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離殤之痛

夢娜氣悶難忍，如烈火般熾灼。坐在接待室的真皮沙發裡，她漸漸清醒過來，今天一切的禍端，都是這個夢雅。也許是頭腦發出的本能意識，剛剛初時，她就發覺自己十分憎惡這個女孩子。她的美麗，不是嫵媚的嬌柔，帶給人清靈的感覺，仿佛謫仙，難以抗拒。如果縱容她繼續呆在陳益的身邊，隻能為自己嫁入陳家鋪設障礙。略一思索，夢娜拿起一杯剛磨好的咖啡走向夢雅。

“夢娜小姐，你找我？”夢雅疑惑地看著她，瞬間明白了什麼，“對不起，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嗎？沒關係……”話音未落，一杯滾燙的咖啡潑到夢雅身上，淡雅的西裝外套被汙濁的褐色染得麵目全非。狼狽不堪的夢雅痛得立刻站起，淚水含在眼裡，執拗地不肯落下。

這樣柔弱委屈的夢雅，落在夢娜的眼裡，怒火瞬間點燃。剛才看到陳益出去談判，一時應該回不來，所以要速戰速決，讓她知道自己該付出的代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在你身上再合適不過了。既是對你剛才當麵做錯事的懲罰，也是對你在我不在的時候所做的齷齪事買單。小懲大誡吧，如果你再敢當著陳益和我的麵賣弄你的那些微末伎倆。我會讓你付出更大的代價！”

夢娜隨手丟開杯子離開，隻留下夢雅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發愣，也不脫掉濕汙的外套。傻傻的蹬著一地的狼藉。

“這是她的報應……”

“彆說了，她好像傻掉了,外套也不脫…….”

“唉，不管怎樣，有點欺人太甚了……”

同事們竊竊私語，麵麵相覷，卻又不敢靠近夢雅。嘲笑的、諷刺的、冷漠的、憐憫的、輕蔑的，不同的語氣，在夢雅心裡成了一記最響亮的掌摑。這一刻，有什麼真的發生了變化。卑微的道歉，諾諾不安的解釋，不是讓人諒解的辦法，自己卻成了任憑欺淩的軟弱者。與人為善的處世之道，迎麵而來的就是這份恥辱麼？痛，徹入骨髓。失去尊嚴的她，就如被扒光衣服的她，即便泣血哀鳴，也不能挽回。所以，在沒有必要退讓。

對，這也許就是報應吧。當初自己做了傷害彆人的事。如今被唐夢娜折磨。也許她隻是出於一種自衛心理，大概每個女孩兒都是想捍衛自己的愛情。而做出種種瘋狂的事。但是，從今天起，自己為了當初的間諜行為付出了代價。陳益，終究是不屬於自己的，我們兩清了，一切都應該步入正軌。現在唯一應該考慮的是儘快給母親找到治療的方法……

陳益，即使你富可敵國，坐擁千金，也沒有資格指使自己的女友剝奪我的尊嚴！

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夢雅咬緊嘴唇強壓那股酸澀的感覺，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仿佛有什麼往日貼心珍藏的東西在身體裡死去了……愛情，對貧窮和失敗者來說，就是多餘的奢侈品。童話中的仙度瑞拉是現實中最虛妄的笑話，隻有家，家裡那個每天深切期盼自己的人，才是必須要守護的，是深深紮入泥土的大樹，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現實是痛，但隻有一嘗痛的滋味，才能讓自己清醒吧…..晶瑩的弧線劃過精致的臉龐，蒼白如紙，一絲血色都沒有，仿佛是易碎的紙人。脆弱的淚，卻是不屈的眼神……

誘惑的纖纖長腿，裸露的腳踝上一枝玫瑰紋入肌理，仿佛蔓延而出，勾魂攝魄。含水的眼神，帶著情欲的色彩，卻又籠罩著朦朧的霧色，顯得無辜而甜蜜。微薄的醉意，似乎更撩人，讓人無法深入窺探，一絲得意之色被掩蓋的恰到好處。修身的短禮服，以亮片修飾，仿佛深海碧空中閃耀的星光，精工剪裁，美麗絕倫，卻仿佛與主人的氣場不搭，產生一種微妙的離奇感。但在這種浪漫的氛圍下，稍顯奇怪的感覺也被壓製得令人難以察覺。

“益，你忘了嗎？我喜歡粉色啊，為什麼給我準備深藍色的？”夢娜看著鏡中的自己，好像禮服的氣場蓋過了自己…..不安感深深烙在心頭，嬌怯的聲音絲柔般誘惑絕倫。這件深藍禮服，美麗得就像那個人，令人討厭。帶有一種脅迫感，暗藏危險，如沙礫中的珍珠，終究難掩其光芒，“哼，本就是泥土裡的，沒有資格來到上層社會，你不配”

“你說什麼？”陳益疑惑，今天的夢娜怎麼怪怪的？

“……嗯…….沒什麼，顏色太暗了啊，不過你送的，我都喜歡！”夢娜慌了神色，掩住不安，不能再提那人的名字，不然自己精心籌謀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讓事情回到原位，陳益會忘了那個人，至今還沒有人能抵住我的美麗呢！陳益，你是我的裙下之臣……

輕晃酒杯，殘冰在杯中細碎地輕響，消融於酒水，冰冷，這份寒意也許能凍住自己淩亂的思緒吧。陳益苦笑，果然怎麼都忘不掉她啊。她，也是這麼冰冷地對他……

“送給你的，明晚陪我去舞會。敢像平時 那麼醜的出現，你就彆想我會放過你了。”

陳益將禮盒扔在真皮沙發上。背對著夢雅，是怕再看到她那雙盈盈如水的眸子，像蘊含了深邃的感情，卻執拗的用冰冷掩蓋住，讓他更執著地想靠近她，打碎那層薄冰，細細欣賞。

生氣的她，臉紅的她，認真的她，無論遇到什麼厄運都堅強不肯落淚。她是帶刺的玫瑰，隻能靠刺來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而這刺，卻是無毒的，冰冷如她，卻是善良的。即使被傷到，也不肯真正做到懲罰傷害她的人。

“抱歉，陳總，今天下班我有事。”淡淡的聲音，沒有絲毫感情，將濃鬱的咖啡放在桌前，夢雅默默地退出去。

“今天是工作應酬，必須去，有什麼事先放下。我付你工資不是讓你拒絕的。”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陳益轉過身，輕蔑的眼神死死盯著她，含了幾分怒意，但顯然被強製壓製住了。

“現在還需要我麼？”清亮的笑聲，卻聽不出任何喜悅之意，滿是冰冷和決絕。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就在沒有回頭之路。隻是，那人身上清貴疏離的感覺，拒人於千裡之外，那份孤獨與寒冷，終究是會傷害到他自己的吧。或許上層社會的人大抵都是如此吧……現在起，一切都和自己無關了…… “讓夢娜陪你去吧，那種場合，女伴不該是你的秘書。”

“你什麼意思？吃醋了麼？哼，你沒有資格嫉妒，娜娜是我的女朋友。而你，隻是個替代品。不要以為我喜歡過你，你不是我要的那種類型。 不要妄想我會被你吸引，給你任何名分。”陳益臉色如雪，嘴唇豔如沁血，身體不經意地顫抖，僵硬地望著她。

“陳總，您誤會了。我不曾企圖我們有任何關係，我也不會破壞您和夢娜小姐的關係。之前的誤解，希望也一次澄清，如果能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補償以前的錯誤。如果不能，我會遞交辭職信。那麼，我先退下了。”每一個字，都刺痛她的神經，眼前一片迷霧，她慌亂離開,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陳益失落的身影……

“如果你不喜歡，我讓他們再拿一套過來。”陳益醉意朦朧，看到眼前的麗影，上前擁住，“我不是那個意思，彆生我氣。你穿上這件禮服，就是我的繆斯女神，夢……”

“益……”夢娜聽到告白，得意之色難掩於行，“我會永遠待在你身邊，沒人能搶走……我的位置。我會成為你陳家的女人。”

魅惑的唇溫柔地觸及他的下顎，陳益俯身輕吻，卻再抑製不住，深深吻落，沉溺在溫柔鄉裡，呢喃不清“雅兒，彆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