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年

蘇顏兮放下擋著攻擊的手勢，仰著頭看著眼前的少年。

眼睛雖然沒有她的大，但是好亮哦,亮到她都不直視。頭發好黑，而且看起來似乎很健康……鼻子不錯，夠挺……整張臉組合在一起，咦，是不是皮膚好的緣故，怎麼越看越順眼……

哇偶，真的是帥哥，而且是質量超級大的帥哥。為什麼她以前就沒發現呢，嗯，沒關係，現在發現也不算太晚。因為這些……跟她好像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現在還是趕緊脫離虎口的好。長得帥，又不能當飯吃。於是很快的，蘇顏兮又找回她差一點點就失去的理智思維。

男生恰恰高出她一個頭，在外表條件下略占了些優勢。可是這又算什麼，智慧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要論起講道理，誰能講的過她。要知道，光憑肚子裡的那些古文詩腹，以及各路經典案例。就足以把對方打的稀裡嘩啦落花流水。自己遐想總是那麼美好，她甚至看到壓倒性的不戰而勝在向自己招手。

既然勝利就在前方，那麼就大度一點好了。那就原諒他不跟自己道歉，也原諒他給自己造成的氣場壓力，也原諒他沒禮貌地稱呼自己為“逃跑鬼”好了。

隻見她目光集中在一點，一臉真誠地看著禁自出神的冷木熙，

“呃，那個，我信不信真的很重要？”

“廢話。”蘇顏兮剛一開口，就被冷冷的聲音直接打斷：“你要是再囉嗦與問題無關的話……”

“保證，我不說廢話了……那個，我信你啊，為什麼不信啊……”

“……”

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臉，蘇顏兮吞了口唾沫，這混蛋八成又要發飆了……對自己的恩人怎麼可以……不過隻要想到開學時他柃小雞一般地害她出糗，就毫不懷疑他的暴躁症會隨時發作。

“那個，如果沒什麼其他事情的話，那我就先走了哦……”蘇顏兮像伸出觸角的老鼠一般躡手躡腳地轉身打算逃跑，卻忽然聽到一陣吵鬨的鈴聲驟然響起。她找遍了全身也沒找到她的手機，啊，不對，手機今天壓根就沒帶。正懊惱自己的大意，冷木熙的慍怒聲卻直接敲打著她的耳膜。

“什麼事？”

……

“無所謂，你們最好以後都不要管我，直接把我丟在這裡豈不是省心，彆再打擾我的生活……”

說完，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響，蘇顏兮好奇地回頭，才發現他已經用力把手機扔到了路邊汙濁的水溝裡。

一開始聽語氣應該是家人吧，可是為什麼他會這麼生氣？想不懂……

失策失策，怎麼又失策了呢。傻呀蘇顏兮，你腦袋壞掉啦。關你什麼事情啦，還是走人最好，以免被這個怒火中的爆躁狂無辜牽連。

“站住。”為什麼每次她想要逃跑，卻從來沒有成功過……看來下次再也不能駐足觀看了……

“呃，那個，還有事嗎？”蘇顏兮咒罵，憤憤不平的臉在轉過身之後變得無比友善親切。

“不許把你剛才聽到的說出去，聽到沒？”依舊是冷冷的臉，冷冷的話語。

蘇顏兮心裡已經對他鄙視了不下一百次，話筒隔得那麼遠，她怎麼可能聽得到給他打電話那人說了什麼……不過隱隱約約她還是可以猜得到一些……不過她不會讓他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的……

“你好像，跟你家裡人有些不愉快嗎？”話剛問出口，蘇顏兮再次悔到腸子都青了。這個自戀狂會不會以為自己是變著法兒的“關心”他，其實她是純屬好奇……而且她明明什麼也沒有聽到，全靠自己的幻想下意識脫口而出……果然，好奇害死蘇顏兮。

正預備著接受他再次的牛脾氣，不料冷木熙卻隻是鼻尖微酸皺著眉轉身背對著她，擺擺手大步離開。

或許是想到剛才電話另一頭的那句：“剛開完會……”，冷木熙再也沒有心思繼續接下去聽，也並不願意去回想。他們每次總是對著不到十三歲的他撂下這麼一句耳熟能詳的話，站在走道裡，隨著鑰匙轉動的聲音，門被豁然拉開，關上。一陣風輕輕吹來，他也不曾拿手遮擋。

每當看著李媽的孩子帶著稚嫩的笑臉一頭衝進她的懷裡，冷木熙就無比地羨慕這個傭人，如果可以，他甚至願意跟她交換。

此刻看著他一係列的反應和離開的落寞背影，

蘇顏兮內心的白色小天使突然就冒了出來，站在她肩頭捧著雙手說：“好可憐哦，真可憐……”心中的笑意一點一點地隱去，或許這才是偽裝的目的。不管怎麼說，都會造成一定的傷害，家庭的溫暖，在這個青春懵懂的年紀，殺傷力也是不容小覷。或許以後還會影響到世界觀，人生觀……為了拯救世界上的弱小心靈，她忽然產生強大的磁場。那就是對眼前的男生，忽然產生共鳴，忽然變得可以理解他，即使明明隔著那麼遙遠的距離。

鼓掌。不愧是才女，說話就是包含有感情在裡麵。驕傲的小花在她心頭開放，然後遍布心田的每一個角落，直到漫山都是朵朵鮮豔的紅色小花。

“喂，那個，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剛說完，蘇顏兮就心虛了。這樣的安慰簡直……慘不忍睹。

一隻羊，兩隻羊……怎麼眼前是漆黑一片？羊呢？

“顏兮……顏兮？”羊是沒有，一張長得跟妖精似的臉倒是放大了無數倍出現在她眼前。

“啊，什麼？”出於本能，她機械性地回答。或許她的生物鐘就是用來發呆的，然後還附帶了一個固定回答的功能。

。真的很可悲，為什麼有些人長得那麼普通，那麼普普通通。普通到過目就忘，可是為什麼偏偏就有另外一些人，比如宋安安這樣的，長得不算傾國傾城，那也是風華絕代。如果非要細細評價五官的美感，倒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眼睛鼻子堆在一起，倒也耐看的很，尤其是那出眾的氣質，更是為她的臉蛋加了不少分。

而這邊的宋安安實在想不通，有什麼天大的事情會讓這個所有老老少少老師長輩都公認的乖乖牌靈魂出竅。

“呃 …… 出什麼事了……”蘇顏兮這才發現剛才趁下課買來的水連瓶蓋都沒有打開就直接往嘴裡送，咯得她的牙生疼生疼的。看來做事情確實不能一心二用啊，否則吃虧的還是自己。蘇顏兮很片麵地得出這麼一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結論。

如果不是剛才……她大概也不會了解這麼一個看似沒有溫度沒有感情的男生背後，隱藏著哪些傷口。誰叫她這麼這麼的善良呢，如果那天在課堂上沒有幫他說話，就不會有那次的談話，更不會有後來的各種傳言……可是如果她沒有幫他，他也許真的是被誤會。她也不會了解，他的秘密。各種矛盾的心情縈繞在心裡，蘇顏兮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有沒有後悔那天在課堂上說相信他這件事，所產生的乾預效果。

也罷，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眼下，應付這個八卦無敵的死黨才是關鍵。

她還想多活幾年呢，如果栽在宋安安的手裡，那麼她一世英名可就毀於一旦了。

“聽人說看見你剛才跟冷木熙在一起有說有笑……”

救命啊。

誰來救救她。

答案是……她自己。人不救我我自救。

咬咬牙，豁出去了。

有說有笑？誰的哪隻眼睛看到他對她笑了？

“說了很多次了，我跟他……”

“根本不熟對不對？你就彆掩飾了。”宋安安熟稔地把蘇顏兮下一句台詞搶先，太過分了，明知道謠言四起還更加津津樂道……宋安安這個魔女，就是她這輩子惹上的冤家，專禍害人……

“我隻是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隻是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而已，並不是為了維護誰，也不是刻意要去幫他是吧？”

閉嘴吧，阿門。

……

看著周圍漸漸被吸引過來的目光，空氣在這一秒定格，散發著詭異與不安的因子在雀躍著。終於，一聲叱吒風雲的狂吼降臨：宋安安你丫閉嘴。

老天爺你就放過她這個弱女子吧。早上剛剛有一個什麼暗戀者，現在又來一個班對……對象還是同一個人——冷木熙。叫人怎麼活……

一群大大大……大笨蛋，你們都被騙了。

一群……八卦，你們都弄錯了。

連真相都沒弄清楚就以訛傳訛，這可是會害死人的。

。

……

“這下，想不出名都難了。”宋安安正扯著她慣用的陰險狡詐可惡至極的笑臉，卻忽而被“轟隆”的一聲書本拍在課桌上的清脆聲響止住話頭。“你乾什麼呢。”捂住心臟的位置，宋安安擺出一副受驚小白兔可憐兮兮的模樣。可惜我們的蘇同學並沒有理會，否則被她看見了，不噴血才怪。

“走吧。”蘇顏兮收拾好淩亂的桌麵，即使經常是前幾分鐘剛把書本弄得整整齊齊，下一秒卻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變回不敢恭維的原狀，她也依然樂此不彼地重複著這項可以證明“淑女”的工作。

宋安安頓時不明所以：“去哪兒。”

“地球。遠離這群火星人。”蘇顏兮壓低嗓音無比沉悶地說著，當著她們的麵她可是萬萬不敢發表這樣的言論，那跟自殺是沒有區彆的。

“哈哈，跟我混就是有前途，顏兮啊，你現在損人的能力是越來越不俗了啊。”宋安安自豪地撫著根本沒長胡子的下巴，尖細的臉上滿滿的讚賞。

“得，我還想多活幾年，為了不減壽，還是遠離你的好。”蘇顏兮絲毫不給她麵子打擊著。

“我……你……哈哈，這叫什麼來著？對，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宋安安一時語塞，馬上卻又找到了新的說辭來進行自我安慰。

“你是青不青藍也不藍，再不走，下次作業……可彆找我。”最好的武器是什麼，BINGO，拿宋安安同學七竅通了六竅剩下的地方開刀，保管有用。這點領悟，蘇顏兮學得還算挺快。

“看這話說的，我們誰跟誰啊對不對？”宋安安馬上識相地閉嘴，緊巴巴地跟在後麵。

一路無話，整個學校也就巴掌大的地方，除了花園操場遊泳館教學樓實驗樓，還真找不出什麼可以“容身”的地方。

操場。

寒秋的陽光照得人一陣眩暈。

“我說，地球就長這幅模樣？”終於到了目的地，宋安安好笑地看著蘇顏兮選的這個“避難所”。沙礫安靜地聚集在一小塊方地，那真叫遍地泥土。比黃土高原還壯觀，隻是麵積相對來說小了點兒。位於操場兩端，沙坑可謂是她們記憶最深的地方。不知在這裡練過多少次跳高、跳遠，除了撇到腳踝和一口黃沙，基本上沒有什麼愉悅可言。就連最初在老師帶領下栽種的班級之樹，此刻也快變得光禿禿，沒有絲毫美感。

再看看不遠處，叫不出名那素雅的小白花星星點點地綴滿在並不繁茂的枝葉叢中 ，仿佛正在用清脆的聲音微笑低語。簡直就是鮮明強烈的對比。

“不滿意就請自便，沒人逼你來。”蘇顏兮看她一臉失望的樣子，心裡在偷笑，臉上卻還是故意小小地捉弄，擺出嚴肅哀傷的神情。

“你是要跳遠嗎……”宋安安嘟囔著，這小妮子什麼時候也學會顛倒是非的功夫了，明明是強行綁架威脅利誘才把她宋安安拉來這鳥不生蛋的沙坑，此刻卻反倒一副愛來不來的姿態。關鍵是如果她不仗義地在蘇顏兮最需要安慰的時候走開，估計這女人以後真不會把作業給自己“借鑒”了。革命最重要，那還是忍辱負重吧。

“是啊，我想跳遠。”蘇顏兮換掉剛才戲謔的口吻，平靜得看起來怎麼也不像是平靜，充其量也隻是像借此轉移注意力，讓腦袋自動過濾掉那些雜七雜八的議論罷了。

“跳遠好，跳遠好。”宋安安眼珠子轉個不停，忽而拍起巴掌興奮地附和，突如其來的手舞足蹈起來。

“咦？”看到對方這樣積極的反應，蘇顏兮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個所以然。算了，那就做好熱身運動，然後開始大腦的放鬆好了，思考實在是一件很浪費腦細胞的事情。

“彆磨蹭了，開始吧——預備。”宋安安催促。站在背後，偷偷伸出藏在長袖裡的手掌，相互摩擦著。這可怪不了我，哈哈，給姐娛樂娛樂，也算你活得有丁點兒價值了。待會摔倒了可千萬不要怪我哦，嗬嗬。宋安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她絕對可以想象蘇顏兮摔倒在地的狼狽模樣。

“等等。”蘇顏兮忽然想明白是哪裡不對勁了，忙伸手胡亂比劃著。

宋安安簡單的頭腦加上並不發達的四肢從來都是不擅長運動的，以前班上有任何體力項目她都溜之大吉，這次怎麼這麼一反常態。於是下意識地喊停，隻是已然來不及。而這邊宋安安已經

準備好了，萬事俱備隻欠自己這個東風，很好！

就是現在。

咦？怎麼回事?

“啊——”一聲慘叫劃過長空，驚起一群飛鳥。

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黃土地，驚慌無措，不明所以摻雜在一起，宋安安臉上的表情卻是古怪得很。原來她在蘇顏兮忽然彎下腰的同時摔了個大大的跟頭，嘴裡一口黃沙，有些還沾到了頭發上，狼狽的樣子跟難民差不了多少。

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這樣？

摔倒的人為什麼會是她自己？

宋安安這下完全是懵了。禁不住感歎一聲：“果然，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哈哈……”這下倒是蘇顏兮看著，發出一陣大笑，連腰都直不起來。“啊，肚子痛，哈哈，太好笑了。嗬嗬……”

“原來有這麼好笑啊？”宋安安故作驚奇反問道。

“原來你已經餓到要吃泥土的地步了啊，餓了你就早說嘛。”蘇顏兮卻仍然不知死活地笑著自己的死黨。

“呸——啊呸……”宋安安吐乾淨嘴裡的沙土，厭惡地拍掉衣服，鞋子，渾身上下的汙穢物。如山洪般一秒鐘爆發威力，

一臉不平地瞪著她，“剛才誰你叫彎腰的，你怎麼就彎腰了，你怎麼能彎腰呢。”

一口氣不停地蹦出這麼幾個字，氣勢不減平常。宋安安就是有這種魔力，無論處於下風還是優勢，一定可以憑借不卑不亢的自我驕傲來扭轉乾坤反敗為勝。

“這個，是因為鞋帶散了。”蘇顏兮拍拍胸脯看著即將暴走的宋安安，無辜道。這人怎麼像天氣一樣說變就變而且還沒預兆，打雷前好歹都有閃電的。

“什麼？？”宋安安出生以來首次懷疑自己的聽力，

“輸給你的鞋帶了。”可是當她看到蘇顏兮腳上那雙白色的球鞋鬆散的兩根細長鞋帶，頓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焉了。沒多久卻心虛地打著哈哈：“這個太危險了，沒事誰會閒著來跳沙坑啊，走，姐帶你去吃冰淇淋。”然後攬住對方的肩就借力往前走。

不是吧？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