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事

我叫蘇摩，出生在黑龍江省轄下的一個不起眼的農村。

從我記事時起，就一直跟著父親走南闖北。

說起來那時候農村的封建思想還很濃重，那裡的人們對於鬼神之說，大都深信不疑。

很多民間光怪陸離的傳說造就了一個職業。

而我的父親，也就是憑借著它，將我撫養成人。

他是一名陰陽先生。

小的時候不太理解父親的職業。隻知道，每天跟在父親的屁股後，走東串西的很是好玩。而且每到一處新的宅院，都能受到主人的熱情款待。好吃好喝的自然不在話下。臨走的時候還能得到一筆不菲的酬勞。

那時候覺得父親簡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我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會對他畢恭畢敬。對擁有這樣一個父親的我，異常自豪。

慢慢的我開始長大，轉眼間已經到了上學的年紀。

因為這些年，父親攢下了一些錢，家裡還算比較殷實。父親便將我送到了三十多公裡外的縣城讀書，寄宿在一名當老師的遠房親戚家中。

第一天上學，可能是因為想家，在自我介紹的時候，忽然間想起了父親。

“我的父親是一名陰陽先生。”我看著台下的小夥伴們，用稚嫩的聲音，自豪的說道。

“陰陽先生是什麼？”講台下麵的小夥伴們好奇的問道。

其實跟在父親屁股後麵這麼多年，我還真的不知道他是做什麼工作，隻是從同村的叔叔嬸子們嘴裡，得知的陰陽先生的這個名詞。

我有些語塞，用帶有祈求的目光看向老師。想要她來解釋一下我父親的職業。

目光對視，她卻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下一個。”她沒有搭理我的意思，自顧自的說道。

我悻悻的走到台下，帶著好奇，度過了入學的第一天。

第二天，迎接我的是小夥伴們的嘲笑。

“蘇摩，我昨天問過我爸爸了，他說你爸爸就是個騙子。”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對著我大聲說道。

“是的，我媽媽也說了。那是封建迷信！你爸爸不是好人。”有一個小男孩隨聲附和。

“你爸爸是壞蛋。專門騙人家錢！”

我怒視著她們：“我爸爸是好人，你們不要說他的壞話！”

“就是，就是！你爸爸是大騙子，大壞蛋！”

“他不是！”我大聲爭辯著。最後終於忍不住，動起手來。

我認為自己沒有錯。但是，作為‘騙子’的孩子，我第一次被一群小夥伴揍的鼻青臉腫。

老師叫來了遠房親戚，而遠房親戚則給村子裡去了電話。

她並沒有聯係到父親，因為父親早在前天送我到縣城之後，便已經出遠門了。村支書也不知道他會何時回家。

在叮囑了村長，千萬要告知父親去縣城學校一趟後，那遠房親戚便掛斷了電話。

轉過身，對幼小的我進行了一大段的批評教育。諸如不要宣傳封建迷信之類。

我也聽不懂，隻是知道父親是好人。

時間總能磨滅一切，而我也受著周圍小夥伴們的影響，對父親的職業逐漸產生了質疑。

終於，一個月後，父親來到縣城。

我有些蠻不講理，當著老師的麵對他大吼：“你說你到底是不是個騙子？有那麼多的工作你不做，你為什麼要當一個老神棍？”

父親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混賬！”

這是我第二次挨打，第一次是一個月前為了父親爭辯。

想想有些好笑。那時的我竟然因為這個，一賭氣，三年沒有跟父親講過一句話。

父親也沒有慣我毛病，除了給我送錢時警告我不要亂花之外，他也沒有想過跟我緩和一下關係。

一晃三年過去了。

七月份的時候，我放暑假回到家。

因為那時候上學不像彆的地方，有周六周日一說。大半個月才放兩天半假，所以暑假的時候感到格外的不容易。基本上在村裡，每天跟小夥伴們混在一起，幾乎都快玩瘋了。漫山遍野都留下了我們的身影。

一天，一個小夥伴提議到西山“探險”。

我有些猶豫，因為聽村裡的嬸子們講，西山有很多墳地，而村子裡對於鬼神啊之類的又傳的比較邪乎。我有些膽兒小，便不打算去。

見著我有些猶豫，那小夥伴便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你爹就是陰陽先生，你還怕鬼啊？”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陰陽先生四個字，我這氣就起來了。

這幾年在學校，我就是因為父親是陰陽先生，愣是被嘲笑到現在。我認為這是我人生中的一個恥辱。索性心一橫：“去，怎麼不去？誰不去誰是孫子！”

通往西山有一條路，叫做小果道兒。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村子裡的人都那麼叫。

我們約定好在村西頭的小果兒道集合後，我便回家拿了個筐，準備順便采點蘑菇野菜什麼的。

到了集合地點，那幾個小夥伴手中也拿了一些工具，可能是跟我有同樣的想法吧。

七月份的時候，我們這裡還有些微涼。但是道路兩旁的大豆，已經綠油油的長了老高。一路上，說說笑笑的，很快到了西山。

這西山沒有名字，因為處在村子西麵，所以叫做西山。

當我越發接近西山的時候，不明來由的，一股寒意便逐漸強烈起來。

想到這山上鬨鬼的傳說，我有些害怕，便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看了看周圍的小夥伴，見到他們仍然在說說笑笑，我便暗自在心中給自己鼓勁。

要相信科學！破除封建迷信！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

我抬頭看了看天，天空很晴朗。火紅的太陽仍舊牢牢的掛在天上。

就算有鬼，這麼大的太陽，他也不敢出來…我在心中默默的加了一句。

“有鬼！”身側突然傳來一聲驚慌的叫喊。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的一個激靈，驚恐的循著聲音轉過身，同時，手中的竹筐也因為害怕掉在了地上。

我張著嘴巴，被這聲音嚇的說不出話來，轉過身看著發出聲音的那個小夥伴。

而周圍的幾個小夥伴，看到我這個反應，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你們看蘇摩的那個樣子！膽小鬼！”

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惱怒的瞪了他們一眼，沒有搭理仍在狂笑的幾個人，氣憤的向山上走去。

真丟人，我有些懊惱的想到。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停了下來。出乎意料的，那幾個小夥伴並沒有跟上來。

雖然還是有些生氣，但我還是決定停下來等他們一會。畢竟他們所謂的探險，我還不知道是什麼。

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我有些累，便打算坐在地上休息一會。

隨手撿了一截樹枝，我一邊有些無聊的用那樹枝戳著地麵的土，一邊等著他們跟上來。

過了大概五分鐘，幾個人終於出現在了道路的拐角，我向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我在這裡。

他們明顯是注意到了我，但是卻忽然停在了原地。同時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我剛才已經被他們戲弄過一次，所以見到他們現在這個樣子也並沒有太在意。反而是笑著看著他們：“你們還想嚇唬我？我都被你們嚇過一次，才不會上你們的當。”

他們聽到我的話，並沒有太多的表示，臉上依然寫滿了緊張和驚恐。終於，為首的那個小夥伴舉起了手，指了指我，然後輕聲的道：“蘇蘇摩，你快，快下來。”

下來？我有些疑惑。我坐在路中間，我下哪去？

“什麼？”我奇怪的看著他。

這次他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我身下。

我能看出他的緊張，他的手指甚至都有些顫抖。

我心說這群家夥一定是想到了什麼壞點子，又想嚇唬我。我才不會上他們的當。

見我沒有任何反應，那小夥伴稍稍往前湊近了一步：“你看，看你身下是，是什麼！”

“我身下是什麼？是土唄！”我笑嘻嘻的說完話，便向身下看去。

當看清我屁股下麵的東西時，心臟，仿佛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屁股下確實是土，可哪還是剛才的道路！看著那圓圓的弧度，還有身側刺著的那石碑，這分明就是一個墳包！

此時的我，正坐在這墳包之上。而那兩條腿，正耷拉著在半空當中！

我剛剛明明坐在了道路中間，為什麼變成了墳包！

恐懼如血液一般迅速遍布了我的全身。能感覺的到，我的身體瞬間僵硬，臉色變的一片蒼白。

我的嘴唇有些哆嗦，晃動著想要從那墳包上爬下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渾身卻沒有哪怕是一絲力氣。

那幾個小夥伴明顯也是有些嚇呆了，竟然沒有一個敢上前將我救下，就那麼怔怔的看著我，不知所措。

這時，一股陰風忽然從我的身下傳了上來。帶著一股強烈的腐爛的氣味。

我移動著僵硬的脖子，下意識的向下看去。

隻見不知什麼時候，我剛剛拿著木棍戳出的那個小坑，已經變成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而一隻蒼老，乾癟的手，正從那洞口伸出，向著我的脖頸伸去。

“啊！”不知道是誰，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喊叫。

而伴隨著這一聲叫喊，那墳包仿佛再也承受不住我的重量一般，發出了一聲轟鳴。連同著我，墜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