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陌生的環境
在一個黃昏時分,我看書看得倦了,想起了劉儲新拷回來的高清無刪節版《色戒》。於是,我打開他的電腦,想趁劉儲沒回來之前先一睹為快。
我不喜歡和劉儲在一起看情色片,因為他在觀看時愛感歎或愛評論。他在我麵前永遠是不拘小節的,大學期間,有一次,我在無意中撞見他在寢室一邊看毛片一邊打手槍。他對於我的察覺表現地十分淡定,在我的注視之下還是一氣嗬成地把活動進行完畢,之後再細致有序地做清潔。
我清晰地記得當時的情形,我有種無意撞到他人隱私的尷尬,看到他毫不在意,我提醒了一句,你他媽的也注意點。
他一邊擦拭私處,一邊說,你他媽也不是外人,再說我都進行一半了,實在是不能半途而廢啊!
我隻有感歎,儲哥做事真是沉著冷靜,有始有終!
劉儲大言不慚,哪裡哪裡,還不是為了手中的小弟弟。
我附和道,你很有大哥的風範。
與我來言,對於私密的事情,說可以說,隻是在做時還是隱蔽一些為好。就好比梁朝偉在私底下做,大家不會奇怪,要是展示在大銀幕上,無論真假,大家絕對會瞠目結舌。
在我拖著鼠標尋找情色鏡頭時,外麵響起敲門聲。
我趕緊關閉視頻,問:“誰?”
“開門!”門外傳來李亞麗的聲音。
我彈出一個文件窗口,鎮定了一下,起身去開門。
幸好才開始,身體還沒起反應,我快速坐會原位,做出一副看電子書的樣子。
“你一個人乾嗎呢,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如實回答:“看黃片呢。”
“扯吧你就!”她倆笑著表示不相信。
她們的反應讓我很滿意,我不置可否,有時候實話聽起來反而像是謊話。
倆人坐下,李亞麗問:“你電腦裡真有黃片啊?”
我從容地點頭,“嗯,但我要聲明一下,這是劉儲先生的電腦。”
“看看行唄?”
“當然你們不介意我也沒意見——我還沒和女生在一塊看過呢!”
“誰說和你一塊看啦?”李亞麗瞪了我一眼,說,“你告訴我們在哪兒?”
“一塊看吧,肯定很刺激。”
李亞麗推了我肩膀一把,笑著罵道:“滾吧你!”
玩笑隻能適可而止,我問:“你們吃飯了嗎?”
鐘韻薔說:“吃過了,現在都幾點了,你還不去吃飯?”
我說:“我剛才讀了一會書,現在不餓了,看來,有的時候知識還是能當飯吃的啊!”
“行了,你就彆貧了啊!”
“這真的很管用……”我還想信口胡謅下去,可是被鐘韻薔打斷了。
她說:“那你看了這麼多書,怎麼還這麼瘦?”
“可能是太憂國憂民了吧!”
“越說越沒譜了!”鐘韻薔麵帶笑意,盯著我,接著說道:“我覺得你的生活還是挺單調的,每天看書,聽歌,看電影,也不出去走走……”
“其實我不喜歡悶在屋子裡,我有很多愛好的。可惜啊,大學時選錯了行,我一肚子的理想,沒法消化。”
“哎呀,看來你是躊躇滿誌呀?”
“哎呀,被你看出來了,我真是如覓知音,你難道就是天上掉下來的伯樂嗎?”
“對,趕快拜我為師!”
“xi fu!”我用粵語說道。
李亞麗樂了,說:“xi fu,你還‘媳婦’呢!”
鐘韻薔有些發窘,怒視李亞麗。
我故意說:“那就媳婦吧,這樣也好聽一點!”
鐘韻薔推了我的肩膀一把,“你想得美!”
平時,我和鐘韻薔說話輕鬆隨意,從沒有緊張感,這次,竟然有了讓我明顯感覺到的心跳。
這個時期,因為要拿大學畢業證,所以必須得親自去學校做一次關於畢業論文的答辯,不得已,我又一次去了一趟學校所在地。
那是一個尋常的黃昏,我坐著生平用學生證買的最後一次半價票的火車,最後一次抵達了我的大學。
當晚,我們宿舍的一幫人弄論文至半夜四點半。
第二天,八點醒來,打印論文至九點,然後去教室答辯。因為畢業證的原因,同學們基本上都到齊了。所謂答辯就是站在講台上,當著幾個係裡授課老師的麵,照著稿子陳述自己的策劃方案,然後由在座的老師們發問,下麵問的是不切實際的問題,上麵回答的是不可能實現的空話,可以說是一派胡言,全是形式,毫無內容。
答辯進行了兩個半小時,等到老師宣布結束的時候,大家一哄而散,都是一副趕時間的樣子,一如半年前放學鈴響起時的場景。
離開學校半年,再次回來,竟然是為了最後一次在教室裡說空話。而同在一個教室裡生活了兩年多的同學們,他們都很漠然,完全沒有再聚首的心,甚至有的人見了都沒有打照麵,更彆說依依惜彆的情景了。我有些心寒,難得的相聚居然沒有聚在一起好好聊聊,太沒有人情味和師生誼了。
還是曉元說得對,本來咱們和大多數同學都沒感情,聚在一起也沒多大意思。要不是回來交論文,答辯,我想我肯定不會回來的,毫無意義,徒增傷感。
同學,畢竟隻能做幾年,朋友,卻可以做很久。我大學裡的朋友基本都在同一個宿舍,我們像往常一樣,湊錢去以前常去的小餐館聚餐,一起隨便聊了聊近況,敘了敘舊,展望了一下未來。
聚會至下午四點結束,暈、累、困,回宿舍睡覺。
兩個小時之後醒來,實在無聊到無所適從,我就去陽台看風景。之前我常抱著吉他在此自彈自唱,現在沒了吉他,不要緊,就清唱吧。我打開窗戶,有一種俯視眾生的感覺,或許是想到最後一次在這樣的場景下唱歌了,所以無視路人的回頭率,扯開嗓子開唱,此時的《千千闕歌》唱起來特彆有感覺,甚至引起了幾個路人的附和。更有甚者,我的一個女同學路過,她駐足,手拿一枚硬幣,向我揮手。幸好我是站在二樓,想得到她的獎勵而不得,隻得當做這是她對我的朝拜了。
晚上十點多,劉儲提議要去K歌。我靠,哥們兒下午已經K地累了,還要去?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於是,我們五個人就打車去了之前常去的“獅豪量販KTV”。
開房,付賬,點歌,開唱。
劉儲說要找初來學校的感覺,點了一曲《團結就是力量》作為開場曲。集體都沒了,還團結誰呢?我沒有附和,坐到點歌台上搜索合適的歌曲。
一曲《世界第一等》讓我找到感覺,也讓哥兒幾個有了興致。我和國瑞點了一些冷門歌曲,必不可少的是甄妮羅文的射雕歌曲,個人比較滿意的是《問誰領風騷》。唱到夜裡三點時,嗓子已經撐到沙啞,唱《牧笛》時已達不到標準了。當我想起要喝國瑞帶的大桶百事可樂潤喉時,大瓶子已經變空,媽的,趁我唱歌時這幫小子給喝完了。
包房裡有些熱,但是無妨,能在這樣一個能讓人大聲呼喊而又不被彆人當神經病看待的地方很難得。大夥興致很高,集體脫去上衣,紛紛縱情獻唱。要不是下午傷了元氣,我非得唱他一宿。現在,隻能把麥霸的地位拱手讓出,國瑞繼續唱,依舊是沒有節製的尖嗓子,情花開,一生不變,天涯孤客,免失誌,留下我美夢,因為之前沒聽過,所以不能判斷他唱沒唱到調上,反正,他個人唱得很hight。
一直默默充當DJ、宣稱真心不會唱歌的曉元在大夥的攛掇下拿起話筒,特專注地盯著屏幕,不太會唱處,他會停頓一下,來一口煙,接著唱,“再度重相逢”和“樣樣紅”跑調都跑得那麼有特色。小弟在唱了幾首BEYOND的經典曲目之後,開始他的拿手歌《暴風女神》和《講不出再見》,他歪著身子,仰著脖子,閉著眼睛,唱得極其投入。劉儲的拿手好戲是《背叛情歌》。我想,可能是有女孩背叛過他,所以他唱起來才會有這種拚了小命也要吼的感覺。
劉儲的歌聲一落,國瑞喊道:“劉儲,劉儲,你真了不起,背叛情歌難不倒你,你就是個瓜皮……”
劉儲向國瑞伸出拳頭,國瑞作勢跳開,學著李小龍的表情,伸出右手用食指指著劉儲,“儲歌,你知道嗎?你是最好的!”
“他媽的你高潮了?這麼興奮。”
國瑞更來勁了,張開大嘴,做雙拳捶胸狀。
幾個人大笑起來,擊掌歡呼。
劉儲興致大增,恨不得讓我們化身為歌迷上前送花。國瑞會意,跑到屏幕前為他伴起了拙劣的舞。劉儲向後一跳,躲開了國瑞,很鎮定地右手話筒貼著嘴,左手前後打著拍子,眼睛時不時地閉上幾秒鐘,身子再歪著晃悠,透著一股欠扁的勁頭。接下來,他唱得是一首孫楠的《留什麼給你》。不可否認的是,他唱得很有味道。在他唱歌的當口,我恍惚間閃過一個念頭,朋友之間相互能留什麼給對方呢?無非是美麗的記憶罷了,因為所有的歡樂都將化為記憶。
等我回過神來,劉儲已經開始唱劉歡的《從頭再來》。他清了清嗓子,向大夥揮了揮手,說:“我要把這首歌獻給在座的每一個弟兄,無論咱們以後遇到什麼困難,都不要灰心,不行咱們就回頭再來。”說完這句話,劉儲回頭看電視,字幕已閃到第二句,他趕緊接過。從他的嗓音來看,他確實有幾分劉歡的派頭,可是身段不夠,有點壓不住氣場。無妨,他的熱情絲毫不減,高低婉轉處,他更加投入,手勢幅度也大了,副歌部分完全是吼出來的,氣勢洶洶,好像就義之前的革命宣言,更像一名歹徒想要重新做人的高調誓言。
此曲完畢,劉儲把話筒遞給國瑞,自己坐到沙發上,大口喘著氣,臉上竟然淌著汗水。
國瑞對著話筒說:“你也姓劉,不如改叫劉小歡怎麼樣?”
劉儲梗著脖子,指著國瑞說:“我擦,這太像個女人的名字了吧!”
歡唱到大約四點多鐘時,我倒在沙發上,不由自主地在音樂聲中睡去。中間,我被一首《射雕》插曲《肯去承擔愛》勾醒,動情的旋律令我恍然回到了小學時期,那時不懂得愛情,卻被穆念慈淚眼婆娑的場景深深打動,如今懂了愛情,卻無力承擔。
我恍惚了一首歌的時間,抬頭看到哥兒幾個集體倒在了沙發上,其中劉儲趴在點歌台上,朦朧中我看到他抬頭換了幾次聲道。
再次醒來時已是六點半,是服務員叫醒了我們。
從KTV走出,我的雙腳有些輕飄飄的,第一感覺就是冷。這時天剛蒙蒙亮,街上的人和車都不多,我們很幸運地搭上一輛出租車,劉儲坐前排,剩下的四個人擠在後排座位上,我發現國瑞滿臉油光,頭發淩亂,一副縱欲過度的樣子。
很快到了學校。雖說感到了餓,但是太困了,無心吃飯,回來就在國瑞床上和曉元一塊睡去。中途醒了幾次,都是喝口水繼續睡去,最終被餓醒,昏昏沉沉的,看著屋頂,有些浮生如夢的迷蒙,好像又重返校園生活似的。
第三天,我於早上十點多起床,去係辦公室領了材料。然後找到那個一向看不慣的老師,向他要了計算機等級證。至此,來學校要辦的事都已辦完。
這些天心裡都沒有沉靜過,也沒心情去校園漫步。學校變化很多,門闊了,樓多了,都是我在校初期就開始建造的,其中的一部分錢是校方在沒征求學生們的同意而單方麵苛扣的國家生活補助,而現在,樓建好了,我們這一批學生卻畢業了。
此時,我站在學校操場旁的草坪邊,風把我的頭發吹亂了,如同我的思緒。平時倒是不去主動回憶,現在身在熟悉的故地,看著上了兩年多課的教學樓,不免心生感慨。可是,我卻沒有憑吊的心情,人已不見了,還有什麼好懷念的?
下課了,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出來,和我之前一樣的稚嫩姿態。真是同情他們。可是我從他們臉上看不到我當年的表情,不足半年,我已記不清我當時的德行。
從今天看來,除去認識了幾個好朋友和談了一場單純的戀愛之外,我想不起它還帶給我什麼有值得回憶的東西。我再次想起了於娜,她來沒來學校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她已不是我留戀的人。沒有留戀的人自然就不會再留戀這個平常的地方,更何況環境已經改變了不少。
此行可謂是來去匆匆,是一次破壞記憶的敗興之旅,使我對學校的僅有的一點留戀消失殆儘。
從學校回石家莊之後,我的生活就開始接連不斷地出現波折,這在很大的程度上影響了我的心情,讓我體會了許多令我悲觀的人生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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