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雨中神傷

任胤玄看了一眼自己胸前，一朵隱約的花形暗記，就是剛才狼人巫師薩滿離開前留給自己的紀囘念。聽對方說話的口氣，和撤離時的急切，顯然這個即將出現的人類，一定屬於比較強大的存在。能夠從根本上，對狼人巫師薩滿形成一定的威脅。否則的話，它正聽著有興趣，不可能平白無故的轉身離去。

那印記，隻要不注意看根本看不見。更何況，印記在自己的胸前肌膚上。外麵又有衣服遮擋，這個秘密除了自己和那個布實印記的狼人巫師薩滿外，再無第三人知曉。

“是誰？”任胤玄聽到這腳步聲越來越近，連忙從地上撿起一把鋼刀，守護在身前。因為他的法術還沒完全恢複，所以道術基本用不上。隻能采用最原始的防禦，來對抗來路不明的對手了。

任胤玄手裡拎著鋼刀，從地上低窪之處走出，站到較高的位置上，開始左右環視起來。可不僅沒見到人，連剛才的腳步聲音也漸漸變得細弱起來。

“奇怪，是什麼人這麼神秘。”任胤玄顯得有些遲疑，可此處不能久留，很容易引來其它善後的獸族人。

任胤玄想著反正自己走到了這一步，也不怕前途有多麼的凶險。隻要能尋到自己的父親任逍遙，一切的犧牲都十分值當。

從加入軍隊以來，任胤玄就開始按照軍隊的作息時間來休息，也是按照軍隊的夥食標準來吃飯。對於一個十六歲的男孩子而言，這個階段正是長身體的絕佳年齡。所以需要很多的肉食補充，在軍隊裡有嚴格的肉食供給。可現在軍隊都被打散了，除了任胤玄自己，其他人估計大都死翹翹了。任胤玄還到那裡去遵守這些莫名的規矩。

如今地上到處都是野豬人的死屍，有些野豬人還沒有死透，傷口處冒出的鮮血，還帶著腥味和溫熱。不過當任胤玄手握一把鋼刀，對準這個野豬人奮力一刀下去。這個可憐的家夥，原本還以為自己從戰爭中僥幸逃的一名，卻沒想到還是沒有逃過死亡的厄運。

任胤玄順勢從野豬人身上割下一大塊的肉，然後卷走。

這土坡附近，有一條小溪和樹林，對於渴了難耐的任胤玄而言，正是目前最理想的去處。

經曆了剛才和狼人巫師薩滿的對峙，讓任胤玄明白，自己不可能永遠的那麼幸囘運。也許下一次，自己就會直接麵對凶惡的野豬人，它們才不會和任胤玄囉嗦那麼久。在野豬人的世界上，隻有兩件事情可以做。，消滅對手和繁衍後代。因為它們的繁衍能力比較強悍，足以彌補它們智商上的不足。因為它們野豬人族群數量的龐大，使得它們在獸人族中的地位也不算低。

任胤玄明白，自己不能急於求成，現在自己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一下，吃頓飽飯。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還真想在美美的睡上一覺。

可任胤玄自己也清楚，睡覺是不可能的。在這種時候，隨時都有喪命的危險，哪怕自己清醒狀態下，隻要一不小心，都有可能被敵人偷襲，更何況要閉上眼睛來。

任胤玄看著天色開始變得幽暗下來，他對這附近的地理位置非常清楚。如果自己錯過了這個小樹林和小溪，在在路上沒有遇到合適的水源。不等他找尋到父親任逍遙，恐怕自己的體力就已經堅持不到那裡。

任胤玄畢竟不是正統的地獄學院出來的軍人，他隻是在道術上的修為有些成就。可真正的野外生存，作戰技能，製定各種行軍計劃等方麵，遠遠不算一個合格的軍人。

任胤玄抬起頭，看著天邊一抹烏雲。地上開始掛起了沙土和風塵，在風的作用下，這滿地的血腥和屍體，被地上卷起的土塊一點點掩蓋起來。

任胤玄趕緊將鋼刀放在後背，然後一隻手拎著從野豬人身上割下的肉，一隻手趕緊遮擋眼睛。生怕自己的眼睛被這風塵卷起的灰土迷住。

“該死，這天氣恐怕還是要下雨了。”耳邊傳來一聲聲的雷鳴，任胤玄將身子轉了過去。用後背對著風刮來的方向，才敢抬起腦袋，看看天邊那越來越濃重的烏雲。一道道閃電，在空中囘出現，好像要把天空撕裂成為碎片，同時還伴隨著一聲聲的雷鳴撞擊。

任胤玄小時候也曾聽過電閃雷鳴，原本對於這種大自然的現象，也是不足奇怪。可今天的雷聲和天氣，卻讓任胤玄顯得有些怪異。

畢竟任胤玄的經驗不足，一時間也找不出其中不足的真正原因。

“還是速速去小樹林躲避，運氣好的話，還能有所收獲。”任胤玄不敢大意，趁著雨點還沒落下來之前，先趕到那裡。升起一頓篝火，把這野豬肉烤熟好下咽。

任胤玄頂著狂風卷起的沙石，終於來到這邊小樹林。傳說中，這裡就是以前任逍遙和羅寧大人，一起攜手作戰擊敗魔王和不死妖王的地方。隻是事情過去那麼多年，即便傳說是真的，也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這片樹林裡的零碎乾枯樹枝倒也不少，任胤玄很快便從中撿到足夠多的樹枝來。等將這些樹枝擺放到一堆，那條小溪距離有很近。任胤玄很快將野豬肉清洗乾淨，將篝火點燃，用鋼刀將野豬肉穿成一串，放在篝火堆上進行燒烤。

這野豬肉以前任胤玄也曾經吃過，在帝都肯頓的集市上，經常有販賣各種野味的商人做這種生意。

任胤玄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個雷羅大陸生存並不是一件十分輕鬆的事情。如果沒有實力，隻會淪落到被人宰割的地步。

對比其他家族，任胤玄的任家家族，也算是頗有些底蘊。可麵臨這場浩囘劫，也不敢保證說，自己一定能夠從中獲得生機。

那白花花的野豬人肉，在火焰的烘烤下，開始變得紅囘潤，並且散發出一絲香味來。任胤玄將鼻子湊到前麵，聞了聞野豬肉的味道。腥臊中帶著一絲惡臭，雖然自己早就明白野豬肉是什麼味道。可如今自己的肚子早已餓的咕咕隻叫，隻要有食物吃就已經滿足了，那裡還有那麼多的講究。

任胤玄手裡握著的鋼刀，繼續插著野豬肉在火堆上來回擺動，好讓野豬肉能更快的煮熟。這裡沒有任何的調料，沒有輔佐，可任胤玄卻已經十分滿足。

看著那冒著油漬的肉層表麵，任胤玄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刀，開始從上麵割去少量的肉食吃了起來。

這野豬肉發硬，即便是煮熟的情況下，咀嚼起來也沒有平時任胤玄吃的那些雞肉鴨肉美味可口。可如今情況特殊，哪裡還有這些講究。

任胤玄一邊吃著野豬肉，一邊不時回味剛才狼人的話語。它分明是聽到有人類靠近，才趕緊離開。如果自己的話語沒有打動它，它何必要在自己身體上留下印記，方便它下次尋找自己。顯然還是自己的話語，起到了效果。

既然那個神秘人，能夠讓狼人感覺到，但自己根本沒有察覺。至少說明他的實力比自己要高超，可為什麼對方不主動現身。難道有什麼內在的原因，任胤玄嘴裡吃著野豬肉，心裡開始嘀咕起來。

可這些終究是自己的臆想，自己也沒有發現那個所謂的神秘人。

小樹林裡燃燒的火焰，在漆黑的黑暗中燃燒，反襯出周圍的陰冷和恐怖。任胤玄吃的滿嘴流油，肚子微微鼓了起來，才將剩下的一大塊野豬肉用幾片乾枯的樹葉包裹，然後放在口袋裡。

雖然任胤玄 現在很想睡覺，可他不敢。在這裡升起一堆篝火，已經是太顯眼了。若是有被打散的野豬人，很容易發現這裡。所以任胤玄在烤熟野豬肉後，趕緊取來小溪的水，將篝火剿滅。

接下來任胤玄開始猶豫，是否要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一股倦意從任胤玄的腦海中延伸開來，原本隻是一個想法，任胤玄自己也明白其中存在的危險。他隻是想反複告誡自己不要睡著而已，可一個簡單的想法，不知道為何突然變成了任胤玄自己的真實舉動。

他放在胸前的鋼刀，也隨著自己的熟睡而悄然滑落。在夢境中，任胤玄感到一絲暢快。那是經曆過廝殺後，短暫修養帶來精神上和肉體上放鬆的結果。任胤玄也知道，等自己醒來後，自己還要去麵對很多的困難。

“睡著了，不可能吧。”任胤玄的大腦突然意識到這點，趕緊奮力起身，想要從溫柔鄉中擺脫。雖然任胤玄現在是吃的飽飽的，但耗費掉的精力，卻不是把肚子填飽後就能立刻恢複過來。尤其是在殺野豬人的時候，他幾乎把體內所有的道術法力全部揮霍出去。這可是道術的大忌諱，因為這種將體內道術法力清空的做飯。隻適合在修煉中，每一次的清空，都能讓自己在下一次的修煉中，將體內存儲道術法力更加的飽滿。

不過從一次清空到下一次飽滿，需要一個時間段的積累和沉澱。快時可能隻要三五天，緩慢時則是需要十天半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

所以任胤玄的這種行為，在修煉時倒也無妨。可在現在這個特殊時候，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不過任胤玄也是沒有辦法，當時要不透支自己的體力和道術，估計現在已經躺在地上成為那些死屍中的一個。

如今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階段，任胤玄要做的就是不能讓自己前期付出的辛苦，白白的浪費掉。即便遭遇新的敵人，被對方殺死，也要找到自己的父親任逍遙來。

可精神上的倦怠和肉體上的疲憊，這雙重的損耗下，任胤玄還是顯得力不從心。儘管內心深處，反複告誡自己不能就這樣睡去。否則的話，一旦遇到危險，連反應和反抗的時間和能力都沒有。

“不行，我要保持清醒。”任胤玄突然大吼一聲，那衝入雲霄的聲音，混雜在滾滾的雷聲中，被完全掩蓋住。此時倒是天空幫了任胤玄一個大忙，起初他還擔心天上要下雨，自己無非生火燒烤食物。可如今天上的落雨紛紛而下，而任胤玄又是躺在露天之下，完全沒有一絲遮掩。

很快他的臉上，頭發上滿是雨水。這冰冷的雨水，帶著一股寒意，順著任胤玄的脖子領口，就鑽了進去。

突然任胤玄一個機靈，從夢境中掙脫出來，然後抬起頭看看天空中的落雨，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小樹林裡毫無遮掩的地方，短暫的休息也沒能驅散任胤玄渾身的疲憊。

任胤玄也不敢貿然上路，這漆黑一片，路上的道路被雨水衝刷後，一定會變得異常泥濘難走。而且從這裡到最終的月精靈祭台，還有一段艱險的山路要走。在這種天氣下，搞不好自己要是從那陡峭的山路上摔落下來，非死既傷。任胤玄左右考慮起來，還是決定暫且不去。等天亮後，在做打算。

在這種時刻，任胤玄沒有考慮太多。原先一直想找到父親的打算，也因為暫時 出現的意外打斷了所有的安排。雖然自己內心還很想繼續找下去，但自己說到底，還是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作為後盾力量支撐。

雨水中，任胤玄重現把一些樹枝排放在地上，然後把自己的一副脫了下來，鋪在樹枝上麵。任胤玄身囘無囘寸囘縷著上半身，在雨中坐在上麵，微微眯著眼睛。看似休息，可因為雨水不斷的落下，那帶著冰冷的刺骨寒意，讓任胤玄根本無非正常入睡。但好在任胤玄學會了在這半睡半醒之間，把來協調自己疲憊的身軀。

“困了就好好睡吧，彆在勉強自己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幽幽 從遠處傳來，任胤玄聽到後神情頓時激動起來。被雨水衝刷下，變得刷白好像一個病人般的慘淡的臉色，也因為聽到這句話後變得慢慢紅囘潤起來。

自己放出鬼仆前去尋找的父親大人任逍遙，自己一路辛苦想尋找，隻為一個原因，當所有的努力，原本以為會泡湯，不可能實現的時候。那個自己最至親最愛的人，就這樣悄然的又來到自己的身邊。

“父親大人，真的是你嗎？”任胤玄用手掌撩囘撥混入眼睛中的雨水，也不知道那眼睛中含囘著的到底是天上落下的雨水，還是因為自己太過激動而留下的熱淚。

“嗯，任胤玄，你一路辛苦了。”伴隨著一聲關切的問候，任逍遙從雨中近乎不染一絲雨水的慢慢走來。看任逍遙的腳步在空中近乎飄逸般的前行，自身好像被一層藍色的特殊氣體籠罩，使得外界的雨水和地上的糟泥根本無非靠近他的身體。

任胤玄覺得還是看不清對方的長相，連忙從坐在地上的姿勢立刻起身，朝著對方的身影走去。等距離對方不到一米的時候，任胤玄才看清楚對方的臉容。

“好久不見了，父親大人。這麼久以來，你到底去了哪裡，我和妹妹任伊柔為了尋找你。把鬼仆都私自放了出來，沒想到一起被封印的蜂也趁機跑了出來。還把任家公館搞的一團亂糟臟。母親大人原本是想讓們去道斯學院學習，可沒想到路上列車出了事故。我們幾人險些喪命。後來我和妹妹原本打算一起來找你，可妹妹任伊柔練習的是幻術，無非和我一起在瞬間遁走，所以隻能我一個人前來了。”任胤玄內心激動不已，聲音開始變得顫抖起來。

“任胤玄，你今天力戰野豬人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裡。我很欣慰，你現在已經長大了。這樣我就可以放心的走了，沒有牽掛，沒有痛苦。你要記住自己是任家的頂梁柱，是傳承下去 的唯一希望。”任逍遙輕聲說道，臉上帶著一絲的悲傷。

任胤玄聽到後，驚嚇的連連後退幾步。父親明明已經來到自己的跟前，怎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語，難道他將要去做什麼重大事情。而且這個事情的後果，就是可能會送命。

“不行，我絕不讓你離開我們。我們先回家，和媽媽團聚，然後重新把任家公館建立起來。”任胤玄著急起來，連忙大聲的嚷道。

任逍遙站在那裡，露出一絲慈祥的微笑。他對著任胤玄招手，示意他走近一些。

這漫天大雨中，任胤玄看到父親渾身不染一絲俗物，就覺得有些奇怪。隻是父親的道術修行很高超，任胤玄還以為他采用了避雨的符咒來。

等任胤玄按照父親的指示，慢慢走近對方時，才看到父親的神情和往日有一些不同。

“父親，你是不是太勞累了，要不我們在雨中休息一下。雖然天上還落著雨，不過沒關係，我們可以用避雨符咒，在一個小地盤建立避雨的措施來。”任胤玄輕聲的說道，同時他將手掌慢慢伸出，想要撫摸多日不見的父親來。

可任胤玄伸出的手掌，在接觸任逍遙身體的一瞬間。任胤玄幾乎呆呆的站在原地，他被眼前的景象完全驚呆住。因為他伸出去的手掌完全從對方的身體穿過。

“眼前的隻是道術幻象，不是實物。”任胤玄突然覺得大事不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