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爺爺死了
爺爺死了。
被人挖掉雙眼,吊屍在村口的樹上。
十幾歲被送出來讀書的我,接到這個通知有點腦子發懵,昨天還在和我通電話的爺爺,怎麼就這麼慘死了?
爺爺說,學業有成方能回家。
將近十年第一次回來的我,在夜色下剛進門就發現了院子裡停放的棺材上大大的“祭”字。
招魂幡在冷風中獵獵作響,我點了香,重重的磕頭。
從小無父無母的我,是在爺爺身邊長大的。
爺爺膝下兩子,除了我父親,還有一個我見麵次數極少的叔叔。
我剛對著爺爺磕頭的時候,叔叔從屋子裡走出來。
看著我跪在地上,嘴裡念叨著什麼,一句話沒說,坐在靈堂邊上。
“叔,還沒睡?”
叔叔看我要起身,順勢過來扶了我一把。
冰冷的雙手觸碰到我的時候,瞬間讓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叔我是有多大心,這時候還能睡著?”
看著臉色蒼白的叔叔,加上剛才刺骨冰冷的手,我有點擔心他的身體。
“放心,我一定找出凶手給您老報仇。”
進屋後,我對於這個轟動了當地頭條的新聞,爺爺的死開始盤問叔叔。
可是叔叔坐在那,低著頭砸吧著煙袋鍋子,一直歎氣,卻沒有回答我一個問題。
“叔,到底怎麼回事啊?”
我實在是受不了悶葫蘆一樣的叔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刺骨的寒冷,讓我打了一個冷顫。
“難道你不想找到凶手麼?不應該幫爺爺報仇麼?”
聽了我的話,叔叔此時也抬起頭看著我。
不抬頭還好,一抬頭,我看到叔叔的嘴角開始滲出鮮血。
我指著叔叔的臉,心裡開始擔心起來,畢竟血親。
叔叔這是不是得了什麼病。
“叔,你怎麼流血了?”
叔胡亂擦了一把嘴角,“睡覺吧,你眼花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
我看著血跡塗花了叔的半張臉,甚至袖口上還殘留著的血跡。
“叔,你……”我話還沒有說完,叔叔就強行把我按到了炕上。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叔叔手上的溫度。
這絕對不是正常人的體溫,叔叔到底在隱瞞什麼?
躺在炕上,因為好幾天沒生火的原因,炕上刺骨的冷。
翻來覆去我實在睡不著,可是叔叔的輕微鼾聲已經響起。
叔叔不對勁,我仔細的想著回想著從見到叔叔一直到他嘴角滲血,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畢竟我們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
不對。叔叔在抽煙之後才會嘴角流血。
想著想著我就起身,抹黑走到了叔叔那邊。
我一定要知道叔叔抽的到底是個啥。
就在我手剛出碰到煙袋鍋子的時候,叔叔那血跡已經凝固的臉突然出現。
“你要乾啥?”
說話之際,叔叔一把按住了身旁的煙袋鍋子。
我訕訕地笑著,“睡不著。”
“明天還一大堆事呢,抓緊睡覺。”
說完叔叔就把煙袋鍋子摟在懷裡,翻個身繼續睡覺。
無奈我隻能繼續躺在炕上,輾轉反側。
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好像在夢裡聽到了一陣笛聲,悠揚婉轉。
不對,不是夢。
叔叔窸窸窣窣的起床,身體僵硬的往門外走。
這個笛聲就在門外,我看不見吹笛的人。
透著月光,我看到院子裡的叔叔消失在門外的夜色中。
難道叔叔也不是人?
村子裡一直都不富裕,記憶當中從來沒有人吹過笛子,難道是外村人?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爺爺死後的慘狀,院子裡停放的屍體,漆黑的棺材上寫著一個血紅的“祭”,以及叔叔半張臉的血。
我有一種直覺,這個地方不能久留。
不然我也會死。
我穿上外套就準備逃離這個老房子。
誰知道剛要推門往外走的時候,身後卻突然響起了叔叔的聲音。
“這麼晚了,你乾嘛?”
我僵硬的轉過身,看到叔叔就在客廳抽著煙,月光下煙袋鍋上的血跡若隱若現。
“沒,沒事,準備去尿尿。”
叔叔用煙袋鍋子一指門後的夜壺說:“不用出去,就在這尿。”
我一個大小夥子,門外停著爺爺的屍體,身後叔叔是個啥現在也不知道。
腿一直打擺子,尿了一地。
叔叔看著我進屋,跟了進來。
“這麼晚了,你不會是要逃吧?”
盯著我,背著月光,我甚至都看不清叔叔的臉。
“沒,我自己家,怎麼會逃啊?”
我裝著無所謂的樣子,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
話裡的顫音,連我自己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
躺下的我一點沒有睡意,我怎麼都想不明白,叔叔到底怎麼了。
我明明看到叔叔出門了,怎麼就出現在客廳?
身下冰冷的炕,凍的我身上開始顫抖。
不對啊,叔叔為什麼會用逃這個字?
難道他不希望我離開這個房子?
困住我要做什麼?
甩了甩昏脹的腦袋,我迷迷糊糊聽到了雞鳴聲,最後好像聞到了叔叔煙袋鍋子的煙味,然後就徹底沒有了意識。
睡得正香的時候,鼻子一陣發癢。
隨手摸了一把,翻身繼續睡覺。
誰知翻身後,響起了一陣清脆的笑聲。
我睜開眼,一張白皙乾淨的臉,出現在我眼前。
“小葉哥哥,大懶蟲啊!”
我對於眼前的女孩實在是沒什麼印象,畢竟離開近十年。
女孩看著我迷茫的眼神,有點委屈的說:“小葉哥哥不會忘了我是誰了吧?”
“是我啊,雅婷啊,肖雅婷啊!”
她說完我就想起來了,他爺爺是村裡的會計,為數不多的文化人。
小時候天天跟在我後屁股玩。
我揉了揉眼睛,打了聲招呼。
“剛才在外麵看到二叔了,二叔說你回來了,我就趕過來看你。沒想到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小女孩捂著胸口,裝作傷心的樣子。
“哪有忘記,這不是……”
不對,她剛才說什麼?外麵?在外麵看到我叔了?
“在哪裡看到的我叔?”
我有點著急,一把抓住了雅婷的手,冰冷,柔軟無骨。
怎麼也這麼涼?
“是啊,在外麵!”
看著雅婷清澈的眼神,女孩子的手涼一點也正常。
“走,等出去了我再和你解釋!”
甚至來不及給爺爺上香,直奔門外走去。
“雅婷,和你哥哥要出去啊!”
叔叔的聲音從院的角落裡傳了出來,我的腦子翁的一聲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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