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突破重圍

端如意點點頭，

“皇兄做得對，我寧可死也不會嫁給熙皇。”

蕭雲峰將這個傻女人在心裡罵了一遍又一遍。

“除了皇帝，怕是任何一個人都會選擇先把靈藥拿到手。小貓，皇帝和你的心裡想的不一樣，他是真的想要你死，你看不懂嗎？”

她心裡雖然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但是聽人這麼殘忍的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一開始她就知道，就算李洪是個軟弱無能又多愁善感的皇帝，遇到選擇，他還是會選擇保自己的命。

端如意心中一點都不恨，她本來也不是為了救李洪，她隻是不想看著旭國就這麼亂了，給熙國可乘之機。父皇的江山，沒有人可以隨意染指。

一時想起了什麼，

“蕭雲峰，竹風，有消息了嗎？”

蕭雲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

“竹風，死了。”

對蕭雲峰來說，竹風什麼也不是，她的死與他毫不相關。可是她會難過的事，他就會難過，人同此心。

死了。端如意摸了摸眼角，竟是乾的，竹風，死了。

碧珠看著小姐和幽王兩個人這個樣子，一下子感覺氣氛又僵冷了下來，渾身不自在，嘴快的說，

“小姐，幽王殿下可是好不容易才幫你竊得靈藥，你可不要再傷了身子。”

蕭雲峰故意隱去了中間這一段，是因為覺得去為她偷解藥不算光明正大嗎？蕭雲峰也是個彆扭的人。他們兄弟兩個自小在皇家長大，之間的齟齬不知有多少，偷個東西又怎麼了。

“蕭雲峰，你不要覺得彆扭，古語有雲，不問自取，是為賊也。可是我們不是都讓他知道我們需要這東西了嗎？這也不算是不問自取對不對？既然早就知道我們需要這件東西，沒有好好收起來，被我們拿到了，這東西就是我們的。”

這一番話聽下來，饒是蕭雲峰臉皮也夠厚了，也是紅著臉。偷人家的東西，還被她講出這麼多理來。

“小貓，離開了旭國皇室的人，我覺得你快樂了很多。”

端如意在他懷裡，伸出手撫到他的臉上，說出口的話，溫柔，卻讓他痛徹心扉。

“所以，蕭雲峰，你放我走吧。隻有在沒有你們的地方，我才能過的歡樂。”

是，沒有你們，是你們。她的心裡連同他一起算在內了嗎，他對她來說，說個麻煩嗎？蕭雲峰覺得自己方才熱起來的心，倏忽就冷了。小貓，真的不愛他吧。

“什麼人！”

他們在這裡停留太久，還是引起了周圍巡邏軍隊的注意。

“碧珠，你儘快回山莊，我一個人，怕是難以護你們主仆周全。”

蕭雲峰吩咐著，他要親自送她，離開自己。小心地將她放到地上，隻攬著她的腰，叮囑道，

“不要有太大的呼吸起伏，我會護著你。”

蕭雲峰起先還能以輕功帶著她離地飛起，躲避軍隊的堵截，快到最後一道封鎖線的時候，覺得體力已經是不支。蕭雲峰落在地麵，與追捕的軍隊短兵相接。

一人之力，再是勇悍，畢竟難當千軍。

蕭雲峰一開始尚且能夠周全自己和端如意，時間久了，卻難以向前突進一步。

方才帶著一個人輕功飛的時間很長，內裡的損耗十分嚴重，漸漸地，手中的劍也有些抵擋不住，身上開始有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端如意看在眼中，卻完全幫不上忙，她半途中一時氣血逆轉，已是重傷到了心脈，如今正是連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隻能看著蕭雲峰受傷，心裡難受地絞作了一團。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任性的想要逃走。她想躲開所有的人，卻叫他為自己的決定賠上性命嗎？她是不是，太過自私了些。

端如意有心讓蕭雲峰放棄自己，然而甫一張口，便是一股甜腥湧了上來。

他們兩個人，今天都要死在這裡了嗎？端如意此生對不起你蕭雲峰，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

“公主殿下！”

這喊聲，是來自何方？端如意的意識一片模糊，沉了下去。

蕭雲峰還活著嗎？

這是她昏迷之前的最後一點執念。

蕭雲峰見到懷裡的人昏迷了，一時又氣又急，看到不知從何處，又來了一隊人馬，一時壓力驟減。是來幫他們的，蕭雲峰心中忖度著這來的是何方神聖。

不過，既然喊著她公主殿下，就應該是旭國的人。

借著這信賴的一批人馬的護送，他順利地突圍出來，將端如意送上了馬車。

“幽王殿下，多謝相助。”

這些人，倒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們，是誰派來的?”

蕭雲峰皺著眉，他的傷在隱隱作痛，然而卻強撐著問起這群人的來曆。他不會讓端如意落到一群不知來曆的人手中，若是剛出狼窩又入虎口，他拚死也要將她送走。

“宣王帳下，專程迎接公主回國。”

是宣王，她的十弟，他記得，宣王是個不會害她的人。

蕭雲峰心一放下來，便也受不住傷勢，暈了過去。

“少將軍，這可怎麼辦啊，宣王殿下讓我們來迎接公主，可沒有讓我們把幽王也帶回去啊。”

少將軍李毅琢磨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能丟下蕭雲峰。

“幽王為救公主，傷重至此，若是我們見死不救。萬一公主醒來怪罪，我們可是擔待不起。還是將幽王一同帶走。”

於是，蕭雲峰十一歲送白虎入旭皇都之後，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堂而皇之的進入旭皇都，雖然是昏迷著。

幾日後，兩人被護送到了皇都，宣王將兩人安置了下來，隱瞞了如意公主和幽王在旭國的情況。

宣王在端如意的房間裡，等候著她醒來。

“姐姐，聽說你為了救那個廢物，竟替他擋了一箭。你這是何苦，他本來就不是做皇帝的料。他若死了，我正好多了一個討伐熙國的借口。”

“姐姐，我就知道你到哪裡都會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

“如今果然我猜中了，幸好我派了人暗中跟著你們。不然，怕是要後悔一輩子了。”

她的樣子，安靜溫和，就那麼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宣王最私心的時候，曾經想過，姐姐要是真的一直昏迷下去，他可以一直照顧姐姐，而姐姐再也不亂跑，再也不讓自己受傷，或許也很好。

“你快走！”

宣王守了幾天，守到她一醒來，就喊著這句一直梗在喉間的話，說得太過用力，一時又咳了血，宣王忙喚了禦醫來為她診斷。

禦醫小心翼翼，為端如意扶了脈。

“公主殿下隻是一時氣血不暢，如今已經體內自行疏通，一時沒有大礙。公主殿下體內有靈藥相助，今後若有什麼傷病都會好得很快。”

禦醫本是好意，可宣王聞言，一拂袖子，冷哼一聲，將那禦醫嚇得夠嗆，臉色發白，退後了兩步。

“她以後不會有什麼傷病，本王會護她一生周全。”

“弟弟。”

一聲輕柔的呼喚，讓宣王的心神一下子回到了她的身上，姐姐剛剛才醒，又咳了血，雖然禦醫已經診斷了沒有什麼大問題，宣王的心還是一直懸著。

“之前的箭傷傷在心肺，你先不要說話。”

“他還在著嗎？”

端如意一心隻怕，若是真的把他害死了，她真是要後悔一輩子了。欠了他的，端如意算是永遠也還不清了。

她看著宣王的唇，唯恐從他口中說出什麼噩耗來。宣王眼見姐姐這樣的情況還惦記著那個蕭雲峰，怕她再傷心神，趕忙說：

“蕭雲峰沒事。他傷在體表，姐姐傷在內裡，相較之下，還是他的傷勢輕一些呢。”

可他沒說，蕭雲峰戰到最後，手中的劍再是揮舞也已經護不住她，隻好用身體去擋，傷到了筋骨，右臂險些殘廢。

“那就好。”

她沒有血色的臉上浮了笑意，顯得有了些顏色。說了這幾句話，端如意已經是有些累了，額間沁了細小的汗珠。宣王安撫她好好休息，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

可端如意不願就此睡去，

“弟弟，你不要殺李洪，彆讓人看著我們旭國的皇室手足相殘。”

“好好好，你快休息，等養好了，我什麼都聽你的。”

她知道宣王隻是在敷衍，就不再說話。一雙眼睛直直盯著窗子，身邊的人卻都看不出她是在想什麼。

和蕭雲峰那年初見時的事情，她確實還記得，隻是從沒想過，那個瘦弱的少年，五年之內，搖身一變就成了這樣偉岸的一個男子。雖是十分的無賴，但是危機時分，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她一定要走的原因，其實也是因為當日在子虛山莊聽到了他和蘇婧的對話。

那一天，端如意知道了江雪蓉，那個可憐的女子。本來已經失去了父母，現在又被人擄走不知所蹤，她本想離開，讓蕭雲峰能把心思更多的放在尋找江雪蓉上。蕭雲峰與江雪蓉兩個是青梅竹馬，自小的感情，蕭雲峰竟然為了救她而耽誤了尋找江雪蓉。

將來他一定會後悔的。

然而現在，事情變成這樣的局麵，誰也意料不到。

然而所有的事情卻有著一個共同點，都是因她而起。若是沒有她，這所有的人，是不是都會活在原來的軌跡上，沒有受傷，沒有死亡？

接下來的幾天，端如意對禦醫的工作十分的配合，喝藥，無論多苦，都是一飲而儘，換藥的時候也從不喊疼。從上到下，她都是個理想的病人。怎麼說，她乖巧的讓人覺得心痛。

宣王一聽說姐姐的情況，本來是覺得十分欣慰，然而想著想著，卻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可是她一個月以來，既沒有吵著要見蕭雲峰，也沒有要出宮，隻是配合治病。

本來宣王還在她的房前命人守衛著，防備著她偷偷逃走，可是很多天過去都沒見她有什麼動靜，慢慢就放鬆了警惕。

蕭雲峰身體好些之後想去找她，可是每每都被告知公主不想見他。蕭雲峰隻道是端如意被宣王軟禁了起來，現在在他們的手裡，也沒有硬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