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一劍敗董士

試劍大殿上的香已經燃到了三分之一，十八座石峰中，有十七座都歸於平靜，無人敢再挑戰峰頂之人。其中包括蠻千山、萬舟、施博雲和那個神秘女修，均是無可爭議的強者。

僅剩的一座石峰便是辰玄所在的地方，陣勢這等左道旁門很難以讓人信服，越來越多的弟子彙聚過來，想要爭奪十八強的最後一個名額。

想烏龜一樣縮著，就想得到十八強？未免也太天真了。聯想到之前辰玄和杜思成的事情，眾人露出不屑之色，嘲弄聲此起彼伏。

看台上的奕劍真人也覺得有些尷尬，此時彙聚各派高手，若真讓辰玄用這等微末手段鑽了空子，成為十八強，那可真是貽笑大方了。可偏偏一時間又沒有人能將他打下來。

“想不到試劍門對陣勢也有研究啊，這龜縮不出的辦法倒是有幾分特色。”王長老不陰不陽地道，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奕劍真人聽到。奕劍真人麵色鐵青，可是又無可奈何，自己總不能親自出手把那小子打下去吧？

祖師在上，趕緊讓那小子下去吧，省的丟人現眼。

噗噗噗，陣盤碎裂的聲音接連傳來，三連環根本無法抵擋眾多修士的圍攻。辰玄一口氣布置了十多層陣勢，但布陣的速度還遠遠趕不上破壞的速度，光憑陣勢撐不到時間結束。

陣勢一破，自己決計擋不住眾多修士的圍攻，一定會敗落。

想到這裡，辰玄抬頭望向人群，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過來，或不屑，或嘲弄，他很快找到了一道鼓勵的眼神。

師姐······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忽然穿過層層陣勢，用身體堵住陣勢的裂縫，玄嶽橫掃，兩名弟子不慎之下慘叫跌落。

“來得好，給我滾下去。”旁邊一個中期修士看準機會，一劍刺出，如細密雨點，層層疊疊，極儘精巧，劍光之中還帶著幾分詩情畫意。

辰玄麵色不變，挺胸上前，完全無視那些密密麻麻的雨點，死死盯著那把刺來的劍。

劍雨擊打在辰玄胸膛上，叮叮當當，竟是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那個中期修士麵色大駭，劍雨雖然是劍光餘威所成，但也比普通刀劍要鋒利許多，雖然無法對修士造成致命傷害，但卻也能起到混淆視聽，製約對手的作用。

他哪裡想到，辰玄這個怪胎，竟然完全無懼刀劍加身。

被一波劍雨擊中，辰玄這邊並不好受，雖然肉身足夠強悍，但那劍雨畢竟是中期修士釋放出來的，此時體內真元翻騰，受了些輕傷。但他心知此時不能退後半步，一旦退卻，所有陣勢就會摧枯拉朽地崩壞。

強壓下翻騰的真元，重劍平舉，劍光分影術！

七道流光宛若靈蛇，從不同的方向彙攏過來，每一道都極為凝實，散發出鋒銳的氣息。那中期修士又是麵色一變，飛劍畫圓拚命抵擋。

辰玄哪裡肯放過這個機會，立刻欺進，吸氣，重劍輪圓，憑天勁！

隻聽得當的一聲脆響，那中期修士慘叫一聲，被一劍震飛，接連撞翻了身後三人，紛紛跌落石峰！

人群中的嘲弄聲嘎然而止，辰玄胸膛起伏，燒火棍一樣的重劍橫掃，石峰邊緣的修士紛紛止步。

“資質雖然差了一些，但勝在勤勉，居然能靜下心來把劍元神通修煉到第九層，不錯。”看台上的傳功長老微微點頭，他是門中出了名的武癡，最是欣賞勤奮的弟子。在他看來，再玄奧的神通，若是不勤奮修煉，威力未必就比修煉到極致的低級神通強。

奕劍真人卻是沒有搭話，辰玄那一手劍光分影術的確有幾分稀罕，但真正讓他在意的是最後那一劍。不動用絲毫真元，還能爆發出極為不俗的威力，這絕對不是尋常神通能夠做到的。

神通依靠真元來催發，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除非······

奕劍真人忽然自嘲一笑，誰都知道神通圓滿會領悟一些玄妙奧義。但是，神通奧義又豈是那麼容易領悟的？非有大毅力大機緣者，才有可能窺探一二。

自己一生修道，也不過才堪堪領悟五門奧義，試劍門數千弟子至今也沒有一人涉及，連劍南也不例外。唯有追隨太上多年的幾位驕子，才僥幸明了其中玄妙。

這樣的事，怎麼可能出現在那個笨小子身上。奕劍真人至今還依稀記得，這個叫辰玄的小家夥，開辟氣海都花了六年時間。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十七座石峰上，得勝之人都在靜心打坐，恢複真元，等待接下來的強強碰撞。

蠻千山剛才登峰極為辛苦，他這座石峰上來了足足三個後期修士，無一例外全是高手。艱難得勝後，他就立刻運功調息，一睜開眼睛，正好看到辰玄那驚豔的一劍。

後背一涼，想起了當日寧心台那一拳，二者分明同出一轍。

“這麼早就曝光了殺手鐧，等下還怎麼打贏杜思成？”蠻千山忍不住有些擔憂，雖說他並不看好辰玄能夠打贏杜思成，但二人關係不錯，他還是不希望辰玄太早落敗。

皺眉扭頭，前方石峰上的杜思成目不斜視，死死盯著對麵的劍南，根本看也沒看辰玄一眼。相反，倒是劍南這時候抬起了眼皮，疑惑地掃向最後一座石峰，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辰玄一劍震退四人，短暫震懾了其他人，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更多的人選擇奮力一搏。

“大家一起上，這家夥不過隻是個初期修士，真元撐不了多久。”

“對，十八強是老子的！”

一群修士蜂擁而上，雖然有石峰的限製，但也要同時應對七八個敵人，其中還有一半都是中期修為。

辰玄麵色一沉，此時已無退路，隻能咬牙一戰。山火熊熊，青木樁此起彼伏，剩下的陣勢齊齊爆發出最後一絲力量。

重劍豎劈，勢大力沉，轟然撞上一個中期修士的飛劍，不分高下。七道流光驟然炸開，堪堪擋住其他攻擊。

這個時候，無名心經的功效顯露無遺。

混戰中，辰玄的真元消耗迅速，但卻能無聲無息地吸收餘波，持續作戰的能力甚至比中期修士還強。再加上重劍玄嶽勢大力沉的特性，在肉身強悍的辰玄手中元轉自如，堪堪抵消了真元上的不足，一時間竟是擋住了數名修士的攻擊。

之前辰玄震飛對手，大家還以為是僥幸，如今展現出來的實力，卻是讓所有人都不敢再輕視。

一個初期修士，能夠抵擋數名中期修士這麼久，這樣的實力，確實也有資格爭奪十八強。

外人看上去，辰玄力敵數名修士而不敗，大出風頭，隻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時的處境有多危險。

石峰上殘餘的陣勢為他分擔了不少壓力，這才有機會出手，而這些中期修士平日裡隻顧著提升修為，實戰經驗不如他，所以才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實力。

表麵看上去勢均力敵，其實全都是假象。隨著時間推移，陣勢在不斷崩潰，辰玄受到的壓力越來越大，無名心經雖然能夠吞噬一些力量來補充，但總歸不可能完全跟得上消耗的速度，再這樣下去，根本撐不到時間結束。

就在這個時候，石峰上忽然傳來一聲虎嘯，一個後期修士猛然躥了出來，目標直指辰玄。

已經岌岌可危的情況下，又忽然冒出來一個強敵，所有人都是麵色一變，搖頭歎息者，幸災樂禍者皆有。石峰上的蠻千山也是惱火地吐了口唾沫，那個後期修士他認識，叫董士，為人陰狠，一打起來從不留情，常有師兄弟傷在他手上，就算自己對上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這下辰玄危險了。

“嘿嘿，這一下總沒有人跟我爭這十八強了吧？”董士一個鷹撲落到石峰上，沿途兩名中期修士先後跌落下去。

“你們是想我請下去，還是自己下去？”

幾個知道董士底細的修士紛紛苦笑一聲，轉身飛下了石峰，其他人也被董士的實力所震撼，一時間進退兩難。等到董士再次出手打傷數人之後，眾人心知不敵，無奈退卻。辰玄也是一臉苦澀，垂頭喪氣地跟在眾人身後。

“哼，算你們識相。” 董士得意地挑了挑尖細長眉，忽然麵色一變，七道流光當頭襲來。

“自不量力！”

劍光閃耀，竟是發出猛虎嘯林之聲，董士輕描淡寫地化去七道劍光，整個人拔地而起，直撲辰玄。

辰玄麵色一白，後期修士的真元足足比他渾厚了三倍，一旦硬接，必然重創。

他一掌拍開身旁的兩位修士，揉身上前，重劍橫掃。雙劍交擊之下，辰玄如風中柳絮，吐血倒飛了出去，眼看就要跌下石峰。

哪知董元卻是沒有就此停手的打算，辰玄出手偷襲，已經激怒了他。

“給我回來！”探手成爪，董元手上猛然爆出一股吸力，半空中的辰玄麵色一變，握緊了手上的燒火棍。

吸氣，吸氣，再吸氣······身心合一！

半空中，辰玄接連深吸三次，身體毛孔吞吐，經脈被狂暴的天地元氣所占據。饒是修煉了鑄體術的辰玄，也難以承受如此巨大的破壞力，經脈如同刀割，毛孔滲出點點血絲。

三重憑天勁！

辰玄將自己身體的承載運用到了極限，他就像是一個裝滿了毒氣的氣囊，此時哪怕再多一絲力量，他的經脈就會寸寸斷裂，緊接著爆體而亡。

此時已是孤注一擲。

一股極為狂暴的氣息從辰玄身上爆發出來，首當其衝的董士麵色一變，連忙終止了運功，辰玄卻是忽然加速衝了過來。

石峰上，十七名高手齊齊被那狂暴的氣息吸引了注意力，就連看台上的各派高手也微微露出驚容。

被氣機鎖定的董士隻覺得肩膀上壓了一座大山，他哪裡知道一個小小的初期修士竟然身懷這等神通，當即後悔不迭，手上的劍卻是沒有絲毫停緩。

抬劍，迎敵，虎嘯聲起。

黑色重劍像是燒火棍一樣落下，竟帶起幾分潮汐之聲。

轟隆一聲，辰玄本就襤褸的衣衫終於化作碎片，滿身是血，這一劍好似用儘了所有的力氣，揮出之後，立刻跪倒在地，堅硬的岩石硬生生被膝蓋砸出一個圓坑。

對麵的董士更是淒慘，一把二品飛劍當場崩碎，雙臂骨折，鋒利的碎片插入身體中，上半身血肉模糊，躺在地上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個初期修士，竟然在正麵戰鬥中，以這種硬碰硬的姿態打敗一名後期修士！

所有人膛目結舌，不屑和嘲弄的目光早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畏懼和敬重。

六年時間開辟氣海，忍辱負重，被人喚作廢物······

辰玄咬牙抬起頭，麵如金紙，眼神卻是越來越明亮。他就像是剝去了粗糙石層的璞玉，終於綻放出一絲屬於自己的光華。

而這一點光華，會愈演愈烈，最終燃燒整個寰宇。

“師姐，我會打敗杜思成的。”辰玄抬頭望向寂靜無聲的人群，卻始終找不到那個綠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