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蕭家村的狗蛋

“嗚！嗚！嗚！嗚！……”

幽冥神山的山腰處，不知何故，一群多臂猿怪叫著，從山峰的絕壁上飛快地攀爬下來，目測上百隻以上，陣勢壯觀。

多臂猿是長著四臂或六臂的猿猴，乃是幽冥神山的一種有靈智的奇獸，群體數量眾多，聰明且團結。但在山上活動的獵人卻對這種奇獸感到非常頭疼，因為他們辛苦獵到的野獸，常常會被多臂猿哄搶而走，幾天的努力往往付之一空。

當這百隻多臂猿攀爬到山下，目力可及處時，如果剛好有人在，就會驚訝地發現，在多臂猿群的中間，夾雜著一個衣服破舊的少年。

這個少年被幾隻多臂猿摻扶著，又有無數隻猿臂緊緊抓住他身體，然後一起穩穩地從絕壁上降落。

最後猿群將少年送至山腳下。

“嘎嘎嘎嘎……”

一隻身材巨大，在猿群中十分突出的六臂猿，向少年有節奏地怪叫一通，好像在交流什麼。

“我沒事了，你們去吧！”

少年說著朝多臂猿揮了揮手，對方也興奮揮了揮手，片刻後猿群便重新朝絕壁上攀爬。

這一幕發生在幽冥神山的山腳下，有說不出地神奇和詭異，叫人摸不著頭腦。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群可惡惱人，讓獵人頭疼萬分的多臂猿，會與人接觸交流，甚至熱情地把人接送下神山！

答案還在於少年身上，因為這個少年不是彆人，正是轉世來到人界的蕭楚河。

如今的蕭楚河，十五歲不到，身材十分瘦削單薄，但麵目清秀，五官端正，出落得還算英俊。隻是因為常期吃不飽飯的緣故，他的臉上總是有一種蠟黃之色，這’英俊’二字就要減去五分不止。

“‘八臂神猿’本是幽冥神山的洪荒異種靈獸，天生神力，凶悍無比，沒想到萬載過去，八臂神猿的子嗣居然血脈稀薄如斯，退化到四臂六臂，而且還養成刁鑽貪婪的惡習，若不是我經常喂養它們，又用一筐香蕉與它們首領做交易，隻怕還不上了神山的絕壁。”

蕭楚河望著山上多臂猿群離去的背影，生出許多感觸。

此時的他眼眶裡還紅潤著，不久前在絕壁上跪倒痛哭，回憶萬年前的心愛之人，情緒仍然很不穩定。

“水寒，我一定要找到你，問清楚這一切發生的原因。”

蕭楚河握緊拳頭，搖搖頭，將纏繞在心頭的萬年謎團甩開，回到現實中。

“唉，不好，我將一筐香蕉與多臂猿做交易，卻沒有拿到市集中販賣，到時老爹一定會怪責我的！”

“算了，我去砍一筐柴木抵消過錯，再謊稱過河時香蕉掉落被河水衝走，到時老爹就不會罵得太凶。”

蕭楚河這一想，連忙從腰後取出柴刀，把地上的一隻大竹筐背起，然後鑽入附近樹林中。

轉世出生，蕭楚河成為’蕭家村’’蕭老大’的兒子，母親出生時難產而死，隻剩下他和蕭老大相依為命。他們父子倆有個奇怪的地方，就是因為家中無人識字，所以名字比較隨便，蕭老大本在家中排行老大，所以’老大’便是本名，至於蕭楚河，為了好養活，蕭老大便叫他’狗蛋’。

對於狗蛋這個稱呼，蕭楚河非常排斥和無奈，好歹萬年之前他也是一個瀟灑不羈，一身仙道修為濟濟有名的大人物，而萬年後一轉世卻被叫做狗蛋，何其諷刺！而且讓他無法接受的是，蕭老大總是以給他取名狗蛋為傲，每每跟村裡人家提起，都是一臉地自豪。

“某某某，你知道嗎，我兒狗蛋啊，當年出生難產，累得他娘早死，所以出生後一直體弱多病，我怕他不好養活，便給他取名狗蛋。這沒想到啊，六歲之後，他的病根就莫名地好了！而且以後我每多叫他幾聲狗蛋，他的身體就結實一分，到得現在，居然可以像獵人一樣進出幽冥神山打野味吃！嘿嘿，你說神不神奇，我蕭老大一輩子沒出息，但在兒子取名這件事情上，卻是村中一絕！”

每當聽到蕭老大這樣提的時候，蕭楚河就在心裡哀嚎：”老爹啊，我自小體弱多病是沒錯，所以六歲那年，我悄悄跑到幽冥神山，采了一小株養元補氣的’丁香草’服下，這才治好病根，跟你叫我狗蛋有什麼關係！至於以後你多叫我一聲狗蛋，我身體就結實一分，這純屬胡扯，這是因為我擁有萬年前的記憶，所以才在幽冥神山裡采摘各種藥草，慢慢吞服增強體質，現在才變得強壯起來。所以老爹啊，彆再提狗蛋這件事好不好！”

“蕭老大啊，原來如此，哎，早知道我也給我可憐的兒子取個狗蛋的名字，也不會在九歲那年被灰狼叼去，我可憐的兒子啊！”

“蕭老大，你真厲害，這件事情你做得簡直太對了，這兒子身體好比什麼都強，狗蛋狗蛋地叫，就是好養活，真是羨慕啊，我當年怎麼沒有蕭老大這樣的覺悟。”

“蕭老大，今年我兒媳婦下崽，如果生的是兒子，那我也要給娶個狗蛋的名字，不過也不好重名，所以我尋思著給加個排號，就叫二狗蛋，以後再生兒子，便三狗蛋四狗蛋地排下去！”

……

蕭家村的村民，大多也跟蕭老大一樣，都是大字不識一個，隻會用鋤頭解決一切生活問題的老農粗。他們聽到蕭老大這樣說，紛紛讚許回應，甚至要學習參考他的做法。

每當蕭’狗蛋’聽到這樣的對話時，忍不住又在心裡哀嚎：”各位叔敊嬸嬸，阿婆阿公，請不要聽信我老爹的狗蛋胡話好不好？還有，叫我’狗蛋’真不是為我好，這是在侮辱我蕭楚河啊！”

堂堂仙道大人物，被一群沒有學識的村夫叫了十四五年的狗蛋，還樂此不彼，換作任何一位修士，都要氣得發瘋發狂啊！

不過蕭老大性格非常頑固，而且迷信神佛，一旦認定事情，絕對不會改變主意的，所以在蕭老大有生之年，狗蛋二字，是絕對離不開蕭楚河的。

半個時辰過去，蕭楚河將大竹筐裝滿柴木，這才收了柴刀，準備離開。

離開時，他忽而想到什麼，將藏在胸衣裡的那柄劍器取出觀看。劍器一取出，頓時寶光四射，神異非常，想不惹人注意都不行。

蕭楚河連忙從衣服撕下一截粗布，包裹住劍器，然後仔細地塞在大竹筐裡的柴堆中，徹底隱藏起來，這才稍稍放心。

“這是我送給水寒的定情之物，萬萬不能丟失！”

“水寒啊，如果你與我一起在蕭家村轉世，我叫狗蛋，而你叫傻妞，我們兩人青梅竹馬一起生活，成年後就結成夫妻，然後在村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夫唱婦隨，再生一群狗娃啊，虎妞啊……也不失為一件幸事！仙道艱險，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蕭楚河喃喃自語，對想像中的幸福神往不已，好不容易平息的眼淚，又要再決堤。

為怕觸景傷情，他強製自己壓下心思，然後背起一大筐柴木，迅速走出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