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親自相請（三）

三個人拿著外袍一時間都沒了主意，失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三人在那邊空守了這麼長的時間，現在再去追五皇子那顯然也是癡人說夢，問題是該怎麼回去複命呢？總不能回去跟皇帝說，他們守著一個看起來是五皇子在解大手的袍子守了老半天才把人給守丟了吧？

再說，這知糗的事，這要是傳了出去，他們還怎麼在大內侍衛裡立足？那還不得跟個笑話似的天天被所有人恥笑啊？

“真夠狠的！”頭目悲憤的疊著五皇子的外袍，悲憤的看兩人一眼：“走吧，回去領罪！”

三人悲憤的回轉身，剛要絕望的上馬，一個侍衛一聲驚叫：“頭兒，且慢著，那是什麼？”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剛才收起的外袍的一角垂下一個布條，趕忙翻出來仔細一看，竟然是五皇子不知用什麼東西匆忙寫就的求情書：兒臣有要事要做，懇請父皇念在三人忠心相守的份上，恕其無罪。

拿著求情書的手抖個不停，三個人眼含熱淚，高捧五皇子親手所書的求情書跪地叩頭下拜：“多謝五皇子之恩，我三人必以忠心相報！”

郊外，文嫣一行人已經行到了上官明洄所說的老大夫的宅邸門前，因著是郊外的緣故，這裡人煙稀少，田地卻很是廣袤，四望綠樹重重，垂柳依依，一條清淺小河從宅前繞過，另有花圃幾處，石徑通幽，雖是田園之處，卻也很是詩情畫意的清靜脫俗。

文嫣打量了一下四周，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看來這位老大夫還是一個寄情山水田園的雅士，總比那些憤世嫉俗的要好說話些。

上官明洄上前去扣了門，一個小廝出來開了門，聽了上官明洄的話後，卻並沒有請大家進去，隻是讓眾人在門外稍等，進去傳話去了。

不一會，小廝又折了出來，麵露為難的道：“我家老爺說今日上官公子來訪，本該親自相迎的，隻是近來年事已高，又不巧身體不適，因而也就不方便出來見客了，所以還請上官公子多多見諒，回去代我家老爺向府上上官老爺問安。”

上官明洄先前已經講明了今天是帶了徐宰相家千金一同過來相請的，可那老大夫連提都不提，隻口口聲聲的說著上官家，這麼明顯的一個軟釘子，著實讓大家碰了個頭痛。

“小哥，麻煩你再去通傳一下，我同徐宰相家的小姐一同前來，實在是人命關天的病情，還請胡大夫念在昔年的情分上通融一下，來日徐宰相及家父定當親自登門相謝。”上官明洄不死心，怕是那小廝一開始話沒傳的明白，低下身段求著那個小廝再進去通傳。

“上官公子，不瞞您說，這幾天我們老父是一個外客都不見的，也正是因著舊日的關係我才進去給您通傳了，老爺也沒有怪罪下來，還傳了話過來跟您這樣客氣的交待，這要是換了彆人，彆說是通傳了，我就是連這門也不敢給開的！我們老爺這半年身子骨確實不如往年，早就閉門謝客多時了。”小廝見上官明洄不死心，隻得實話相告：“再說了，我們家大爺不是在府上常來往走動的嗎？大爺的醫術得自老爺的親傳，一般的病症是難不倒他的，您不如讓大爺去瞧瞧吧。”

上官明洄在心裡低歎一聲，看來，今天還真可能是要白來了，這位胡老太爺性情孤介，要不是當年父親的那個門生曾經對他有救命之恩，就連父親也是請不動他的，今天自己這樣貿貿然的來了，還真是太莽撞了。

“多謝這位小哥，那我們就不麻煩了，告辭！”上官明洄剛想再厚著臉皮求一求，一直沒有說話的文嫣淺笑著走上前來，對著那個小廝一笑，便往轎子上走。

那小廝早看見那邊停了兩領軟轎，知道是有女眷前來，一直低垂著目光沒有敢探望，這個時候看到了文嫣，早就驚為天人般的愣在了那裡，又見那天人一般的仙女淺然一笑，直感覺眼前光芒四射，目眩神迷。直到文嫣人已經端然坐進了軟轎裡，這才回過了神來，心裡連連咋歎，怪道大家都紛傳當朝宰相家的二小姐美豔如仙，先前聽了還以為不過是大夥以訛傳訛，這時親眼見著了，方知道真真的是名不虛傳，美如天仙。

小廝紅暈滿臉，神不守舍的戀戀的關上了門，一顆小心臟呯呯的狂跳著，暈乎乎的呆坐在院落一角發呆。

門外，餘小魚從轎子上下來，跑到文嫣的轎前不解的問：“嫣兒姐姐，你怎麼什麼也不多說，就告辭了呀？那我們走了這麼遠不是白來了麼？言姨的病可怎麼辦？”

“我們就是再求，胡老太爺也不會見我們的。”文嫣沉靜如水，心裡卻也是急躁的發煩。人還沒見到，就先碰了個大軟釘子，可若是硬求，也不會有什麼轉機，隻怕還會適得其反。到時候弄得局麵僵了，就更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那怎麼辦哪？要不，我們回去多多的拿了金銀過來？”餘小魚是真的急了，世人多愛金銀的，或許這樣也能打動那個胡老爺子也說不定。

“算了吧，我家小姐早就說了，這位老大夫絕對不是一個貪愛金銀的人，要是真的送了金銀，隻怕我們被趕的更慘。”秋綠在一旁嘟了嘴，看來還是自家的小姐厲害，早早的還未打照麵就未卜先知了這位胡老爺子的品性。

“那到底要怎樣嘛？”餘小魚聽送金銀也行不通，不由得急得跺了腳。

“那，上官公子，不知這位胡老爺子有什麼愛好之類的？”文嫣心中一動，也是，這世上是人就有所愛好，隻要他有愛好，就不難投其所好再謀後事。

“叫我明洄。”上官明洄皺眉，再一次的強調。

“明洄。”有求於人，文嫣立馬知情識趣的順從。

“這位胡老爺子雖然從醫且醫術高明，但卻偏愛音律，尤其是酷愛古琴與簫笛這幾樣樂器。”上官明洄聽文嫣叫了自己的名字，便也傾其所知相告。

“那還有沒有彆的愛好啊？這荒郊野外的，一時半會兒上哪去找古琴跟簫笛啊？”餘小魚聽了胡老爺子的這點愛好，不由得腳跺得更頻了。

“彆的愛好就不太清楚了，不過美色麼，他倒是不怎麼好，聽說他隻娶過一位夫人，而且自從他的夫人去世以後，他再沒有近過女色，連跟女子說話都少之又少。”上官明洄玩味的看著餘小魚，隱著一絲的笑意。

“癡情，且酷愛音律。”文嫣低垂著頭，若有所思的低聲喃喃道。關心則亂，今天自己確實是來得倉促，沒有做好準備，若是早點知曉了這些，也就不至於這樣被動了。想著上官明洄說胡老爺子酷愛古琴與簫笛，不由得竟然想起了那一晚，那個橫笛與自己相和的俊逸身影，那一日的四目相望，心頭竟然有了一絲的悵惘，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他都再沒有出現，也不知……

文嫣的心緒正在兜兜轉轉的沒個著落的紛亂著，隱隱的一縷笛音，一點一縷的吹了過來，愈來愈近，愈來愈清晰可聞。

心神徒的一震，文嫣急急的向著笛來傳來的方向張望，隻見微風中衣袂蹁躚，一襲白衣的沈奕軒正臨風而立，在一棵垂柳樹下橫笛而奏，而本來站在轎邊的秋綠這時也不知從哪裡一臉激動的抱著一隻古琴衝了過來，嘴裡還急急的喊：“小姐快，快，趕緊彈琴，感化那個胡老頭！”

顧不上去拿眼睛白口不擇言的秋綠，文嫣也已然明白了沈奕軒的用意，忙斂了心神，從容放好琴，凝神辯音，落指，一片珠玉落盤之音滑過，啷啷切切，隨著笛音纏綿而上，兩個人如同心意相通般的默契，一個吹笛，一個彈琴，遠遠的各自奏著，卻又遙遙的相和著，輕風綠柳，花前月下，一對愛侶攜手徜徉在芳草群芳中，情意纏綿。忽地如狂風卷過，急驟而來的分離讓兩人肝腸寸斷，寂寂長夜的對月追憶，花好月圓之時的黯然神傷，讓人一時不忍卒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