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六點五十九分，夏程程來到鹿兒島日本料理店，付完車錢，走進店裡，正好七點整。夏程程從來不喜歡早到，更加不喜歡遲到，所以向來出門她都是把時間計算得剛剛好的。根據張女士的描述，那位相親的對象今天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帶著一副很斯文的無框眼鏡，整個人給人一種書香氣息。額……這當然不是夏程程見到相親對象時的描述，而是張女士在電話中誇張的描述。

夏程程在店裡掃視了一遍，在角落中發現了似乎是張女士描述的那個人。夏程程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踩著貓步，十分優雅地走過去。“請問是徐成先生嗎？”夏程程來到那個人麵前微微側身，詢問道。

男人似乎剛才在想事情，沒有注意到夏程程走過來，聽到聲音，這才轉過身，看見夏程程，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站起來，“是的，我是徐成，您就是夏程程小姐吧，久仰大名，請坐。”

額……久仰大名？夏程程被徐成的話弄得一愣一愣的，自己有這麼出名嗎？還是說，她家張女士對彆人說了自己什麼。夏程程滿腦黑線，臉上還是掛著溫暖的笑意。如果是趙越的，現在立馬就可以看出夏程程心中的各種不滿了，但是，眼前的這個徐成，不過是第一次見夏程程，怎麼可能猜到夏程程心中想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徐成叫來服務員，很紳士地讓夏程程點菜。“夏小姐，初次見麵，不知道您喜歡吃什麼，您點您喜歡吃的東西吧。”

“啊？”徐成的紳士讓夏程程十分頭疼，夏程程沒有什麼偏好的，但是也沒有什麼是特彆喜歡的，“還是徐先生您來點吧，我什麼都吃的。”夏程程這個人典型的選擇困難症，讓她點菜還不如讓她吃呢。

但是徐成不了解夏程程呀，夏程程的舉動讓徐成看來就是客氣。“夏小姐，請不要客氣，今天晚上我請客，請您隨便點。”夏程程聽完這句話，腦袋的黑線增加得更多了。為了不讓徐成繼續誤會自己的意圖，夏程程悄悄瞄了一眼服務員，看見服務員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之後，這才身子往前傾，十分輕聲地對徐成說：“徐先生，非常感謝您把點菜的主動權交給我，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點菜啊！”

徐成見夏程程說得這麼神秘，頓時來了興趣，也學著夏程程的樣子，身子稍稍往前傾，小聲說道：“夏小姐，為什麼無法點菜啊？點你喜歡的東西就好。”

“我有選擇困難症，而且我對吃的東西根本就是一點都不挑剔。”夏程程一副拜托的樣子看著徐成，眼中的真誠一點都不像是在作假。徐成不知道為何，心動了一下。於是示意夏程程坐正。夏程程終於鬆了一口氣，不要再客氣了，我真的一點都不需要客氣啊。

徐成看上去似乎是經常來這個地方，基本上連菜單都沒有看，就向服務員點菜了。夏程程正想入非非，徐成突然間對她說話，“夏小姐，您有什麼想要喝的嗎？”

“啊？”夏程程聽到徐成問她什麼了，隻不過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是說，夏小姐有什麼想要喝的嗎？要不要試一下他們家的梅子酒？”徐成很有耐心地解釋道，一點都沒有在意夏程程剛才地走神。

夏程程囧了囧，自己都在乾什麼呀？這麼關鍵的時刻竟然也能夠走神，真的是夠了。“我不喝酒，這裡有飲料嗎？什麼飲料都行。”想了一下，這樣說不行，夏程程又補了一句，“最好是檸檬汁。”

聽阿姨說，夏程程是在廣告公司工作的。徐成一直認為，在廣告公司工作的女生，多半都是追求時尚，平時很會玩的，但是這個夏程程不一樣啊。先說她今天的打扮，雖然說不土，但也說不上是時尚，隻能說是普通。點菜的時候，很可愛地向自己說明她有選擇困難症，然後到現在，竟然不喝酒隻和果汁。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夏程程難道是滴酒不沾嗎？徐成有些困惑，這樣的一個女生到底是裝的呢？還是真的是這樣？徐成雖然心中困惑，短暫地愣了一下之後，對服務生說：“既然這樣，就給我一瓶梅子酒，給這位小姐檸檬汁。就是這樣了。”徐成把菜單還給服務員，夏程程也趕緊把菜單還給服務員，不過因為動作很急，顯得就有些手忙腳亂了。

趁著還沒有上菜的空檔，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徐成很想深入地了解夏程程。“聽說夏小姐現在是在一家廣告公司工作。”

許是剛才太丟臉了，夏程程都不敢看徐成，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眼前的檸檬水，仿佛裡麵有什麼東西異常吸引她。“嗯……我是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

“不知道貴公司叫什麼名字呢？我是我們公司的市場部的經理，也許以後我們會有機會合作。”

“啊？”夏程程有點懵了，她一臉茫然地看著徐成，徐成被她看得有點莫名其妙，“你問我公司的名字？”夏程程強調了一遍，徐成點點頭，夏程程地眉頭糾結成了一團，想了好一會兒，才十分抱歉地看著徐成，“不好意思啊，我忘記我工作的公司叫什麼名字了。”

還好他們是坐在榻榻米上麵的，如果是坐在椅子上，徐成絕對會從椅子上麵滑下來的。徐成抹了抹自己額頭上未曾出現的汗水，嘴角抽搐，“夏小姐是在說笑吧，夏小姐怎麼會不知道你們公司叫做什麼名字。”

夏程程也很無奈，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啊。她吐了吐舌頭，非常不好意思地說：“雖然十分的不可思議，但是事實就是這樣。我確實不知道自己的公司的名字叫什麼。”夏程程頓了一下，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解釋為什麼自己會不記得公司的名字。“我不知道彆的廣告公司有什麼規定，但是我們公司是，隻要可以按時完成工作任務，無論你在哪裡辦公都沒有問題。而我是一個家裡蹲，很少出門的，自從知道公司有了這個規定之後，我就一直在家裡工作。現在不要說公司叫什麼名字我記不住，就連怎麼去公司，我也不知道。”

確實非常的讓人匪夷所思啊。徐成完全愣住了，這世界上還有那麼有趣的人啊，真的是太好玩了。難怪夏程程看上去那麼單純，原來是從來沒有真正涉足過社會呀，難得難得。比起其他的企業，外企的環境更加複雜，徐成看慣了那些為了利益犧牲自己身體的物質的女人，在這個年紀還能保存單純的心靈的女生已經十分難得了。

“原來是這樣，不過可以再家中工作，夏小姐其實挺輕鬆的。”徐成有點羨慕的說道，“起碼不用像我們這樣整天朝九晚五，還動不動就加班。”

輕鬆？夏程程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丫的，誰說她這樣很輕鬆了。夏程程腦海中瞬間就蹦出上次趙越脅迫自己加班，和上上次部長哭著求自己趕工的事情，瞬間心情就不好了。不過夏程程的心情很少寫在臉上，她的臉上還是一副淡淡地樣子。“嗬嗬，還好吧。”

明明是敷衍的話，徐成卻一點都聽不出來，還是一位夏程程是不好意思罷了。“夏小姐平時都做些什麼？如果是家裡蹲的話，夏小姐是不是喜歡玩遊戲呢？”徐成記得以前上大學的時候，身邊一些不怎麼喜歡和人交往的女生倒是挺喜歡玩些什麼網遊的。

“偶爾玩。我對遊戲不怎麼感興趣。平時做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做飯吧。”夏程程邊回憶邊如是說道。

“哦？喜歡做飯？現在很多女孩子都不喜歡做飯，夏小姐竟然喜歡做飯。”徐成覺得更加神奇了，現在這個社會仿佛就跟亂套了一樣，女的不喜歡做飯了，也不會做飯，反倒是男的可以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修得了家電帶得了小孩子。“夏小姐的目標該不會是想要以後當一個賢妻良母吧。”徐成這麼說，是有點打趣她的話。

不過徐成也算是不小心戳中了夏程程的點，夏程程的臉，明顯紅了起來。“怎麼，我想做賢妻良母不行嗎？我覺得我自己什麼都做不好，也沒有什麼上進心，還是做個賢內助比較好。”夏程程若是有上進心，現在也不會還是趙越公司裡麵一個有名無實的小顧問了。想當年她畢業的時候，多少業內有名的廣告設計公司搶著要她，她都沒有答應，她隻不過是想過些平平常常的生活，社會競爭太可怕了，她一點都不像攪進那趟渾水裡麵。

“沒什麼不好的。”徐成看著夏程程一副據理力爭的樣子，很懷疑自己等會兒要是說她的一句不是，她是不是會立刻翻臉走人。而且徐成覺得夏程程這樣的想法真的非常的好。“夏小姐的目標很偉大。”

“啊？”夏程程第一次聽人家說，自己的目標是做一個賢妻良母，很偉大。往常人家都會說，你太沒有進取心了。

徐成解釋道：“夏小姐可以為了家庭放棄自己的工作這不是很偉大嗎？要知道，現在的女性多半都會為了事業放棄家庭。難道夏小姐不覺得自己的目標很偉大嗎？“

“額……”夏程程有點無語，可是聽徐成的話，好像確實是很偉大的樣子。心裡是這麼想的，夏程程也就這麼說了，“徐先生的話，讓我豁然開朗，我瞬間就覺得自己的目標非常的高端大氣上檔次了。”

“我可以叫你程程嗎？”徐成突然間就跳躍到了稱呼的問題上了，夏程程愣了一下，但是也沒有多反感，畢竟叫她程程的人，多了去了。徐成一向是認為自己要保持紳士風度的，他看見夏程程愣住的樣子，以為是自己唐突了，急忙改口，“夏小姐要是覺得太唐突的話，真是太抱歉了。“

“啊？沒事沒事。我不是介意這個，隻不過你的話題跳轉太快，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叫她“程程”的人多了去了，男的女的不知道有多少，她要是介意的話，介意得過來嗎？隻是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徐成可以一下子就這麼的自然熟，可以讓她一下子就從“夏小姐”變成了“程程”。

“嗬嗬，我以為你覺得我唐突了呢。”徐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這樣吧，為了公平起見，你也可以叫我阿成，不要再徐先生徐先生的叫我了。可能是職業習慣把，我總覺得彆人這麼叫我是要跟我談生意。”

“哦，原來是這樣……嗬嗬……”夏程程隻能很敷衍的笑笑，她實在是找不到什麼話題可以繼續的。

還好氣氛並沒有就此尷尬，因為服務員已經陸續把菜端上來了。保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兩人都很安靜的吃飯。

與此同時，趙越那邊的情況卻是不容樂觀啊。

“聽伯母說，你大學本科剛畢業就自己開了一個公司，現在公司不僅已經走上了正軌，而且還在業界有點名聲了是嗎？”趙越的對麵坐著一位美女，穿著時尚卻不張揚，可愛卻不幼稚，聲音屬於嬌滴滴的那種，是男人一看就會喜歡的那個類型的女生。

“還行吧。”趙越並不像搭理這樣的女生，他總覺得太後給他找的這個女生太過現實了。“琪琪小姐，我們吃飯好嗎？休息時間我不想過多地談論有關我公司的事情。”趙越對待不熟的人通常都是一副死人臉，而且出奇的冷漠，也隻有在第一次碰上夏程程的時候才會那麼多話。

琪琪似乎也是十分通情達理的，“你是怕你在談話中一不小心泄露自己的秘密吧！嗬嗬，以前我和一些男人聊天的時候，他們也經常一不小心就泄露了自己公司的機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琪琪是在明裡暗裡透漏自己十分有魅力，但是為了不然趙越看低她，又補充道：“當然啦，他們說是他們的事，我還是很有職業操守的，我從來就沒有泄露過他們的秘密。”

“嗯，這說明琪琪小姐是能守住秘密的姑娘。”趙越很敷衍，一個人是怎麼樣的，是靠彆人去了解的，不是靠自己說的。

“趙先生平時喜歡做些什麼？”琪琪對趙越十分感興趣。不過趙越此刻卻是特彆的不解風情的，“我平時都忙著工作，沒有時間做什麼。”

“那你喜歡吃什麼？有沒有特彆喜歡的，吃飯的地方？我跟你說哦，這家店我非常的喜歡，這裡的料理十分的地道，我幾乎每個星期都要來一次。”琪琪並不死心，她十分想和趙越找到共同的話題。

喜歡在哪裡吃？吃什麼？想到這裡，趙越腦海中竟然浮現出了夏程程的樣子。他微微揚起嘴角，帶著點懷念的感覺說：“我還是比較喜歡在家裡吃，尤其是……某個人煮的東西。”

“嗬嗬……趙越，你絕對是一個顧家的男人。”因為這是一場相親宴，琪琪自然不會想到趙越嘴中的某個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心上人，她以為趙越說的那個人事指他的媽媽。

“顧家的男人？”趙越想了想，似乎是這樣的，“可能吧！”

琪琪眼中似乎有些激動了，隨後說的話就更加的直白了，“老實說，我挺喜歡像趙越你這樣不依靠家裡，年輕有為的男人的。不知道你希望你未來的妻子會是什麼樣的呢？額……你不要誤會我隻是想了解一下。”

琪琪其實也沒有真的期待趙越會真的能回答他這個話題，因為真的很少有男人會回答女人這個問題的。但是，趙越想了一下，便說了。“嗯……不用太好看，但必須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額……趙越，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琪琪真的很詫異趙越會這麼說，怎麼現在還會有男人有這種想法呢？雖然很好笑，但是琪琪更多的是懷疑。

“我沒有開玩笑。”趙越說得很認真，“這就是我心裡麵最真實的想法。我知道像琪琪小姐這麼現代的女性很難相信。”

“不不不……”琪琪急忙搖搖手，似乎是很害怕趙越生氣的樣子，“我想如果我未來的丈夫這麼要求我的話，我也是會做到的。”

“是嗎？那你的丈夫真幸福。”趙越已經是敷衍到不能在敷衍了，“琪琪小姐，菜已經上來了，我們還是先吃飯吧。額……我沒有什麼彆的不良嗜好，隻不過呢，喜歡食不言，寢不語。”

琪琪還有很多話想要和趙越說，可是人家都說食不言，寢不語了，琪琪為了防止趙越討厭她，還是乖乖地不說話了，默默地吃東西，這頓飯的氣氛特彆的怪。不知道是氣氛不對勁兒，還是趙越最近的嘴被夏程程養刁了，總之，吃的有點食不知味。

吃完了東西，夏程程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她心中想，自己這麼沒形象的胡吃海喝，和人家說話還漫不經心，這個相親總算是黃了吧。夏程程想到這個心中就莫名的開心。哎呀，張女士，真的是不好意思啊，都怪女兒不爭氣，不能給你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女婿了哈。

然而，夏程程的慘痛經曆告訴我們，做人永遠都不能太過開心得過早，因為開心過早是會死得很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