬本拿出來。”

鄭中天拽住了她，然後示意她坐下。

“小芬，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宣布一項我的決定，我知道也許這對你來說根本就不公平，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理解我。”鄭中天不敢對視她的眼睛，他索性地下頭。

“什麼……什麼決定？”李芬的牙齒打顫，腳底升起冷意，那股冷意似有似無的從小腿直直的往上竄。

“我們結束這種關係吧。”鄭中天閉上了眼睛，他不想看到李芬的破碎和絕望，他害怕自己會心軟，更害怕自己再也說不下去。

“中天，你不要跟我開玩笑好不好？難道我們這樣不好嗎？我從來沒有強求過你，隻是希望默默的站在你的身後，什麼名分我也不稀罕，我錯了，我再也不會跟聶芊芊爭什麼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李芬感到了徹骨的寒意，她此刻再也不是那個強勢的李芬，她軟弱的癱坐在地上。

“正因為你什麼都不想要，所以我更覺得對不起你，我把我名下的彆墅，金銀，存款全部轉到你的名下，這算是對你的補償吧，等你找到真正愛你的人，這些東西就當是我送給你的嫁妝吧。”鄭中天說完便邁著大步往外走。

“你知道我從來就沒想過要這些！”李芬大聲嘶吼著，

鄭中天停下了腳步，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握緊了拳頭，

“小芬，難道你還不明白？沒有我，你可以過得更好。可是倘若聶芊芊失去了我，她會活不下去。我愛你，也愛她，我希望你們兩個都能好好的。”

李芬再也沒有說什麼，她目送著鄭中天出了彆墅，直到他的身影化作一個黑點消失了，她才收回了貪戀的目光，她將桌子上的杯子、花瓶全部掃在地上，她仰天大笑著，踉踉蹌蹌的去拿酒瓶，可是眼裡的淚水卻抑製不住的往外流。

你隻知道聶芊芊離開你活不下去，可是你知道嗎，我的強勢，我的睿智都是假裝的，我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隻不過是不想成為你的負擔，隻不過想讓你在我的身邊多待一會。我愛你，勝過愛自己。可是，你卻連讓我遠遠觀望你的權力都不給我。我恨我自己，恨自己沒有早一點出現在你的世界。

顧小春接到鄭中天的電話，便匆匆的來到了李芬的彆墅，隻是一進門便聞到一股嗆人的酒味。隻見李芬癱坐在地上，她的身邊散落了無數個酒瓶，她依舊拿起酒瓶往嘴裡灌著，顧小春奪過她的酒瓶，

“彆喝了，你想把自己喝死嗎？”

“我情願能夠這樣，也許中天會為我流一滴眼淚。”李芬笑了，她試圖打開身邊的酒瓶，可惜都被顧小春扔的遠遠的。

“死能解決問題嗎？再說了你還是早點醒醒吧，鄭中天的眼淚隻屬於聶芊芊。而你什麼都不是，你又何必折磨自己呢？”顧小春冷言相譏，他隻不過希望李芬能快點振作。

“我就是愛折磨自己，關你屁事！你憑什麼來教訓我？”李芬有些惱羞成怒，她猛地將顧小春推開。

“小芬，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離開江城，然後開始新的生活。”顧小春心痛的看著李芬。

“也許以前，如果有人對我說這句話，我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但是現在已經不行了，我已經不是那個李芬，我現在是鄭中天的影子，他笑，我才會笑，他難過，我就痛苦千萬倍。他說分手，我隻能傻傻的接受。想念他已經變成我的習慣，愛他已經變成我需要呼吸的空氣。”

“你……真傻。”顧小春不再說什麼，他靜靜地將地上的酒瓶收起來，其實世界上並不乏愛情傻瓜，自己也算一個，你傻，我就陪著你一起傻。

鄭中天開車出門的時候，聶芊芊便派人跟了上去，當她知道鄭中天去了李芬那裡時，她幾乎要崩潰了，昨天說的好好的，為什麼一個晚上就反悔了？聶芊芊暈倒在地，齊歡連忙把私人醫生約瑟夫叫來了，約瑟夫給聶芊芊做了一個小小的檢查，他收拾好醫療器具，下了樓。

“約瑟夫，我女兒到底怎樣了？”齊歡連忙上前詢問。

約瑟夫用蹩腳的中文說道，

“沒什麼大礙，令千金需要靜養。最好讓她出去走走，這樣對胎兒比較好。”

“什麼？我女兒懷孕了？”齊歡驚訝的張大嘴。

“是的，已經兩個月了。”

“那真是謝謝您了，要不您留下來吃飯吧。”齊歡眉笑顏開的挽留著，

“不了，齊女士，我的診所還有一些小事情要處理。”

送走了約瑟夫，齊歡將家裡人召集在一起，

“以後你們要小心伺候小姐，若是小姐有個閃失，你們都可以打包走人了。”

然後她將王媽留下，竟然破天荒的握著王媽的手，

“王媽啊，你說我該給芊芊買點什麼補品，然後給我外孫買點什麼好呢，最近一家育嬰店開張了，咱倆去看看吧。”

王媽笑著打趣道，

“哎呀，我的太太啊，小姐現在才兩個月的身子，再說了是男孩還是女孩還說不定呢，現在買衣服是不是有點早了。”

齊歡一邊笑著一邊點頭，

“嗯，對對，我這是太開心了，等中天回來，我一定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要不我們去市場買個烏雞吧，好好的給芊芊補身子。你說芊芊這個孩子也真是的，連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

王媽忙回道，

“小姐又沒經曆過這些事情，當然不知所措了，想當年太太懷著小姐的時候也是這樣啊。”

齊歡臉上露出憧憬，

“對呀，那個時候，我隻是覺得自己胃口大開，身上長了肉，竟然都沒有往這方麵想，幸好姥爺冷不丁的問了一句，我才看了醫生。”

兩人歡歡喜喜的去買菜了，家裡隻剩下聶芊芊和小翠。

“小翠，我到底怎麼了？”聶芊芊有氣無力的接過小翠遞過來的水。

“小姐，您有喜了。我還得恭喜您和姑爺呢，都兩個月了呢。”小翠將蘋果削好，遞給聶芊芊，聶芊芊無力的搖了搖頭。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聶芊芊揮了揮手，小翠識趣的下了樓，看到家裡沒了其他的人，便整了整頭發，歡歡喜喜的站在門口，翹首等待。

聶芊芊將手輕輕的放在小肚子上，孩子啊，你來的真不是時候，你為什麼出現在媽媽最絕望的時候？媽媽好想疼你，愛你。可是現在不行了，因為媽媽已經被他從心裡拋棄了，媽媽不想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受苦。

兩行清淚從聶芊芊的眼角流了下來，殘陽落寞的下山了，帶著不甘的暈紅漸漸的消失在天際。

她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割向手腕，一絲疼痛過後，便感到手腕潺潺的流出溫熱的液體，血蜿蜒在她纖細的手臂，宛如妖豔的紅雪蓮綻放在雪山之上。

中天，我這樣去了，你是不是就不會痛苦的糾結？你是不是會記住我一輩子？

孩子，媽媽真的對不住你，還沒來得及讓你看看這個世界的美好，便把你帶走了，媽媽是不是很自私？

爸媽，女兒不孝，再也不能給你們養老送終，希望你們可以原諒女兒。

聶芊芊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然後又如同放大鏡一般的清晰起來，那些美好的畫麵出現在自己的腦海，相擁，相吻，相纏綿，他點著她的鼻尖，她眷戀的窩在他的懷裡。忽然這些照片變得模糊起來，模糊成一片煙霧繚繞，漸漸的世界安靜了，世界變成了漆黑的一片。

小翠一邊甩著漆黑的辮子，一邊點著腳尖看向門外，

相熟的人路過便打趣道，

“哎呀，小翠姑娘乾嘛呢，難道在這裡等情郎呢”

“說什麼呢，一邊待著去。”小翠黑了臉。

“拽什麼拽，不過是人家的傭人，有什麼可趾高氣揚的。”

羞得小翠甩臉子便走了，但是走了幾步，便又轉了回來。看到門口的那個人小翠的心跳躍起來，她歡歡喜喜的接過鄭中天的公文包。

“姑爺可回來了，家裡可是發生了大事呢。”

“什麼大事？”

“小姐懷孕了，都兩個月了。”反正太遲早要告訴他的，不如自己先把這個好人做了。

果然見鄭中天喜上眉梢，他心情大好，便跟小翠多說了幾句，

“太好了，以後小姐的飲食起居你要加倍小心了，等寶寶平安降臨，我就給你加錢。”

“放心吧，我會儘心儘力的。”小翠臉上綻開一個甜甜的微笑。

鄭中天三步並作五步的上了樓，門是關著的，他輕輕的敲了敲。

“芊芊，芊芊…….”

見裡麵並沒有聲響，他想大概聶芊芊還為昨天的事情而生氣，於是隔著門解釋道，

“芊芊，今天我去李芬那裡跟她已經做了一個了斷，我以後會努力的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的，你開一下門好嗎？”

裡麵還是沒有聲響，鄭中天頓覺不對，於是飛起一腳將門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