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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鹿家的意外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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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半,文弦準時下班。

同事們也都麻溜地收拾完東西準備回家,有的人還喊文弦一起坐班車回去。

文弦將手中的包放下,有些猶豫地拒絕,說稍後有人會來接她,她先不走了。

同事們也都了然地笑笑,心想小姑娘肯定是交男朋友了,下班好出去約會。

待大家都走了之後,文弦有些悶氣地坐在辦公的椅子上,雙手撐著下巴,一副苦逼的樣子。鹿城這家夥,還真是害人不淺,看同事們剛才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了。

鹿城也是個守時的主,不久之後他就打來電話,說是他在地下車場,讓她來找他。

文弦撇撇嘴,陰陽怪氣地答道:“是,大老板,奴婢這就下來。”

那邊鹿城的嘴角無聲一勾:“嗯,小丫頭,都等得望穿秋水了吧。”

文弦翻白眼。望穿秋水你妹!懶得和他計較。

由於今天是正式上班,文弦穿了一身職業套裝,顯得沉穩大方,連以往的活潑俏皮也都給掩蓋了不少。以至於鹿城第一眼看見她,眼睛便不自覺地閃了閃。

文弦得意地一甩頭發,揚揚下巴說:“怎麼,不認識大美女我啦?”

鹿城:“……”無視,轉過頭繼續看報紙。

“我用不用去換個衣服,再打扮打扮什麼的,畢竟是第一次正式見你父母,穿的太隨便總是不好吧。”文弦想了想,覺得還是慎重些好,問道。

鹿城報紙翻了一頁:“你再打扮也沒用,該喜歡的還是喜歡,不喜歡的怎麼也不喜歡。”

文弦:“……那我就去丟你的人,反正也不是我沒麵子。”

鹿城轉過頭,涼涼地看向她:“文弦。”

“乾嘛?”文弦保持警惕。

他卻沒說下去,反而接著翻報紙。

司機很快發動了汽車。路上,文弦覺得車裡的氣息沉悶至極,她的性格便有些忍受不了,於是打破沉默說:“你在看報紙呀,嗬嗬,為什麼不早晨看呢,我爸說吃飯的時候看報紙才有意思呢。”

“不衛生。”他淡淡地說。

“啥?”文弦驚奇。

“吃飯的時候看報紙,不衛生。”

“……”

好吧,現在文弦總算發現,跟鹿城這貨根本沒辦法聊下去,因為他就是傳說中的——話題終結者!

車上的路程總歸沒有那麼漫長,到鹿城家門前停下的時候,文弦的活力鬥誌又滿分複活。

鹿城淡淡看她一眼,照例唇角微勾,眼睛無視。

家裡的傭人很快出來開了門,見到鹿城,親切地喊道“少爺回來了”,但再看到文弦,卻有些猶豫。

文弦剛想介紹一下自己,鹿城卻已經替她開口:“文弦,我的妻子。”

妻妻妻妻……子?

傭人直接傻眼。

文弦則友好地跟她打了個招呼:“你好,叫我文弦就可以。”

然後她被一把給拉進了屋。

鹿青山和管萍這時候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管萍在織什麼東西,而鹿青山則在看報紙。

文弦心裡哦了一聲,原來鹿城這晚上看報紙的習慣,是遺傳了他老爸的呀。

鹿青山很快看見了進來的兩人,於是忙放下手裡的報紙,站起身來。他麵對鹿城的時候還是有些不自然,甚至稱得上尷尬,於是隻好投向文弦說道:“來了啊,快坐。”

管萍聽見聲音,卻沒抬頭,依舊忙活手裡的東西。

文弦則甜甜地笑了笑,回答:“謝謝叔叔,您不用特意招待我,麻煩您老真是不好意思。”

鹿青山對有禮貌的小姑娘還是很有好感的,臉上的笑意更深:“昨天見到你都沒好好聊兩句,這次讓你和城兒一起回家,就是讓我們好好看看你的。”

文弦“羞澀”地看了一眼鹿城,知道此時無聲勝有聲,拋卻後者依舊麵無表情。

管萍這時候才算是真正準備說話了,不過她的臉色不太好,隱隱還有些不耐煩。

“李姐,李姐!”她大聲叫道。

剛才開門的李姐馬上跑過來,急問:“夫人,有什麼事?”

管萍瞥了一眼文弦,語氣不善地說:“去給客人倒杯水,彆虧待了人家。”

李姐去倒水的時候,鹿城已經在旁邊的沙發坐下,還拍拍坐墊,示意文弦也坐。

文弦被管萍的態度弄得有些懵,也有些奇怪,不過她也知道,今天的主角依舊是鹿城,她隻要配合著演戲就成。

開席之前鹿青山和文弦聊了許多,左不過就是家裡的情況還有學校的專業。當文弦爆出那個冷門的專業之後,鹿青山竟然興趣更濃,說,就是因為現在的年輕人學的太少了,所以繼承傳統的重擔就越來越嚴峻,最後還告訴文弦,如果找工作有什麼問題的話,包管在他身上。

文弦暗地裡瞧瞧對鹿城豎起大拇指,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鹿城,你爸真夠意思。

鹿城聽完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晚飯的時候鹿城的妹妹鹿璐並沒有回家。

為了表示對“家庭成員”的關心,文弦特地好心問了一句:“鹿璐呢?怎麼不見她來吃飯?”

本來就是一句很平常的話語,更何況是一家人之間,但管萍卻因為這句話爆發出來:“還沒進我們家門呢,就想著當家做主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文弦的性格就是那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這次她毫不留情地回過去:“阿姨,您此話差矣。我和鹿璐本身是很好的朋友,就算是關心一下也未嘗不可。您若硬是往我頭上扣什麼不好的帽子,我有權不接受。”

管萍這大半輩子都沒這麼被人頂撞過,以前在家裡是獨女,自然收進寵愛。嫁給鹿青山之後,鹿青山對她也是百依百順,兩個兒女也都十分孝敬,所以“慈禧太後”的名聲也不是亂叫出來的。但文弦這次針鋒相對的反駁,讓她一下子有些怔愣,反應過來之後便就是盛怒。

“你、你,鹿城,你看你自己找的什麼好妻子,剛見麵就敢頂撞婆婆了!這樣的人嫁進我們家,還指不定掀起什麼大風浪來呢。”管萍一肚子火氣。

鹿城皺皺眉看向文弦,示意她適可而止,但文弦的骨氣也早就被激起,不好好為自己討個公道,她對自己都沒辦法解釋。

“阿姨,我想您是搞錯了,我嫁的人是鹿城,又不是你們家,更不是您。而且您所謂的煽風點火,我更不能接受。說實話,從小到大,還沒有人說過我一句不是,更何況是人品問題,所以我想,您肯定是誤會了。”文弦不卑不亢地回過去。

這下管萍被氣得簡直頭頂要冒出青煙來,一個勁兒地撫胸口,旁邊鹿青山也趕緊給她端過杯水來,順便給她順順氣。

“城、城兒,你自己說,你這媳婦究竟是管還是不管?你說……”

“媽,您先消消氣,我先跟文弦談一談。”說罷他沒管全桌人是什麼態度和表情,拉起文弦就向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

文弦穿著好幾寸的高跟鞋,被他拽著走的很不舒服,但讓他停下又不肯,隻得咬牙忍著。

鹿城把她帶進房間之後,砰的把門關上。

文弦的手腕被他握得發紅,於是便揉著便抱怨他:“你這人怎麼那麼粗魯啊,不知道對女孩子要溫柔些?”

鹿城的麵色接近全黑,此時對文弦,他忍住大半的怒氣,說道:“文弦,我讓你來,不是讓你跟我媽吵架的。”

文弦也很不平:“我知道啊,而且一開始我也很努力地在和他們搞好關係。是你媽媽,是她先挑的頭,我一時氣不過才……”

“對,有錯的人是我媽,但她畢竟是長輩,你作為兒媳婦,對婆婆怎麼可以是剛才那個態度?或許也是我沒跟你說明白,我媽就是那個脾氣,但充其量隻是個即將步入花甲的老人,你犯得著跟她慪氣嗎?”鹿城壓低怒氣跟她說。

文弦顯然還是不能接受:“我爸跟我說過,做人不能無理取鬨,不管是老人小孩還是普通人。而且受了欺負一定不能忍著,因為忍了第一次,就會有下一次,欺負你的人不會自覺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鹿城,我是和你結婚了,但是我們是假的婚姻不是嗎?我來你家不是來受氣受委屈的,要我配合你演戲,成,但你也不能讓我平白地受欺負啊。”

說道最後,她的眼圈都紅了起來。

鹿城臉上的火氣一下子消失殆儘,或許是意識到她也隻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被人冷眼相待自然心裡難受。或許是知道,他們兩個的婚姻,確實是他虧待了她。

“好了,彆哭了,跟個花貓似的。”他去拿了張紙巾遞到她麵前,她不接,他就直接往她臉上揩去。

文弦不但沒停下哭泣,反而愈演愈烈,到最後發展為,她哭得直打嗝,鹿城則在一旁守著一頓白花花的紙巾頗為無奈。

終於,她的哭聲漸漸小下去,最後隻剩下偶爾的抽泣。

“哭完了?”他問。

文弦往臉上使勁抹了一把,同時點了點頭,臉上也有些許的紅暈。畢竟在彆人麵前哭得毫無形象這個事,也挺掉麵兒的不是。

不過鹿城並沒有趁機去損她或是什麼。他隻是拿來一條浸濕的毛巾,示意她把臉上的淚痕擦去。

隻是在文弦擦臉的時候,他淡淡說道:“以後不要再這麼哭了,尤其是在男人麵前。”

文弦感覺到眼淚又要下來,連忙多抹了幾下。最後把毛巾還回去的時候,她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今天確實是我有些不懂禮貌了,我待會去跟阿姨道歉。”

鹿城頓了頓,回答:“我媽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你心平氣和跟她說幾句軟話就好。況且以後我不會帶你回家,儘量不讓你和我媽見麵。”

文弦問:“那我們的婚姻要持續到什麼呀?該不會就這麼一直演下去吧?”

鹿城:“暫時還不行,不過也不會太久了。”起碼等他整頓好公司以後再說。

文弦這下靜默,沒再說話。

下樓的時候,鹿城單手搭在文弦的肩膀上,將她輕輕圈在懷裡,看上去兩人的感情像是很好,很像新婚夫妻那般親密。

管萍這邊氣還沒消,看見兩人下來,原本稍緩的臉色又開始僵硬起來。

文弦卻是真的來道歉:“對不起阿姨,剛才是我冒犯了,還請您不要介意。”

管萍冷冷道:“我算個什麼身份,哪能承受得起你的道歉?”

文弦也不生氣,繼續低聲懇切道:“阿姨是鹿城最敬重的母親,也是我未來的婆婆,自然受得我們的道歉。是我太小不懂事,還請阿姨彆再生氣,當心氣壞了身體,到時候最擔心的就是叔叔和鹿城了。”

聽見她把鹿青山父子倆搬出來,管萍再怎麼生氣,這下也能平靜下來了。而且她還多看了文弦一眼,心想,這女孩,倒還是個聰明的。

於是這段不算愉快的小插曲暫時告一段落。

吃飯的時候,鹿青山提起婚禮的事情,問鹿城打算怎麼操辦他和文弦的婚事。

鹿城還沒說話,文弦和管萍則異口同聲地說出來“不能辦”。

話一出口,整桌人都愣住了。

文弦先尷尬地解釋:“我和鹿城工作其實都挺忙的,婚禮這事是個慢活細功夫,我想等我們兩個都空閒的時候再辦吧。”

管萍原本也是反對的,畢竟對文弦的印象也不可能一下子轉換過來,但文弦這先“嫌棄”起自家兒子了,可讓她這做母親的不高興起來。感情從小到大樣樣優秀的兒子還被人嫌棄了不成?

於是她改變初衷,說道:“反正你們的證都領了,辦婚禮是早晚的事,咱們鹿家可不能讓彆人笑話。而且這婚禮不僅要辦,並且要大辦,要讓K市所有的人都知道。”

文弦一聽,直接傻了。

鹿城靜默了一會兒之後,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於是這件事在忽略新娘子感受的前提下,敲定了。

回去的路上,文弦忍不住質問起鹿城來:“你為什麼答應辦那什麼婚禮?跟你結婚已經讓我夠吃虧的了,萬一辦婚禮讓彆人知道我和你結婚,到時候我還要不要做人啊啊啊?”

鹿城的胳膊隨意地搭在車窗上,看上去帥氣又有範兒,麵對文弦的“嚴詞厲色”,他則表現地淡定,等她都平靜下來之後,才不緊不慢地說:“我爸媽都催咱們兩個趕緊舉辦婚禮,如果我反對的話,他們心裡會怎麼想。”

“可是你也不能拉我進火坑啊?”

“你現在不是已經在火坑裡麵了?”鹿城反問。

文弦這下真的是氣得說不出話來,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臉瞥向窗外,不想跟他再說一句話。

到了下車的地方,文弦卻久久沒有動作,鹿城也不急,手搭在方向盤上就靜靜地等著她。

終於,文弦轉過頭來,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鹿城的心一沉。

“鹿城,你不能這樣,如果婚禮的事情傳出去,讓我父母還有……知道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的眼圈真的很紅,自己卻還忍著不想讓更多的眼淚掉下來,緊咬下唇的模樣真的讓人很心疼。

鹿城也是。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地響起:“你是不是還想著你的未婚夫?”

文弦直覺想否認,但真心卻騙不了人。

“我和他談戀愛三年,認識的時間就更長,幾乎把我最美好的時光都奉獻出去,這種感情,哪能說沒就沒呢?而且我現在都不明白,他為什麼不和我結婚,為什麼臨陣脫逃,我真的不明白,真的很想知道。”

她的聲音哽咽著,卻並不高亢,但這幾句話,卻讓鹿城心裡一震。

一直以來,從他們結婚的動機,到結婚的過程,再到結婚之後的種種,都是他在謀劃,都在他在考慮自己的利益。當初和文弦結婚,他也並沒有多想她是否願意,因為憑借自己的條件,他相信,不會有女孩子拒絕。況且他們隻是假夫妻啊,事成之後,他也可以給她一大筆的離婚費用,保她一生無憂。

而且文弦本身就是個樂觀大方的女子,也就很擅長把自己的傷痛掩埋在心底,他竟也理所當然地以為,她在這段婚姻之中,也和他一樣的無所謂。

不過現在他認識到,都錯了,她心裡的痛,隻是掩飾的好而已,她在感情上受的傷,遠遠比他要多的多,要深的多。

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前,他已經伸出手,將文弦攬進懷中。

“彆難過了,離開你的男人,不知道你的好,早晚有一天會後悔莫及。”他的聲音很輕,又很沉,帶著莫名的安定。

他的懷抱真的很寬,很暖,文弦忍不住想,同時身體也向前靠了靠。

她現在真的很需要一個懷抱。

和馬少瑞分手之後,她心裡的委屈,沒有一個人能傾訴,也沒有一個人能替她分擔。在家裡,她要裝作是個乖巧孝順的好女兒,在外麵,她要裝作很樂觀,很活潑,讓自己無時無刻不保持著旺盛的精力。

但其實隻有她一個人知道,自己有多麼累,有多麼想找一個地方好好休息。

而且她要的也不多,隻需要一個安靜的懷抱,隻需要一句溫暖的話語,就夠了。

鹿城,謝謝你,在我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時候,能夠陪在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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