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珍珠羅裙

“龍舟飛的好快啊！”

我望著四周閃爍的群星，不由的驚歎。

“玉棉姑娘，來裡麵請吧。我們一起其吃點小酒。”

朱炎招呼我進船艙裡去。

走進船艙，隻見裡麵雕梁畫棟，滿堂紅明亮的照著明窗淨幾，蛟綃做的帳幔紅豔豔的金碧輝煌，金鉤珠簾，白玉做欄，金磚鋪地。牆角還各有四個鬥大的赤金鑲寶蟾蜍香爐，好聞的檀香味兒彌漫空中，顯得十分氣派。

正中間，是一張巨大的長方形的沉香木桌子，四麵擺著四把沉香木椅子，桌子上，山珍海味，擺滿了一桌子。

雲陽公子也不客氣，走到東邊臨窗的位置坐下來，我跟著不知道自己該坐哪。

“玉棉姑娘坐這裡好了。”

朱炎指著首席對我說。

“啊？這樣好嗎？”

我有點拘謹，自己隻是個丫鬟，怎麼能坐上席呢？

“玉棉，你隻管坐吧。太子殿下這是要請你吃飯，我不過是跟著沾光罷了。”

雲陽公子見我猶豫不決，邊笑著對我點頭示意。

見我家公子都這樣說了，雖然有些不太自然，但是我隻得大著膽子坐到了那個上席。見我坐下，朱炎才在西邊坐下來，與我家公子正好對麵。

“玉棉姑娘，嘗一嘗這個，來自銀河的金霞魚。”

那朱炎從一個生魚片的盤子裡夾起一片紅彤彤的、薄如紙片的魚肉，沾好邊上小盤子裡的作料，放在我麵前的空盤子裡。

“哎呦，不得了，太子殿下親自請你吃了。玉棉，你可要仔細品嘗啊。”

雲陽公子在一旁打趣道。

“雲陽兄，你少說一句，會憋死嗎？”

朱炎白了他一眼，轉過頭來卻依舊對我和顏悅色，勸道：“吃吧，這東西吃了可以長生不老。”

“可以長生不老？早說啊，還有這好事。”

我一聽，馬上兩眼放光，趕緊吃了。

一種十分美味的口感溢滿唇齒，好鮮那！這是什麼魚肉？又不腥，還透著鮮美。不愧是天上的東西。

“玉棉喜歡？那就多吃一些。”

他見我一副十分幸福享受的模樣，於是索性多夾了些給我。

“朱炎殿下，你們不吃嗎？光讓我了。”

我看看滿桌子的山珍海味，問道：“這些裡麵隻有這道金霞魚片是最好的東西吧？就這麼一點，都被我吃了，那可怎麼好意思呢？”

“這些都是啊。”

朱炎指著桌子上所有的菜色說；“這裡麵有的是長壽的，有的可以使人聰慧，總之都不一樣。你隨便吃吧。吃多少對你都有好處。”

“是啊，玉棉。難得殿下把龍宮裡的好東西都帶出來了，你多吃些吧，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要拘謹。”

雲陽公子也示意我說。

這我還等什麼？既然都是好東西，那麼我一樣吃一些好了！

於是，我吃了盤子大的一隻螃蟹，又吃了巴掌大的五彩海貝，還吃了好像珊瑚一樣漂亮的某種海草等等。

我正吃的興高采烈，突然龍舟猛地搖晃了一下子，把我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地震了嗎？”

我驚恐的問道。

為什麼天上也會有地震？

“不是地震，應該是什麼東西在外麵阻擋了龍舟。”

朱炎麵試一沉，不高興地吩咐左右站立的侍從：“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我見那些侍從們走出去了，於是就起身走到船窗戶處，往外看，但是除了漫天星河，我什麼特彆的地方也沒看見。

“回殿下。”

很快，一個紅衣服的侍從走回來，對朱炎說；“剛剛龍船路過之處，有黑氣一道自下界衝天而起，把我們的龍船給擋了一下。”

“黑氣？什麼黑氣？”

朱炎問道。

“從那形狀上看，應該是衝天怨氣。”

侍從回答。

“衝天怨氣？”

雲陽公子聽了，站起來往外走去。

“唉，公子！等等我。”

我見狀，也跟著跑出去。

隻見我們走出來，正是龍船尾部。

站在平滑光潔的甲板上，隻見不遠處，果然有一股子煙柱狀的黑氣飄飄然然，衝的周圍的繁星都黯淡無光了。

“嗬，好大的怨氣啊！”

雲陽公子懷抱著雙手，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這股子怨氣，轉而對跟著我們隨後走出來的朱炎說；“看此情景，這道怨氣的主人，應該是滿腹委屈心酸，卻有苦說不出了。”

“人間這等吃了啞巴虧、受了冤枉氣的，數不勝數。但是這一股子未免來的太強悍了些。”

朱炎也讚同的點點頭，然後說：“雲陽兄，這好像是你的特長吧？隻是不知是你的顧客呢，還是你的賣家呢？”

“我看應該是個賣主。”

雲陽公子輕輕嗅了嗅那股子黑氣的方向，“好酸的味道!應該是個女子，為著爭風吃醋之類的事情吧。殿下啊，不置可否容我借你寶船一用，請那苦主上來說話？”

“沒問題，孤王最愛看戲。”

朱炎點點頭，“你隻管讓她上來吧。”

“多謝殿下。”

雲陽公子對朱炎做了一輯，然後走到甲板的欄杆前，伸出一隻手對著那股子黑煙說；“來吧，來吧，獨自怨恨能有什麼結果呢？”

那股子黑煙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一下子移動起來，好像一條巨大的蟲子，漸漸濃縮，化作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子，飄悠悠的落在甲板上。

“幾位天神啊，你們是聽到了小婦人的怨苦，才會在此停住你們的腳步，傾聽小婦人的委屈的嗎？”

那黑影子聲音淒厲悲苦，又尖又細，一聽就是個婦人。

“我們不是天神，我們隻是路過的。你是誰？來自何處？有什麼冤苦在此悲啼？告訴我，也許我能幫你。”

雲陽公子目光沉靜的盯著這片黑影，問道。

“公子，我苦哇！此時說來，話長，容我慢慢細說。”

那黑影哭哭啼啼道：

“小婦人名字叫雲連，原本是此方下界的清波村人。我們這裡的姑娘，自幼都要學得一手好刺繡。因為我們當地有個習俗，隻有那心靈手巧，繡活做的好的姑娘，才能嫁的好人家。每年剛成年的姑娘們都會舉行一次比賽。評個繡活的低劣。我自信自家活計一向不比彆人差的。全村的人都一致公認的。所以滿心希望能夠奪得頭魁。因此幾日幾夜都不眠不休，用自家的長發繡了一道水墨屏風。誰知村裡有個殺千刀的，她名叫冷麗娘，比賽時偷偷派人掉包，換掉了我的屏風。這用頭發繡花，還是我想出來的，她用普通的劣質繡品換了我的心血，又自家用頭發繡了一件，奪了本該屬於我的頭魁。更可氣的是，我那青梅竹馬的情郎，隻因他家家境殷實，是我們這裡第一富戶大家，所以他娘親一心要他迎娶頭魁姑娘。他母命難為，竟真的娶了那個算計我的冷麗娘！我恨那！我去找人說理，可是大家都不幫我，都說我是嫉妒她。更可恨的是，她居然告訴人們用頭發刺繡是她想出來的，後來被我知道了，想要效仿，卻又做不到，所以才會怨恨她，中傷她。這個冷麗娘，是個平時最會裝模作樣的，人們全都當她純真無害，誰知道卻是一肚子算計人的壞水！”

“然後呢？”

一旁的朱炎聽了，眼睛不眨的問：“你是不是覺得冤屈無處訴苦，所以一怒之下，投河自儘了？”

“是啊，但是我死不瞑目那！”

那雲連充滿怨恨惡毒的大叫，她的黑影也跟著澎湃漲大了許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雲陽公子點點頭，“既然你是因為被禍害所以才會落得如此地步的，那麼，我就幫你去報仇吧。隻不過，陰陽有彆。你要記得適可而止，讓她把真相大白於天下就行了，千萬不可以太過分，要了她性命。否則，惹怒了天條，到時候我也幫不了你。”

“隻要公子助我一臂之力，我即便是來生做牛做馬，都不會忘記公子你的恩德。”

那黑影見說能幫助她報仇，語氣裡充滿了欣喜和期待，化作人樣跪拜於地。

“用不著當牛做馬，我是個生意人，喜歡講究實惠。”

雲陽公子伸出一隻手對她說：“你既然是自殺而死的，那麼你原本命中還剩下未用的陽壽，就都交給我吧，反正你已經不能再起死回生了。”

“單憑公子。”

那黑影答應一聲，隻見一道雪白的光華從黑影子裡飛了出來，化作一個光球，落在雲陽公子手心裡。

“雲陽兄，你又有寶貨到手了。這幾十年的壽命，隻怕要賣不少好處吧？”

一旁的朱炎用打趣的口吻對他說。

“無利哪個肯付出。”

雲陽公子把那道白色的光球往寬大的袖子裡一丟，就不見了去向。

然後他對那個黑影說：“來吧，用你的怨氣，你的恨意，化作一道你覺得最適合冷麗娘的東西。我來幫你送過去。”

“那個賤婢，最愛打扮自己。就讓我化作美麗的珍珠羅裙吧。”

這叫雲連的黑影說著，緩緩變動，突然紅光一閃，真的變成了一件血紅色的羅裙，上麵金絲繡線，繡著漂亮精美的百花圖案，每一朵花蕊裡，都還縫著一顆雪白色的珍珠，看起來光彩熠熠，珠光寶氣，十分的好看。

“好一件珍珠百花裙那！”

雲陽公子一把抓住半空中漂浮的這件羅裙，歎道：“正是越狠毒的東西，越漂亮。隻是這樣冤冤相報的，不知及時才肯罷休呢！”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雲陽兄不會是要打退堂鼓了吧？”

那朱炎見他如此歎息，插嘴問道。

“不會，受了人家財物就得替人辦事。這次是個好生意人。隻是後果如何，那是她自己的事了。”

雲陽公子轉身對我說：“玉棉，天快亮了，改日我們再與太子繼續賞月吧。今天就算了。”

“好吧，既然公子都說了……唉，真是可惜啊。”

我戀戀不舍的四下看了看，隻見銀河靜靜的流過船下，滿天繁星螢火蟲般的掠過我們周圍的空氣和人的發髻衣倨，不遠處，巨大的圓月靜靜的停在銀河儘頭，裡麵隱隱可以看見宮闕亭台，還有仙女歌舞的影子。

“既然你家主人如此說，我也不好強留你了。畢竟生魂見了太陽就不好了。”

朱炎低頭看了一下遙遠的下界，隻見東邊一件出現了魚肚白，隻得遺憾的說：“玉棉姑娘，下次還是我單獨帶你上來玩吧，不然帶著你這個做生意的主人，還真是煞風景。”