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亂舞

也就隻有這麼一群真正空閒的有錢人才能這麼無聊地記住這麼多個名字。

司馬薏仁雖然一向奉承著，老娘是出來混的，從來都不用還！要哪個不長眼的夠膽找她算賬，她跑便是！反正在這裡，憑著一張“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信用卡”，彆說躲得起！如果有殺手，甚至能將你一槍斃了，從此斷了後顧之憂。省事！

但她還是很守規矩地在眾人的起哄聲中，乖乖捧起玻璃杯，咕咚咕咚一口氣將透明酒液全喝了個乾淨！你甭說，還挺過癮的。

司馬薏仁豪氣地乾了這一杯，“砰！”地一下把酒杯砸到吧台上，大大咧咧地將嘴巴一抹，“後會無期。”說罷，不再看起哄的人群一眼，立馬閃人。也就忽略了對方眼底閃過的一抹亮光。

司馬薏仁不走不行啊，她雖是“百毒不傾”之軀，但是她自個兒知道，她可沒有繼承她家老娘的好酒量，從前是個連喝菠蘿啤這種超低酒精度數也會臉紅頭暈的人，她可不知道自己對於這“人間極品”會是什麼樣的反應，還是趕緊撤離酒吧這個是非之地比較安全。

酒吧是建在地下負一層的，聽說好像是這樣比較有情調。

司馬薏仁乘電梯回到地上一層，看著購物廣場裡來來往往的行人，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周遭的一切雖然於她可謂素未謀麵，但是，也許有一種母愛情懷在，總覺著分外親切。

原來是打算馬上會酒店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了閒逛的心思，反正酒店就在這所夜不眠的購物廣場的最高一層，乘電梯上去也不過幾十秒鐘的功夫，於是，司馬薏仁在購物廣場裡閒逛了起來。

也許是喝下去的那杯“人間極品”的酒氣終於是要上來了，司馬薏仁看著周圍燈光璀璨的一切，總覺得有些朦朦朧朧，夢裡看花的不真實感。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發酒瘋的前兆，她居然有些想家了。儘管從在這個世界張開眼的第一眼開始，她便已經開始想念家裡的一切，但因為一直覺著是在夢裡，總覺著，夢很快便會醒來，那份思念便沒有這麼強烈。

如今，她似乎有些醉了，微醺的意識卻是分外清醒，仿佛是這幾天來前所未有的清醒，讓她意識到，她可能要回不去了，讓她突然就有了落淚的衝動。

從前，跟家人一起逛街的時候，總是說說笑笑的，這也想買，那也想買，可惜口袋裡錢不多。現在，想買什麼都可以了，卻是什麼都再也提不起興趣來了。

也不知就這樣閒逛了多久，隻知道太陽直射下來的那種自然的白光漸漸轉暗，消失了，廣場裡的人造燈光亮了起來，精致的，璀璨的，炫目的，把廣場照得亮如白晝。

抬頭，透過廣場頂部的巨型無縫水晶玻璃，可以看到外邊泛著點點星光的夜空。

順著華美精致的水晶扶手電梯一層一層往上逛，不知不覺，來到了位於廣場頂層的空中花園，空中花園一共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溫室，另一本分是露天的露台，有一個很大的噴水池，裡邊養著五顏六色的，在夜色中閃爍著溫暖熒光的，司馬薏仁從不曾見過的魚。

開始下雨了。僅有的一點行人也進入到室內，唯有司馬薏仁固執地坐在噴水池邊上的雲石上，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廣闊無垠的夜幕，星星早已被雲層所遮蓋，甚至不見月亮，她也不知道自己望眼欲穿地究竟在看什麼，但她就想這麼看著，仿佛下一秒，她就能看到她想要看到的。

衣服被雨點打濕了，司馬薏仁卻渾然不覺，她仿佛就像是天涯海角的那一尊望夫石，除了對遠方那人的渴望，再無其他任何感覺。

“嗨！一個人？”話音未落，一片漂浮在半空中的傘狀物體便把司馬薏仁也納入了它守護領域之中。

一天之內被搭訕了兩次，司馬薏仁不禁開始思亂想了起來，難道這就是開外掛的後遺症？就像那些個動漫小說裡描述的，作為一個特彆的存在而自身散發著連自己也察覺不到的獨特魅力，吸引著周圍的人。然後狗血地不幸也拉來了一些仇恨值，但最後邪不勝正，還是被自己的愛與溫暖感動了，融化了內心的堅冰？

光是想想，司馬薏仁就覺著很好笑，於是，她也輕輕勾起了嘴角。

這個世界的傘是人工智能的，平日裡就一顆黃豆大小，然後遇到水後便會慢慢旋轉，旋轉著旋轉著便會逐漸變大，大得可以將你整個人包起來，智能手機有相關軟件可以對它進行各種模式的切換與功能操作的各項控製。

所以，夢之都的傘是不用人“撐”著的。

為司馬薏仁張開保護傘的是一名看上去十分年輕漂亮的女子，溫柔，美麗，大方，溫婉的眉眼間散發著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

司馬薏仁看到女子的同時，心裡也浮上疑惑，怎麼瞧對方都比她有魅力多了，怎麼會跑來跟她搭訕呢？夢之都助人為樂的閒人特彆多，但還是基本能判斷哪些人是真正需要幫助的。像她這種無病吟唱的，通常都會被遺憾在一角任你自個兒發泄各種猶豫，各種哀傷，儘量不打擾你，留你小片寧靜的空間。

就在司馬薏仁想著怎麼回應對方的好心的時候，美麗女士又開口了：“迷路了？”柔柔的聲音裡有著一股神奇的魅力，令司馬薏仁仿佛看到了穿破烏雲層，伴著神聖金光出現的聖母瑪利亞。

司馬薏仁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而後反應過來之後，又有些黯然地搖了搖頭。

“喲！今天真Lucky，撿到了一隻迷路了的可愛小貓咪。”美麗女士突然從成熟魅力模式切換到了夢幻少女模式，“既然無人認領，那就是我的啦！跟我走吧！”

還沒等司馬薏仁拒絕，怪女士便從包包裡“刷拉——”地快速掏出一個小東西“啪”地拍在了司馬薏仁的頭上，然後又拿出一個放在了自己的頭上，緊接著拉起司馬薏仁的手，“出發！”

司馬薏仁在看清楚那個小東西是什麼的時候，大腦竟由於接收到過於令人驚愕的消息而愣怔了好幾秒，就在這幾秒間，司馬薏仁看似空白的大腦裡閃過了無數個畫麵與念頭，最後隻彙聚成一聲不可思議地呐喊：“KAO！竹蜻蜓都出來了！這還不是在做夢？”

這個世界在司馬薏仁的眼裡，徹底玄幻了。她一直覺著多啦A夢裡邊的好多法寶特彆的不科學，比如她現在頭頂上的竹蜻蜓，一個小小的螺旋機翼又怎麼可能帶得動一個幾十公斤重的物體？而且，頭發不會在旋風的帶動下徹底淩亂嗎？

事實證明，司馬薏仁的猜想是對的，起碼後半段關於頭發的擔憂得到了非常清晰明確的證實。

不管司馬薏仁是怎麼對它抱有科學的懷疑的，最終的結果，是頭頂上小小的竹蜻蜓類似物果真帶著她飛了起來。要不是有人拉著她，恐高的司馬薏仁同誌一定忍不住在它帶著她越飛越高之前將它摘下狠狠踩上幾腳。

事實上，司馬薏仁的擔憂明顯多慮了，儘管從十多層的廣場往下俯衝是一件足以嚇破她心肝的事情，但所幸在竹蜻蜓類似物的帶動下，她隻能算是緩緩降落著，更何況，下雨加上天黑的關係，周遭一片朦朧，什麼都看不清，沒有了參照物，心中的恐懼倒也減少了幾分。

竹蜻蜓帶著人類飛上幾百米高空顯然是不太科學的，但帶著人類飛個十米左右的“低空”還是挺有可能視線的。

司馬薏仁就像每人揪著頭發在距離地麵不足十米的地方晃悠晃悠地進行著散步，按她說的，與其飛得這麼窩囊，倒不如下地自由奔跑呢！

身邊不時會有卿卿我我的摟抱在一起的情侶飄過，他們的頭發在風中各種淩亂，都糾纏到一起了，難舍難分。

不一會兒，司馬薏仁總算找到了竹蜻蜓存在的意義，那就是，她可以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勉勉強強睡一覺再說，可能是因為喝了那杯“人間極品”的關係，她有些困了。還好旁邊有個人拉著她，不至於飄著飄著就撞上建築物廣告牌了。

司馬薏仁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那麼放心地跟著身邊這位漂亮女士走，興許是一個人寂寞了幾天，興許是從對方真誠的眼神裡看出了不會傷害到自己，興許是她有些累了。

司馬薏仁醒來的時候，剛好也到達目的地了。

夢之都的人有個特彆的居住習慣，可能是因為每個人都過著富足的生活，從不曾為社會貧富差距這種總會令人有些不開心的數據煩惱過，人與人之間便少了許多計較。所以，大家特彆喜歡群聚在一起，往往都是建立一個特彆大的建築群，裡邊一幢幢設計新穎特彆的公寓樓，設施完備到叫人汗顏的地步，然後以姓氏劃分居住區域，就像天朝從前的大雜居，小聚居，和樂融融。

這裡的公寓高大，宏偉，而且每家每戶都前後各有一個很大的近似露台一樣的大陽台，成半圓形向外突出，都是采用一種特殊的透明無色材質，而且樓與樓之間的空間很大，完全不影響每家每戶各自對采光的需求。

怪女士帶著司馬薏仁從“低空”飛上了“中空”，在其中一棟公寓最頂層的露台上停下來了。司馬薏仁還發現一點，這裡的建築很多都不特彆高大，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其中的大部分隻有九層，但由於錯落有致的設計又不會相互之間埋沒，少了幾分現代大都市高樓大廈的壓迫感。

“Flyman就當作是送你的見麵禮啦！”怪女士幫司馬薏仁拿下她頭頂上的竹蜻蜓，親切地遞到她手裡。

司馬薏仁拿著手裡這個除了顏色是水晶般的晶亮色澤以外，跟多啦A夢百寶袋裡麵掏出來的竹蜻蜓並無二致的Flyman，突然覺得還是“竹蜻蜓”這名字要親切些。

怪女士家的露台很大，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草，花團錦簇，在雨點的滋潤下，泥土的清新混合著花香，讓人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往室內走去，司馬薏仁總算明白了，為什麼要前後各有一個露台，敢情是為了方便帶著他們的Flyman直接從空中降落，省了走樓梯搭電梯的功夫。

因為司馬薏仁走進了，最先看到的是露台落地玻璃門與室內落地玻璃門之間的一個類似於玄關的地方。

落地玻璃門是自動的，怪女士牽著司馬薏仁來到玄關處，鞋櫃機器人立馬伸出四肢，站了起來，走到她們麵前，恭敬地說道，“歡迎回來，美麗的王夫人！”

“謝謝小S。”怪女士牽著司馬薏仁在一旁的長凳上坐下，把腳伸進鞋櫃機器人敞開的一個黑色空間裡，不過幾秒鐘的功夫，怪女士把腳伸出來的時候，腳上原來的高跟鞋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乾淨的白色室內拖鞋。

“……”司馬薏仁看著怪女士的一舉一動，當對方用眼神示意她也換鞋的時候，司馬薏仁真想立馬轉身就走，多麼難為情的舉動啊！把腳伸進一個看不清裡邊有什麼的黑色洞洞裡？而且洞洞看上去似乎是有自己的意識，就好像將自己的臭腳往彆人的懷裡塞一樣，他們不覺得這樣做很猥瑣麼？

鞋櫃機器人小S可不管她純純少女的那點兒破心思，儘職地挪到司馬薏仁腳錢，司馬薏仁的雙腳便在一股強勁氣勢的帶動下伸進了小S身上那黑漆漆的洞裡。司馬薏仁感覺腳上刮過一陣旋風，腳上一涼，然後像是光著的腳丫子被套上了什麼東西，等她再看到自己的雙腳時，上邊已經被套上一雙室內拖鞋了。

“親愛的，你萌噠噠的表情真可愛！”怪女士看著司馬薏仁一臉的不知所措，臉上還隱隱漂浮著兩朵尷尬的小紅雲，忍不住一把捧住司馬薏仁的臉蛋兒親昵地蹭啊蹭。

怪女士右手摟著司馬薏仁的肩膀，帶她進入到了室內。

可能是因為科技文明高度發展的關係，室內的陳設異常簡潔，而且可以說是纖塵不染。室內空間比司馬薏仁想象中要大得多，居然是複式兩層的結構，室內平麵麵積估計得有好幾百平方米。

緊挨著露台的，看似是客廳的地方，因為角度的關係，司馬薏仁剛才換鞋的時候也還並沒有注意到，裡邊坐了一群看著分外眼熟的陌生人。

雖然司馬薏仁跟他們並不熟悉，但不知為何，卻感到分外彆扭，而且她一向討厭人多的地方，特彆是活躍人群聚居的地方，這跟她個人比較宅有關。

司馬薏仁開始反省自己，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怎麼會放著好好的豪華舒適五星級酒店不住，而糊裡糊塗地被一個怪人拐到了她的家裡？而且還讓自己陷入了如此窘迫的境地？

就在司馬薏仁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掙脫開怪女士摟著自己的溫暖的臂膀，往露台上衝的時候，客廳裡的人似乎終於注意到了她們的存在。

“大家都在呢！”怪阿姨親切地微笑著，顯得興致挺高的樣子：“正好給你們介紹一位萌萌噠的妹子，是我在路上撿來的哦！”

這有什麼值得炫耀的麼？司馬薏仁默默在心裡無語問蒼天，偷偷打定主意，待會找到機會就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