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劉有生

門口的人都是不可置信。劉有生雖然從來不怎麼多說話，也是那種屬於“硬漢”的男人，可是他卻是整個協會裡“最溫柔”的男人。不是說他真的都溫柔，而是他的脾氣非常好，非常能夠容忍大家，很少發脾氣，都是默默的做事，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有攻擊性的樣子。

在那段走散的日子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能讓這麼一個老好男人變得這麼的陌生，就好像是一頭被逼到了絕境的野獸一樣，那雙眼裡沒有任何的感情，隻有要活下來而必須不停殺戮的決心。

楊陽平時在協會裡的時間比較多，和劉有生的交情也比其他人來的多一些，便示意陳慶他們先出去，趕緊打電話找人來，萬一製不住，還能趕緊打個麻醉針什麼的，送醫院去。然後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是無害的，慢慢的挪進了屋子。

劉有生立刻站了起來，對著楊陽擺出防禦的姿態。

楊陽背後一涼，但是還是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來：“我說有生，你也太不夠兄弟了，竟然連我都忘了？我是楊陽啊，當年我剛進協會的時候，老大都不乾事的，都是你帶著我，介紹人給我認識，雖然你隻是給我講一下他們的名字就杵在一邊啥也不說了，但是你對我的幫助，我一直都記得。”

劉有生似乎是有些疑惑，臉上的表情有些鬆動。

楊陽一看有戲，乾脆就盤腿坐在地上，四肢攤開，表示自己沒有偷襲的意思。然後開始在那邊絞儘腦汁地想兩人之間曾經有的交情。

“你看啊，我們第一次出任務，去的是黃山。哪裡全是猴子，真是奇怪了，那些猴子老是喜歡枉我身上爬，我趕來趕去都趕不走，老大他們居然還看我笑話，甚至阿花那個惡毒的女人，居然還貢獻了自己的一根香蕉給我頭上的猴子吃！要不是你看不下去，把那些猴子從我身上拎了下來，我可能真的成笑話了。”楊陽開始從第一次活動講述。

“然後那次之後，我還來不及撫慰我受傷的小心靈，老大這個混蛋竟然就把整個協會的事務都交給了我，要不是你一直幫忙，我肯定就揭竿起義了。”

“還有，我們去內蒙古那次，你不喜歡吃牛肉麼，我們偏偏給你弄了一份牛肉麵，剁得碎碎的，你發現了，也沒說我們什麼，還是把一整碗麵都吃了，隻是讓我們下次不要在浪費東西了。結果你晚上上吐下瀉，我們才知道你是不能吃牛肉的。那時候我就想說，你真是個老好人。”

楊陽越說越起勁，簡直是忽略了站在他麵前的劉有生還舉著刀，吧嗒吧嗒地不停。

劉有生似乎也感覺到了楊陽的確是不帶惡意的，又安靜的坐了回去，卻還是沒有放下手裡緊握著的軍刀。

這時候紫蘇也帶著醫院的醫生來了，因為擔心醫生的身份會引起劉有生的反彈，陳慶索性向醫生要了鎮定劑，仔細的藏好之後，推開門進去了。

劉有生似乎被楊陽很好的安撫了心情，即使是陳慶推開門進去，他也隻是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並沒有像之前那樣防備。

陳慶也學著楊陽的樣子，和劉有生嘮嗑：“我剛才不再，楊陽這小子是不是又說我壞話了！”

這句話是陳慶最常在協會裡說的，帶著明顯的揶揄之意。

劉有生顯然也覺得這句話很耳熟，並沒有抗拒陳慶的靠近。

陳慶都繼續講：“想當初，我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招了個男人婆阿花，能乾事兒的楊陽，還有就是有生了。雖然我們從來不說，但是我想你也應該能感受到，整個協會的人其實都很在意你的意見，每次出任務，都是要看你覺得可行不可行，有時候我都嫉妒你了。”

陳慶慢慢靠近劉有生，試圖走到劉有生坐著的床邊，卻被劉有生的動作給阻止了。

陳慶有些著急，就給坐在地上的楊陽打了個手勢。

楊陽會意，立刻裝作要起來，但是因為坐久了腳麻，然後左腳絆右腳，一下子給摔到了地上，發出了好大一個聲響。

劉有生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陳慶迅速掏出鎮定劑，一下子紮進劉有生的肩膀上，一手奪過劉有生手裡的軍刀。

劉有生也立刻反應過來，雙目欲裂地想要反抗，卻被從地上翻身而起的楊陽給抓住了手腳。

“有生，有生，你冷靜點，我們補回害你的，你相信我們啊。你仔細想想啊，我們都是兄弟啊！”楊陽緊緊的抓著劉有生不放，哪怕被劉有生的手肘撞了好幾下，吃痛了也不肯放手。

陳慶很快就將藥劑推進了劉有生的體內，門口的人聽到裡麵的動靜，也立刻衝了進來。

劉有生有心反抗，但是體內的鎮定劑卻是加大了劑量的，加上好幾個晚上沒睡，身體早就透支。沒過一會兒，就暈了過去。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連忙帶著劉有生去醫院。

醫生仔細檢查了一下劉有生的狀況，發現和之前檢查的沒有區彆，之所以會這樣，隻可能是在突然的刺激下造成的應激反應。但是聽陳慶和楊陽的說法，劉有生還是有理智的，至少還能被勸住，就不算是太差。應該還沒有到“精神病”的地步，可能是心理壓力太大，來不及疏解，造成一直都處於應激狀態中。也許仔細勸道幾天，讓他慢慢的恢複過來，就會沒事了。

幾個大男人聽了，都有些愧疚。當時他們隻是把劉有生給送到醫院，就把全部的心力放到了五個還失蹤的同伴身上，並沒有分出一點心思給劉有生，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硬漢也是需要他們的關心和愛護的。

尤其是和劉有生關係比較好的幾個男人更是愧疚不已，都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

九個人都在醫院陪著劉有生，第一天，劉有生沒醒。醫生說是因為身體透支，加上鎮定劑，才會一直睡著。等恢複了精神就會好一些了。但是也囑咐幾個陪夜的人要注意一些。在劉有生休息足夠的時候，可能他的身體還不能夠醒過來，但是他的精神已經恢複了。這個時候，他就有足夠的條件開始做噩夢。而他的夢境往往會是他內心最為恐懼的場景。

因此，他們一定要格外注意，最後能趁機打破他心裡的恐懼，劉有生接下來就應該不會再有這件事情的陰影了。

幾個大男人連連點頭。

果不其然，到了半夜的時候，劉有生開始掙紮起來。

因為怕劉有生再次發狂，他們隻能用布條把劉有生的四肢給捆住了。因此劉有生一掙紮，鐵架床就開始嘩啦啦作響。

幾個大男人眼裡都閃過擔憂，陳慶和楊陽一左一右握著劉有生的手，不停的重複著：“有生，有生，你醒醒，你現在看到的都是假的。我們都在這裡，你也是好好的，快醒醒！”

隻可惜劉有生的夢境太深，無論陳慶和楊陽怎麼叫他，他依舊深陷在夢境中不能自拔。

擔心劉有生這樣下去會情況不妙，陳慶叫人把醫生叫來，然後直接對著劉有生就是兩巴掌。陳慶下手並不輕，在有些噪雜的房間內，清脆的巴掌聲都有些響亮。

楊陽等人根本沒有想到陳慶會突然出手，一時間都愣住了。

楊陽手裡的勁道隻是短暫的一鬆，就被劉有生找到了機會。本來捆著的就隻是布條，怕傷到劉有生也不敢困得太結實，一番掙紮之後已經有些鬆了。劉有生突然被陳慶打了兩巴掌，雖然被打醒了過來，但也讓劉有生有些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猛的掙紮開布條，然後一拳擊倒了來不及反應的楊陽。

楊陽的左邊臉瞬間腫了起來，人也順著力道歪在了病床上，看起來倒是比劉有生兩邊臉都紅紅的還要可怕了一點。站在楊陽邊上的盧勤驚呼一聲，連忙去扶楊陽，陳慶則是眼疾手快的抓住劉有生得到解放的右手，一邊吼道：“劉有生！你還沒醒嗎！都是個大老爺們，到底什麼事情，把你弄成了這幅鬼樣子！”

劉有生被吼了一嗓子，有些呆愣，原本茫然的眼神倒是慢慢清醒了過來，這才勉強看清楚眼前的狀態。

陳慶抓著他的右拳，一臉的擔憂和憤怒，而床邊還站了三個隊友，楊陽離自己最近，臉上一大塊紅腫，嘴角都破了，眼裡卻也隻有擔憂。

聯係陳慶剛才的吼聲，劉有生突然有些清醒了。自己剛才又做惡夢了，而且還打了楊陽一拳。

陳慶見劉有生神誌清楚，不似之前那樣不分敵我的攻擊，臉上甚至還閃過了愧疚和難堪的表情，就知道劉有生應該是熬過這道心理陰影了。哼了一聲，鬆了手裡的拳頭。

“讓你們擔心了”，劉有生有些艱難的開口，看著身邊的幾人，尤其是對著無辜受傷的楊陽誠懇的道歉，“真是對不住，我剛才……抱歉！”

楊陽揉揉臉，一副哥兩好的樣子，拍拍劉有生的肩膀：“沒事，不過這一拳我可是記著了啊，指不定哪天我就偷襲回來。”

劉有生見楊陽眼裡沒有絲毫的芥蒂，也鬆了一口氣，自然點頭道：“嗯，我一定不還手。你要現在打回來也行，不用偷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