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掃把精

雲陽公子領著我，走到坊間邊圍，隻見那坊間圍牆的地方居然沒有牆了，而是變成了一個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

這個十字路口邊上有茶樓酒肆，也有歌樓舞館，燈火輝煌，照著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起來十分的熱鬨。

“我們坊間什麼時候把這裡的圍牆改建成十字路口了？”

我愕然的望著那個十字路口，有些難以置信。

“往這邊走。”

雲陽公子卻拉著我，從那十字路口的左邊走去。

這條路越走越靜，漸漸地，連過路人都看不見了的時候，我們麵前出現一個大院子。

那個大院子四麵都是黃土矮牆，一扇紅木大門臟兮兮的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樣子。

雲陽公子走到門口，伸手一推，那大門就開了。

隻見裡麵是典型的那種四合院，青瓦白牆，黑燈瞎火。

隻有正麵屋子的窗戶裡，還透著些許微弱的燭光。

雲陽公子鬆開了我的手，說：“玉棉你先呆在這裡吧。我進去處理。”

說完，他已經走到那間屋子門口，去開門了。

公子要去處理什麼呢？

我感到很好奇，索性也跟著他走到那屋子的門口。

雲陽公子此時已經推開了屋子的門，裡麵昏暗的燭光裡，卻見一對男女，正脫得赤條條的，躺在一張床睡大覺，羞得我不由哎呀一聲，捂住了眼睛。

“既然要看，就看清楚，那個不是女人。”

雲陽公子冷靜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我放下手，再看時，一道黑影突然跳過我的眼前，而屋子裡卻見隻有一個男的躺在床上睡覺。

“孽畜！哪裡跑！”

雲陽公子厲喝一聲，轉身指著院子說。

我也跟著他手指的方向一起看，隻見一個普普通通的破掃把，在地上豎著，被一道綠色的光線給捆住了，人一樣的跳了三下，發出淒厲的聲音說：“公子，奴家何罪之有？你要來此抓捕奴家？”

“你迷惑人心，盜取男子陽氣，難道還不知罪嗎？”

雲陽公子厲聲嗬斥說。

“公子呀，常言道，一個巴掌拍不響。願打願挨，是你情我願的事情。”

那個掃把居然還敢繼續分辨，聲音又尖又細的說：“當初若不是這個男子好逸惡勞，貪圖便宜，一心想找個免費的仆人服飾他，有哪裡會把鼻血抹給我，讓我來伺候他？公子啊，為人勞作，還得有個工錢哩！這天底下哪有免費的好事。我為他任勞任怨的洗衣煮飯，處理家務，不需要錢，把他的陽氣拿去做工錢，難道也有錯嗎？”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雲陽公子聽了它的話，語氣緩和了些許，他放下手，那道捆著破掃把的光線馬上消失了。

隻聽他說：“念在你是他自找的，錯也不全在你。你走吧，去深山裡修煉，以後莫要出來再害人了。”

“多謝公子成全。奴家這就走，從此再也不敢來此世間了。”

那破掃把居然像人一樣倒地點頭，仿佛跪拜，三下之後一蹦一跳的跑出大門口，融入黑茫茫的夜色裡不見了。

“公子，你怎麼把它給放了？”

我有些不解，“明天晚上你怎麼給那個老爹交代呀？”

雲陽公子還沒有回答我，突然屋子裡傳來那個男人的聲音：“破掃把！破掃把！你死到哪裡去了！快來給我倒杯水喝！”

“看來那個掃把精對他也不錯。所以我就更沒理由抓捕它了。還是把契約退給老丈吧。這父愛留著給他教訓兒子還不錯。”

雲陽公子聽了，笑著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對著它默念了幾句不知道什麼的東西，一道火焰燃燒起來，那道紙一下子就化成了灰燼。冉冉升起的青煙凝聚在空中，漸漸化作了那個老人。

“有勞公子啦，老漢我都看見了。”

老人慚愧的對著雲陽公子躬身作輯說：“這小畜生，隻顧好吃懶做，淨想著免費的便宜好事。看來老漢還得親自教訓教訓他。”

說著，老人真的走進去了。

馬上就聽見裡麵男子大驚失色的聲音：“爹？你不是死了嗎？你彆嚇唬我啊！爹！”

“小畜生！整天就知道賭博和遊手好閒，還想找個妖精來服侍你，我的老臉都讓你丟儘了！你再不改，看我不打死你！”

老人的聲音異常憤怒。

“雲陽公子，他們不會打出什麼事吧？”

我不敢轉身看屋子裡，拉著雲陽公子問。

“不會，老子教訓兒子，怎麼會舍得真打死他呢。隻不過有了這一夢之後，他也該醒醒了。”

雲陽公子拉著我就往大門外走，完全不理會屋子裡那對吵鬨的父子：“如果他真的冥頑不靈，依舊故我；那也不是我們該管的了。人各有命，我們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該離開了。走吧。”

“啊？這就完了嗎？我們這一趟的報酬是什麼呢？”

我想不透：公子會法術是毫無疑問的了，隻是，這樁生意公子到底得到了什麼好處呢？

“君子無功不受祿。我把掃把精放跑了，這一趟，就當出來散心吧。”

雲陽公子說著突然站住腳步，轉身神秘的問我道；“走這麼遠的路，你累不累？”

“有點……”

聽他一說，我這才覺得是有點累了，好像走了三個坊區的感覺。

“那麼，就快點回家休息吧。”

他說著，突然猛地一推我，嚇得我驚叫一聲，身子一震，睜開了眼睛。

卻發現我躺在自己的小臥房裡，躺在床上。

喔喔喔……

窗戶外麵傳來了遠處的雞叫聲。

“難道，我剛才不過是在做夢？”

我錯愕的走下床，推開窗戶。

隻見外麵天色剛蒙蒙亮，東方出現了魚肚白。

“公子？”

我趕緊胡亂穿好衣服，推開門去，想要跑到正屋門前看看雲陽公子是不是在睡覺。

“玉棉，你起得這麼早？”

對門的屋子吱呀一聲，門開了，易娘走了出來，端著臉盆。

看見我她站住腳，笑著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後說：“公子說你今天可能會犯困，所以吩咐你可以多睡會兒，今天就不必打掃庭院了。回去休息吧，啊。”

“什麼？”

我感到想不透：這是什麼意思？不過我確是感覺有種莫名的疲憊感，好像渾身的力氣都沒了似的。難道我做的夢是真的？是夢裡的行走讓我感到累了？

我正愣神間，正屋子的門也開了，雲陽公子一身月白色衣服，閒散的走了出來。

他看見站在西邊走廊下的我，便笑道：“玉棉啊，走了一夜的夢路，你累不累？那麼，就快點回去休息吧。”

“公子，難道，昨天晚上，那個夢，都是真的？”

我一下子心裡全亮了：難怪晚上出去沒有看見查夜禁的，難怪會看見許多奇怪的人，難怪我們看見一個從沒見過的十字路口……雲陽公子他在夢裡帶著我去抓妖怪了？

“哦，算是吧。”

他走下台階，走過來很認真的對我說，“隻是你不要大驚小怪，也不要出去亂說，就當真的做了一個夢吧。”

“公子，原來你是在夢裡行動的？好，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出去亂說的。”

我回想起昨天晚上見到的十字路口，又驚又喜：“晚上的世界真有意思，你能每天晚上都帶我出去走走嗎？”

“那是靈魂出竅，不是做夢。你沒有修仙的基礎，冒然出去一次一級很消耗體力了，連續出竅會損壞精神，還是過幾天再說吧。”

雲陽公子說著，往前院去了。

果然如他所說，我一整天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憊，昏沉沉的很沒精神，麵前吃過早飯回屋子裡倒頭就睡，一覺醒來才發現我不僅睡了一整天，還睡到大半夜了。

那一天一夜，我都是在昏睡中度過的。

接下來的幾天裡，都沒有什麼顧客上門。我還是摸不透雲陽公子到底是賣什麼東西的。

也許他隻做鬼的生意？可是為什麼大白天的也要開著店門呢？白天哪來的鬼？應該還是要做活人的生意吧？但是我卻一直沒發現有顧客來買什麼，也沒見公子買進什麼貨物。

門麵上還是那些簡單的擺設，雲陽公子依舊不急不躁，每天在店裡坐一會兒，就出去散步，有時候還會帶一些好吃的點心來給我和綠竹吃。看他完全不在乎有沒有顧客的樣子，我真想不出公子是用什麼來維持我們這些人的生計的。

不過聯想到一日三餐我們都是吃畫上仙女做的飯的事情，我覺得也許雲陽公子並不缺錢花，所以才會這麼不著急他的生意吧。

所以我也很清閒。

一日，午後熱的像下了火，走出屋子就感覺渾身的皮膚都融入了熱水裡一樣，花草樹木的葉子都懨懨的垂著。陽光毒辣辣的照的大地都發亮，看哪裡都覺得刺眼。

好在瓦房裡還是涼快的。

午飯後，因為沒有客人，公子去午睡了。所以我和綠竹在前麵的店鋪子裡坐著，靠著大街在門口搖著蒲扇乘涼。

但是這時候的風都是熱的，一吹一股子熱氣，還不如不吹。

“今天真是異常的熱呢。”

珠簾一動，易娘從後院走了出來，手裡端著兩碗泡著碎果肉的碎冰，用紅木托盤盛著，放在櫃台上，遞給我和綠竹一人一碗，說：“吃吧，我新做的百果碎冰花露飲。”

“易娘，你從哪裡弄得冰塊呀？”

我驚喜的接過來，隻見透明的琉璃碗裡，有去了籽的西瓜塊、剝了皮兒的葡萄、切成片的獼猴桃，還有一顆切碎了的草莓和兩顆小櫻桃，混合著打碎了的冰沫子，花花綠綠的一碗，煞是好看。

想不到我們也能吃上碎冰飲，商人們冬天在冰窖裡儲存大量的冰塊，夏天高價賣出，一兩銀子一小塊呢！一般老百姓家根本吃不起的，我隻有冬天忍著拉肚子的勇氣吃過一回自己做的，從此一直很羨慕有錢人家夏天吃。

如今真有一種夢想成真的感覺。

“我從畫上弄來的。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

易娘輕輕地捏捏了我的鼻子尖，一旁的綠竹衝我辦了個鬼臉，笑道：“玉棉大笨蛋，又不要你掏錢，隻管吃就是了，哪來那麼多問題呀。”

“額，綠竹你真討厭。”

我白了他一眼，舀起一勺碎冰塞在嘴裡。

頓時一種清涼舒爽的感覺從我嘴裡蔓延全身，大大的舒服了一把。

真是個好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