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神秘男子

“聖櫻學院”的生活，似乎陷入了平寂。

四大“校園神話”（江憶寒、韓子軒、段澄楓、西錦），在那件事後，也變得安穩。大家紛紛猜測，或許是江憶柔這個“正牌”回來了，“小三”西錦，才會乖乖地甘居幕後。然而事實卻是，西錦依舊跟著段澄楓上下學，進進出出形影不離。於是好事之人又大膽猜測，西錦已入駐了段式家族位於東郊區的彆墅，並且獲得了莫凜蕭即段澄楓父親的認可。

可惜這個猜測，僅限於保守派的估計。先進派卻否定了這樣的猜測。認為，如果這樣，為何段澄楓和江憶柔的關係，仍舊像以往一般，以情侶的姿態出現在大家麵前。也很自然地進出段家大門。

感情之事紛紛擾擾，千頭萬緒。誰又能真正理的清道的明。

這天，西錦和段澄楓正在上英文課。當時英文課學的單詞，西錦清楚地記得英文老師說過，“Escape”，名為“逃脫”的意思。

“Think of ways to escape”——想辦法逃脫。

西錦歪頭看著黑板上的“螞蟻”，皺眉翻書看。身側斜靠一旁的段澄楓左手百無聊賴地把玩著鋼筆，一副漫不經心。

“小錦，你在找什麼？”段澄楓奇怪一直對學習不感興趣的西錦，怎麼認真翻起課本了。

他看著西錦顫動的睫毛，潔白如雪的肌膚，有絲絲心動。

當初在街上遇到她，她穿著白色的不規則長裙，長裙有些褶皺，也有些臟亂。她披散著長發，活像一個波西米亞女郎。因為眼眸是琥珀色的，帶著異域的神秘感。

她打退了那群一直糾纏著他的傀儡，出手不凡。當下他便決定，將她帶在身邊，留作他日之用。

“冰，你說人為何要‘逃命’？”西錦看向段澄楓，“明明誰都可以活在世上，誰都有資格活在這世上，為什麼還需要逃命？”

“誰知道呢。”他想到了自己從小到大一直處於受到極儘保護狀態，父親的“江湖恩怨”總是能觸及到家人。他曾想過讓他出國念書，但父親的本意，似乎是想讓他繼承“家族產業”，畢竟，他隻有這麼一個兒子。

段澄楓深吸口氣，眼裡竟然多了幾分往日少見的嚴肅。“人很脆弱的，隨便走在大街上都能被人打死，被汽車撞死，被花瓶砸死，被狗咬死，被人冤枉死……能活到這麼久活的這麼好，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了。”

“非常幸運……”小錦喃喃自語。

“對啊，人每天都要麵臨死亡的危機。”

“嗯。”

“如果可以，我還真不想當人。”

“不想當人？”西錦的目光忽而呆滯，藍天明晴高爽，白雲清淡悠閒。她忽然一陣咳嗽，感到頭昏昏沉沉的，似乎有大量的水往腦子裡灌。心莫名地狂躁不安。視線偏離了黑板，直愣愣地看向了窗外。一個黑影，出現在了她的視線內。

她霎時，呼吸緊促。仿似有人勒住了她的脖子。

那個男人，靠在走廊上。麵目冰冷，眼睛直直地盯著她，似要把她看穿。她緊縮著的身軀被抽離，亂了心智，徘徊在生死邊緣。

江炫出現了。

他的出現，帶來了陰晦的黑暗，將西錦深深打入恐懼的深淵。她怕，她在顫抖。

教室外站著一位堪稱極品的帥哥，教室裡的同學，都炸開了鍋。再也無心上課，紛紛看向那位冷酷到沒有出路的男人。

“好帥，他是誰？”

“他來找誰的？找你嗎？”

“到底是誰？是誰啊？”

“……”

教室裡從竊竊私語到亂成一團，男老師憤怒地將教鞭重重摔在講台桌上，惱羞成怒。“下周就是模擬考，如果不想因為成績差而叫家長的話，就給我安心上課。我不求你們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境界，但求你們給我抓住重點，不要收到外界乾擾！繼續上課！”

沒人理會他。

西錦如坐針氈。她像是沒頭蒼蠅胡亂飛竄。栽在江炫手裡，或許會被送回到迦恒大師身邊繼續修煉。若是再得出世機會，恐怕還得上千年。她不想再等，真的不想。又或者，江炫心狠手辣，實則想要殺死她，讓她如地獄往生。

這些，她想想都害怕。

段澄楓和西錦的教室在三樓，正在上體育課的江憶寒，決定和韓子軒一起去找段澄楓。當麵說關於江憶柔的事。他希望段澄楓能放棄江憶柔，希望段澄楓不要將他們三人的恩怨，嫁接到江憶柔身上。

就在樓梯口轉彎處，他看到了斜靠在走廊邊沿的一個陌生男人，全身上下散發出逼人的氣質。

那樣獨特的氣質，江憶寒感到似曾相識。

下一秒，他立即想到了，是那個欲傷害小錦的男人。

是他，就是他。即使那天是在昏暗的打鬥中看到他，憶寒也能確認這個男人對西錦的危險。他是來傷害西錦的！

“憶寒，那個人是……”韓子軒也猜到了這人。“我就說那個西錦非常可怕。你看，仇人找上門了吧。”

“子軒！”江憶寒冷峻地打斷他，“我們要救小錦。”

“怎麼救？”

江憶寒腦袋快速流轉，他聰明絕頂，這點讓韓子軒萬分佩服。他附在子軒耳邊，輕輕說了幾句，子軒點頭示意，匆忙離開。

憶寒上前，擋住了江炫的視線，與他麵對麵。

高一Ｄ班全場沸騰了。

兩大終極神話出現在了教室門口，如此誘惑力，將一直用生命掙紮傳授課業的英文老師，氣的肝腸寸斷。

地球已經無法阻止Ｄ班學生趴在窗沿看江憶寒和江炫了，如此隻在夢境中出現的畫麵，太美到不敢直視。

段澄楓訝異地看向兩人，他並不知道江炫為西錦而來。唯獨西錦，眼神慌張，充滿恐懼。她擔心江憶寒會遭遇不測。

“你想要傷害她？”江憶寒冰冷的眸子遊離著複雜的神色，語態緩慢帶著淡漠的氣勢。

江炫輕哼一聲，嘴角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答道：“沒想到這麼快就和人類建立起友誼了。你保護她，隻會讓她加速死亡。”

“你！”

“她的身份不該被任何人知道，如果她肯安分地活在角落裡，不出去惹事，我或許不會讓她死得這麼快。”

“你不能傷害她。”

“你彆忘了，她是妖怪。”

江憶寒心下一顫，眼波流轉。西錦是妖怪，她是妖怪。可是，當你看著她，看著她即使邪魅的眼睛，看著她如此純真的笑臉，你會忘記，會忘記她是隻小靈貓，她不是妖怪。

她真的不是妖怪。“即便她是妖，她也該有自己的選擇。”

“真是天真了，這裡是人的世界，妖和異靈是沒有選擇的。”

西錦感到有一道冷冷的視線，一直盯著她的座位。她轉頭，對上了一雙攝人心魂的眼。小錦是該承認，他的長相，美得不似凡人。好比他琉璃色的眼眸，也不似正常人般平淡。可是他眼中所傳達的，是吞噬，是殺戮。她轉回了眼睛，她不敢看他。

“任何想在這裡留存的異靈和妖物，都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不能傷害人類，所以我告訴你，我會保護她。”

“保護？”江炫冷哼一聲，說道，“你最好能保護她。儘量不要讓她死在我手上。”

“今晚我們會在露天操場上舉行一場派對，所以人都會聚集在這裡。你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我恐怕你今天是殺不了她了。”

話正說完，韓子軒踉蹌地奔跑而來，大聲喘氣告訴江憶寒，“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經發下通知了，全校的班主任都已收到，並且已明確回複，準時參加。學校學生會已經開始在準備了。”

江憶寒將目光轉到了江炫身上。江炫絲毫不損訝然氣質，仍淡定如浴春風。“你如此大費周章保護那畜生，是被她迷了心智吧。”

“知道嗎，妖有個特性，就是能蠱惑人心。利用脆弱愚蠢的人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看他能如此快速地和人類結交朋友，不就證明了這一點嗎。”

江憶寒神色漸變蒼白，握緊雙拳不讓自己爆發。他壓低聲線，回道，“彆再說了。”

“你保護地了一時，保護不了她一世。我告訴你，今天我可以不殺她，但她遲早會死在我的手上。”

“彆說了。”江憶寒閉上了雙眼。

“憶寒。”韓子軒扶住低垂著頭的江憶寒，輕聲提醒他，“那人已經走了。”

江憶寒撇頭看向教室裡麵。那雙清明的眼眸，流淌著太多的憐惜。可是，她到底是誰，他又陷入了無知的迷茫。

他們的眼神對視，久久不肯退卻。

教室裡又響起了另一陣嘈雜聲。

突如其來的舞會通知，再一次讓Ｄ班學生興奮不已。因為是臨時通知，學生會決定改成校服舞會，全校學生均穿校服出席。現場自由選擇舞伴。

西錦知道，這一定是憶寒的主意。

夜晚很快降臨。全校學生，都沉浸在挑選舞伴的喜悅之中。露天操場，用七彩氣球裝飾地如童話世界。桌上擺放著鮮活的禮品，也讓學生們興奮不已。

江憶寒坐在圖書館頂樓上，眺望遠方，那張燈結彩之地。他手邊放著一瓶剛開的紅酒，雙腿懸掛。

夜色將他朦朧的背影緊緊覆蓋。月光隨著浮雲的流動，輾轉於天際。四周景色飄渺，充滿詩意。就好像一副絕美的背景圖畫。

西錦站在頂層樓梯口。下午放學時，江憶寒曾叫住段澄楓，讓他不要和西錦分開。不管如何，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真是好笑，當初找段澄楓的初衷，是希望他放棄江憶柔。而現在，江憶柔的名字卻沒有出現在他們的談話內容裡。

段澄楓點頭應允，承諾會好好保護西錦。他那真誠的態度，讓江憶寒沒有理由不相信他。甚至在一刹那，覺得對方並非像先前那般討厭。

江憶寒迷茫了。難道真如江炫所說，西錦有能魅惑人心的能力，讓彆人甘願為她做任何事。

是啊，她本來就是妖怪。

本來就是妖怪。

“憶寒。”西錦輕輕喊他。眼神迷離透著彷徨。

江憶寒抬眼看她，聲音裡儘是溫柔。“不是讓你不要脫離人群嗎。“

“我有辦法對付他的。”西錦走近他，與他並肩而坐。一白一黑的身影，在暮色的映襯下，相得益彰。“你為我做的這些，我很感激你。我很抱歉，讓你這麼大費周折。其實我……“

“你想說你不值得嗎？”江憶寒打斷她的話。

西錦一愣，隨即點頭。“對，我不值得，我又不是人類。但我又希望變成人類，讓你們認可。成為你們的朋友。”

“小錦。”江憶寒再次打斷她的話，至始至終都不看她一眼。“你是否對段澄楓，也說過這樣的話？”

“什麼？”

“你還對誰說過這樣的話？為什麼你剛來這裡，就能得到這麼多人的幫助。”

西錦尷尬地衝他笑了笑，說道，“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是因為我幫過他吧。冰是因為……”

“冰，叫的真親切。”

“憶寒，你怎麼了？”西錦目光望向杯中紅色液體，在風中搖曳。“你為什麼說這些話？我知道你和冰關係不好，但你不能因為我和冰關係好而把你和我的關係變得不好。哎……好亂。憶寒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吧？”

“你覺得我會在意這個？你到底是真懂還是在裝無辜？”江憶寒惱怒地起身，瞪著她。

“憶寒。”被江憶寒莫名的舉動嚇得呆滯的西錦，眼神一閃而過一絲不快。她有些生氣地將頭瞥向彆處不去看他。

“好，等我找到‘五弦音’，我就離開這裡，離開你們。你到時候不會因為要保護我，而弄得這麼麻煩。”

江憶寒皺眉，眉宇深鎖，卻不再說什麼。

“我知道你們不能接受我，但是請你允許我存在著想留在這裡的心。我沒有要求你們的認可，但……也彆說那些話來……”她停住，望向遠方。沒再說話。

兩人再次陷入了死寂。

矛盾在周身徘徊掙紮。

夜色，被融入了黑暗中。

——

乾淨古樸的屋子裡。

彼岸恭敬地坐在客廳裡，等著水燒沸。見江炫進來，臉上露出平時難以預見的笑。“師傅，你回來啦。”

江炫看了眼彼岸，沒多說什麼，轉身進了房間。

對江炫的冷淡早已見怪不怪的彼岸，仍然開心地保持著微笑。能活在江炫傅身邊，即使他極少對彼岸露出一絲笑意，他在她心中，也是完美至極的男人。

是的，江炫於她，就像神一般存在。她崇拜他，就如同崇拜一個神。

她本是開在地獄的地獄之花——彼岸花。

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生生相錯，世世永不相見。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可奈何？走向死亡國度的人，就是踏著這淒美的花朵通向幽冥之獄。

不知從何時開始跟著他到現在，久到已經忘了這個年歲。開始跟著他時，彼岸獲得生的機會，並讓她擁有永生的能力。這是江炫的選擇，江炫可以仍由選擇一個異類留在身邊，幫助他，當他的助手。據說在他之前，曾換過多個。而彼岸，是存活最久的。

彼岸活在世上，唯一擔心的，便是江炫放棄自己，拋棄自己。

想到此，彼岸垂下了眼瞼，等水煮沸後，把準備好的茶葉，倒進一點在茶盅裡，又小心包好，認真放好。把開水倒入一個空白杯子，等待開水一點一點涼下來。用食指輕碰杯沿，感到灼熱感沒有那麼強烈後，倒入已經放好茶葉的茶盅，將那已經褪去熱煙的開水，從高往低倒入茶盅。

等待片刻，彼岸打開茶盅的蓋子。掄起整套放在旁邊的小杯子。先倒一點在杯中，搖晃清洗後倒入盆中，讓茶具留有茶香。再溫婉地倒一杯，放置在茶具托盤上，才起身去敲江炫的門。

彼岸端著茶，小心翼翼地推開江炫的門，見江炫正伏案看什麼東西。彼岸不動聲色來到他身後。

看到江炫桌上的圖片，彼岸心裡起了一絲波瀾。竟然是隻成型的貓。

“師傅。”彼岸輕聲呼喚。

江炫慕的抬頭，看到一臉歉意的彼岸，不動聲色地掩蓋住桌上的圖。問，“怎麼了？”

彼岸把茶放到他麵前，笑道：“這是上次我去杭州執行任務時，從杭州帶來的西湖龍井。師傅你最喜歡喝龍井茶了。可惜我弄不到清晨荷露，隻能用普通的水來泡。師傅你剛回來，肯定很累，喝口茶休息一下吧。”

江炫緊鎖的眉宇開始緩和，端過飄香四溢的茶，輕輕抿了一口，又放回桌上。見彼岸沒有離開的意思，問：“還有什麼事嗎？”

“我……”彼岸咬唇想了好久，終於才開口。“師傅，聽說你最近在追一隻靈貓，進展如何？”

江炫目光一凜，不動聲色道。“這隻畜生非常狡猾，已經在學和人類如何相處。”

“這樣下去，時間一長，她就更難對付了。”

江炫不說話，凝視著桌上的圖片。

“師傅，讓我去吧！”彼岸渴求地看著江炫。“對付這類小貓小狗，我可以應付，完全不需要師傅您出手啊。況且她不是進了學校嗎，學校人這麼多，你始終不方便露麵的。”

“彼岸，你……”

“師傅，讓我幫你。”

江炫靜靜地看著彼岸，良久，才點頭應允。

“謝謝師傅。”彼岸高興地起身，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