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路見不平

孫容到底都沒有出現，發了條信息給林若華說加班太晚，直接回家了，明天周末再一起來看望奶奶。

祖孫兩人說了許多關於秦言的話題，而後又開始討論以後要找怎樣的男朋友，奶奶甚至開始遐想婚禮應該在哪裡舉辦，用什麼樣的方式，林若華不想毀了她的好興致，於是由著她躺在病床上“胡言亂語”，這原本是再平常不過的關於美好未來的暢想，卻惹得門外的孫容險些掉下淚來，再也聽不下去而轉身離去。

對於她對秦言的感情，這世上恐怕隻有她自己明了，有時候她也會怨恨，為什麼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人知曉她的心意，就算不是秦言，是林若華也好，可是前者沉浸在對林若華的感情裡不能自拔，雖然他從來不提，可孫容就是知道，而且十分肯定，而林若華呢，孫容有時候會怪她太遲鈍，分不清秦言對自己的到底是友情還是愛情，可反過來她又會感謝這樣的林若華，正是因為她的遲鈍才沒有立馬促成她跟秦言的感情，如果有一天他們在一起了，她又該以怎樣的身份呆在什麼都不知道的兩人身邊？

對她來說是太過殘忍的未來。

“阿囡，今天先回去吧，明天是周末了吧？睡個懶覺再來。”

奶奶笑眯眯看著林若華，臉上帶著慣有的寵溺，她隻有這一個親人了，雖說還有些其他的親戚，卻在當初走上門去借錢終究沒有任何收獲的時候斷了個七七八八，人心這東西很難揣測，成功的時候總有很多人圍繞著你，可是一旦失勢，卻鮮有人會站出來搭一把手，因此，林若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看著她出生，看著她長大，希望有更長的年月能看著她披上頭紗嫁人。

“嗯嗯，奶奶你先休息，我一會兒去菜場買排骨，明天給你燉湯喝。”

在年幼時，家裡能喝上排骨湯簡直是莫大的奢侈，因此即便到了現在，林若華最拿手的還是排骨湯，搭配不同蔬菜燉出來的不同款式，連奶奶都要誇讚她的手藝奇佳。

“好。”

沒有說出的是特有的默契，對於過去苦難歲月的隻字不提，卻掩不住歲月沉澱下祖孫間深厚的感情。

林若華整理好東西，給奶奶蓋好被子，又像往常一樣往服務台詢問了奶奶一天的基本的情況，順便表達下感激之情。

然後在得知並沒有特彆之處之後感到十分輕鬆得下樓，回家。

林若華走出醫院時不禁感慨，果然還是外麵的空氣新鮮，在病房裡呆久了難免心情抑鬱，那濃重的消毒藥水味道，還有從各個病房裡偶爾飄蕩出來的各種藥物的味道，食物的味道，真是讓人倒胃口，不知道奶奶在裡麵這一個星期是怎麼過的。

她隻看到奶奶努力鎮定放鬆的表情，卻不見此刻她正縮在床上，連翻身都要費好大的勁。

林若華掏出手機按著最熟悉的號碼，電話那頭孫容的聲音卻嗡嗡的有些低啞。

“喂，容兒，回家了嗎？晚飯吃過沒有？要不要路上順帶一份給你？”

“嗯，我已經睡了，不了吧……”

而後是短暫的沉默，不一會兒被掛斷了電話。

放好手機，林若華有些詫異，孫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低落，不知道是不是在工作上遇到了困難，如果她的領導，那個傳聞中白雨澤的妹妹白雨柔，也跟她哥哥一個德行的話，這種可能性倒是十分大，但是在白氏這麼久以來並沒有聽孫容說起她那個上司是否有意無意刁難她，難道是身體不舒服？林若華暗暗想著，一會兒回家第一件事是問問孫容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好在醫院離住處並不遠，林若華又總想著欠著花浩然那一大筆前何時才能還清，於是來來回回總是走路，並不打車。

路過菜場，買了排骨，順便捎上一份孫容最愛吃的涼粉，林若華心中十分滿意，腳步輕鬆得走出菜場，卻不想迎麵跟人撞了個正著。

“站住！站住！抓賊啊！”

林若華跟來人撞了個滿懷，是個女人，聽聲音約莫中年，鼻翼間還縈繞著淡淡的香水味，想來也是個有追求有品位的闊太太，卻這麼沒風度得大呼小叫定然是被搶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林若華丟下手中的排骨跟涼粉，也沒時間將人扶好，二話不說拔開雙腿便追，雖說看起來柔弱，在學校可不是文弱書生，有次參加運動會還得了第一，被大人讚始料不及，她隻開著玩笑說迫於生計總是趕來趕去兼職，沒點體力怎麼跟得上節奏。

當初被逼無奈“練就”了這一身逃跑的功夫，卻不想今天在這裡派上了用場，搶了皮包的小偷因為個子高大總被人群阻攔漸漸落下了速度，而林若華身材嬌小，身手靈活，又因為這段時間總往這一帶跑，對各種大小路十分熟悉，這不，才過了兩條街便直接把小偷一腳踢倒在了地上，而後便是整個人都坐了上去，深怕再被他溜了去。

四周路人見狀都圍了上來，在林若華言簡意賅的解釋之下，群眾中有人上前幫忙製服小偷，有人報警，好一派助人為樂的祥和景象。

而當所有人都已經將熱鬨看了個透，再尋找卻不見了抓賊的林若華，她個子本就矮小，被人群這麼一圍便沒了蹤影。

林若華拎著剛追回來的皮包往來路走，在半路與那婦人碰了個正著。

“就這麼走了不要緊嗎？”

那人見大老遠一群人圍著，林若華一身舒坦得從人群中走來，不想便知道林若華定然是一個人偷偷跑了出來，看不出她個子小巧人卻是十分靈活，現在又做了好事不留名，留下個現成的好人好事獎給了彆人，倒不覺得吃虧。

“沒事沒事，他們會把他留給警察的，你的包，看看少東西沒。”

林若華連連擺手，她可沒空當什麼好市民，一會兒警察來了搞不好還要做筆錄什麼的，太麻煩了，倒不如直接走了了事，反正肯定會有人等到警察來抓人，她走了有不吃虧。

年輕婦人取過皮包，稍微找了找，發現東西沒少，對林若華萬分感激。

“今天實在是謝謝，如果沒有你幫忙，這東西肯定是丟了。”

林若華並不追問人家丟了什麼東西，看她的穿著就知道肯定是有錢人，大概是因為什麼特彆的原因才一個人在這附近一帶溜達吧，於是最終隻是淡淡說道：

“要不是我撞倒了你，搞不好早幾分鐘之前就抓到了。”

“呐，你的肉。”

那人遞過林若華先前丟在路邊的排骨，那涼粉已經被摔破了碗，林若華倒不在意，接過之後到了聲謝，打算這就回家，卻不想那人喊住了自己。

“對了，今天的事實在謝謝，你住在哪兒，哪天方便，我讓司機帶我去看你，就當表示下感謝。”

林若華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忍不住吐槽，怎麼有錢人都這麼麻煩？不過是路見不平幫忙追回了一個皮包而已，還追著人不放，非要特地去表達下感激之情？實在不是她不懂這人情世故，不過近來事情太多，她已經不是學生時期那麼無憂無慮，加上奶奶的病也沒有好轉，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沒個著落，於是隨口說了句：

“挺遠的，在高教園區的理工大學。”

原本以為隨口說一聲在學校，不過是個學生，加上離這裡路途遙遠就能將人打發了過去，卻不想那人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說道：

“理工？你是哪一屆的啊？我也那裡畢業的！”

“啊？！”

沒想到一開口卻讓林若華也吃了一驚，還真是緣分，追個皮包把人撞了，現在赫然發現竟然是校友。

“啊，我還沒畢業，不過就快了，6月畢業。”

“真是趕巧了，竟然在路上遇到了小學妹，還幫我追回了包，真是……一定得抽個空請你吃飯才行。”

那人看起來十分激動，臉上掛著滿滿的笑容盯著林若華一定要給個確切時間不可，看她似乎也不是虛情假意。

林若華實在不想費力跟人解釋奶奶生病的事情搞不好又引來無數同情，隻得撒謊說最近學校忙著催促搬離寢室，可能明天就不在學校了，具體地址還真不好說，對方也不傻，就算一兩句聽不出林若華的弦外之音，但三四句總能明白過來她在推脫，於是再三表示過謝意之後兩人才互相道彆。

等人走了，林若華才拎著排骨與涼粉繼續往家裡趕。

孫容的房間房門緊閉，不知道是不是真發生了什麼事情，林若華伸手看了看表，時間還早，按照平常來說，這個點應該還沒睡覺才是，怎麼今天這麼反常。

她走到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沒有動靜，又仔細聽了聽聲響，還是沒有任何動靜，難道真的睡了？

林若華將涼粉倒進碗裡，在桌上用罩子罩好，才進浴室洗澡。

這段時間真是太累了，孫容也是，她也總是一有時間就往醫院趕，今天又加班，肯定是因為這樣才累著了，林若華叮囑自己不要多想，她隻是累了，並沒有發生任何不快，她們的生活已經有了那麼多常人無法理解的苦難，她不希望再發生任何事情，平平穩穩的過下去就是最大的幸福。

她所不知道是，孫容正蒙著頭想象著林若華與秦言的婚禮，如果有一天，他們真的結婚了，她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去參加婚禮，她知道沉溺於虛幻的想象不能自拔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可是她無法控製自己不去想。

而現在這麼傷心難過，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